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千万不能失去意识的念头,白寒露不知道下沉了多久,朦胧中也只记得紧紧抓住身边的人,心想着若是能够一直沉到冥界去也就好了,总比这个气氛诡异的飞凤楼要强。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浓雾渐渐散去,白寒露看清了手中的拉着的人,咦,不是幽昙啊。
白清明跟师兄大眼瞪小眼:“咦,不是非银啊,那他们两个呢?”
四周都是犹如蚯蚓在地里拱出的纵横交错的中空岩洞,他们从一个岩洞坠进另一个相连的岩洞,若不是白寒露紧紧抓着白清明的手臂,两人早就被冲入不同的岩洞中去了。
“大概是被冲到其他地方了。”
“哦。”白清明大大地喘息一口,“可以呼吸,竟然不是水啊?”
“你现在不是应该给我解释一下,你这位叫衣昭和的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白清明这才露出“刚想起来”的表情,接着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往下沉,好似平常戏水般自在:“啊……差点就被她蒙混过去了……”
你这还不算被蒙混过去吗?!
“你是不知道,我在风临城是很受敬重的,我在闹市中走过时,旁人都给我让出一条道来的。”
那不应该是觉得你个卖棺材很晦气的意思吗?!
“我和衣昭和小姐在街上偶遇,可是衣昭和小姐没有敬重我,而且她的飞凤楼人很多,以后肯定也有要做生意的地方,她邀请我去飞凤楼做客,我就去了。”
你确定这叫偶遇吗?!
“她送了我一盘白玉龙骨棋,让我帮忙,我就答应了。”
龙骨那是普通的女人会有的东西吗?!
“……然后师兄就来了,我想着师兄比我强,所以就带师兄来了。”
你根本就是不用白不用吧?!
白寒露磨着牙,感觉到彼岸花藤爬到耳边,原来是长溪也被折腾醒了,打着呵欠用耳语提醒他:大白,息怒,息怒,等脱离困境再把你小白的腿打折也不迟啊。
白寒露忍了好半天正想把他踹进另一个岩洞,却见白清明丹凤眼放大,看着足下道:“师兄,你看……”
话音刚落,两人的眼前就豁然开朗起来,水流的速度消失了,两人像两片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到了长满了漂浮着水藻和摇曳着龙胆花的最深处。白寒露抬头望去,头顶几十个岩洞,他们也不确定自己是从哪个岩洞里掉下来的。
“好浓的怨气。”白清明嘟囔着,“明明是个神奇美丽的地方啊。”
白寒露此时听到长溪在耳边喊,不要碰到花,会打扰到在这里沉睡的怨灵。
白寒露“哦”了一声,一转头看到自家师弟正伸手去拨弄那闪着蓝色荧光的花瓣,忙呵止:“不要碰!”
已经晚了,龙胆花像是突然从梦境中惊醒般,卷翘的花瓣变成锋利的爪牙,一个接一个的,全都惊醒。
白寒露退后两步,只觉得脚下柔软的枯草开始震动,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
“小心啊!”从半空中冒出温柔的呼唤声,他们抬起头看到从一个岩洞中游出一条通体银白,脊背羽状灰斑的锦鲤,薄如蝉翼般的尾翼疾疾摆动着俯冲而来。白寒露与白清明让出一条路来,在银色的锦鲤游过时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的鱼鳍。
在他们的脚底离开水底的一瞬间,泥土中蹿出十几条巨大的狰狞的鱼骨,锋利的牙齿如钢钉般只咬碎了白清明的一片衣角。
即使银色锦鲤游得很快,那些鱼骨也丝毫不放松紧紧地跟着发出“嗬嗬”的怪叫,而这叫声似乎唤醒了这地底下更多的恶灵。
银色锦鲤为了躲避鱼骨群的追逐,以尾巴做武器用力地甩在鱼骨上,锋利的牙齿划破它的鱼尾,留下斑斑血迹。
白寒露这才看到,银鲤的身上布满了伤疤,有陈旧的也有新的,鱼齿咬的或岩壁刮蹭掉了鳞片,看起来过得并不轻松。
“师兄,小心!”白清明叫着,手中一张燃烧的符纸已经打出去,只见幽蓝的火光如利剑般飞过眼前,烧焦了他额间一根飞舞的发丝。
白寒露只顾着看后头,一转头才发现从身侧的岩石上也挤出的两条鱼骨被咒符打中,惨叫着甩着尾巴打中了追随而来的鱼骨,银色锦鲤趁此机会钻入岩洞中甩掉了那些鱼骨。
白寒露忍不住舒了口气,多少年了,他都没被这么狼狈地追赶过。
“像不像我们小时候在山里抓兔子时,碰到了头很凶的野猪,被追得满山跑呀?”白清明哈哈大笑,“野猪差点就咬到了师兄的屁股呢。”
“还不是因为你跑得慢。”白寒露抱怨了一句,跟着你在一起就不会有好事发生。
白清明露齿一笑,挺欠揍的:“我们现在还没算脱离险境吧?跟着这条鱼走,真的没关系吗?”
平常若是有危险时,若是白寒露没发觉,长溪也会保护着他,少有像长溪都惊得忘得反应,差点被鱼骨的利齿咬到。此时长溪在他耳边喊着,大白,冷静啊冷静。
白寒露忍不住回道,你才应该冷静,不要把藤蔓缠在我的脖子上。
长溪这时才颤抖着说了一句,实在是长得太恶心了,本座洁癖都发作了。
正是因为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人在他的身边,所以他的狼生才如此跌宕。
“好像没关系,这条鱼是有肉的。”白寒露叹息,“多谢你啊。”
银色锦鲤的声音柔柔的,像水藻轻抚着耳膜:“是我该说抱歉才对,让你们陷入了险境。”
“什么?”
“你们已经知道我了吧。”银鲤轻叹着,“我的名字叫做银罗。”
银鲤带着他们游出迷宫样的岩洞,大片的云朵浮过眼前。白寒露眯起眼睛,穿过云层眼前竟是波光粼粼的大湖,湖中有岛,树木茂盛簇拥着一座高高的木楼。
银鲤把他们带到木楼上,而后巨大的鱼身慢慢变小,柔软的灵光闪过,银鲤变成了个眉眼含笑的银衣美人。
美人坐在歪过来的树冠绑的秋千上,像是已经耗尽了力气,面色白中透着青灰。
“这里是安全的,你们可以放心。”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故事中的你会出现在此呢?”
银罗虚弱地喘着气,呵笑道:“因为……我已经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和我那些兄弟姐妹们的不可超脱的恶灵争斗了六十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