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善与恶

污浊肮脏的潭水散发出阵阵恶臭,越是靠近臭味越是强烈。

但,当李安然真的跳进去之后。

这恶臭反而是变淡了许多,闻得久了,甚至都不再觉得它臭,反而有些让人着迷。

而那污浊肮脏的潭水则像是网络小说中的药浴。

除了在最开始让李安然感受到些许不适,习惯之后,就只觉得身心畅快,精气神、修为都开始飞速提升。

短短数个呼吸的功夫,李安然的修为就从天仙六重突破到了天仙七重,而且还在以更快的速度向下一重境界推进。

又过了没一会儿,李安然的修为突破到了天仙八重。

而,这远远没有结束。

他的精气神、他的修为仍旧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提升着,越来越快,就好似没有上限一般。

山崖上,青蛇看着李安然跳入潭中,脸上就露出了喜色,而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脸上喜色也愈浓。

她这琉璃瓶中的黑色液体名为“坏水”,看似只有小小一瓶,却如同燃料一样将普通清水同化,将这水潭变成一个大染缸。

唯一的缺陷就是,它本身污秽肮脏气味恶臭,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其中的恶毒危险。

不使用些特殊手段,很难将人拉下水。

但,只要能将人拉下了水,她基本就赢了一半。

而只要对方没有再第一时间逃出来,她就已经赢了九成九。

因为人一旦进了这坏水当中,就看不见它的肮脏污浊,还会将它的臭味当成香味,并会感受到极致的舒爽,得到数不尽的好处。

而且随着浸泡时间的增长,这舒适感和好处还成倍提升。

如此一来,哪怕敌人在最开始的时候心怀警惕,也难免会沉浸在其中。

抱着“再等等,再等一会儿,我再享受一会儿,实力再提升一点就出来!”的念头。

直到被其同化,彻底沉沦,无法自拔。

青蛇又等了片刻,见李安然还没有出来,彻底放下心来。

“蠢货!就算你是天神又如何!跳入了这大染缸中,你还想独善其身不成!”

青蛇转身朝着蛇精和蝎子精走去,正想用百宝锦囊将它们救出来,身后忽然传来咕嘟咕嘟一阵异象。

回头望去。

只见一道道金光亮起,潭水中央蓦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显露出李安然的身影。

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清明,神色从容,就好似完全没有受到这些坏水的影响。

周围的潭水并非是被逼退隔绝,而是直接被蒸发掉了。

余下的潭水不断涌来,在李安然身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并随着他朝谭边走去,一点点移动着。

直到李安然上岸,它才消失不见。

青蛇呆呆地看着李安然。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无法理解……

青蛇考虑过她用这“坏水”对敌时,会出现什么情况。

无非是三种。

或是同流合污,永远沉沦其中。

或是坚守本心,出淤泥而不染的。

或是雷霆震怒,扫荡一切污浊的。

她从没想过,这还有人只拿好处不办事,翻脸不认人的!

李安然感受着体内天仙九重境界的修为,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猜测的话,现在他已经确定,只要经历了蛇妖这七件法宝,就能突破到玄仙境界。

这相当于是省了他七年多的经验值!

而对于寻常修士来说,从天仙到玄仙,少说也要万年苦修,甚至是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不愧是上古大能,这手段果然是玄妙!

难怪杨戬会说这是一个天大的机缘!

李安然两眼放光,催促道:“快!继续!下一件!”

青蛇:“???”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青蛇恨得咬牙切齿,但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将百宝锦囊举在手中,再次念动口诀。

嗡!

百宝锦囊中长出了一株细长的青草,又从中断开,长叶子飘到了李安然面前。

青蛇说道:“你若是有胆,就把这叶子插在背后。”

李安然接过叶子,随手插在了身后,问道:“这东西又有什么名堂?”

“这叫做小尾巴!”

青蛇再次口念法诀,断掉的青草上方开出了一朵花,花朵飘出,在半空中化作一个里面长满了尖刺大铜帽。

“这叫做大帽子!”

嗡!

小尾巴闪烁着晶莹光芒,大帽子迎风见长,朝着李安然当头罩下。

“按上小尾巴,扣上大帽子,你这法宝当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意思!可惜,对我没用!”

李安然躲都没躲,只一枪挥出,就将上方的大帽子给打的粉碎,又将背后用来定位的小尾巴拔了出来,揉成了一团。

青蛇彻底慌了,连连念动法诀:“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变!”

百宝锦囊光芒流转,各种各样的兵器不断生出,闪烁着万千寒芒朝着李安然飞了过去,她自己则掉头就跑。

但,李安然有如意在手,只一口气吹出,就将这些兵器全部冻成冰块。

李安然淡淡说道:“再不站住,下一个冻住的就是你了!”

青蛇自然不肯停下。

下一秒。

一道寒风刮过,将她周围的石块尽数冻成了冰墙,把她困在了中间。

李安然说道:“蛇妖,你那钱通神是用来对付力大无穷的红葫芦,歪风邪气是对付有千里眼顺风耳的橙葫芦,小鞋是对付刀枪不入的黄葫芦,大锅饭是对付用火的绿葫芦,毒液是用来对付用水的青葫芦,小尾巴大帽子是对付可以隐身的蓝葫芦,那这紫葫芦呢?你又准备如何对付?”

青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苦苦哀求道:“天神大人,你帮助那些葫芦娃镇压了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还不如和我们联手,将那七个葫芦娃抓起来,炼制成七心丹!吃了之后,不仅能够长生不老,还能够获得那些葫芦崽子们的天赋神通,何乐而不为!”

李安然微微一怔。

对啊!

我镇压了这些蛇妖能获得多少好处!

那些葫芦娃们天赋如此恐怖,我若能把他们炼制成七心丹,得到他们的天赋,就算是没有惩恶簿,我也能突破到大罗金仙!

蛇妖见李安然呆在了原处,心头一阵狂喜,继续叫道:“大人,那些葫芦娃现在都还没有成熟,正是最好对付的时候!我们只要联手他们就没有丝毫胜……”

呼!

一阵寒风刮过,青蛇被冻在了冰块当中。

临了,脸上还带着欣喜蛊惑的表情。

“这就是你对付紫葫芦的手段吗?从内部击破?”

李安然眸中神芒涌动,合欢功法运转,拇指和食指在眉心前半寸处凭空一捏,竟是揪出一条米粒大小的蛀虫。

这虫子看上去和普通的蛀虫没有什么两样,实则却是青蛇通过百宝锦囊炼制的法宝,可以腐蚀人的心智,挑起人的贪婪欲望。

手段很高明,法宝也很精妙,换作寻常金仙也可能中招

但,它放在修炼了合欢功法的李安然面前,就有些班门弄斧了。

更别说,李安然还清楚这葫芦娃背后隐藏着什么,如何会被这青蛇说动!

啪叽!

李安然将手中的蚜虫轻轻捏死,心中顿时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妙感觉,好似是顿悟,又好似是醍醐灌顶。

他盘膝坐了下来,默默运转九转元功。

往常只有在与人生死搏杀时,才会加速运转的九转元功,此时以远超生死搏杀时数十倍的速度飞速运转着,一遍又一遍。

轰隆隆隆隆——

李安然浑身神华绽放,绚烂如虹,体内爆发出阵阵如同开天辟地的轰鸣。

他的精气神似是在燃烧又似是在沸腾,一缕缕氤氲霞光涌动,将天地都交织成了一片金光,耀眼夺目。

整个过程持续了数个时辰,霞光氤氲才开始渐渐褪去,一点点收入李安然体内,周围归于平静,光华内敛,消失不见。

不多时,李安然醒转了过来,双目中神光湛湛,站起身来的刹那,天地似乎都被撼动,晃了两晃。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这就是玄仙吗?”

李安然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他的九转元功已然是完成了第五转,修为也突破到了玄仙境界。

“该结束了。”

李安然没有再浪费时间,右手一挥,一道狂风呼啸,卷起蛇精姐妹和蝎子精飞回了山顶。

李安然先前闹出的动静如此之大,无论是葫芦娃们还是老汉和穿山甲都听到了,但却苦于距离太远看不见,只从二娃口中听到了个大概。

此时,见李安然当真将三只妖怪捉了回来,一个个欣喜若狂。

老汉更是喜极而立:“太好了!天神大人将这三只妖怪捉住,乡亲们又可以搬回来了!”

李安然问道:“这三只妖精要如何处置?”

葫芦娃们齐声说道:“自然是要将它们除掉,不能让它们再祸害人间。”

“好。”李安然不再客气,右手一挥,一道金光扫过,直接将冰块连同里面的三只妖精打成了粉碎。

然而,就在下一秒,它们碎掉的身体就重新聚集到了一处,幻化出一片朦胧雾气。

等雾气散去,地上多出了一黑一青两条蛇和一只蝎子,紧接着就又化作了那三只妖怪,连身上的伤势都尽数痊愈。

三只妖怪显然也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呆了呆,回过神来,卷起一阵妖风就要逃走。

轰隆!轰隆!轰隆!

虚空之中雷云涌动,三道紫霄神雷当头落下,将妖风劈散,将三只妖怪劈成了焦炭。

但,下一秒。

焦炭竟又化作一团雾气。

李安然这次不等雾气散开,就再次施法,引动紫霄神雷不断劈在那团雾气上。

可那团雾气好似不存在于现实一般,任雷霆轰鸣,都无法击散它分毫。

片刻之后,雾气散开,三只妖怪竟又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老汉和穿山甲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

“让我试试!”四娃大叫一声,吐出一口三昧真火,直接将三只妖怪烧成了灰烬。

但,同样无济于事。

不过瞬息功夫,灰烬化作雾气,这三只妖怪第三次复活过来。

四娃心有不甘,又是一口真火喷出,再次烧死了三只妖怪。

可下一秒,这三只妖怪又重新复活,好似有着不死之身一样。

李安然心中一动,将山神给他的七彩莲台取了出来。

嗡!

七色莲台散发出万丈霞光,滴溜溜飘到了半空之中,将那团雾气吸了进去,又喷洒在了葫芦藤的根部。

轰隆、轰隆、轰隆……

天空中,七色闪电轰鸣,赤橙黄绿青蓝紫。

每一道闪电亮起,与之相对应的葫芦就落在地上,炸裂开来,从中挑出一个葫芦娃来。

七个葫芦娃相貌完全一样,只头顶的葫芦和身上的颜色各不一样。

随后,七个葫芦娃纵身飞起,叠罗汉一样站在了七色莲台上,幻化成了一座七色山峰。

一道道光华流转,七色山峰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红衣、长发飘飘、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

他懒散地坐在莲台上,左腿曲起,右腿伸直,胳膊随意搭在膝盖上,如意放在身侧,锦囊挂在腰间,背后是刚柔阴阳剑,胸前挂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

也是直到此时,李安然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如意、锦囊、刚柔阴阳剑等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一阵虫鸣鸟叫野兽嘶吼的声音传入耳中。

李安然朝着左右看去。

周围的景象已经截然不同。

葫芦山消失不见,荒芜的山岭不见了,漫山遍野的妖怪尸首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绿草如茵,鲜花遍地,河流如玉带从山上流淌而下,穿过茂密的丛林,各样各样的动物生活在其间,悠然自得。

之前的一切都好似是一场幻觉。

幻觉?!

李安然瞳孔骤缩,猛地想到前世有人分析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指向的都是一个“心”。

它们并不存在,或者说不在现实中存在。

只存在于猴子心中,一念之间。

猴子寻仙访道,在西牛贺洲走累了,睡着了,做了一场梦。

而菩提老祖则是通过梦,进入他心中洞府,为他传道解惑。

李安然不知道这些是真是假,但他之前显然是在红云老祖的一念之间。

所谓的蛇精、青蛇、蝎子精!

不过是红云老祖心中的恶念!

所以,它们才会怎么杀都杀不死!

七个葫芦娃!

则是红云老祖心中的善念!

有缺陷的善念!

所谓降妖除魔,不过是红云老祖善念与恶念之间的碰撞。

更准确来说,是他在借助恶念磨炼善念。

让他不会像以前那样,当个傻乎乎的烂好人,被人算计犹不自知,被人偷袭毫无防备。

李安然代表的阐教,则是元始天尊对红云老祖的帮助,是外界对红云老祖的善念,助他坚定善念,降伏恶念,历劫重生!

当善恶在心中有了了断,分出了胜负,红云老祖也就自然而然地历劫重生。

老汉和穿山甲呆呆地看着男子,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上前跪倒在地,痛哭失声:“老爷!你终于回来了!”

淡淡金光自他们身上亮起,化作了两个童子。

“痴儿。”红衣男子淡淡一笑,手掌微微一抬,将两个童子扶了起来,问道:“你们可愿拜我为师?”

两个童子一怔,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又赶紧拜倒在地上:“参见师尊。”

嗡!

虚空中泛起一片涟漪,镇元子和观音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镇元子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躬身作揖道:“恭喜道友历劫归来。”

红衣男子神色郑重了许多,起身还了一礼:“若非道兄相助,红云恐怕早在亿万年前就已经堕入无间修罗道,不复存在。”

镇元子笑道:“你我相识之时,这天地初开,大道都尚未周全。我助你犹如左手相助右手,何须言谢!”

“善。”红云老祖没有再多说客套的话,这恩情唯有牢记在心中才是最重要的。

镇元子说道:“红云道友,这位是南海珞珈山的观世音菩萨,奉如来佛祖法旨,前来为你护法。”

观音菩萨这才上前施礼道:“恭贺红云道友历劫归来!我佛如来在九幽血海镇压冥河老祖,特意让贫僧来此恭候道友归来!”

“有劳尊驾了。”红云老祖语气中略带讥讽,但就这,还是看在了镇元子面子上。

他遭受如此多的事情,归根结底是当初在紫霄宫给接引道人让座让出的祸端。

但,他出事之后,接引准提就像没事人一样,丝毫没有替他报仇的打算。

红云老祖对接引准提,对西方教的恨意,并不比对鲲鹏少多少。

红云老祖说罢,就不愿再理会观音,望向李安然问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李安然一怔,完全没有想到红云老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一时之间竟是愣住了,忘了回答。

镇元子却是有些急了,忙向红云老祖传音道:“道友,此子身上天机混沌、命数不清,乃是应劫之人。你收他为徒,恐怕会被牵连进天地浩劫当中。”

不料,红云老祖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对李安然的兴趣更浓了。

“镇元道兄,我当年处处与人为善遇事退让三分,天地浩劫就闭关不出,可那又如何?该入劫时,还是入了劫,若非道友出手,我恐怕连一缕残魂也无法留下。”

“道兄,我当年实力就不及鲲鹏冥河,如今亿万年过去,我的实力不进反退,他们却又不知提升了多少。我想要与他们了断因果,不借助这天地浩劫之力,如何能行?还请道兄成全。”

镇元子欲言又止。

很想劝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

但也知道,如此大的因果不了结掉,红云恐怕永远也无法念头通达。

红云老祖见镇元子不再说话,就知道这事已经成了,继续问道:“李安然,你可愿拜我为师?”

李安然说道:“前辈见谅!晚辈并没有拜师的打算!”

红云老祖:“???”

观音菩萨:“???”

镇元子:“???”

两个童子:“???”我是不是听错了?

红云老祖神色一僵,也在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李安然说道:“前辈见谅,晚辈并没有拜师的打算。”

红云老祖是上古大能,当年的紫霄宫中客,拜他为师,好处无数。

但同样的,也会受到红云老祖身上的因果牵连。

李安然有系统在,只需要通过积攒经验值就能提升修为,通过观看犯人生平、抽取额外奖励就能学到各种功法法术乃至是本命神通。

他没有必要给自己找个爹,而且还明显是有大麻烦缠身的爹。

拜红云老祖为师,对寻常修士来说,是利大于弊。

但对他来说,是弊大于利。

“李安然,你可知道你面前之人是谁?”

红云老祖还没说完,镇元子反倒是不干了。

他不想让红云老祖收李安然这应劫之人当徒弟是一回事,但李安然拒绝拜师,那就是另一回事。

李安然说道:“我虽然不知道这位前辈的身份,但他能与镇元大仙为友,当是三界之中赫赫有名的前辈大能。”

镇元子奇怪了:“你既然猜到了,为何还要拒绝?”

李安然没有找借口,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不愿拜师与这位前辈的身份无关。”

镇元子等了片刻,见李安然不愿说具体原因,也不好再追问。

“你既然不愿,那便算了。”

红云老祖倒是看得很开,摆了摆手,将此事揭过,又将如意、百宝锦囊和魔镜放到面前,说道:“你且从这三件东西里选一个吧!”

李安然一惊,赶忙拒绝:“晚辈此次前来,已经得了天大的好处,实在不敢再受前辈赏赐。”

红云老祖说道:“贫道能苟活至今,全仗着玉清圣人赐下的三光神水。我这法宝是谢你此次助我渡劫,也是为了偿还玉清圣人的因果。你若是觉得受之有愧,将它转交给杨戬便是。”

李安然推辞不过,只能接受:“那就……百宝锦囊吧!”

“好。”

红云老祖随手将百宝锦囊丢给了李安然,说道:“今日之事,也算是有了个结果,贫道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也该出去看看如今这三界了。镇元道兄,告辞!”

说罢,红云老祖连同着身边的两个童子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