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生水起

严景天、严守义两人在通河镇外于守候多时的严守震、严守仁,一问才知张四修整的地方叫做风波寨,乃是张四的秘宅之一。严景天想着尽快离开,也没有进通河镇休息,四人赶忙回山接水妖儿、火小邪,路上见有货站栓着马匹,便让严守仁去偷了两匹精壮的大马,以备后用,自然也留下二倍的马钱,算是赔给马匹的旧主。

可严景天他们正要走近路到破庙所在,却老远察觉到张四的一组钩子兵横向巡山,似乎是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迹。原来严景天他们着急,张四更加着急!张四的大队人马一到风波寨,略作修整,就派了二组钩子兵加上风波寨里的武师出来寻人,碍于通河镇是一个南来北往运货必经的镇子,行走商人马队颇多,又已经天明,便不宜放出豹子犬,只是由钩子兵以人力巡查。

张四爷的钩子兵毕竟是奉天一带的地头蛇,熟悉地形人头,知道该找谁询问,很快就问到严景天等人的大致踪迹,甚至还知道了严景天他们一行五人,还有一个女子身形的在其中。钩子兵一边飞报张四爷,一边早严景天他们一步,把搜寻范围缩小到进山山口一带。

严景天不愿和钩子兵现在就起冲突,绕行二十里,偷摸着钻回山上,向着火小邪、水妖儿而来。

岂不知严景天他们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偷摸着进山,还是被钩子兵查获,张四爷听有女子和严景天一路,眼睛都红了,猜到可能就是偷自己镜子的丫鬟小翠,哪管那么多,把豹子犬用车拉到山口,放了出来,嗅着严景天他们的气味也寻上了山!

严景天等人拍马赶到破庙前,纵身下马,严景天打个手势,自己带着严守义冲进破庙中。水妖儿站在堂中,迎着严景天。水妖儿见严景天面色严肃,猜也猜到了几分,但并不询问,只是微微皱眉,等着严景天先说话。严景天冲水妖儿微微点头,四下一望,看到火小邪也老老实实的绑在角落,这才说道:「水妖儿,我们这就走吧!」

水妖儿说道:「严大哥,张四追过来了?」

严景天并不回答,三步并作二步,走到火小邪跟前。火小邪也不说话,直勾勾看着严景天,脸上仍显得十分不屑。严景天也不搭理,伸手把绳子一拉,双手齐上,握住绑在柱子上的绳结,十指齐张,手指并在一起,略一用力,只听噼啪几声,似乎皮筋崩断的声音。严景天手一抖,已然将绳结解开。

火小邪眼睛都瞪圆了,自己费了无数心思,都不能解开这绳索分毫,严景天一上手,竟这么快就解开了?火小邪又敬又妒,心中长叹:「有本事的人就是不一样!」

严景天解开了牛黄绳,一拉绳索,对火小邪骂道:「小子,老实一点,如果再犯混,就把你丢在这里喂张四的狗!」

火小邪一骨碌爬起,嚷道:「张四爷杀了我兄弟,以后我定要报仇,严大哥放心,我老实跟着你们,绝对听话。」

严景天点了点头,也回望了一下水妖儿,暗想:「看来水妖儿降伏了这猴子!」

严景天拉着绳索,火小邪紧紧跟着,严景天说道:「咱们这就走吧!」

水妖儿一伸手,拦住严景天,说道:「严大哥!且慢走!」

严景天一愣,说道:「水妖儿,张四放了豹子犬出来,让这畜生追上,很是麻烦!」

水妖儿哼道:「张四好大的胆子,敢追火家和水家的人!那豹子犬我是见过的,的确很难对付,但我们这样走也不是办法。」

严景天惊道:「水妖儿,你切不可妄为!我们还没有离开张四的地界!」

水妖儿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是要和他们现在斗一斗,而是让豹子犬暂时找不到我们!我最讨厌人放狗追了!」

「怎么?」严景天知道水妖儿有水家的绝学,说话并不是儿戏,倒也站稳了身子。

水妖儿把身后的背囊拿起,从里面摸出一个小药瓶,打开盖子,小心翼翼倒出一些淡黄色的粉末在手掌中,将盖子盖好,把瓶子捏在手中,这才说道:「严大哥,把人和马都叫进屋子来!」

严景天应了声好,把栓火小邪的绳索丢给严守义接着,自己快步出门,对外面的严守震他们喊道:「你们把所有的马都牵进屋子!快!」

严守震等的心焦,听严景天喊他们,也没多想,和严守仁牵着马,都挤进屋子。

水妖儿已经在地上拢起一小堆干草,把药粉洒在干草上,退了几步,对严景天说道:「严大哥,人和马都进来了!生火吧!」

此时六人六马都已经挤在这破庙内,挤了个满满当当。

严景天喝了声好!右手在怀中一晃,似乎摸出了个小丸,一甩手丢入干草中,啪的一声,顿时一股火苗升起,把干草点着!干草撒了药粉,紧跟着腾起一股子黄烟,颇为浓烈,转眼就弥漫到整个屋子,所有人马都浸入烟雾中。

水妖儿在烟雾中说道:「各位大哥,此烟无毒无味,大家不要动,一会就好。」

火小邪本想用袖子把鼻子捂住,听水妖儿这么一说,赶紧放下手。

严景天说道:「水妖儿,是水家的净味散吗?」

「对了!严大哥真聪明!」水妖儿嚷道。

「见笑,见笑,有水家的净味散,那就方便了!」

「等烟雾散去,我们就可以走了,张四家的畜生肯定找不到我们!不过也只有半日的光景,严大哥,时间够吗?」

「足够了!」

两人讲完话,这黄烟也慢慢消散,除了一股子烟草味外,屋子里并无其他味道。

严景天看了看,喝道:「走!」一行人迅速拉马出了庙门。严守义拉扯着火小邪的绳子,一张木雕似的脸上,仍显得对火小邪十分记恨。火小邪也不看他,快步跟着就走。

严守义指着一批马儿,说道:「你!这匹!」说着把绳子绑在马鞍上,快步走开,攀上另一匹马的马背。

众人齐齐上马,水妖儿也是一跃而上,火小邪看着马屁股愁眉苦脸。严守震脾气不好,嗓门也大,骂道:「你这小杂毛!愣什么愣!」

火小邪双手一摊,苦道:「我不会骑马……」

严守震愣了愣,继续骂道:「那你留这里喂狗吧!严堂主,我们走吧!」

严景天也是微微皱眉,心想带着火小邪真是个负担,不如把他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管他到外面瞎说什么,这种半大小子,说什么估计别人也不会信。

严景天正想打定主意,水妖儿却叫道:「我带着他骑一匹马!我们两身子轻!不碍事!」

没等严景天回答,水妖儿把自己胯下的马一拍,马儿跑上一步,水妖儿松开脚蹬,一个躬身,从马背上跃起,跳到火小邪的那匹马上。水妖儿手一伸,冲着火小邪叫道:「猴子,快上来啊!想跟着马跑吗?」

火小邪不知怎么,看着水妖儿伸上来的纤纤细手,鼻子一酸,眼中泪花轻泛。火小邪赶忙压住自己情绪,赶忙伸手拉住水妖儿的小手,仗着自己身手灵活,另一只手一拉马鞍,翻身而起,落在水妖儿的身后,顺手就搂住了水妖儿的细腰,不禁心中一荡,耳根都红了。

「抱紧我了!」水妖儿叫道,「各位大哥!走啊!」

严景天见事已如此,喊道:「走!」严景天把马一拉,就要领着众人向南边驰去。

水妖儿看了看方位,皱了皱眉,叫道:「严大哥且慢!我们往东南边走!」

众人一愣,严景天说道:「水妖儿,为何往东南去?」

「他们用畜生闻不到我们的气味,但能追踪我们的足迹!东南边有个乱石岗!我们跑过那里,足迹全无!」水妖儿喊道。

严景天惊道:「你怎么知道?」

水妖儿说道:「不是我知道,是我爹爹知道,他以前来过这里,绘制了地图!不用问了,听我的没错!」

严守震不悦道:「水妖儿妹子!这可不是小孩过家家!我们可是照顾着你的!」

水妖儿冷哼一声,也不答话,自己拉起缰绳,喝了声驾,向东南方向骑去!

火小邪坐在水妖儿身后,把头一回,狠狠冲严守震做了一个鄙视的表情,嘴中嘀咕道:「有本事别跟着!」

严守震骂道:「严堂主,你看你看,本来是我们照顾她,现在她还要带着我们了?那个火小邪的小王八羔子!还凶!老子杀……」

严景天瞪了严守震一眼,严守震把话吞进腹中。严景天也不说话,把缰绳一拉,拍马跟着水妖儿飞驰而去。

严景天这一走,谁还敢不跟着,严守震、严守义、严守仁三人抖擞精神,拍打着马匹,转过方向,紧紧跟上。

火小邪在马背上看到严景天他们跟来,不禁冲水妖儿笑道:「他们这帮孬种!跟上来了!」

火小邪本以为水妖儿也会跟着他调侃嬉笑,岂知水妖儿口气极冷的说道:「少废话!掉下来摔死你!」

火小邪惊的一愣,尽管看不到水妖儿的表情,但也觉得她冰冷无比。火小邪闭上嘴,心中却念道:「这水妖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难道她所有面目都是装的?」

火小邪闭口不言,山路颠簸,不由得紧了紧身子,挤住了水妖儿的背包。火小邪想到这背包里又是玲珑镜,又是净味散,不知还有什么古怪的东西,不免有些好奇,盯着背包多看了几眼。

水妖儿似乎背上长了眼睛,又是冰冷的骂道:「你要是敢偷看包里的东西,立即让你死无全尸!」

火小邪现在绝对相信水妖儿一定能说到做到,不知怎么,竟开始有些怕她,赶忙说道:「是,是……」偏开脑袋,再也不敢打量水妖儿的背包。

火小邪他们离开破庙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破庙边的草丛中黑影一闪,无声无息的跳出一只巨兽,落地无声,也不吼叫,两三个起落,跳到一块大石边,趴在地上,一双铜铃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破庙,极为专注。这巨兽说是象条大狗,还不如说象只黑色的狮子,通体黑色的卷毛,脑袋周围的毛发尤其浓密且长了数倍,而那脑袋足足有颗水牛的头一般大小,张着大嘴,满口闪亮的獠牙,黑紫色的舌头从獠牙间一伸一吐,微微呼哧做响。

要说它是条狗,追到这里怎么也该狂呋乱叫,引的主人前来,可这巨兽却极为反常,趴在此处,竟如一只捕食的豹子一般,不仅不声不响,而且还似乎全神贯注的观察着破庙中的动静。

这只巨兽趴了片刻,慢慢站起,又如猫一样半蹲着身子,捡着有大石遮掩的草丛向前钻去。巨兽挪了一段,左右一看,盯着一个方位,喉中低低呜呜作响。只见这巨兽侧前方的草丛中,又腾的跳出一直更大的巨兽,模样相仿,只是身形犹比这只更大了三成。

新跳出的巨兽,也是不吼不叫,在地上嗅了嗅,抬起硕大无朋的脑袋,穷凶极恶的盯着破庙,侧头对另一只呜呜低吼了两声,算是互相应了。

这两个巨兽当真通了人性一般,彼此接上了头,各自站起身子,分别往破庙两旁腾的一跳,硕大的身子,竟都跳了五六尺高,巨爪攀住岩石,又是几个腾跳,一直到跳到一块巨石之上,才定住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破庙。其中较大的一头巨兽扬起头来,如同人一样,竟皱着双目之间的毛皮,眯着眼睛又闻了一闻,然后连连甩头,呜呜低吼。另一巨兽紧接着做了同样的动作,也是甩头低吼起来。

这两只巨兽也不妄动,仍然牢牢站在大石上,盯着破庙。

片刻之后,上山方向人影涌动,一群蓝衣人也是无声无息的闪出身子,十分轻盈的飞速前行,打头的三人,竟又牵着一头黑色巨兽,那巨兽如箭飞奔,那三人如同被这巨兽拉离地面,飞一样的来到这破庙前不远的空地处。

蓝衣人越聚越多,但都一言不发,彼此间仅仅用眼神手势交流,也显得十分默契,破庙外只能听到细碎的脚步声。转眼间,这些人对这破庙已成合围之势。

又有两人如狡兔一般飞身而至,在被三人牵着的巨兽身边停下,这两人气息细密,丝毫不乱。其中一人拍了拍巨兽的大头,说道:「大嚼子,做的好!」

这些来人果然就是张四爷、周先生和一众钩子兵,那三头巨兽,也正是严景天、水妖儿提到的豹子犬。二嚼子、三嚼子在前面寻路,也不吼叫惊扰,因为可由大嚼子带着张四爷他们,跟在后面,这样一来,这数十号人上山可谓毫无声息。哪像现代社会有些搜山追捕,人牵着狼狗一路狂吠,凡是有点本事,身手矫健的,听到声音就知道人从哪里追来,没等人和狗赶到,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想当年,御风神捕追捕的都是江洋大盗,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彪悍,哪容得你呼喊着抓贼上山,早就跑没影了。所以张四爷、周先生练就的钩子兵、豹子犬,均是可静可动,不把你逼入绝境,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十拿九稳,的确是厉害之极,想不成就江湖威名都难。也难怪严景天、水妖儿这种神盗级别的人物,也要速速避让,不和张四爷的全班人马直接对抗。

张四爷和周先生也都是一身紧身蓝衣,分外精干,只是在张四爷和周先生的胸前,各绣着一团银色的盘云。

周先生疑道:「张四爷,二嚼子和三嚼子样子古怪,停在这里,莫非严景天他们就躲在这破庙中,给我们下了套子,候着我们来,要和我们一绝高下?」

张四爷摆手道:「确有古怪,如果他们做下什么套子,二嚼子应该已经发现!不过,以防万一的话……来人!」

张四爷身边一钩子兵应声而出,抱拳低首站在一边。

张四爷吩咐道:「布阵!七网罗汉阵!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喽!」钩子兵听了,一个点头,跳了开去,双手在空中交叉,嘴里打了一串响哨。

顷刻之间,十多个钩子兵跳将出来,纷纷把三爪钩持在手中,扎好身形,把这破庙团团围住。而那三只巨兽豹子犬,前爪一伏,利爪伸出,抓的山石咯咔做响,抬起大脑袋,双目凶光乱射,大嘴一张,惊天动地的吼叫起来。

三只豹子犬同时吼叫,那吼声真是震动的十里八郊一片轰鸣,声势极大。若是胆子小的人,见到这种如同牛犊一般大小的恶兽吼叫,非吓的腿脚发软,束手就擒!

豹子犬吼了一阵,破庙中毫无反应。张四爷皱了皱眉,手指伸出口中,嘘的一声响哨,那三个豹子犬几乎同时止住吼叫,牢牢盯着破庙,仅喉中低沉嘶吼。

张四爷喝道:「二嚼子!去!」

只见最高处的体型最大的那只豹子犬,一个躬身,硕大的身体一跃而起,在空中稳了一稳,竟落到破庙的屋顶,震的砖瓦碎石齐飞。二嚼子身体极为敏捷,也不停顿,一个扭身,哗啦一声巨响,从屋顶的破洞中跳入破庙。

张四爷继续喝道:「三嚼子!也去!」

体型比二嚼子略小的那只豹子犬,也从大石上跃下,从地面上直冲而去,如同一团黑色的旋风,从破庙的窗口一跃而入,把那本已腐朽的窗檐撞成碎片,四下横飞。

张四爷让两只豹子犬冲入,乃是极狠毒的套路,豹子犬若在房中找到活人,不由分说就会撕扯个四分五裂。如果是火小邪这种级别的人物留在房中,恐怕叫都叫不出一声,脑袋就得被豹子犬咬掉。

两只豹子犬跳入房中,并无动静,但片刻功夫就又大声吼叫起来。

张四爷听到豹子犬的吼声,皱了皱眉,骂道:「奶奶的!居然没人!」

张四爷命人撤了钩子阵法的七网罗汉阵,自己大踏步上前,一脚将破庙的烂门踹飞,咔咔走进屋内。二嚼子和三嚼子仍然在地面上各处不断闻嗅,显得极不甘心。

张四爷抽了抽鼻子,骂道:「烟火味道!」

周先生也跟进房中,四下一看,快步走到地面上一小堆灰烬面前,蹲下身子,用手指蘸起一点灰烬,用舌尖舔了舔,说道:「也就走了二柱香的时间。」

张四爷点了点头,四下寻去,走到绑着火小邪的角落,也蹲下身子,四处摸索了一番,自言自语道:「他们还绑住了一个人,看来这人并没有挣脱开绳索。哼哼,极可能就是他们带走的火小邪,他们带走这种废物有什么用处?难道玉胎珠根本就不在火小邪肚子里?」

周先生凑过来说道:「张四爷,嚼子们在这里闻不到他们的气味了。莫非……」

张四爷起身说道:「周先生有何高见?」

周先生说道:「他们上不了天,入不了地,只有一种可能,他们用了类似净味散一样的东西,盖住了他们的气味。」

张四爷说道:「净味散?就算是净味散,我们的豹子犬不该闻不出来。」

周先生低声说道:「寻常的净味散,也就罢了,如果那丫鬟小翠真是水家的人,又和他们在一块,就不一样了。水家贼道,变化多端,听说其中一项本事,就是去除自己身上的味道或者掩盖踪迹,以便接近必要的人物,行偷窃之事。若是水家人的净味散,恐怕我们半日之日,再也别想靠豹子犬闻到他们的踪迹。」

张四爷叹道:「这么厉害?如果任他们跑出半日,我们再找到他们可就难了!」

周先生也是低头沉思。

有钩子兵飞奔来报:「张四爷,周先生,查到有马蹄印记,有六匹马!看深浅,似乎只坐了五人,空出一匹马!马蹄印向着东南方向的乱石岗去了!」

周先生骂道:「好狡猾!从乱石岗这种地方经过,连踪迹也找不到了!看来他们对这一带的地形还挺了解的啊!麻烦啊!麻烦!」周先生踱了几步,闭目思索。

张四爷见周先生也是烦恼,等了周先生片刻,直到见周先生眉头展开之时,才适时问道:「周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哼哼,他们毕竟不是飞鸟!也不是穿山甲!只要从地面上过,多少会露出马脚!来人啊,速速把风波寨中的飞鸽全部放出,通知三百里内所有的驿站哨子、茶水脚夫、穿堂掌柜、绿林黑头、马彪山彪,就说奉天张四爷悬赏三千大洋,查四个陇西口音的汉子和一个小姑娘一行五人的下落!火速去办,不得有误!」周先生吩咐道。

钩子兵得了周先生的令,飞也似的退去了。

张四爷喝道:「好!」

周先生哼道:「想跑?以你们那些劣马的脚力,我们必能在五百里内追到你们!」周先生转头对张四爷说道,「张四爷,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动身!」

张四爷一点头,冲仍在地面上苦苦闻嗅的豹子犬打了个哨子,叫道:「二嚼子!三嚼子!省点力气!再陪爹爹赶路了!」那两只巨犬抬起头来,似乎犹有不甘,仍听从张四爷的号令,跳到张四爷身边。

有钩子兵上前将豹子犬脖子上的钢圈挂上绳索,随着张四爷出门,众人眨眼之间,就从这破庙中退了个干净。

再片刻功夫,这一片地方又是空谷幽鸣,寂静无边,再无半个人影,哪似刚才发生了如此多的江湖奇事?

暂且不表张四爷这边的部署,又说回严景天、水妖儿、火小邪这边。他们离开破庙,向东南方向奔了数里路,就听到身后的山谷中传来豹子犬惊天动地的怒吼,尽管已经相隔的颇远,但那吼声仍然声势惊人,惊的两边林中飞禽走兽扑腾腾四下躲藏,喧哗不已。

严景天他们无不扭头回望,心中暗道:「这是什么怪物!莫非是张四家的豹子犬已经找到破庙了?」

想归想,众人丝毫不停,更是快马加鞭,直奔东南方而去。

又行了十余里,果然如水妖儿所说,前方豁然开朗,现出一大片乱石岗来。这片地区乃是一片面积颇大的山谷盆地,常年积水冲刷,地势又低,所以放眼看去,遍地都是高矮参差不齐的碎石,大的石头有数人高矮。地面上除了石头,无数条溪水纵横交错,从石缝之间缓缓流过。

严景天他们一看,知道这片乱石岗能隐藏住他们的踪迹,纷纷下马,牵着马从乱石岗中穿过。火小邪也下了马,默默跟着水妖儿,走在队伍中间。

别看乱石岗大石林立,却地势平坦,十分好走,以严景天他们的身手,自然不在话下,就连火小邪,也是丝毫不觉的吃力。所谓乱石岗能隐去踪迹,乃是因为乱石岗以石头覆盖,很难留下足迹,就算是松软的地方踩的歪斜了,还有溪水顺势涌过来冲刷一番。尽管如此,严景天还是十分小心,命严守义、严守仁断后,切切实实将所有可能被发现的痕迹销毁。

众人走了约半个时辰,严景天摸清了方位,蹲下身子,把手按在地面上,又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地面上听了听,算是探了探附近的情况。严景天发现并没有人追来的迹象,这才带着众人出了乱石岗,上马继续向东奔去。

严景天他们这一走,就一日一夜没停,中间不过短短修整了两三次。行到第二天天色大亮,他们已经离开通河镇三百多里,算是把张四爷甩开了。人还能支持,马却已经都口吐白沫,再跑下去恐怕就会暴毙于路边。

严景天只好放慢速度,命严守震、严守仁再去沿路打探到了什么地界,其余人则就地休息。

不一会严守仁来报,说是前方有一个界碑,此地叫做「落马坳」,从未听说这个地名。严景天问水妖儿是否知道,水妖儿也连连摇头。

又过一会,严守震也回来,报道:「严堂主,前方约二里远的山窝处,有炊烟升腾,可能是个村落。」

严景天点头应了,说道:「也好!我们去看看吧!没准能讨碗热汤喝喝!」众人都是人困马乏,均无异议,由严守震带路,向着村落走去。

等走到严守震所说的村落外,大家倒也乐了,哪里是什么村落,竟是一间略显破败的客栈。严景天眼尖,看到客栈院子中有伙计跑进跑出的忙碌,院子里还拴着七八匹马,便知道客栈还在经营,并无异样。那客栈门口竖着一面旗,上书:落马客栈。

严景天笑道:「兄弟们,水妖儿,前方是一间客栈,我们去好好休息一阵,晚上再走!」

众人也都叫道:「好啊!」

这间落马客栈,并非是常见客栈的格局,只是七八间缓坡上的民房,用栅栏一围,把最前面一间房子前后墙打通,规整规整布置些桌椅,再临街起一个院落,用来拴马驻车,便算是客栈了。

此时落马客栈前堂中正有一个掌柜打扮的干瘦老头,抽着旱烟,戴着老花眼镜,模样倒还斯文,正靠在柜台后面摇头晃脑的看着一本古书,看的带劲了,边看边摇头晃脑不止。

哐当一声,一个伙计从门中闯进来,冲的太快,撞在桌椅上,人也差点摔倒在地。

掌柜的一抬头,见是伙计急急忙忙的,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还是把头一低,继续看书,嘴中则骂道:「贾春子,是见到鬼了还是看见妖精了?天天神叨叨的!」

伙计贾春子身高马大,身形极为魁梧,长方大脸,浓眉大眼,就是显得有些憨头憨脑的。贾春子撞到桌角,正疼的紧,歪着脸没说出话来,听掌柜的骂完,才嚷道:「钱老爷!钱老爷!来,来来来,来客人了!」

钱掌柜的头也不抬,骂道:「你说来个偷吃的狗熊啥的,我倒相信。」

贾春子嚷道:「真,真的!一二三四五六,五六个人呢!」

钱掌柜把头一抬,见贾春子目光恳切,不禁说道:「还真来客人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贾春子身材高大,双手一伸,从柜台上把手插入钱掌柜腋下,竟一把提了起来,把这个瘦小老头从柜台后提到前面。钱掌柜可能也见怪不怪,嘀咕了一句,整了整自己的大褂,赶忙迎出店门外。

严景天他们一行人在落马客栈前下马,正想呼喊,就看到钱掌柜和贾春子一前一后的跑出来。钱掌柜一看到严景天他们,笑的眼睛都没了。别看他一把老骨头,跑的和飞一样。钱掌柜一边高呼:「各位大爷!各位客官!小店有人哪!有人!」一边脚下不停,跑到严景天面前,一个抱拳,说道:「客官!里面请,里面请,小店正在营业!正在营业!」

水妖儿早就换了一身寻常的女子小褂,把头发盘起,看着倒像个小媳妇,水灵的很。

严景天左右看了看,院中一侧的马厩中尚有七八匹马悠闲的吃草,马背上鞍套齐全,像是住店的客人的。

严景天微微一笑,说道:「我们要赶远路,这几匹马,麻烦用上好的草料。」

钱掌柜叫道:「没问题,没问题,里面请,里面请!贾春子,听到没有!」

贾春子赶忙吆喝一声,上前把各人的缰绳都接了过去,把马拉向一边。众人看这个贾春子一副伙计的打扮,但个头着实惊人,比个子最高的严守义还要高出一头,巨人一样,都是心中一惊。好在贾春子眉目间憨憨傻傻,满脸堆着笑意,一看也知道没什么心眼的,才都略略放心。

火小邪暗道:「看样子比奉天城里玩杂耍的史大个还要高出半个头!不知力气赶不赶的上他?」

钱掌柜在前面引路,大家在后面跟着,严景天问道:「掌柜的生意可好?」

钱掌柜答道:「不行啊,自从郭松临大人和张作霖张大帅开打以后,我们这条路上就没有什么生意了,今天好不容易才盼到您们几位客人。」钱掌柜说的郭松临和张作霖开打,正是1926年前后,郭松临反了张作霖,举兵相抗,张作霖只好请日本关东军来帮忙,这才抓了郭松临,赐他一死。但郭松临死后,还有一批死党残部抵死不降,嚷嚷着要给郭松临报仇,导致还有些星星点点的战役,所以这段时间,辽宁一带兵荒马乱,很多路都没有客商往来了。这钱掌柜倒是说的实情。

钱掌柜对严景天暗示般的提问毫无反应,自说自话,连火小邪都觉得奇怪,明明院中一角拴着七八匹马,怎么叫今天才盼到客人?难道这些马匹是自己跑来的不成?

钱掌柜引了严景天进屋,客气的问道:「几位客官,是先吃饭,还是先住店?小店别看简陋,后院里有上好的客房三间,保证干干净净,住的舒舒服服。」

严景天答道:「先吃饭吧!掌柜的有什么好菜,都端上来吧!差不了你的银钱!」说着从怀中摸出几枚银元,丢在桌上。钱掌柜眼睛都直了,上前把银元收起,说道:「几位大爷,请坐,请坐!小店有新鲜的山珍野味,绝对是城里都难得吃到的,一会就来啊!」说着赶忙跑了开去。

严景天他们围坐在桌边,无不伸了神懒腰。

火小邪也老实坐下,左右望了望,用手指摸了摸桌面,说道:「我怎么觉得这店里不止我们几个客人啊?」

严守震骂道:「还要你说!」

严景天说道:「严守震,你就让他说说呗。」

严守震冲火小邪哼了一声,懒得搭理他。

水妖儿拍了火小邪一把,显得大大咧咧的说道:「猴子,想说就说呗!」

火小邪瞪了严守震一眼,心中骂道:「就你会凶!」嘴中则说道,「刚才进来时,院子里分明有几匹马栓在旁边,连马鞍子都没解,要么是和我们一样,刚来没多久,要么就是要赶时间,随来随走。可这掌柜的还说什么没生意,好不容易才等到我们这几个客人。」

严景天说道:「不错!还有呢?」

火小邪说道:「还有,我们这张桌子,昨晚分明有人吃了酒菜,桌子没擦干净,现在上面那层油味还在呢。」

严景天一愣,说道:「这是个什么道理?」

火小邪说道:「你们都是不愁吃喝的人,我从小就饿肚子,饥一顿饱一顿的……其实这桌子上没擦干净的油,一天一个样子,我看一眼,摸一下就知道了。」

严景天问道:「那你怎么学到的呢?」

火小邪黯然说道:「小时候,饿的实在厉害了,就总去偷潲水吃,那餐馆的后厨通常都摆了张桌子,只要那桌子上没擦干净的油不过一两天,就能吃到新鲜的潲水,否则会拉肚子。时间久了,就记得了。」

火小邪所说,大家听的都是有些愣了,严守震一张不耐烦的脸略略舒展开了一些,转头过来聆听,神态略显温和。严守义还是一张木雕似的脸孔,动也不动,但似乎也略有所思。

严景天轻声道:「所谓的本领,始创之时,都是为了谋生。就好象我们偷盗之术,普天下第一个去偷盗的人,恐怕也是为生计所迫吧。」

火小邪突然说道:「那你们这些世家的人,并不愁生计,还要偷什么呢?为什么去偷呢?又为了什么人偷呢?」

水妖儿张口答道:「为自己啊!我不去偷玲珑镜,我爹爹水王就一直要管着我。」

火小邪点了点头,又对严景天问道:「那严大哥你呢?」

严景天眨了眨眼睛,慢慢咧嘴大笑起来,火小邪不知道为何严景天如此发笑,好奇的看着严景天。严景天呵呵呵边笑边说:「火小邪,你这小子,你这娃娃!问的好啊!只是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上来。你不是个下五铃的小贼,想的东西倒很有趣!」

严守义木雕脸上动了动,也是猛然说道:「严堂主让我偷,我就偷!管他为什么?」

严守震骂道:「严守义你就是个呆子!」

严守义回骂道:「谁是呆子!」

严景天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严守仁在火家四人中年纪最小,不禁跟着严景天哈哈哈笑了起来,随即严守震也笑起来,严守义木雕脸扭了扭,嘿嘿嘿嘿出声,仿佛笑了。

水妖儿也笑道:「火家大哥们觉得乐呵的东西,还真不容易明白呢。哈哈,哈哈。」水妖儿自己给自己逗乐,也笑了起来。

火小邪呆坐原地,自己本来自认为挺严肃的问题,怎么最后让大家笑成一团了呢?难道问这些偷盗世家的人为什么要偷的问题,就是一个十足的玩笑?

火小邪见严景天笑的直拍桌子,只好也跟着嘿嘿干笑了两下。

火小邪拧着眉毛,压低着声音嚷道:「我是说,这家是黑店!是黑店!你们有没有在听我说啊!唉……」

可严景天他们就是不接火小邪的话茬,自顾自哈哈大笑。严守震、严守义、严守仁三人,更是互相推搡打闹起来。

钱掌柜高喊一声:「来喽!」捋着袖子从后堂跑出,手中端着两个盘子。钱掌柜这一喊,倒是把严景天他们的笑声打断。

钱掌柜抱歉的说道:「打扰!打扰!」说着把盘子端上来,介绍道:「这是小店的两道招牌凉菜,酱拌鹿筋和卤汁貂子肉,几位大爷、小姐请品尝,绝对比奉天城里的还要地道!」

严景天笑嘻嘻的说道:「好!好!掌柜的辛苦!」

钱掌柜应和道:「慢用慢用,热菜很快就来!哦!各位,不喝点什么?我这小店里有自晾的陈年高梁酒。」

严景天摆摆手,说道:「酒就不用了!掌柜的端些热茶来!」

钱掌柜哦了一声,说道:「几位大爷不喝酒的啊……热茶,热茶,稍等,一会就来。」

钱掌柜正要退开,水妖儿嚷道:「掌柜的,我要喝,拿一坛来吧!」

钱掌柜连忙问道:「这位小姐,是,是要喝高梁酒?」

「当然啊!渴死了!女的就不能喝酒啊?」水妖儿嚷道。

钱掌柜哭笑不得,几个大男人滴酒不沾,而一个小丫头却要喝一坛子酒,张大着嘴巴说道:「啊……好,好,马上来,马上来……」打量了他们几眼,赶忙离去。

严景天见怪不怪,自顾自从桌上的筷子笼里抽出筷子,嚷道:「来来来,大家都吃吧。」

严守震他们也不客气,都拿出筷子,大吃大嚼起来。水妖儿也没那么秀气,一筷子夹了一大块貂子肉,放在嘴里大嚼。众人赞道:「没想到这种僻静的小店,也有这种美味,不错不错!」

唯独火小邪没动。

水妖儿用胳膊捅了捅火小邪,边嚼边说:「喂,猴子,发什么呆,吃啊!你是不饿是不是?」

火小邪肚子早就饿到前胸贴后背了,见大家吃的高兴,口水都咽了一肚子。火小邪说道:「大家,大家就这么吃了?万一,万一这是家黑店呢?里面下了药呢?」

水妖儿哈哈一笑:「哪有这么多黑店!」

火小邪继续说道:「我在奉天的时候听人说,外面的黑店,都是在这种偏僻的路边,吃人肉的,那外面几匹马,空着没人,会不会就是上一批客人被他们害死了。你们看那个伙计,比我们高出多少?像个屠夫,哪象个伙计?还有,那掌柜的,干瘦老头,腿脚竟这么灵光,跑前跑后都不踹气!」火小邪越说越觉得心寒。

严守震啪的把一块骨头吐出来,骂道:「小兔崽子,你觉得你比我们见识的还多喽?还黑店,黑你个奶奶!你爱吃不吃,不吃滚蛋!我们都是呆子,就你聪明!」

严守义嘀咕一句:「我们不是呆子!」

严守震骂道:「没说我们是呆子!反话你听不懂啊!你这个呆子!」

严守仁又忍不住,低头一边嚼肉,一边哧哧哧哧的闷笑起来。

严景天把筷子放下,说道:「火小邪,江湖中的确有险恶,你想太多了。如果是黑店,我们进来之前,就已经发觉了。吃吧吃吧,味道不错,不吃可惜了!」

火小邪正要再说,钱掌柜又在后堂边走边吆喝:「来喽!几位客官打扰!打扰了!」

钱掌柜提着一个酒坛、一壶热茶,还在胳膊肘上夹着七八个酒碗,快步走到桌边,将东西麻利的放下,摆了一桌,念道:「慢用,慢用,热菜马上,马上来。」

严守仁站起,提着茶壶给大家酒碗里倒上茶水。

水妖儿抱起酒坛,说道:「猴子,喝点酒吧?」

火小邪向来信奉男子汉必能饮酒,见严景天他们这些大汉竟然滴酒不沾,心里觉得奇怪,有点瞧不起他们,听水妖儿招呼他喝酒,自然而然的说道:「好!喝一碗!」

水妖儿一笑,稳稳给火小邪倒了一碗,再给自己斟满。水妖儿举起碗,冲火小邪一眨眼,说道:「干杯!」说罢就一饮而尽。

火小邪看着呆了,这偌大一碗酒,就这样一口干了?火小邪也不管是不是毒酒了,既然水妖儿都喝了,自己也干了吧,于是举起碗奋力一饮而尽。

这高梁酒颇烈,火小邪只觉得一股子热气从嗓子眼冲下去,辣的胸前一片火烫。火小邪本来就一直没吃什么东西,空腹喝酒,最是易醉,何况火小邪在奉天的时候,哪有这样豪爽的喝酒经历?火小邪身子晃了晃,眼睛一直,强行忍住胃中的翻滚,举起筷子,夹了一块鹿筋,塞到嘴里,胡乱嚼了几口吞下,才觉得略微好了一点。可一股子酒气,从胸口热气中化开,直冲后脑,顿时让火小邪脑子中一蒙。

再往后来,火小邪半醉半醒之间,也管不了到底这里是不是黑店了,有啥吃啥,放开了肚子狂吃。酒壮人胆,火小邪也拉开了嗓门,和严守震骂成一片,两人居然互相骂的高兴了,又和严守震一起戏弄严守义这个脑子直愣愣的呆子。火小邪的性格亦正亦邪,高兴了满嘴跑火车,但又说的让人爱听,并不觉得腻烦。

一场酒肉下来,火小邪肚子撑的滚圆,酒也喝了七八碗,躺在椅子上,抱着肚子叫道:「我的娘啊,这辈子我不是就想过这种酒足饭饱的日子吗?可吃多了喝多了,怎么就这么难受呢?我的肚子都要爆炸了!我的脑袋里都是星星乱飞!我的娘啊!」

水妖儿把坛中最后一点酒喝完,面色也微微红了。水妖儿好酒量,这点酒都不算个什么,就是灌倒了个火小邪。

钱掌柜上前问候:「几位大爷,小姐,吃的怎么样?呦,怎么还醉了一个?」

火小邪嘟囔道:「我没醉!」说着头歪在一边,呼呼大睡。

严景天回钱掌柜的话:「不错!不错!好味道!」

钱掌柜笑逐颜开,问道:「几位大爷,这位小姐,如果不急着赶路,要不去后院的客房休息一下?」

严景天手一伸,说道:「稍等!不要出声!」

严景天眼睛眯了眯,猛然一动不动的坐直,一只手按在桌上,神态严肃。钱掌柜有点吃惊,正要问话,被严守震按住肩膀。

严景天哈哈一笑,恢复常态。钱掌柜忙问:「大爷,您这是怎么了?」

严景天问道:「掌柜的,你这里是不是经常有些跑信镖的人来往?我看院子里的那几匹马,应该是跑信镖的人的。」

钱掌柜一愣,随即苦笑道:「大爷真是好眼力啊!前段日子,有跑信镖的人从我们经过,便非要占了我们一间房间,那几匹马正是他们的,没准今天要回来一次。唉,说的好好的,给我些店钱,可都几个月了,一分钱也没给过我,还白吃白喝的。我也不敢得罪他们……」

严景天说道:「这些信镖都是哪里的镖口?」

钱掌柜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您也知道,跑信镖的人,嘴巴都严的很。对了,正想和您们说呢,如果他们来了,万万要躲着他们,他们这些人,都是无恶不作之徒,惹毛了他们,没准会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