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荣淮请客,当然是他挑的餐厅,他埋的单。

贺嘉注意到荣淮下车时顺手又把墨镜戴上了,还没走到餐厅门口,就把钥匙丢给了小弟泊车。尔后三人由服务生一路引到高档餐厅靠窗的位置。

好大。

这是贺嘉的第一个感受,此时下午临近傍晚,餐厅里的食客零零散散坐了一半。环境倒是很清幽,大声说话的人非常少。

贺嘉和赵芳玲母女两个都是放在人群中极其出挑的人物,荣淮即便戴着墨镜挡住了大半张脸,也能从露出的鼻子嘴唇下巴、以及高大颀长的身材看出靓仔得过分。三个人甫一进门就吸引到不少视线过来。

荣淮腿长,大跨几步就走在前头,率先拉开靠窗的桌椅,笑得十分克制:“Fanny阿姨,虽说我于香江长成 ,但如今已在外留学几年,要论起熟悉地界,大概还不如你。这家餐厅是我听朋友推荐讲过名的,而且主厨曾当过两届厨艺大赛的评判。我也是第一次来,不知Auntie你来过这家无有?”

“当然——”赵芳玲先让贺嘉坐到里面靠窗的位置,贺嘉是乖女,毫不犹豫就顺着坐过去了,然后赵芳玲才作势坐下,“来过啦!”

饭桌上就坐了三个人,赵芳玲和贺嘉坐在南边,荣淮与她们相对而坐。饭桌不是那种长方形的,而是红木圆桌,不大,桌上还铺了一层银色桌布,贺嘉觉得和餐厅复古又闪亮的装潢相得益彰。

“但来的次数也少嘛。”赵芳玲没有客气,坐下后虚点点对面,打量了几下餐厅的装潢环境,一副很满意的样子,“这家餐厅可是出了名的贵喔,Lawrence,今日真是劳你破费。喏,还特地挑了这家海鲜馆,是提前打听过我爱吃海鲜咯?”

荣淮颔首,双手递过菜单,笑得很有招牌乖仔的听话感。

他讲话也很谦虚:“这是自然,要请人吃饭,基本功自然是要提前做好功课,投人所好。而且我想着Fanny阿姨你可以吃海鲜,嘉嘉应该也不会产生过敏反应。”

实质上,荣淮是亲眼见到贺嘉上次在浅水湾荣宅吃过,并且当时注意到她筷子先去夹了吃虾。

荣淮向旁边点点头,示意服务生先招待对面的二位女士,一脸诚恳道:“再者,这本属我应当……”

“诶,”赵芳玲打断他,“Lawrence,我们之前都讲好,而且今日我和嘉嘉又亲眼见过那几个女仔,脾气那般差劲,她们癫人发癫,无论怎样也赖不着你。你何必非要揽祸上身?”

荣淮低头浅笑:“那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讲废话了。唔,我已打听好,这家的招牌是高汤翅,嘉嘉,你上课辛苦,先来一碗,未免饿着你。”

他穿得靓,人长得靓,趁着头顶水晶灯照射下的光,一眼望去,只觉得蓬荜生辉。

好一个貌似潘安的豪门贵公子。

贺嘉下意识往妈咪那里扫一眼,赵芳玲在低头看菜单。她这才不好意思般笑笑,像是第一次来到陌生的地方,有种小动物一般的惴惴不安:“那,有劳五哥。”

荣淮脚后跟碾了碾,再联系她下午的“英姿”,心底莫名想要发笑。

因着荣淮提前打过电话,餐很快上来。饭桌上一时无言,没有人开口。除了贺嘉埋头苦吃。

贺嘉心里暗暗怀疑其余两人是不是食不知味。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怼她这个想法,下一刻贺嘉就听到荣淮清冽的声音响起,情绪蛮真挚。

“既然阿姨说我今天展示诚意,其实呢,今日这段饭,我也想顺便感谢阿姨之前在公司撑我妈咪。”

赵芳玲放下汤匙:“大家你帮我我帮你,互相帮忙嘛。”她的声音带着笑意,“都说商场如战场,我一个女子选择在商场拼杀,当然要擦亮眼睛选好队友了。我能走到今日这步,多亏贵人帮忙。”

荣淮笑容更深了些:“阿姨的本事,可是爸爸都要夸的。将来我估计还要向您学习。”

赵芳玲一边说话,一直没忘记照顾女儿,偶尔递纸巾递清茶:“Lawrence,我懂你意思。你放心,我和三太呢,平时就比其他人要谈得来。再说你妈咪人那么好,你和两个BB都比其他人更懂事,就算我在外面对别人态度坏,又怎可能对你们差呢?”

“对了,说起来我也有几天没去看BB了。最近怎样,闹没闹?”

提到两个双胞胎妹妹,荣淮不禁微笑:“曼琪、曼娜两个——妈咪最近找了老师教她们学绘画,整日将自己玩得浑身都‘挂彩’,家里简直塞了两个百厌星(淘气鬼)。难怪妈咪把康妈派到我身边,康妈年纪也大了,顶不起她们两个一起搞啊。”

“有件事,明明之前我几个月就回港一趟,妈咪有时候也带她们飞去英国看我,到头来我回国,她们两个魔星还是要熟悉半天,才晓得讲大佬(大哥)。小没良心。”

赵芳玲挥挥手:“小孩子嘛,只三岁,嘉嘉当初也差不多啦。你多亲近亲近她们,肯定就又好乖好仔了。”

贺嘉在心里小声说我小时候才不这样,明明平日里妈咪你到处跟人说我天下第一乖的,哼。

荣淮“嗯”一声:“我晓得。”

赵芳玲抬头:“饭来了——嗯,确实好久未尝到,果然好味!”

她打量荣淮一眼:“这道上汤焗龙虾,Lawrence你看,一滴汤都未见,可实质上,上汤已渗进龙虾肉中,食客尝罢,总会觉得非常鲜味,糯米焗蟹煲,饭有蟹味,蟹有饭香,不愧为招牌菜。”

“Lawrence我同你讲,你阿姨我呢,吃饭可是很挑的。譬如这鱼汤——潮州人中意用鲛鱼,我们广府人呢,就中意用鲮鱼。鲮鱼骨越多,就越鲜甜,这是我自幼下厨积累下来的人生经验。”

赵芳玲撇了一眼全程没什么作用傻呆呆只知道吃的女儿,似笑非笑地假嗔道:“嘉嘉就享福咯,长这么大,都未曾下过几次厨,我端给她什么汤,只晓得大声讲好味好味。”

贺嘉咽下刚才被妈咪称赞过的蟹煲饭,弱弱地反驳了一声:“妈咪我哪有——”

赵芳玲作势瞪她:“你还好意思大小声!上次我往汤里加了虾干和冬菜,是个人吃又吃得出,闻也闻得到,看都看得穿嘛——你还敢说这两者并无区别?”

贺嘉理亏,只好斜了斜眼睛,瘪了瘪嘴,然后变脸一样地在人前对着荣淮不好意思似的笑笑。

金色的光辉从落地窗透进来拂了她一身,配上再乖巧纯真不过的学生服,乖得可以去拍海报。

荣淮笑得牙白:“明明是Auntie你自己心痛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