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显神通

只见前方的大堂,硕大的一间屋子,惊天动地的闷哼一声,只摇了一摇,竟从地面上直直坠入地里,眨眼就没了顶,不见踪影。灰尘铺天盖地的涌起,余波强烈,震的水妖儿和火小邪都倒退一步。

火小邪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水妖儿叫道:「是巨坑杀象!猴子!快跑!」拉起火小邪,拼命向院子后方山坡上跑去。

火小邪扛着桌子,紧紧跟着水妖儿,身后爆裂之声不绝,回头一看,更是吓的面无人色。只见后院中的屋子,也都咔嚓巨响,纷纷坠入地底,就连没有屋子的空地,也是轰然现出一个漆黑的无底大洞。

水妖儿头也不回,拉着火小邪直奔,火小邪蛮力升腾,玩命一样扛着桌子飞奔,要是慢了,恐怕也会掉入坑中。

两人奔了片刻,总算跑到后院的山坡上,此时脚下震动才略略平息。水妖儿和火小邪藏在山石后,回头一望,只见仅剩下几间房子孤零零立着,整个落马客栈都消失无迹。灰尘滚滚,冲上半空,遮天蔽日,但隐隐约约看得到十来个极大的洞窟,布满原本落马客栈所在的地面。

火小邪惊的脸都绿了,张着嘴半天才说出话:「这!这!怎么回事?」

水妖儿早没了顽皮的劲头,神态严肃,冷艳之极,咬着牙齿说道:「这下糟糕了!千想万算,也没猜到这个客栈居然是巨坑阵的幌子!严大哥他们估计困在坑中了!」

火小邪连连擦汗,问道:「巨坑阵?到底是什么东西?」

水妖儿哼了一声,指着远处地面上的大坑,说道:「巨坑阵,是古时的一种战法,又名巨坑杀象。乃是在地下挖出垂直大坑,一般深达十丈,再从坑底用巨木托着一个硕大的盖子,掩住洞口。寻常方式下极难发现,一旦发动,这个盖子也一并坠入坑中。我们看到前面的屋子都坠入地底,是因为屋子本来就是搭建在这盖子上的。这种战法确有功效,但实在费时费力,工程浩大,慢慢就退出了战场!到如今已有百多年没有人真正见过了!」

此时灰尘慢慢散了些,落马客栈地面上的大洞更加明显,这些大洞并不是圆形,而是长方形,看大小和坠入的房屋几乎一致。火小邪说道:「好个巨坑阵!只是这十多个坑吗?」

水妖儿摇头说道:「非也!真正的巨坑杀象至少有千百个坑!且应该位于两军对阵之处。这落马客栈所在是荒野郊外,交通不便,不会是真正的巨坑群。看样子是有人专门研究过这种阵法,只挖了十几个坑而已!」

火小邪赞叹道:「水妖儿,你知道的真多!我能知道一成我就心满意足了!」

水妖儿丝毫不笑,整个人早就换成了一副冰美人的样子,淡淡说道:「我也只是听说,没有实际见过,这巨坑阵是如何发动的,坑里面又是什么样子,我也一无所知。」

火小邪说道:「严景天他们四个,火家的身手,就算跟着屋子掉到坑中,也能爬出来的吧?」

水妖儿说道:「你倒想得开!坑底若是毒水尖刺,专门要人性命的,严大哥他们恐怕也危险了!」

火小邪眉头一紧,说道:「那怎么办?我们要去救他们!不能在这里躲着!」

水妖儿应道:「算你还是个有良心的人!只是现在形势不明,我们先在这里躲着,看清楚外面的状况,再去不迟!顺便,也把你的绳子解开」水妖儿说着,从腰侧摸出一把小刀,丢给火小邪,说道,「别割绳子,把桌子的底梁割断就行。」

火小邪接过刀子,那刀子十分精致,有一个手掌长短,精铜刀鞘,上面刻着滚滚波涛纹理。火小邪将刀抽出,明晃晃的刀身亮的刺眼。火小邪暗叫一声:「好刀!」手起刀落,就去削桌子底梁。

这刀子别看小巧,锋利异常,刀锋所过之处,一片片木头顺刀而起,只要花二盏茶时间,削个数百刀,就能把底梁削断,解开绳索!

火小邪卖力的削着桌子,落马客栈上方的灰尘渐落,越来越看的清了。渐渐淡去的灰尘中,人影婆娑。

到底严景天他们是否落入了巨坑中?且让我们回到郑大川吆喝着让钱掌柜倒茶来的时候。

郑大川盯着严景天他们,说道:「钱掌柜,这几位朋友,我请他们喝茶!快拿茶水来!」

钱掌柜忙道:「郑大爷,几位客官,你们可千万别动怒,我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钱掌柜打量了一下严景天那边,心中嘀咕:「怎么只出来四个?还有一个小媳妇和半大小子呢?糟糕,看来等不及了!先抓住这四个男的再说!」

钱掌柜不动声色,连忙退到后厨。

后厨中,一个身形和贾春子一般高大,却更肥大了一圈的巨汉正蹲在灶台边。钱掌柜进来,低声叫道:「贾庆子!」这巨汉连忙站起身,只见他和贾春子长得一模一样,除了满脸胡须,几乎是一个胚子里出来的似的。这巨汉身上穿了件油污累累的短褂,眼神也和贾春子一样,略显憨傻。

巨汉贾庆子应道:「钱大爷,弟弟他已经下去了,我也想下去玩。」果然,贾庆子挪开身子,脚边赫然一个能容一个人钻入的洞口。

钱掌柜说道:「贾庆子,你也下去!帮你弟弟把转盘尽快收紧!不得耽误了!记得住吗?」

贾庆子咧嘴一乐,说道:「记得住!记得住!那,那我去了?」

钱掌柜一挥手,说道:「快去!」

贾庆子一点头,巨大的身子一晃,竟十分的敏捷,嗖的钻出洞中。

钱掌柜暗叹道:「快十年了!我这个落马客栈,早就该沉了!嘿嘿!」

落马客栈大堂之中,严景天和郑大川两帮人都是一言不发,只听到严景天他们嚼蚕豆发出的咯蹦咯蹦之声。

郑大川的光头上青筋渐盛,背着一只手摸在腰间的枪上。赵烟枪知道郑大川正在寻找机会,也沉住气,稳稳坐在郑大川旁边的椅子上。

郑大川突然哈哈大笑:「对面的几位兄弟,到底是怎么了?搞的跟要干仗一样?」

严景天呵呵一笑,说道:「这位兄弟,不是我们想干仗,怕是兄弟觉得我们好欺负吧。」

郑大川哈哈笑道:「出门在外的,靠得是朋友!几位兄弟看着气度不凡,一看就是闯荡过江湖的,不妨道个名号,也好认识认识?」

严景天说道:「我叫严景天,另外三位是我的本家兄弟!」

郑大川说道:「哦!严兄弟!我名叫郑大川,辽西一带跑信镖的。你们打哪来,又要去哪?我对这一带比较熟,没准能给严兄弟指条近路!」

严景天说道:「我们从奉天出来,回山西去。」

郑大川赞道:「兵荒马乱的,几位兄弟行走千里,真是好胆量啊。呵呵,呵呵!」

郑大川站起身,冲后厨喊道:「钱掌柜!怎么才来?」

严景天也微微侧头向后厨看去,并没有人出来。

只听「嗵」的一声枪响,郑大川就趁着这电光火石的功夫,拔枪向严景天放了一枪。

郑大川这人别看大大咧咧,实际脑子一点不笨,前面问的些废话,仅仅是为了麻痹严景天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想和严景天他们和解的意思。只要让郑大川找到机会,他立即下手,绝不会留情。郑大川心狠手辣,枪法又稳又狠,这一枪正对着严景天的胸口。

严景天呀了一声,一手捂住自己胸口,骂道:「你!」

郑大川双手提枪,跳上桌子,用枪指着严景天他们,叫嚷道:「别动!老子的枪专门吃肉的!动一下就打死你们!小王八羔子们,敢在我郑大川的地面上耍横!」

严景天脸上神色一松,头一低,说道:「那好!你们既然狗改不了吃屎!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郑大川明明看看子弹打中了严景天的胸口,正奇怪严景天怎么还能神态自若的说话,就看到严景天手一抬,手中几颗蚕豆连同一颗子弹掉落桌面,居然听到当啷当啷三四声金属撞击的声音。郑大川定睛一看,那颗子弹竟正嵌在一粒蚕豆中。

严景天哈哈一笑,说道:「忘了告诉你,我这里有铁蚕豆,你的子弹,太差劲了!」严景天用铁蚕豆空手接子弹的功夫,匪夷所思,把郑大川一伙人看的傻眼,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郑大川眼睛一直,立即回过神来,哇哇大叫一声,双手枪冲着严景天他们的脑门连连开火。

严景天脸上堆着笑容,头一偏就闪过一颗子弹,坐在座位上屁股都没有动一下。另外几颗子弹,分别打向严守震和严守仁。这个郑大川也真是厉害,眨眼工夫就连开四枪,枪枪都是冲着要害,可郑大川找错了对手,他面前坐着的并不是江湖中的草莽野汉,而是四个火家的高手。

严守震躲也不躲,身子弹起,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类似小铜碗的铁器,握在手中,冲着向他打来的子弹一挥,子弹打入这个小铜碗中,咣的撞击做响,顺着铜碗里的弧线,生生被严守震引开,啪的一下,反向飞出,打中郑大川一个手下的胳膊。

而严守仁似乎并没拿出什么道具,只是身子晃了晃,前后一闪就躲过两颗子弹,也没见他使劲,整个人从座位上翻起,双手一撮,右手抬起指着郑大川,两颗铁蚕豆从手中直直飞出,击向郑大川面门。

郑大川连开四枪,别说打中,伤都没伤到严景天他们分毫。郑大川心中一乱,知道今天是碰到高人了,他平日里彪悍惯了,就算如此也不会认输,大吼一声,又要开枪。

郑大川还没扣动扳机,眼前微光一闪,有东西向他双眼飞来,他下意识的微微一偏头,一颗铁蚕豆打中他的眼角,一颗则正中他的额头,打的噗噗闷响。郑大川哎呀一声,身子也歪了,但硬生生还是扣动了扳机,这没有准头,子弹不知飞哪里去了。

严守震已经从桌子上跳了过来,直扑郑大川面前。郑大川眼睛还没睁开,严守震已经双手齐上,把枪一下从郑大川手中夺下。严守震仍然不停,借着身子势头未尽,一个顺挂的身手,脚下一个勾,便把郑大川从桌上摔下。郑大川闷声摔倒,身体把椅子砸了个粉碎,眼角和额头都鲜血长流,根本一下子爬不起来。

火家的本事一下子就显了出来!

严守震手中持的叫「四寡金片」,乃是用四片精钢组成,坚硬无比,展开来握在手中,是个碗形,也能收起,并成一片,此时若拍在人脑门上,如金瓜击顶,头盖骨都能砸出个大洞。「四寡金片」是火家盗术的一门本事,妙用无穷,以后慢慢道来。

严守仁看似空手,其实不然。严守仁若用空手掷铁蚕豆,很难达到这种劲头速度,原来他右手中是个异常精巧的弹弓,能够随着手掌开合,弹弓握在手中时,很难察觉,展开手掌时,用无名指按下弹片,则有钢条能卡紧撑住手掌,拉皮筋打出铁蚕豆,极好发力。这弹弓叫「齐掌炮」,若用的精熟了,单掌即可完成从固定、拉弦、射击的连串动作,之所以做这么小,并非单纯为了携带隐藏,而是因为火家贼道里面,有时候要把极细小的东西打入某些小孔中,用以破坏防盗机关。

严守仁打中郑大川,手上就根本没停,跳上桌子时就又射出两颗铁蚕豆,打向侧面的两人,铁蚕豆都是冲着眼珠子去,极为狠毒,旨在一击则中,击中则倒。严守仁打的极快,郑大川被严守震摔下桌子之时,身边啊啊惨叫两声,有人捂着眼睛摔倒在地,疼的翻滚不止。

严守震、严守仁这两人一出手,真可谓先声夺人,还没等郑大川一伙反应过来,就已经占了上风。等有人刚反应过来,手忙脚乱之时,一条黑影似的严守震已经闪到跟前,摔法一带,就把人摔出三尺远,专门让人摔到桌椅板凳菱角之上,更是疼的鬼哭狼嚎,有人就直接摔昏了过去。严守震咔咔咔几个跳跃,行动快如闪电,转眼就又撂倒了三人,别说能和严守震对打了,摸到他都是毫无可能。

火行世家成名基础,就是身手极快,行动如风,肌肉反应就比常人快上数倍,根本没有什么武侠小说中所谓的三十六招套路,还和你打个十来回合不分胜负。火家功夫,全凭快准狠、劲道足,根本不容你有什么反应,就已经胜负立分。其实真正的中国武术,绿林江湖,也都是讲究一招制敌,实用为上,上来就一脚踹断你的脚踝,或者拿住你的胳膊,喀吧一下把关节拧断。只是这样太过血腥,为了观赏,才不得不弄出些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的杂耍本事。

各位看官,你若真正闯荡武林,起手势过后,双方近身拼命,想先打一套长拳热热身,互相试探身手,你来我往几个回合?那就等着对方上来直接踢爆你的裤裆吧。

赵烟枪躲在郑大川身后,身子一矮,就是一个懒驴十八滚,退到战局后方,四肢着地,飞也似的爬开,本以为能缓上一口气,谁知脖根一热,一只大手捏住赵烟枪的脖子,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来。赵烟枪抬眼一看,居然是那个木雕脸严守义,赵烟枪再怎么都想不通,看着严守义呆板的很,怎么动作竟如此的快,快到惊人。

赵烟枪挣扎着喊道:「好汉!住手!」目光左右一看,心中更是如坠冰窟,他们这边十个人已经都翻倒在地,有的不省人事,有的不住的哎呦连声,爬不起来。郑大川正被严守震同样拎着衣领,从地上提起,一把丢在桌上。

按现代时间计算,从严守震、严守仁开始动手,到把郑大川在内的十个人解决掉,也就约三十秒的时间。赵烟枪若不是亲眼见到,恐怕打死他,他也不会信。

赵烟枪已经吓丢了魂,颤声道:「各位好汉!大哥!大爷!祖宗!我们错了!请饶我们一命!」严守义哼了一声,一把将赵烟枪丢到郑大川的桌边,赵烟枪也不敢站起来,跪在地上,仍然死命喊叫:「我们错了!不知天高地厚!狗眼看人低!狗眼不识泰山!请四位英雄饶了我们!」

郑大川睁着半个眼睛,尽管被严守震摔的一下,还喘不上气,但嘴巴上仍不服气,骂道:「算你们厉害!今个在这里翻船!我们认了!要杀便杀,不杀我们你们日后定会后悔!」

严守震按着郑大川的光头骂道:「好啊,我这就给你个痛快。」

赵烟枪大叫道:「郑老大,您就别逞强了!我们是碰到高人了!输的心服口服不是?这几位大爷都是真本事,硬功夫。」

赵烟枪一磕到底,脑袋贴地,喊道:「几位大爷祖宗,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们一条生路吧,以后再见到几位大爷祖宗,绕道三十里,决不敢再放肆了!郑老大,你也说句话啊!」

郑大川让严守震按着脑袋,五官歪斜,脸上挂着血痕,一只眼也看到众兄弟没有一个还能站直身子的,听赵烟枪这么喊叫,也叹道:「几位好汉,我们服输了,求你们放我们一马,我们立即就走。」

严景天起身走到郑大川面前,说道:「郑兄弟,怪不得我们,只怪你下手太狠,不给人留一点余地!我们也不是睚皉必报的小人,今天得罪了,放你们一马,速速离开此地吧!」

赵烟枪又是磕头谢道:「谢谢大爷祖宗!谢谢大爷祖宗!」

严守震松了郑大川,骂道:「快滚吧!慢了一步小心老子后悔!」

赵烟枪连连称谢,扶了郑大川就走,呼喊着其他手下,众人互相搀扶着,都向大堂外的院子退去。

严守震仍然骂道:「滚的远远的,不要再让老子看到你们!」

郑大川他们刚刚连滚带爬出了房间,严景天猛的把严守震一拉,大喝一声:「不好!这房子有古怪!快走!」

严守震一愣之时,只听脚下巨震,咔啷作响。

严景天四人正要向门口奔去,却觉得地面一抖,震的他们身子一晃,就看到整个房子一矮,半个门高矮已经没入土中,严景天大叫:「中计了!」

话音还未落,房屋一黑,已经坠入地面,四人站立不稳,纷纷跌倒在地,跟着房子一并向下坠去。

好不容易全部爬到院子里的郑大川等人,见到这种光景,都是吓的滚倒在地,玩命的后退,亲眼见到硕大的一个房子瞬间就沉入地面。

郑大川哇哇哇大叫:「巨坑杀象!」随即烟尘涌起,把他们淹没在内。地面震动不止,灰尘厚重,碎屑乱飞,谁也睁不开眼睛,都紧紧伏在地面,动也不敢动。

好不容易停止了震动,郑大川抬起头,费力的睁眼看去,烟尘中,落马客栈已经消失无踪。

火小邪和水妖儿趴在上坡上,也逐渐看清下面的情况。

灰尘渐渐散开,落马客栈院子里,郑大川他们或躺或坐,都愣在原地,动也不敢动。院子里拴着的马匹受惊不小,一个个都拼命的蹬腿乱跳,长声嘶鸣。郑大川他们那边的马有没有拴紧的,二三匹马已经挣脱了缰绳,发足狂奔而去。

水妖儿见严景天他们不似在人群中,冷冷说道:「看来严景天他们跟着屋子掉到坑中了!好厉害!不愧是巨坑杀象,根本没有时间让你逃脱!」

火小邪心胸豁达,这当下只记着严景天他们的好,猛一拍旁边的石头,闷声道:「我下去救他们!」

水妖儿拉住火小邪,冷冷道:「就凭你?你还是先省省吧!以火家人的身手,只要坑中没有古怪的机关锁住,他们定能脱身!我们在附近观察,如果今天日落之前,他们还出不来,那我们再出手不迟!」

火小邪想想也是,看着下方低头不语。

水妖儿又看着下方,眉头一皱,低声自语:「这么那帮恶人还脱身了?奇怪?」

「水妖儿,你看那!又有人从地下钻出来了!」火小邪突然说道,伸出指去。

水妖儿一看,果然在落马客栈后厨的位置上,有三个人先后从地下钻出来,看身形两大一小,不是严景天他们,而是钱掌柜和贾春子、贾庆子三人。

水妖儿说道:「是钱掌柜和伙计!这巨坑阵定是他们设下的!真是没看出来,他们有这个本事!」

钱掌柜上来张望一番,见院子里郑大川他们一群人窝在地上,面色一寒,又仔细打量,不见严景天他们,这才嘿嘿一笑:「郑大川这几个废物,运气倒好!」

贾春子和贾庆子从洞中跳出,看到眼前景象,两人都瞪大了眼睛。贾春子叫道:「我的妈妈啊,这次玩大了,房子怎么都飞了?」

贾庆子嘟囔道:「你这个蠢蛋,房子都掉坑里了,没看到吗?」

贾春子挥了挥眼前的飞尘,乐道:「真的咧!地上好多大坑!」贾春子脸色一苦,又嚷道:「哎呀钱大爷,我们住的房子也没了!哇哇哇,我的衣服」

钱掌柜回头骂道:「没出息的!闭嘴!随我来!」

三人绕着大坑边缘,向郑大川他们走去。

郑大川呸呸呸吐出嘴中的泥沙,颤巍巍坐起来,看着眼前的深坑说不出话。赵烟枪也从地上爬起,挤到郑大川身边,嘀咕道:「郑老大,幸好我们被他们赶出来了,你说这么咋回事?他们算是救了我们?怎么落马客栈有这么大的坑!」

郑大川说道:「这是巨坑杀象!娘的,一定是钱老头干的!」

赵烟枪一愣:「巨坑杀象?什么玩意?」

郑大川骂道:「懒得解释,你自己去想!」

赵烟枪苦道:「是,是钱老头,他怎么有这个本事?」

郑大川哼道:「嘿嘿,看来这钱老头,根本不是什么开店的,而是十多年前突然销声匿迹的潜地龙一伙的。这个世界上,还会用巨坑杀象的法子的,恐怕只有潜地龙一伙。」

赵烟枪惊道:「潜地龙?那帮挖坑掘墓的摸金恶贼?」

郑大川点了点头。

「哈哈哈,郑大川,你们还好吗?」

郑大川一惊,忙转头一看,正是钱掌柜三个,正向他们走过来,说话人正是钱掌柜。只是钱掌柜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了店掌柜的神态,满脸都是一副久经江湖,阴险世故的表情。

郑大川急忙从地上爬起,站直了身子,习惯性的一摸腰,才想起自己的枪已经被严守震抢了去。

郑大川十分谨慎的说道:「钱掌柜,你,你到底是何人?」

钱掌柜拍了拍衣服,说道:「郑大川,实不相瞒,我十年前,江湖中有个绰号,叫做潜地鼠,潜地龙是我的大哥,你应该记得潜地龙吧!」

郑大川骂道:「你这个挖人祖坟的恶贼,真没想到竟躲在这里!」

「恶贼?贼这个词,已经有十年没人对我说了,今天听你一说,还觉得亲切!郑大川,你没掉到坑中,算你走运,你要没别的事情,赶快滚走吧!」钱掌柜边说,边走到大堂坠下的深坑处看了看,坑中一片烟尘,黑漆漆的看不到底。

「走?钱掌柜,就算你是潜地鼠,我这里十来个兄弟,你要我们走就走?兄弟们!拿出家伙!」郑大川叫道。

郑大川一伙人尽管被严景天他们教训了一通,又被巨坑阵吓到半死,还不至于把胆子吓没了,而且身上也并没有大碍,听到郑大川吆喝,一个个从地上翻身爬起。他们在火家人身上载了跟头,全因轻敌所致,这次听到钱掌柜的名头,都做足了准备,爬起时都已经把腰间的长柄匕首持在手中,恶狠狠的盯着钱掌柜他们三个。

钱掌柜嘿嘿一笑:「郑大川,你当你们这十来个人,是我们的对手吗?」

郑大川骂道:「龟儿子的,潜地龙有多少斤两,你当爷爷我不知道吗?挖坑盗墓之徒,钻到地底爷爷还有点怕你,地面上我看你有啥本事!」

钱掌柜说道:「好!好!不错!既然你们想死嘛」钱掌柜一侧头,对贾春子、贾庆子说道,「你们两个,把他们都丢到坑里去!丢不进去的,都给宰了!」

贾春子脸上一乐,叫道:「钱大爷,你说的?绝对不骂我?随便我怎么做?」

钱掌柜哼道:「放心,保证不怪罪你们!」

贾庆子也叫了声:「好咧!」说着从脏兮兮的衣服里唰唰抽出两柄精钢菜刀,拿在手上,锵锵互相摩擦了一番,大脚一跺,震的地面尘土飞扬,双手持刀,好像只把郑大川他们当成一窝猪仔,随时可以冲过来剁个痛快。

贾春子也嗷的一声,跳到钱掌柜前面,冲着郑大川他们嚷道:「哪个先来,让我掂量一下轻重?」说着,竟已经笔直向郑大川他们走过来。

郑大川见到这种光景,心中又是一寒,暗骂:「今天老子是不是撞到扫把星了?碰到几个住店的是高人,连平日里随便打骂的憨傻伙计,后厨伙夫,都看着凶神一样?妈妈的,老子没做梦吧?」

郑大川气的青筋乱冒,大叫一声:「给我剐了这傻大个!」众人轰然应了,提着刀向贾春子冲去。

有浑不怕死脚头快的,率先冲到贾春子跟前,一刀就向着贾春子心窝刺去。这些人别看严景天对付他们时,如同鸡崽子一样,毫无还手之力,真正运动起来,也算得上极好的刀手,这一刀刺过去,身法上毫无破绽,眼看着刀尖就要扎进贾春子的心口。

贾春子咦了一声,刀尖已经刺破衣服,扎进皮肉半寸。持刀人暗喜:「原来真的是个傻大个」岂知贾春子大手一挥,啪一下将这人的拿到的拳头握住,竟生生的止住了,再也刺不进去。

贾春子叫道:「呸!一点都不好玩!」身子一转,抓着这人拳头,持刀人根本站不住,呀的一声大叫,被拖了过去。贾春子胳膊一轮,借着身子转动的劲头,竟把持刀人拉离地面,如同一个沙包一样挥上半空。贾春子转完一圈,这人也在空中转了一圈,不断惊叫。贾春子叫道:「去!」对着地面一砸,把手中的人咚的一声砸入地面,顿时一命呜呼。

扑上去的七八个人,见到贾春子把人如沙包一样抡起,已经被逼退了两步,眼看着自家兄弟就这样被砸向地面,死的极惨,顿时眼睛都红了,兽性大发,啊啊大吼,又齐齐涌上。

郑大川这些跑信镖的,性格彪悍,平日里都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办事,绝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严景天他们使出的本事,他们前所未见,皆是敬畏之心,而且郑大川也被按住求了饶,只能作罢抱头鼠串。而贾春子用蛮力杀人,尽管看着惊人,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世俗的本事,吃惊不小但绝对不怕。这之间的差别,如同贾春子不过是只下山猛虎,而严景天他们却是飞天恶龙,不能同日而语。

郑大川自然也不怕贾春子,见自己手下这样生生被砸死,狂叫一声,反手也从腰间抽出匕首,加入战团。赵烟枪此时也象条汉子,大吼道:「还我兄弟命来!」提着刀也随郑大川冲上前。

贾春子手仍然没松,握着尸体的手腕,一把将尸体提起,当作大锤挥舞,鲜血四下喷洒,顿时一片血腥。

贾春子挥动尸体,呼呼生风,又把冲过来的人逼退,一时近不了身。贾春子叫道:「好多血!弄脏了衣服!」又一抡,把尸体丢出,尸体直飞向巨坑,摔在坑边,滚了一滚,就掉了下去。

众人又扑上来,和贾春子对峙,都在寻找机会,一时没有扑上。

贾春子不依不饶,咚咚大步上前,别看他身材高大,身手仍然十分敏捷,冲进人群中之后,有人忍不住从侧面冲过来,向着贾春子腰眼一刀扎去。贾春子一把捏住这人的手肘,没让刀子扎到,另一只大手腾过来,钳住他的肩膀,啪啦啪啦几声,他如同纸做的人一样,一条胳膊眨眼就让贾春子拧成了麻花,大叫一声,疼昏过去。贾春子把这人腰带一抓,夹在腋下,咚咚咚大步跑出人群,一抬手把他也丢入巨坑中。

大家看的愣了,贾春子却又跑回来,伸出大手要抓人。郑大川看这肯定不是个办法,呼喊道:「避开他!听我号令!」众人听到郑大川号令,都跳开几步,不再迎着贾春子厮杀。

贾春子尽管敏捷,还是赶不上这帮跑信镖的腿脚,冲过来冲过去,抓不到一个,气的嗷嗷大叫:「你们耍赖!躲着人跑算什么好汉!」

郑大川站在圈外,骂道:「傻大个!你杀了我两个兄弟!今天你完蛋了!老子定要抓住你挖心挖肝祭我兄弟的亡魂!我看你能跑多久!」郑大川又指着钱掌柜,「钱老贼,你的伙计的确厉害,不过我已经知道破绽,今日我们就斗个你死我活,老子就算赔了所有人的性命,也定要取你的狗头!」

郑大川刀头舔血的日子过的多了,见贾春子的动作,很快便明白,贾春子、贾庆子这两个家伙,力大无穷,近身恶战恐怕一时讨不到好处,但他们论脚头速度和体力耐力,却不见得中用。郑大川此刻打定主意,只是围着他们,避而不战,把傻大个的力气耗去大半之时,再下杀手。

贾庆子把刀一磨,大叫一声:「弟弟,我来助你!」就要跑上来。

钱掌柜手一横,沉声道:「贾庆子,别去!」

钱掌柜和郑大川一样,风风雨雨经历颇多,看到郑大川的人不再硬碰硬,猜到郑大川已经想出对付他们的法子,脑筋急转,想出了其他的法子。

钱掌柜对郑大川喊道:「郑大川,知道你和你的兄弟都是不怕死的好汉!但今天不是好时候,我要对付的并不是你们!而是住店的那几个人!」

郑大川吼道:「钱老贼,少废话!陪我兄弟的性命!」

钱掌柜说道:「郑大川,你静一静!听我说两句,再打不迟!你就不想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吗?」

赵烟枪骂道:「操你x,少玩些花花肠子!」

郑大川倒是有所思量,脸上横肉抽了抽,叫道:「钱老贼!你说!」

钱掌柜喊道:「好!郑大川你听好,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潜地龙一脉十年前为何突然消失无踪,留下许多的江湖传闻,乃是因为我们不长眼,惹毛了张四爷,让张四爷抓了以后,我哥哥潜地龙为了保我一命,丢了自己的性命!我从此便是张四爷的下人,隐姓埋名,守着这个巨坑阵!你宰了我也不要紧,但你得罪了张四爷,你自己想想后果!我之所以要发动巨坑阵,是因为住店的几个,就是张四爷要抓的人!张四爷说了,寻到人的下落,赏银三千,如果抓到活的,赏银十万!现在有四个就在坑中,保管一时半会跑不出来!还剩两个不知所踪,要下坑去看!这买卖,你做不做!你如果要做,咱们就暂且住手,别让人趁乱跑了!无论是否抓到人,我们都对半分!你看如何?如果你不答应,咱们就拼个鱼死网破,让到嘴的鸭子飞了去!」

赵烟枪一听,愣了一愣,轻声在郑大川耳边说道:「张四爷信中的确这么说的!」

郑大川哼了一声,并不搭理赵烟枪,对钱掌柜叫道:「钱老贼!我为什么信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钱掌柜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在手中扬了杨:「我有飞鸽传书为证!我这落马客栈,就是张四爷的一个飞鸽信站!只是没有人知道罢了!你要不信,拿去看!」

郑大川说道:「丢过来!」

钱掌柜手一扬,把纸条丢到身边不远处。

郑大川捅了捅赵烟枪:「捡过来给我!」

赵烟枪有点犹豫,郑大川骂道:「叫你去你就去,你不是说这老贼讲的是真的吗?」

赵烟枪定了定神,快步跑上去,从地上捡起纸条,飞也似的跑回来,把纸条递给郑大川。

郑大川展开纸条细细看了,眉头一皱,自言自语:「果然如此!四个陇西口音的人!不就是刚才那几个姓严的?」

郑大川把纸条收了,叫道:「钱老贼!信你一次,不过,要是我们合作,钱不能对半分,我要七成!刚才让你弄死了我两个兄弟,一个兄弟一成!」

钱掌柜笑道:「钱财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能为张四爷办成事,还我自由身,才是正经!七成就七成!咱们一言为定!」

赵烟枪在郑大川耳边说道:「咱们抓到人,首先还是弄死他们!」

郑大川动也不动,也说道:「这个还用你说,抓到人,老子第一个要他们的性命!六行道的人今天晚上之前也会赶回来!到时候我们人马齐整,还有七八杆快枪!弄不死他们才怪!」

赵烟枪脸上兴奋,说道:「的确如此!郑老大高明,现在不是和他们一较高低的时候!」

郑大川冲钱掌柜喝道:「那行!咱们一言为定!驷马难追!不过钱老贼,你要敢玩什么花招,我可不是吃素的!兄弟们,暂且收了家伙!听我的吩咐!」

钱掌柜微微一笑,也叫道:「贾春子,回来!不打了!」

贾春子抓了抓头,不解道:「钱老大,还没过瘾呢!」

两边各自收了阵容,钱掌柜和郑大川分别走出,互相不冷不热的抱了抱拳,算是暂时和解。

钱掌柜说道:「郑大川,咱们这边请,商量一下!」

「好!请!」

两人齐肩,向落马客栈最边缘的一间还未陷入地底的柴房走去。

水妖儿和火小邪趴在山坡上,火小邪骂道:「怎么不打了?和好了?」

水妖儿说道:「恐怕他们已经联合起来,要来找我们两个的下落。」

火小邪愁道:「真是糟糕!还以为他们要狗咬狗,拼个两败俱伤呢。」

水妖儿淡淡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这便是江湖。」

火小邪一愣,说道:「那我宁愿不在江湖。」

水妖儿淡淡说道:「江湖,在人心中除非你,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