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温楚南冷不丁从白徽身后出来,吓了她一跳。
“怎么了。”
温楚南剔透的眸子微动:“天虞那个弟子伤已经休养好,是不是该让他回去了。”
她神色一凛:“我先去看看。”
白徽刚到药庐就瞧见英英玉立的男子正在院子里练剑,桃花灼灼,开的正盛。他清俊的身姿挥着长剑,墨色的长发随着蓝色的衣袂随风扬起,卷起无数桃花。
她母亲也是出自天虞,这套剑法白徽自然不陌生,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道熟悉的身影。
看着沈清让,白徽不由想起了四个字:清风朗月,君子如玉。她看得入神,负手站立,但也只是远远看着,并未打扰。
等沈清让练剑完毕,她才从树上飘飘然落到地面,浅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清让头上有些细密的汗,循着声音望去,看见她盯着自己的笑颜,心脏跳得飞快。
白徽生的很美,英气中带着三分媚,温柔中透着二分冷冽。同一般的美人不同,但也是着实是令人难忘的长相。
沈清让收回长剑,躬身行礼,雪白的腰封勾勒出那窄腰。他不卑不亢的回复:“弟子姓沈名清让。”
“清让,”白徽细细咀嚼这两个字,轻轻一笑,“听起来是个让人很欢喜的名字。”
听到这话时,躲在暗处的温楚南眸光扫过师姐的面容,从那微弯的唇角可以看出她心情相当不错。
“你想不想做我空桑弟子。我空桑虽然不比天虞的金碧辉煌,但也古朴雅致。就剑术而言在各宗也是出类拔萃的。”
言简意赅就是虽然贫穷,可长于剑术。
沈清让没想到她竟然说此言,清俊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惊慌,犹犹豫豫道:“这……恐怕不妥。”
白徽被拒也没有放弃,扬眉浅笑:“不如,我带你去看看我们弟子练剑修行。”
两人先来到空桑的后山的瀑布,无数弟子坐在飞瀑下面承受着急湍的水流带来的冲刷。
“这是外门弟子的修行场,他们同内门弟子的作息时间都是一样。平日里由我的亲传弟子半夏教导,她性子温和,对弟子们是一视同仁。”
白徽话刚落,瀑布那边就传来一声惨叫。清秀的少年被迫从瀑布里面钻出来,嘴唇打白,浑身冻得直发抖。
莫半夏冷眼看着他,双手抱胸,语气奚落:“就你这水平还想陪我师父身边,痴心妄想。”
澜生又气又恼:“你怎么能如此刁蛮无礼,凭什么让我待在水流最大的地方。好歹我也是空桑的客人。”
莫半夏毫不留情拿起长鞭抽向澜生旁边的水面,惊起一面水帘。她态度冷淡:“你是宋家弟子,这是对你的特别优待,要不怎么让你早日精进剑术。你要是承受不住,自然可以走人。”
澜生气归气,但还是一头又扎进瀑布下。想赶他走,绝不可能,好不容易能来到空桑,他受苦难算的了什么,等他成为她师父的道侣后,看她还敢不敢欺负他。一定要让这小丫头日日给他晨昏定省,气死她,
沈清让老远就瞧见莫半夏的鞭子落在水面上激起的水花,犹疑点头:“性子的确还算温和。”
白徽干咳一声,连忙解释:“新弟子需要多多历练,难免要严苛些。”
两人又来到道场,巨大的空地上几十名内门弟子正在练剑。一个个皆是青衣落拓,剑光闪烁。
“这是我们空桑内门弟子练剑之地。那是若长老和林长老。二人剑法非凡,严谨细致,教导的弟子都有所长进。”
沈清让一眼就瞧见道场里的女子,她生的娇小玲珑,还没有弟子高,但教导的极认真,握剑的手势都不放过。
正在台前舞剑的是一名男子,身姿挺拔,肤色古铜。所有弟子都跟着他的动作练着剑式。
白徽这边刚谬赞,那边两个人竟然就打了起来。
若耶溪刚为一位男弟子纠正动作,一道剑气就冲她过来。她飞身躲开,转脸痛骂:“林深藏,你的剑没长眼睛吗?
“我看明明是你的手不老实,你刚才对那个弟子做什么。”林深藏可瞧见她把手摸向弟子的臀部,对方脸都红了。
“我当然是在教导他练剑。”
“练剑需要摸那里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找死啊!”若耶奚迅速拔出配剑准备和他打个三百回合。二人再半空你来我往,只能看到剑的残影,道场地台凹陷的地方却能看出二人打得是毫不留情。。
一众弟子对这着场景见怪不怪,二师兄直接站出来代替林长老的位置,继续教导弟子们练剑。三师姐在台前舞剑。
白徽面不改色但却狠狠攥着双拳,内心痛骂:这两口子就不能晚上再打,青天白日的就让外人看笑话。
沈清让对白徽淡然一笑:“确实剑法超群。”
白徽脸面上着实有些挂不住:“不如去看看其他人,”
林深藏和若耶溪正打的厉害,突然娇小的女人停了手。
“哎,别打了,我刚才怎么看见掌门旁边跟着一个天虞的弟子。”
林深藏立刻停住了手,在她旁边站立,眯着眼看着那两人往静心室走去。
“听说昨日问剑的时候,她将一个受伤的天虞弟子带走,想必就是这位。可惜,当时无涯子也在所以我没敢去凑热闹。”
若耶溪惴惴不安:“你说掌门真不会意中他了吧?”
林深藏含笑反驳:“你个小傻子,开什么玩笑,掌门她会喜欢人?”
当年不少世家公子,宗门长老想和她结为道侣。白徽都是轻飘飘给了一句没有兴趣。被她拒绝过的男子都快有一个宗门了。
“你才傻,敢不敢赌!”
“我才不跟你赌,略略略。”林深藏吐着舌头扬长而去。
若耶溪气得直跺脚,纵声道:“林深藏,今晚你别想进我屋。”
白徽和沈清让循着蜿蜒的小路走在竹林里面,风穿过竹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四周更加静谧。
“我空桑弟子内门心法由许长老传授。”白徽心里放松不少,连池性子一向温吞,肯定不会出什么差错。
他们来到一草庐前,上面端坐着一人,双腿团坐在蒲团上,带着桃花簪,眼神耷拉着,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像是只趴在屋檐晒日头的老猫。
沈清让微微颔首:“晚辈听过他的大名,十岁时就做出来八方阵法,可以说是惊世之才。”
许长老双手平放在腿前,慢条斯理道:“布阵易,破阵难。”
“砰。”
随着远方一声锣响,上当端坐的人忽地化成了一个残影,飞向了远方。沈清让一脸迷茫,这是什么情况,这么快就讲完了。
白徽这下忍不了了,直接飞身后去抓他,痛骂道:“你们今日一个两个是反了天不成。”
沈清让询问旁边的弟子:“怎么讲到一半就走了。”
弟子看着他的服饰,心里了然:“别宗弟子啊,难怪不晓得。我们这许长老有名的准时准点,饭点一到,不管讲了多少,准时下学堂。”
白徽在饭堂才抓到人,气急败坏的拽着他头发:“吃饭有这么重要吗?”
男人面无表情往嘴里扒饭:“很重要。”
白徽刚准备一掌劈下他的脑袋。许长老却端着饭碗慢吞吞问道:“你是要同你身边那位弟子结为连理吗?”
白徽一愣,松开他的长发:“你这是听谁胡说八道?”
“没有啊,真可惜,还以为能吃上宴席。”
谁让空桑日子总是紧紧巴巴,他还以为能吃上一顿她的喜宴改善一下伙食。白徽直接一拳砸向他的脑袋埋在饭里:“吃个屁宴席。”
沈清让听完弟子都解释失笑一声,身旁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眉目温润的男子。
温楚南俊雅的面容上挂着如沐春风的淡笑:“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天虞,我们空桑穷的很,半旬才能吃的上一回荤腥。而且房屋简陋,破败不堪,可没有你们天虞那么雕栏画栋,金碧辉煌。何必来此受苦。”
沈清让夷然自若:“多谢前辈善言,只是晚辈并没有离开天虞的意思。”
温楚南脸上依旧笑着,语气却没那么温柔:“那就把你的眼神从她脸上移开。”
“长辈对视是礼貌,我并不认为有何不妥。”
温楚南梳理着鬓边的长发,低声笑道:“你这样的男子我没见过一千,也见过八百,表面上说着不想内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想得到她。要不要同我练一下剑?我也正想看一下天虞的剑法,是名副其实还是虚有其名。”
沈清让抱拳垂眸:“那逾越了。”
两人刚刚一对视,下一秒已经拉开了几丈的距离,温楚南从腰间拿出他的配剑,一道锋利的剑光从沈清让眼前闪过。
他反身一挡,还是被那剑气逼退了十几步。传闻中空桑执事长老只是空有面孔,身无长物果然是谣传,要不然怎么能陪在白徽身边十几年。
沈清让快步向前,一剑劈向他的面门,温楚南那把软剑却弯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无数竹叶被他们的剑气席卷,形成气旋盘旋在两人四周。
温楚南耳朵一动,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微微松开了手中的剑。
沈清让心觉不妙,但已经阻止不了,只能看着剑气把对面的人击飞了数丈,还折断了七八根竹子。
“楚南。”
惊慌的女声响起。
温楚南跌倒在地上,嘴角多了一点殷红。修长如竹的手指捂着心口,看上去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白徽急忙将他扶起:“没事吧?”
温楚南摇了摇头乖顺道:“我没事,我就是想同这位天虞弟子想比试比试,没想到一时失手。师姐,你别怪他,都是我自己没个估量,让外人见笑了。”
白徽拧眉扶起他:“我先带你回药庐。”
两人从沈清让旁边走过,他刚想说什么,但是白徽目光没往他身上看过一眼,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怀中的师弟。
温楚南向他挑衅一笑,随后故作柔弱地靠在她身上。沈清让如鲠在喉,只能收起长剑,眺望他们离去。
药庐里。
温楚南靠在软榻上,头发四散开来,小脸苍白,病恹恹的模样着实可怜。
白徽端过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水,坐在他的身侧:“喝了。”
男人皱着鼻头,扭脸拒绝:“我闻这味道就想吐,不喝。
“不喝,怎么耽误得起你演这番戏的苦心呢。”
温楚南轻哼一声,义正言辞:“我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师姐你知道我演戏,还不拆穿我。”
“谁让你是我师弟?只能陪着你演了,你没有必要伤害自己,”白徽搅着汤汁,言辞强硬,“张嘴喝药。”
温楚南最怕苦味,直接蒙头,闷声道:“怎么别人用这招,你就受用的很,我用你就故意让我喝药。”
白徽长叹一口气:“楚南,你不要像小孩子一样任性。”
“哼,”温楚南掀开被子,鼓着腮帮质问:“师姐你该不会真的中意他了吧。”
“谁知道呢?”白徽放下药碗,耐心叮嘱,“你要是不喝下一碗更苦。”
温楚南只好端起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他最近有些看不透他师姐。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对那个沈清让如此在意。
白徽含笑点头:“楚南真乖。”
“哼。”
温楚南心里这才松快不少,不管是谁,他才是师姐心里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