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了纱帐的露台周围布下了结界,一炉火熊熊烧着,城内纷纷扬扬地落着雪,这里却温暖如春。
白寒露突然想起幼时师父还在时,一众师兄弟们每到开饭也是这样坐了一大桌,吵吵闹闹的,清明知道他食量大,总是仗着可爱跟厨子爷爷多要两个馒头藏怀里给他留着夜里吃。
而此时的白清明边吃着边帮着他那个气性大的柳伙计布菜,虽然爱操心的样子一如既往,可俨然已经是一家之主的样子了。
白清明一转头正好撞上白寒露的目光,并没有尴尬躲闪,好似两人之间从未有间隙一样,热情地举起酒杯道:“师兄,这酒是非银的母亲酿的,伯母手艺不比你们家玉竹青差哟。伯母啊,她可是人美心灵手也巧,膝下养的儿子也是通、情、达、理,宽、容、大、度,从、不、记、仇、的,否则伯母知道了,可不会放过他。”
白寒露和师弟在闹掰前也算是狼狈为奸的老搭档了,听了此话,立刻举起酒杯:“是这样啊,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柳非银咬着牙正想着,这个幽昙毒不死他,还不能划花他的脸吗。一听到自家老板胳膊肘毫无节操地往外拐了,还把他母亲拉出来做挡箭牌,一口恶气堵在了胸口。
幽昙看到白鸳鸯就喜欢得不得了,抱到膝上坐着,正拨弄他的猫耳朵玩儿,听到这里立刻抬起头,一双美目感动地望向柳非银道:“啊啊,吾辈来之前还想着要怎么做非银才会原谅吾辈呢。吾辈就知道非银是个宽宏大量的好男人,原来这美好的品质是来自他的母亲呢,不知道吾辈有没有机会拜见一下这位美丽的伯母呢?”
独孤金金拍拍胸脯:“好啊,我母亲最喜欢长得漂亮的人了,明天我就带你去。”
“好啊好啊。”幽昙揉着白鸳鸯的脸蛋问,“那吾辈可以带着吾辈的猫吗?”
绿意顿时大怒,跳起来泼妇骂街:“猫是我们家的,借你玩会儿就不错了,那只杂毛狐狸才是你们家的!”
游儿也大怒,跳起来撒泼:“你哪只眼睛看到小爷是杂毛了?!小爷的毛色是纯正的珊瑚红!珊瑚红!”
次日清早,白寒露一推开门,院中一株红梅顶着雪傲然盛放,幽香袭人。不过令人惊奇的是墙边一株猫尾粗的垂杨柳,只抽了十几根嫩枝,在大雪中却生机盎然,一片雪花也不沾惹,恣意地拂在风里。
“那是柳君,即使沉睡也不肯停止展现风情呢。”
白清明倚着廊柱,端着一碗黄米,一把撒下去,扑啦啦地飞来一群鸟雀。
“你不是讨厌往家里捡东西?”
“……跟你学的。”白清明狡黠一笑,“连我讨厌捡东西的事,师兄都记起来了?”
上次这样面对面地说话,好似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似的。不过白清明这斤斤计较的性子倒是一点也没变,怕是爱钱、又喜欢指使人、不大讲道理,这都没怎么改。很多东西并不是长了年纪就会变的呢。
白寒露抱着肩坐在廊下,没说什么,也笑了。
“昨天没来得及问师兄,这次来风临城是要放干我的血?”
“我来陪你过年。”
白清明撇了撇嘴,倒是收起了那副商人的笑脸,不客气地挤兑道:“多半是今年醉梦轩收成不好,你拖家带口地来我这里来白吃白喝吧?”尾音刚落,一颗闪着虹光的珠子抛过来,白清明接过来一看,立刻眉开眼笑地把珠子揣到了袖中,声音也柔下来,“我爱开玩笑,师兄也当真。”
啧,这个财迷。
“既然雪停了,不如吃完早饭我带师兄去城中逛一逛。边陲小城虽不如瑶仙岛那样的世外桃源,但是有趣的地方可多得很呢。”
因为得了好处,这一顿早饭吃得格外美满,席上白清明不停地给师兄和幽昙布菜,笑容也好看得让人受宠若惊。柳非银因为“清明没给自己夹菜”、“好想揍幽昙但是打不过”和“起床气”而耷拉着脸在旁边恹恹地摇扇子。
吃过饭白清明带着醉梦轩的众人去逛街,柳非银虽然心情不好,但是也要死皮赖脸地跟着,于是四个美男子招摇过市,有大胆的女子早就忘了羞怯,拼命地丢帕子。
幽昙起初还捡起来还给人家,礼貌地称,这位小姐,你的帕子掉了。惹得那姑娘对着他满脸通红地瞪着眼珠子,激动得昏了过去。
“凡间的女子真是柔弱,说一句话就要昏的。”幽昙感叹,“还是男人结实点。”
“不呀,这凡间也是有一些奇女子的。”白清明眼珠微转,笑得暧昧,“你们不知道吗,凡间的男人闲暇时都会去找乐子的。”
那凤眼微微翘着,又是得意,又是喜不自胜,好似真的春心荡漾一样,拉着看似精明其实呆得一塌糊涂的幽昙踩着雪兴高采烈地往前走。
白寒露使劲瞪向身边的花蝴蝶,却发现对方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柳非银结结巴巴地道:“你们封魂师什么时候也能找乐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