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莫半夏是在吓唬自己，正道人士不是最谨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乌女刚要再威胁一次。还没开口，扑哧一声，寒光凛凛的长刀直愣愣插入胸膛，她被巨大的力道带的整个身子往后砸去，灰尘四溅。乌女被死死钉在墙上，动弹不得。
她心口疼得厉害，抬头就看见那道青衣身影，女人眸色沉静，却让她心生惧意。
“你怎么可能在这里。”
廿九瞧见乌女负伤立马丢掉手中的沈清让，露出尖锐锋利的狐爪狠狠挥向白徽。
莫半夏惊呼：“师父，小心。”
白徽看都没看，手掌一拢，聚集起得风刃破开他的掌风，坚固的城墙直接破了一个大洞，廿九直接现出原形，原是一条九尾黑狐。
乌女望着女人向她走过来，身体不由发抖。以为今天就是她的将死之日。白徽却只是漠然从女妖的身体里抽出佩刀。
“你要是有空还是先赶去看看你的主子吧。”
乌女瘫软在地上，这女人还是跟传闻中那样恐怖如斯。她吃力地用蛇尾卷起地上奄奄一息的廿九迅速逃走。
“出来吧。”
躲在暗处的人显出身形，抱拳行礼：“灵枢掌门的刀法果然厉害。”
白徽神色淡然，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执刀放在他的脖子旁，在少年的脖颈处划出一道轻微的血痕。
“说，你们四方城究竟想做什么。”
李寒逸镇定自若：“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前些日子才知道我大哥跟妖族勾结在一起，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我之前去空桑就是想告知您，可是我二哥拦住我。说四方城的事情应该由四方城自己来解决。”
后来北荒历练我也想去禀明此事，又被他给拦下来。刚才我得知今晚他们又要动手做一些恶事。我本想告知让你们尽快离开，谁知半路遇到二哥把我打昏过去。”
听见这番言论，沈清让低头沉思，总觉得这哪里似乎有些不蹊跷。莫半夏也不明所以，仰头问道：“师父，难道无涯子掌门也和妖族勾结有所勾结。”
白徽本是不相信无涯子能做出这件事，虽然他整日没有正形。她认识他十八年，脾气秉性自然清楚。无涯子万万不会做那些恶事。可是他刚才竟把自己打伤，救走那个李颂月又是怎么回事。
她反问道：“无涯子同李颂月关系很好吗？”
李寒逸摇了摇头：“这我不太清楚，毕竟我五姐姐十五年前就死了。”
“什么？”
三人一惊，背后顿时发凉，李颂月早就死了，那刚才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沈清让抬眸问道：“你为何独独找灵枢掌门求救，按道理现在你们四方城不是归在昆吾门下？”
白徽手指微微摩擦着刀柄上的纹理，打量着眼前的人。
李寒逸只好吐露实情：“因为我大哥使用了傀儡术，我想灵枢掌门应该知道破解之法。”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师父怎么知道这种禁术！”莫半夏又急又恼，脸色变得铁青，当即要拔剑砍他。
白徽一把拦住她，没做解释，狭长的睫羽在月光下遮住了她深幽的眼神。
李寒逸慌忙解释：“我并不是说你师父会傀儡术，而是你的师祖李春风。他曾经是昆吾弟子，年少成名，就因为偷学傀儡术被废了一身修为逐出昆吾。后来就不知所踪，你师父这把破甲原来就是他的佩刀。”
莫半夏一脸茫然看向白徽：“师父，我怎么没有见过师祖吗？他是已经过世了？”
“没有，他还活着，”白徽倒是巴不得那家伙早点消停，省得给她天天惹事，“就是你有一年过年抢你冰糖葫芦的那个老头。”
莫半夏眼神放空，好像依稀想起来那件事。
那年是正月十五，师父和师叔带着她下山看花灯，正好遇见昆吾的青衡长老和玄机剑尊，师父就同二人闲聊。她被师叔抱着看灯会，拿着师父买的糖葫芦刚准备咬上一口，被一个男人嬉皮笑脸地抢走。
她当场就大哭起来，师父看见后，直接抄起佩刀往对方身后砍，还骂道。
“你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半夏的东西你都敢抢。”
最后还是青衡长老又给她买了一根。
“阿嚏。”
某个在风月楼的人揉了揉鼻子：“谁又在想我。”
楼下的总管喊道：“春风，有客见你。”
李春风整整衣冠，瞧着铜镜里的自己依旧俊逸，这才点了点头，赶紧回道：“来了”
白徽也这才想起自家不着调的师父还在风月楼里受苦，这次回去就算去借银子，也得把他捞出来，省得日后出了麻烦。
“李春风跟这件事并无关系，你怎么知道你大哥用了傀儡术。”
李寒逸一愣，喃喃说道：“可是，不是只有傀儡术能让人死而复生？不然我那五姐姐怎么会活下去。”
白徽只觉得脑壳痛，这是谁胡诌乱言。她徐徐解释：“傀儡术之所以叫傀儡术，就是傀儡是草木所化，没有意识，只会听从主人的命令。世上根本没有死而复生，你们看到的李颂月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操纵她身体的另有其人。”
她看向天穹，某颗明亮的星星变得黯淡无光，被乌云遮住窥不了光亮。白徽心知不妙，下令道：“你们三人待在这里，不要离开。”
白徽随即御风离开，长发在月光下飘扬。
“师父。”
莫半夏刚想追上去，被沈清让一把拦住了，温言：“你现在过去只会为你的师父添麻烦。”
她也只好原地待命，看着师父的青衣消失在夜色中。
沈清让看出莫半夏神色不安，安慰道：“你不必担忧你师父。”
莫半夏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我当然不担心，我师父可从未败过。就算是四方城城主也败在了她手上。”
李寒逸面色尴尬，这话是真的，要不是五年前灵枢掌门胜了他大哥，四方城也不会被拉下四大宗门的位置。
白徽回到李家家宅时，院内漆黑一片，她没见一个人影。她刚准备施诀查看，就听见一声鬼叫。顺着声音，她一脚踹开黄梨花木门，就看见李四少在地上鬼哭狼嚎，他浑身被一团青藤缠绕着，像只粽子被五花大绑。
她用符箓直接烧掉青藤，踹了地上气息奄奄的人一脚，毫不客气道：“快说，无涯子在哪？”
李四少看到白徽，浑身哆嗦着：“我也不知情啊。”
白徽正欲走人，李四少却一把抓住她的衣摆，威胁道：“你不能走，那青藤要是又缠上我怎么办。”
“关我屁事。”
眼看她要走，李四少直接开始要挟：“我知道你那个徒弟的秘密，她其实是……”
话未说完，极快的刀影划过他的眸子，李四少一脸不可置信，直直跪倒在地上，双眸里还有白徽拔刀的倒影。
她并未多看一眼地上的人，随手擦了擦手上被溅到的血，就抬脚离开。
知道又如何，杀了便是，世上只有死人不会说出秘密。白徽绝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半夏。
不远的屋子内，女人满脸惨白，呼吸微弱，心脉破损得不成样子。无涯子在身后给她输送着灵力。他额头上渐渐浮出豆大的汗水，女人倒是脸色红润了不少，呼吸也变得缓慢悠长。
李颂月睁开双眼，柔柔一笑，轻喃道：“二哥你对我真好，不过……”
无涯子心口一痛，左胸口直接被还在浅笑着的女人狠狠扎上了一刀。他明黄的外衣上渗出了血水，渐渐染透。
李颂月正准备再补上一刀，大门被破开，白徽直接一掌掀翻她，又用破甲把她钉在墙上，赶紧低身为无涯子疗伤。
她一边止血一边痛骂：“无涯子你瞎眼了吗？她根本不是你的妹妹，真正的李颂月早就死了。”
“他知道的，”李颂月缓慢拔出胸前的佩刀，温柔的面容喟叹道，“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人可真是奇怪，明知道是谎言还假装是真的。
李颂月眉眼弯弯，柔声道：“灵枢掌门，好戏就要开始了哦。”
一道黑影从她身上离开，她身子狠狠栽倒在地上，失去呼吸。
白徽嘴唇紧抿，看着地上伤势严重的男人并没有追上去。无涯子眼里划过一道泪痕，恳求道：“能不能帮我把妹妹放在冰棺里，她最爱漂亮了。”
白徽看他脸色发绀，叹气道：你还是先操心一下自己吧，李颂石到底在做什么事情？”
无涯子闭上双眼一五一十的托盘说出：“他们这些年一直在培养傀儡，替代别人家父母的身份，去教导孩子。这样能用更多的资源去培养新的弟子。”
难怪，白徽很早察觉到一些怪异之处，不敢真的往这方面想。这种令人发指的无耻行径已经不配做人。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几个月前，我去给我妹妹上香发现的，但一直暗地里调查。”
“为何不动手。”
无涯子神色恓惶，自嘲地笑了笑：“若你母亲站在你面前，你下得去手吗？”
白徽手下的动作重了些，疼得无涯子满头大汗。
“白徽，承认吧。我们都是被困在过去的人，出不来的。”
“谁没有过去，你给我闭嘴。”
安静的夜里，阵阵鼓声响起，诡异又惊悚。
无涯子拂袖阻止白徽继续为他疗伤。
“行了，我还撑得住。祭祀马上就要开始了，必须要阻止他们。”
“什么祭祀。”
无涯子下一句话直接惊住了白徽。
“他们一边用傀儡术代替那些父母，另一方面用那些无辜的人祭祀，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白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手指微颤，她稳住心神问道：“他们如今杀了多少人？”
“我知道的数目是一万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