白徽急忙查看半夏的伤势,发现只是灵力损耗太多,从袖间掏出上次青衡给她的丹药,往半夏口中塞了几颗。
花绮罗施施然走过来,看白徽神色疲惫,眼下也有淡淡的乌青,主动请缨。
“把这孩子给我吧。”
白徽将半夏递给她,道了一句:“多谢。”
花绮罗看见莫半夏这张未张开,已初见美艳的小脸,嘟囔道:“你当初哪里捡到的这孩子,竟然如此貌美,我们花家也无出其右。”
“运气好罢了。”
“哎呀,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花绮罗有些怅然,抱着小美人进屋疗养。
白徽看向自己的袖口上的点点红色,趁无人注意擦了擦嘴角。抬脚将地上昏厥过去的无涯子扶起上半身,将剩下的丹药一股脑全塞了进去。又隔空用葫芦瓢接来水捏着他的下颌骨喂他喝下,动作简单粗暴,呛得无涯子直咳嗽。
白徽把脉探查出他伤势过重,肋骨折了好几根,心脉受损,甚至修为都降了不少。想着还是等醒来送去少阳。无涯子悠悠醒来,眨了眨眼睛看见白徽那英气的眉眼,迷迷糊糊中他记得又看见自己的五妹妹,以为自己在黄泉路上,傻乎乎道:“白徽你也死了不成。”
白徽气得咬着后槽牙,一拳拍向他的天灵盖:“你才死了。”
无涯子感受到疼痛,才发觉自己依旧活得好好的。青衡给的丹药果然不错,没一会功夫,无涯子苍白的脸色就红润了不少。他踉踉跄跄站了起来,对着白徽戏谑道:“老天爷都不收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正得意时,无涯子眯着眼睛看见御剑而来的人,脸色大变,吓得赶紧躲到女人身后。
白徽有些无语,瞥了身后的人一眼无奈道:“我说你至于那么怕你师弟吗?好歹你也是堂堂一山掌门。”
无涯子白了她一眼,猫着身子道:“你难道就不怕你师弟。”
白徽顿时不语,她的确也怕她那师弟。楚南在外人看起来是一名文雅君子。但是私底下在她面前不知道使了多少小性子。就宿夜未归这件事她就不知道怎么给她师弟交代。
成阳金冠束发,黑革缠腰。一脸阴沉看向她身后之人。怒容满面,大吼道:“还不给我滚过来。”
无涯子身子一抖,不敢动弹一步。
白徽在一旁冷嘲热讽:“他现在全身没有一块好地方,恐怕是滚不了。”
成阳浓眉紧锁,直接拽着无涯子的衣领将他整个人给提溜了起来放在身后,扬起浓眉,嗓音愤愤:“下次出门至少给你师弟说一声,别让他太过担心。”
白徽嘴角一抽,切,还教训她起来,成阳御剑飞速离开。
一把油纸伞轻轻落下,上面描绘着一幅泼墨山水图。女人紫色的裙摆像莲花一样绽开,微生陇紧跟其后,看到白徽刚想上前,青衡先冲过去,急忙查看着她身上的伤口,急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
青衡看见她身上只有一些细微的小伤口才放下心来。
“我们本来要破开阵时,幸好收到你的消息,要不然这些傀儡木出了城,就不知道该如何了。”
白徽拍了拍她的手:“多亏你们在,要不然花绮罗她们也不进不来四方城。”
“你先好好休养,”青衡语气关切,“剩下的事情我们昆吾会好好处理,这次要不是有你在这里,四方城恐怕伤亡惨重。”
白徽眸色深沉,望向远方,轻叹道:“或许吧。”
城中的百姓已经从地窖出来,看见曾经九衢三市的四方城变成这个鬼样子,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不仅家没了,遍地没有一抹绿色。为了遏制藤蔓,地上被渗透了毒液,连棵草都寻不见。
李家所有修士已经全部自刎,李颂石尸骨也挖了出来,昔日昌盛的李家只剩下李寒逸一人存活。
不知情的百姓们将怒气发泄到他的身上,有人甚至用石头砸向他,李寒逸一动不动,承受着怒火。
百姓们咄咄逼人道:“就是因为你们李家,我们四方城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怎么不去死啊!”
“竟然杀害了那么多人,不能轻易饶了他。”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围来的人原来越多,李寒逸脸上被血污面,狼狈不堪。但是整个人依旧挺直腰板,保持着最后的自尊。
一把寒剑立于他面前,吓得百姓们退了好几步。沈清让温润的眉眼带着隐隐冷光,发声道:“他虽是李家人,可是他没有害过你们,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在救你们四方城的百姓。”
但有人可不相信,振振有词:“谁知道他是不是看情况不对,才弃暗投明。”
一堆人跟着应和:“就是,就是。”
李寒逸语气苍凉,似笑非笑:“沈兄别说了,李家的罪过由我一人承担。”
“吵什么吵,”微生陇紫衣玉带,嗓音冷冽,“李寒逸自有我们昆吾处置。”
围观的百姓看见活阎王玄机君在此,不敢造次,这才四散开来。
李寒逸被微生陇带走询问。
“即使再多的解释,他们还是不会相信你的言辞,只会跟着众人的言语。”
白徽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
“我知道,但是还是想为他辩驳,毕竟他是无辜的。若我不为他解释,不更是被推到风口浪尖,被众人唾骂。”沈清让望着李寒逸离去的方向正色道。
白徽听见这句,眉头微微舒展,他跟她当初的样子还真像。她话锋一转:“你剑法不错,不过还是要精进一些。”
沈清让一愣,神色尴尬:“弟子剑法的确不如灵枢掌门精妙。”
天虞大多精于道术,对剑法并不苛责。就连他师父长渊剑法也只是得过且过。
白徽浅浅一笑,语调轻快:“改日你来空桑,我教你。”
沈清让面上发热,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看,局促不安拽着佩剑,鞠躬回道:“多谢前辈愿意指教弟子。”
“白徽,”青衡信步走过来,清丽的面容上带着些许疑惑,“这位是?”
“在下天虞弟子沈清让。”
青衡听到名讳想起他是谁:“我晓得,他是上次北荒试炼通过的弟子,果真英雄出少年。半夏师从白徽,都累得虚脱,你倒是精神尚好。”
白徽满眼戏谑:“我看人的眼光定是不会出错的,之前还想让他来我空桑,可惜长渊那家伙肯定不肯割爱。”
“多谢青衡长老赞誉,晚辈先回天虞了。”沈清让行礼后,御剑离去。
白徽凝望着那蓝色的背影,问道:“青衡,四方城接下来如何处置。”
青衡垂眸慨叹:“因为傀儡术的原因,整座城都已经无法让百姓居住,这里的子民将会搬迁到别处生存。那些失去爹娘的孩子我们会另做安排。”
花绮罗从屋内走出来,看见二人交谈。立即变了脸色,扭着腰走过来,靠在白徽身上娇嗔:“你那个弟子已经安然无恙了,回去多加休息即可。人家风尘仆仆赶过来救人,灵枢掌门要如何道谢啊!”
白徽将身上的人扒拉下来,干笑道:“改日定当重谢。”
青衡温言说:“多谢花家主来四方城相助,此地归我们昆吾管束,当是由我们答谢。”
花绮罗语气不屑:“谁稀罕你们昆吾的银钱啊,我来是为了她,可不是你们昆吾。”
青衡也不恼,对白徽点头示意后,悄然离去。
花绮罗有些扫兴,嘟着嘴,苦大仇深地盯着青衡。
白徽疑惑道:“你似乎对青衡很有成见?”
“我就是讨厌她。”
白徽有些不太懂:“你们都是医修,按道理应该关系不错,再说青衡脾气出了名的温和有礼,你怎么就讨厌她了。”
“你不懂,我就是讨厌,跟你说了也不懂。”花绮罗眼波流转,娇笑道,“灵枢掌门可要记得今天人家的相助。”
白徽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花绮罗见状也不再逗弄她,转身去看其他弟子的伤情。白徽从屋里抱起昏睡过去的半夏,正要离去,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她的去路。
微生陇目光灼灼盯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白徽有些迷惑,抬头望向他:“何事?”
男人声音清冷,眼神晦暗:“刚才清点一下,发现李家其余人等都死在祭坛上,唯独李家老四死在屋内,一刀毙命。看伤口是你所为,这是怎么回事?”
屋里的空气变得寂静,白徽眼神清澈抬眸看着他,忽地一笑,恍如三月春风,夜间明月。
她在微生陇耳畔低语:“是吗,微生你真的没有看错吗?”
女人说话的气息划过他的耳畔,有些酥痒。男人心跳得极快,气息也变得不稳,只能微微侧过脸颊,避免热气再涌向他耳里。
微生陇嘴角紧抿,眼神躲避她的视线:“的确是我看错了。李颂日是因为犯下的罪孽感到恐慌,自尽而亡。”
“玄机君高见,那后会有期。”
白徽踏出房门,抱着半夏与他擦肩而过,穿堂风吹过,二人发丝纠缠在一起又很快分离。
莫半夏闻到那熟悉的香气,迷迷糊糊喊了一句师父,小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
白徽低头一笑,轻声哄道:“睡吧,马上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