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我人仙观,逆时会当时,是如何应对的?”张荣方没有回答,反而问出问题。
“被重创,然后隐藏。”冉欣悦回答。
“儒教呢?”张荣方再问。
“被重创,分解,如今……”东方穆微微摇头。
“为何如此?灵将神将……当真不可力敌么?”张荣方沉默了下,问。
“灵将神将,能敌。但神佛,不能敌。”东方穆回答。“人之意志,比起神佛意志,差距太大太大。神佛不死不灭,而我们生死只有一次机会。所以,这也是我等隐藏幕后的关键原因。”
他叹道。
“正面对抗,人必死。神佛一旦大降神,你见过那种威力,一个普通灵将也能瞬间化为绝顶强者,更别说还有更强灵将。
所以只有神佛才能压制神佛。而我们……只要能被动维持自己不被影响,就这样,都已经是人之极限了。
而要想对抗他们,唯一的办法,便是瓦解他们内部,减少他们信徒!”
东方穆认真肃然的注视着张荣方。
“所以,现在你偷袭杀了那灵将,必定会引发神佛们的震动。他们派出那么多高手过来,必定已经不在乎大道教的庇护。
你必须从现在开始,不再依靠岳德文,而是要考虑,如何自己从这些追杀中活下来!”
张荣方沉默了。
他如今心神还一阵阵的涌出疲倦之意,若是短时间内再来一次灵将大降神,他真不一定顶得住。
东方穆的意思很明显了。
要么借力儒教,要么借力逆时会,隐藏自身。
但……一股股强烈的不甘,涌上他心头。
噗嗤噗嗤,忽地一只黑鸟从小厅外飞射而入,落到东方穆肩头上。
他神色一眯,接过黑鸟,取下其腿上的竹管。
打开竹管,倒出里面的纸卷。
展开一看。
豁然间,他一下从座椅上站起身,面色剧变。
“这……这怎么可能!?!”
张荣方,天女,冉欣悦同时视线被吸引过来,都盯住他手里拿着的纸张。
“东方先生……您这是!?”张荣方皱眉站起身。
能让一位大宗师如此失态,必定是发生了某种极其可怕之事。才能让其如此震惊。
这让他心头升起丝丝不祥预感。
东方穆抬起头,面色有些木然。
“木黎王死,科西沃反,岳德文合并两股大军,直冲大都!”
“……!!”
小厅内,三人一片静默。
“之前,不是还大军对峙的吗?科西沃之前还打伤岳德文……这怎么……!?”冉欣悦不敢置信喃喃道。
他们逆时会费尽心思才挑拨引动如此大战,现在居然……
“那是之前……”东方穆神色复杂。“岳德文……骗了全天下之人!”
说这句话时,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张荣方。
后者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
……
……
度舟山脚。
木黎王中军军营。
没有厮杀,没有死斗。
主帅军帐中。
科西沃看着胸膛染血,倒地不起的木黎王。微微摇头。
“我劝过你很多次,很多次……可惜……走到如今这一步,我也不愿……”他和木黎王也是好友,如今不得不出手,心中自己也不好受。
“科兄果真信人,说好了便一定做到。说下手便下手。就算多年至交好友,也狠得下心。”
营帐内,岳德文端起一杯参茶,慢慢喝下一口,神色平静。
“只是临时联手一次罢了。”科西沃同样平静。“如今我们大势已成,脑髓收集也差不多了,各教派,不听话的也都剃掉了。接下来……该是硬仗了吧?”
“是啊……你我相交多年,看来还是你了解我。”岳德文点头。“上次也是,多亏了你,把人都聚到一起,才轻松全部解决。你我配合,还是一如当年。”
“你伤没事?”科西沃皱眉。
“你打的不碍事,是地母神……雪虹阁好像察觉到什么了。”岳德文叹道,“老朋友终究又少一个……是我的错,还是他的错?”
“都不是。”科西沃也有些沉默,“只是立场不同,仅此而已。”
“其他人都准备妥当了吧?”岳德文最后问。
“都好了,恐怕外面现在还一片茫然,以为我们正在全力交手。”科西沃笑了起来。
“不过,若非有神谕支持,我还真不一定敢信你。”
“我们可是老朋友。”岳德文强调。
“你老朋友死得还剩几个?”科西沃反问。
“走吧……”岳德文没再多说。站起身,走到出口,掀开帐幕。
外面一名眉清目秀的华服少年,恭敬朝他行礼。
“清河,见过岳掌教。”
“好孩子。”岳德文摸摸他头。“跟着你师傅比跟着你那薄情老爹强。”
“我也是这么觉得。”清河笑道。
他是木黎王私生子,也是继承王位之人,同时更是科西沃亲传弟子之一。
“你天工师伯呢?”
“见势不妙,之前便走了。”清河回答。“一起走的还有几个不听话的王府将领。”
“那家伙倒是跑得快。”岳德文摸了摸下巴。
“对了,岳掌教,弟子有个疑惑,不知能否解答?”清河道。
“你说。能回答的我一定说。”岳德文此时心情不错。
“您,真的受伤了么?”清河睁大眼睛好奇问。
“真的。”岳德文点头。“不如此,如何能瞒得过全天下的人?”
“那,金玉言宫主,是真的和您闹翻了?走了?”清河再度问。
“真的。她不打算回来了。”岳德文点头。
“这……”清河有些无言了。
“你是想问,为何我和那么多教派都有生死大仇,为什么他们都愿意这一次听我的?配合我?对吧?”岳德文笑道。
“是……”清河确实疑惑这一点。
明明之前岳德文打死了那么多高手,杀了那么多教派信徒。为何他们现在,还是愿意配合一起如此行动?愿意听其号令?
岳德文抬头看着远处绵延到视野尽头的无数军营帐篷。还有远处依旧爆发着零星反抗的动乱。
“其实,我也很意外……”
“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吧?”
他最后一句,声音越来越轻,仿佛并非是在回答清河,而只是在回答自己。
如今百里,大都近在咫尺。
虽然无数次进出此地。
但这一次……不同了……
……
……
……
“快!快走!!”
一支侥幸从木黎王大军后方冲出的反抗军,在几名银甲将领的带队下,冲破封锁,从士兵的包围中全速逃出。
好在没有人死磕,奉命镇压的将领也只是象征性的追击一下,便放人离去。
木黎王忽然身死,其子继位,立马宣布全权有科西沃代管军务。
然后便是一系列的排除异己,收回军权。
一些将领不愿,当场便被打死。
剩下极少数的死硬份子,带人纵马便往回逃。
趁着大军一片迷茫,将领也毫无斗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所有人都在等待上层稳定。
这些逃出的人马,趁机逃出军营覆盖区,顺着来时道路纵马疾驰。
人马中其中一人,正穿着和其余兵将差不多的甲胄,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副将。
但若有高层看到其面容,都会大吃一惊。
此人,竟然有着和当今木黎王极其相似的面孔!
‘第二个替身……也死了……科西沃……我待你如亲生兄弟!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这人,正是真正的隐藏到极致的真木黎王!
他一生培养出来的两个替身,如今都全部用尽。而换来的,便是逃过了两次必死之局。
而现在……从樊笼局中脱身而出,木黎王才真正想清楚。
科西沃,到底想要做什么。
或者说,千教盟,科西沃,以及大道教等所有教派,他们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
“不愧是天下第一,一招算计全天下之人!”木黎王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愤怒。
此时他带领的这队人马,已经逃到了距离大军十多里的范围。
“王爷……现在……全没了!?我们什么都没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护卫的小将放缓马速,沮丧的看向这边。
“回领地!有地母供奉在,我们还有机会!还能东山再起!”木黎王狠声道。
“地母供奉?!”
“不错!还有希望!我们还没输!!走!”木黎王一声低喝。
一行百余骑迅速朝着来时方向狂奔离开。
……
……
……
此时巫山府周边。
两道模糊人影轻盈落地,站定树杈上,俯瞰远处愿女峡。
“那里便是人仙观总部,一处残神所在……果真是邪神外魔,人人得而诛之!”一人冷声道。
“桑兰便是栽在这等地方?可笑!”另一人道。
“那小子自己不愿苦练武道,贪慕享受,理该有此一劫。”
“说这么多作甚,先进去看看再说。区区一个残神,还敢阻拦我等不成?”
身为地母供奉,他们两人早已习惯了所有外面的神佛都屈居于他们之下的感觉。
虽然他们只是地母供奉,实力和桑兰差不多。但架不住他们背后靠山强悍。
正当两人准备进入愿女峡时。
一道无形波动,从远处天空闪电般飞射而下,落入两人头部。
“岳德文这家伙没事!?”
两人脚步一顿,同时停在原地。
“还去么?”一人低声问。
“你去我不去。”另一人回答。
“那我也不去了。”
“这地方是大道教指明不准乱来区域,随便看看就好,动手就算了。大家以和为贵。”
“确实,以和为贵,就当出来散散心。”
……
……
……
另一边。
从大都前往巫山府的官道上。
两架轿子,正被四个个面容木讷的轿夫抬着,一路飞驰前行。
“此去巫山,这人仙观倒是当真奇特,居然能造就以吸血恢复伤势的特殊人种。这次倒是要多抓点回去仔细研究研究。”一架轿子内,传出一名女子冰冷声线。
“我倒是对那个观主很感兴趣,能正面杀掉桑兰,确实很有实力了。虽然桑兰那人背后的寒天神只是个区区残神。但全力降神下来,比起我也只是稍弱一筹。”
另一顶轿子内,则是一个语气温柔的青年男子声音。
“我看你是想去抓几个能无限自愈的漂亮女子吧?夜夜享受女子初夜,你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女子不屑道。
“安宁,你还是对我有太多误会……”男子苦笑。
“误会?当年我亲眼看到……”女子话音未落,便有远处一道无形波动,从天而降,钻入两人脑海。
声音戛然而止,两人一时间都面色一变。
“岳德文没事!?”
“不光没事……还有科西沃……大光明教盟……居然整个只是棋子!好大的手笔!!”女子咬牙道。
“本家危机,马上回去!”男子沉声道。
两顶轿子骤然一顿,调头全速朝着大都方向赶去。
同时间,原本一队队赶往巫山府附近,调查人仙观之事的队伍高手。
在这一刻,全部不约而同调头转向,疯狂朝着大都方向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