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阿里翁身上飞奔是这一天以来发生在雷奥身上最棒的事——之前整个都糟糕透顶。马儿的四蹄踏在湖水表面,激起一层烟雾。雷奥把手放在马儿的身侧,感觉到它肌肉动力十足,就像一台运转状态良好的机器。平生第一次,他理解了为什么汽车的引擎要以马力来当作度量单位。阿里翁就是一辆长了四条腿的意大利玛莎拉蒂豪华跑车。
在他们前方是一座小岛。海岸上的沙砾如此洁白,也许就是提纯的食盐。在那之后是一片隆起的巨大绿色沙丘和风化的岩石。
雷奥坐在黑兹尔身后,用一只胳膊环住她的腰。这样的亲密接触让他有一点点不安的感觉,但这是唯一一种能让他停留在马背上的方式了。
在他们出发之前,波西把他拉到一边,对他讲述了黑兹尔的故事。波西的话表面听起来像是在说他只是在帮雷奥个忙,但他的潜台词就好像在说:如果你敢对我的朋友乱来的话,我会亲手把你喂给一头超大号的大白鲨。
根据波西所说,黑兹尔是冥神普路托的女儿。她死于20世纪40年代,在几个月以前又死而复生了。
雷奥觉得这太难以置信了。黑兹尔看上去既温暖又鲜活,根本不像灵魂,也不像那些和雷奥发生过纠葛的重生的凡人。
她看上去也很擅长和人打交道,不像雷奥自己,总是觉得和机器们待在一起才会更加安心。活生生的事物——比如马匹和姑娘——他完全不知道他们的运作原理是什么。
黑兹尔同时也是弗兰克的女朋友,所以雷奥知道自己应该保持距离。然而,她的头发味道很香,和她一起骑马让他的心跳违背意愿地变快了。那肯定不是因为马儿的速度。
阿里翁砰地落在了海滩上。它跺着蹄子,耀武扬威地嘶鸣着,就像海治教练在发出战斗怒吼一样。
黑兹尔和雷奥翻身下马。阿里翁用蹄子翻着沙地。
“它需要吃食物了,”黑兹尔解释说,“它很喜欢金子,但……”
“金子?”雷奥问道。
“吃点草也能满足。去吧,阿里翁。感谢你驮着我们。我会召唤你的。”
瞬间之内,骏马消失得毫无踪迹,在湖面上只留下一道冒着水汽的痕迹。
“千里马啊,”雷奥说,“而且喂养起来太费钱了。”
“也不尽然,”黑兹尔说,“对我来说,弄到金子还是很容易的。”
雷奥扬起了眉毛:“弄金子怎么会容易?拜托,告诉我你和那位点石成金的迈达斯国王(森林之神和酒神为了回报迈达斯国王的一次盛情款待,许诺可以实现他的任何愿望。贪财的国王请求获得点石成金的能力,但他很快就后悔了,因为他触碰的食物和水,甚至他的女儿都变成了黄金——译者注)有没有亲戚关系。我可不喜欢那家伙。”
黑兹尔抿起了嘴唇,仿佛正在后悔自己提起了这个话题:“别放在心上。”
可这让雷奥更加好奇了,但他决定最好还是不要逼她了。他跪下身去,用手舀起满满一捧白沙:“很好……不管怎样,一个问题解决了。这就是石灰。”
黑兹尔皱起眉:“整个海滩都是?”
“是的,看到没?这些颗粒都是完美的圆形。这并不是真正的沙子,而是碳酸钙。”雷奥从他的魔法工具腰带中扯出一个密封塑胶袋,把手伸进石灰中。
突然他僵在那里。他记起了大地女神盖娅每一次都从地里出现——她那似睡非睡的脸孔由尘土、沙砾或泥土组成。她很爱嘲弄他。他想象着她那闭上的双眼和睡梦中的微笑在白色的钙化物中打着旋儿。
“走吧,小英雄,”盖娅说,“没有你,那艘船是修不好的。”
“雷奥?”黑兹尔问道,“你还好吗?”
他虚弱地吸了一口气。盖娅并不在那儿,他只是产生幻觉而已。
“嗯,”他说,“没事,我很好。”
他开始往袋子里装东西。
黑兹尔跪在他身旁帮他一起装:“我们应该把铲子和桶带过来。”
这个想法让雷奥开心起来。他甚至露出了微笑:“我们可以造一座沙堡。”
“石灰城堡。”
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黑兹尔移开眼睛:“你简直太像……”
“山米?”雷奥猜测着。
她的身体向后一翻:“你知道?”
“我完全不清楚山米是谁。不过弗兰克问过我是否确定那不是我的名字。”
“那么……真的不是?”
“呀,当然不是!”
“你有没有一个双胞胎兄弟,或者……”黑兹尔顿了顿,“你的家乡是新奥尔良吗?”
“不是,是休斯敦。为什么这么问?这个山米是你以前认识的人吗?”
“我……没什么。你只是长得很像他。”
雷奥能看出她已经相当窘迫羞愧,不想再多说了。但如果黑兹尔是来自过去的孩子,是不是就意味着山米也是20世纪40年代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弗兰克又是怎样认识这个家伙的?而且,为什么在过了几十年以后,黑兹尔还会认为雷奥就是山米?
他俩在一片沉默中把袋子装满了。雷奥把它塞进魔法工具腰带,袋子就消失了,没有重量也不占体积。不过雷奥知道只要他伸手想拿,它就会马上出现在那里。任何东西都能装进那些口袋里,让雷奥随身携带。他超爱他的魔法工具腰带。他真希望这些口袋能足够容下一台链锯,或许再加一架火箭炮。
他站起身,环视着岛屿。海岸上白色的沙丘、草毯,还有像结霜了一样被包裹上一层层盐渍的岩石。“范斯塔说这附近还有仙铜,但我不确定是在哪里……”
“在那边。”黑兹尔指向海滩,“大概五百码之外。”
“你是怎么……”
“贵重金属,”黑兹尔说,“那都是普路托的东西。”
雷奥记起了她之前说的弄到金子很容易:“真是方便的天赋。请带路吧,金属探测器小姐。”
太阳开始落山了。天空中紫色与黄色奇妙地相接在一起。如果是在另一种情况下,雷奥也许很愿意与一位漂亮姑娘一起在海滩上漫步,但他们走得越远,他就感觉精神越紧绷。最后黑兹尔转身往小岛的内陆方向走去。
“你确定这是一个好主意吗?”他问道。
“我们已经很接近了。”她承诺说,“来吧。”
刚翻过沙丘,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女人。
她坐在一块大卵石上面,就在长满绿草的田野上。一辆黑金相间的摩托车停靠在一旁,但前后两个车轮上有一大部分辐条和轮毂不见了,看上去很像是两个咧开大嘴的豆子。车子在那种状态之下是不可能开得动的。
那女人留着一头波浪的黑发,骨架瘦削。她穿着黑色的骑手皮裤,高筒皮靴,还有一件血红色的皮夹克,很像加入了美国飞车党后的迈克尔·杰克逊。在她脚边地面上,撒满了杂物,看上去像是破碎掉的贝壳。她正蜷成一团,从一个麻袋里拿出新的贝壳再把它们砸开。剥牡蛎?雷奥不知道这样的大盐湖里会不会生存着牡蛎。他觉得不大可能。
他并不急于走上前去。对于这些奇怪的女士,他以前有过糟糕的经历。他婴儿时的那位保姆萜娅·凯丽达就变成了赫拉,而且总有种不良习惯,要把他放进一座燃烧着火焰的壁炉里让他小睡。在他八岁的时候,大地女神盖娅用工作间里的火焰杀死了雷奥的妈妈。而冰雪女神凯奥蒽在索诺马曾经想把他变成冰雪奶制品。
但黑兹尔已经径直走了过去,所以雷奥除了跟上去外也没有其他选择。
随着越走越近,雷奥注意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细节。一根盘绕起来的鞭子系在女人的腰带上。她的红色皮夹克上有一个精致的图案,一棵枝杈扭曲盘绕的苹果树,骸骨一般的鸟儿居住其上。她正在剥着的牡蛎其实是幸运饼干。(西方的一种饼干,里面有小纸条,上面写着幸运数字或者格言——译者注)
她的周围已经有了一堆碎掉的饼干,都快到她脚踝那么高了。可她仍然继续从麻袋里掏出新的饼干,把它们砸开,读着里面的幸运签。她把绝大多数幸运签都扔在一边。有几张的内容让她不高兴地嘟囔着。她用手指在幸运签的纸面上抹来抹去,好像是想要把它弄脏,随后那块饼干奇迹般地又重新合在了一起,被她扔进了旁边的一个篮子里。
“你在干什么?”雷奥没控制住自己,问了出来。
那女人抬起头来。雷奥的肺部猛吸一口气,让他觉得自己几乎就要爆炸了。
“罗莎姨妈?”他问道。
这完全说不通,但这女人看上去和他的姨妈一模一样。她长着相同的大鼻头,鼻翼一侧长了一颗痣,还有同样宽大的嘴唇和冷漠的眼神。但这女人不可能是罗莎姨妈。她永远也不会打扮成那样,而且据雷奥所知,她现在仍然还在休斯顿呢。她不可能会在大盐湖的中间砸着幸运饼干。
“这就是你看到的样子吗?”那女人问道,“有意思。那么黑兹尔,亲爱的,你呢?”
“你是怎么知道……”黑兹尔警戒地后退了一步,“你……你看上去像李尔女士,我三年级时候的老师。我恨你。”
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好极了。你很记恨她,对不对?她对你不公平?”
“你……她说我行为不端,把我的手捆在桌子上。”黑兹尔说,“她把我妈妈当作女巫。还把所有我根本没做过的事怨在我身上,而且……不。她现在应该已经死了。你是谁?”
“噢,雷奥知道的。”女人又说,“你对罗莎姨妈的感觉如何呢?小雷?”
小雷。这是雷奥妈妈经常称呼他的用词。在他的妈妈死后,罗莎抛弃了雷奥。她把他叫作邪恶的小孩。她把夺取她姐妹生命的那场火归咎在他头上。罗莎煽动全家人背弃他,然后把他这个骨瘦如柴的八岁孤儿丢给了仁慈的社会福利系统。雷奥从一个寄养家庭折腾到另一个寄养家庭,直到最终在混血营找到了自己的家。雷奥并没有恨过太多人,但经过了这些年,罗莎姨妈的面孔经常让他燃起一片愤恨的怒火。
他的感觉如何?他想要报复。他想要复仇。
他的眼睛瞥向那辆有着咧嘴豆子车轮的摩托车。他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是在混血营,16号小屋——他们那扇门上的标志就是一个破损的轮胎。
“涅墨西斯,”他说,“你是复仇女神。”
“你看,”女神朝着黑兹尔微笑,“他认出我来了。”
涅墨西斯砸开另一块饼干,然后对着幸运签皱了皱鼻子。“当你快失去期望时,就会经历最伟大的命运。”她读道,“我就痛恨这种格言,简直就是胡言乱语。某些人打开一块饼干,忽然他们就得到了一条预言,说他们会变得有钱!我真痛恨那个疯女人堤喀。(堤喀是古希腊的命运女神,主管繁荣昌盛和幸运——译者注)总是把好运分配给那些并不渴望得到它的人们!”
雷奥看着眼前这一大堆碎掉的饼干:“呃……你早就知道那些并不是真正的预言,对吗?它们只是某些制造商塞在饼干里面的……”
“别想这样找借口!”涅墨西斯打断了他,“这就像堤喀一样让人们燃起希望。不,不。我必须对她开展反击。”涅墨西斯在纸片上弹了一下手指,那些文字变成了红色,“当你最期待的时候,就会痛苦地死去。好了!改成这样好多了。”
“这也太可怕了!”黑兹尔说,“你让某个人在幸运饼干里读到这种话,然后事情就会成真?”
涅墨西斯冷笑了一声。在罗莎姨妈的脸上出现那种表情真是相当骇人。“我亲爱的黑兹尔,李尔女士对你那么坏,难道你没有希望过在她身上能发生些可怕的事情吗?”
“那并不意味着我想要这些事变成现实啊!”
“呸。”女神把饼干重新密封好,扔进篮子里,“我猜,堤喀在你们罗马的版本就是命运女神福尔图娜。和其他神一样,她估计状况也很糟糕。而我呢?我并不受影响。无论是在希腊还是在罗马,我都被称作涅墨西斯。我不会改变,因为复仇是全世界共通的。”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雷奥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涅墨西斯打开另一块饼干:“幸运数字。这更加荒谬!连一条合适的预言都没有!”她把饼干捏碎,将碎屑撒落在脚边。
“关于你的问题,雷奥,诸神现在都陷入了十分糟糕的情况。这种事情在你们罗马人和希腊人正准备开启内战的时候经常发生。希腊形态和罗马形态,奥林匹斯诸神被自身的这两种神格撕扯着,被两方势力召唤着。恐怕他们会变得精神分裂,头痛欲裂,迷失方向。”
“但我们并没有开战。”雷奥坚持说。
“呃,雷奥……”黑兹尔抽搐了一下,“事实如何撇开先不提,可你最近的确是轰炸了新罗马的一大部分地区。”
雷奥盯着她,不明白她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那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黑兹尔说,“但罗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且他们会一直追逐我们,开展报复进攻。”
涅墨西斯又咯咯笑了起来:“雷奥,听这位姑娘的话吧。战争即将到来。在你的帮助下,盖娅已经注意到了这点。而你猜猜,诸神会把自己经受的窘境怪罪到谁的身上呢?”
雷奥的嘴里仿佛被人塞满了碳化钙:“我。”
女神用鼻子哼了一声:“好吧,你对自己的评价还真够高的。你只是棋盘上的一颗小卒子,雷奥。我所指的是那位促成这一切的幕后玩家,她一手策划了这次荒谬至极的任务,是她想要希腊人和罗马人联合在一起。诸神怪罪的是希腊天后赫拉,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叫她罗马天后朱诺!神后为了避开来自神族家庭的熊熊怒火,现在已经逃离了奥林匹斯。别盼着能有任何来自你们这位保护人的帮助了!”
雷奥的脑袋猛地抽搐了一下。他对赫拉有着很复杂混乱的情感。在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她就干涉了他的人生,把他塑造成了能服务于她这条大预言的模样。但或多或少,至少她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如果她现在也退出了的话……
“那么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他问道。
“为什么?来提供我的帮助啊!”涅墨西斯邪恶地微笑着。
雷奥瞥了一眼黑兹尔。她看上去像是刚被赠送了一份免费小吃。
“你的帮助?”雷奥说。
“当然了!”女神说,“我很喜欢推翻那些自大的权贵,没有比盖娅和她手下那些巨人们更活该被推翻的了。不过,我必须警告你们,我不会容忍那些并不应得的成功。‘祝你好运’都是骗人的假话。命运之轮就像是庞氏骗局。(庞氏骗局指骗大家向虚设的企业投资,以后来投资者的钱作为盈利支付给最初投资者,从而诱使更多人上当的一种商业骗局——译者注)真正的成功需要牺牲。”
“牺牲?”黑兹尔的声音绷紧了,“我失去了妈妈。我已经死了又重新归来。现在我的弟弟失踪了。这些对你来说还不算是牺牲吗?”
雷奥简直是完全认同。他真想大声喊出来,他也失去了自己的妈妈。他的整个人生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痛苦。他失去了他的龙——范斯塔。在拼尽全力建造阿尔戈二号的时候他累得几乎过劳而死。现在他又朝着罗马营地开了炮,几乎等于挑起了一场战争,而且或许还失去了朋友们对他的信任。
“此时此刻,”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愤怒之情,“我唯一想要的只是一些仙铜。”
“噢,这很容易。”涅墨西斯说,“就在高地那边。你会找到的,和那些宝贝儿们在一起。”
“等等,”黑兹尔说,“什么宝贝儿们?”
涅墨西斯把一块饼干抛进嘴里,带着里面的幸运签一起吞了下去。“你们会见到的。或许他们还会给你们上一课,黑兹尔。绝大多数英雄都无法逃避自己的本性。当他们被给予了生命中的第二次机会时,尤其如此。”她微笑起来,“再说到你的弟弟尼克,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咱们来看看……今天是6月25号?嗯,过了今天还有六天。随后他就会死去,连同整个罗马城一起。”
黑兹尔瞪大了双眼:“怎么……什么……”
“至于你,火之子,”她转身对雷奥说,“你最糟糕的艰辛时刻还未到来。你总会是那个局外人,那第七个轮胎——备胎。在同胞中,你不会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很快,你将会面临自己无法解决的困难,不过我倒是可以帮助你——只是你要付出代价。”
雷奥闻到一股烟味。他这才意识到左手的手指已经开始冒出火星了,而黑兹尔正用惊恐的目光盯着他。
他赶紧把手伸进口袋熄灭火花:“我更喜欢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那好吧。”涅墨西斯掸了掸外套上的饼干屑。
“但是,呃,你说的是哪方面的代价呢?”
女神耸耸肩:“我的一个孩子前一阵子用一只眼球作为交换,获得了能让世界有一番大变化的能力。”
雷奥感觉自己的胃搅成了一团:“你……要一只眼球?”
“鉴于你的情况,其他的献祭倒是应该也可以。不过得要比较痛苦的那种。拿着。”她递给雷奥一块未打开的幸运饼干,“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就打开吧。它会解决你的问题。”
雷奥颤抖着手,接过了那块幸运饼干:“什么问题?”
“时机到来时你自会知道。”
“不了,还是谢谢。”雷奥坚定地说。然而,他的手就像有自主意识一样,还是把饼干塞到了魔法工具腰带里。
涅墨西斯从她的袋子里又摸出一块饼干,掰了开来:“你很快就会有机会重新考虑你的选择。噢,我爱这条格言。这次不需要换了。”
她重新封好饼干,扔进篮子里:“在这次任务中,几乎没有神祇有能力对你们施以援手。他们大多数已失去了力量,而且只会感到更加困惑。有一样东西或许能给奥林匹斯再次带来团结——一个古老的错误最终将导致一场复仇。啊,这复仇其实也是甜蜜的,天平最终将重新平衡!但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帮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估计,你不会告诉我们你所说的到底指的是什么,”黑兹尔嘟囔着说,“你也不会告诉我们,为什么我弟弟尼克他只能再活六天,还有为什么罗马就要毁掉。”
涅墨西斯咯咯笑了起来,她站起身,把放饼干的袋子扛到肩上:“噢,这些全都是关联在一起的,黑兹尔。至于我的建议,雷奥,好好考虑一下吧。你是个好孩子,工作也勤奋。我们是可以来交易一把的。不过我已经耽搁你们很久了。你们应该在日光消退之前赶去倒影池,当黑暗来临以后,我那可怜的受诅咒的孩子会变得很……焦躁不安。”
雷奥可不喜欢她这种语气,但女神已经爬上了摩托车。很明显,这辆车还是可以开动的,尽管车轮是咧嘴豆子的形状。涅墨西斯发动了引擎,在一团蘑菇云爆出的黑烟之中消失无踪。
黑兹尔弯下腰去。地上那些饼干碎屑和幸运纸条都不见了,只有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还留在那里。她拾起来展开读道:“你将会看到自身的倒影,自有理由去绝望。”
“妙极了。”雷奥嘟囔着说,“让咱们来看看这话是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