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岔路口,周先生下马打量一番,转身对张四爷说道:「张四爷,他们分两路走了!看蹄印,过去了不到一个时辰。」
张四爷说道:「周先生,我们分兵两路,追着去吧!」
周先生翻身上马,说道:「不妥!我们刚刚出了奉天城,很快张大帅,关东军都要知道。此时不宜分开!既然已经出城,尽快避过风头才好!我看我们还是一起去通河镇的风波寨休整。」这周先生说的风波寨,乃是张四爷在通河镇的一处隐蔽的大宅,专门用来临时躲避之用。
张四爷说道:「我们人数众多,十分显眼,多少会惊动他们,要不放出大嚼子和三嚼子,让它们追上一段?」
周先生说道:「我看也不必了!那丫头小翠、严景天、火小邪他们几个人就算再厉害,也在我们宅子里留下了气味,我已经收了。到时候只要让嚼子们闻一闻,再追也不迟!」
张四爷说道:「好!就听周先生的!」
张四爷回头喝道:「弟兄们,全都跟上了!」
那一众人马就要启程,那三辆大车中的一辆,突然咚咚做响,不住晃动起来,里面有低低恶吼连连,十分惊人。驾车的钩子兵叫道:「张四爷,二嚼子有点不耐烦啊!麻烦您来看看!」
张四爷打马回头,来到车边,揭开车身上的一个铁盖,冲里面说道:「二嚼子,安静点,再走一会,放你出来跟着我们撒欢!现在别闹!」
箱内那动物两只铜铃大小的眼睛眨了眨,又低低吼了两声,总算安静下来。
张四爷关上盖子,叫道:「走啊!天亮之前赶到风波寨!」
马嘶连连,一众人马烟尘仆仆的飞驰而去。
严景天看着张四爷他们奔驰而去,面若寒霜,说道:「这御风神捕,不出江湖则已,一出江湖,声势竟是如此惊人!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模一样!今日看来算我们运气。嘿嘿,恐怕这世道要更有趣了!」
水妖儿也慢慢说道:「我爹爹准我偷玲珑镜,难道就是为了逼他们重出江湖?这可玲珑镜,到底有何稀罕之处,竟能让张四舍了硕大的家业?」
严景天说道:「这个我也不知。水妖儿,玲珑镜可在你身上?」
「在。」水妖儿一反手,从背后的背囊中摸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我已经细细看了,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似乎只是一面普通的铜镜罢了。」水妖儿说着,把镜子递给了严景天。
严景天接过,细细打量,只见这镜子十分平常,呈椭圆形,除了镜边雕刻着异常精美的花纹以外,并没有镶嵌任何玉石宝珠,看质地也不过是精铜打造而已。
严景天皱了皱眉,说道:「也许是我们才识浅薄,看不出这镜子中的惊天秘密。」
水妖儿说道:「我拿给我爹爹水王看看。」
严景天将镜子还给水妖儿,说道:「水王见多识广,是我们五大世家中最博学之人,应该能解。只是……水妖儿,张四已经出山,必定对你穷追不舍,特别是豹子犬,更是凶恶!你此行可要小心!要不然……」
水妖儿一笑,说道:「严大哥若是不嫌弃,可否带着我入关呢?我知道你们要去山西王家堡王家大院,刚好我爹爹也应该在山西一带浪荡着。」水妖儿这句话说中了严景天的心思。
严景天想了想,说道:「也好!以我们水火两家的交情,你又是个小丫头……呵呵,不是小丫头,是我们之间彼此也有个照应!咱们现在就走吧!」
水妖儿蹦起来,勾住严景天的脖子,紧紧贴住严景天,撒娇道:「严大哥真好!我见到我爹爹,一定说你好多好多好话!」
严景天手足无措,任凭水妖儿搂抱着,说话也结巴了:「唉,水妖儿,别这样啊。」
水妖儿松了严景天,眼神又落在火小邪身上。火小邪哼了一声,也不搭理水妖儿。
水妖儿如同大人一样,摸了摸下巴,踱步道:「这个猴子怎么办呢?」
火小邪骂道:「谁是猴子!」
严景天说道:「这还真是有点麻烦,他听到不少我们的事情,放他走吧,恐怕要出乱子。我看,给他个痛快,埋在山上算了。」
严守义顿时跳上一步,准备动手。
火小邪仍然哼道:「要动手就快点,我也好去阴曹地府见我的几个兄弟!你们今天放了我,我也会找你们算账!」
水妖儿拉住严景天的胳膊,说道:「严大哥,我看要不咱们就带着这个猴子吧?以他的本事,逃不出我们三丈之外的。我一路上,也有个乐子耍耍!」
火小邪骂道:「小妖精!你快快杀了我吧!」
严景天想了想,说道:「也好!就留着他吧!」
严守义重重跺脚,但也不敢发作。
严景天转身看着火小邪,说道:「火小邪,你我有缘,这趟路你就跟着我们,若是你造化到了,没准能……」严景天说到这里,生生忍住不说,略略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抱歉了!」
火小邪还没有来得及注意,只觉得严景天身子一晃,竟不见了。火小邪随即感到脑后重重一击,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严景天这一击极重,火小邪也不知过了多长才悠悠转醒,仍然头痛欲裂。火小邪睁开眼睛,眼前逐渐清晰,才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败屋子角落的干草堆里。火小邪手一抬,摸了摸自己后脑,低声骂道:「疼死我了。」
火小邪一个激灵,翻身而起,顿时忘了疼痛,四下看去。屋子里空荡荡,静悄悄的,并无人声。看透进来的光线,大概是中午时分。火小邪没敢叫嚷,轻轻从草堆里爬出,心想:「这姓严的两个混球和那个小妖精不会把我丢这里吧。」
火小邪想到这里,一个猫腰蹲起,向前爬去,可爬了两步,正想站起来,右脚脚踝上猛的一紧,把火小邪拉住。火小邪低头一看,只见脚踝上绑着一根土黄色的绳索,蹦的笔直,绳索一端则系在屋角的一根立柱上。火小邪暗骂一声:「奶奶的!栓猴子呢!呸!什么猴子!该死的小妖精!」
火小邪蹲下身子,拉扯那根绳索,可这绳索材质古怪,十分有韧性,好像是牛皮筋做成的。火小邪气不打一处来,一屁股坐下,想把脚踝上的绳索解开,可这绳索系的也怪,火小邪又是抠,又是挠,却不能解开分毫。火小邪暗叫:「这是什么捆法?」火小邪见解不开脚踝上的绳结,又去解绑上柱子的一端,同样毫无办法。火小邪骂道:「看样子他们也不想解开了,打的都是死结!奶奶的,老子用牙!」
火小邪混劲发作,把绳子拉起来,放进嘴里一通乱咬,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可别说能咬断,反而越咬觉得越韧。火小邪大怒,把绳子吐出,握着绳子又在地上墙边,凡是坚角锋利之处,都磨了个遍,折腾的大汗淋漓,还是不能损伤着绳子丝毫。
火小邪喘着粗气,把绳子往地上一丢,干脆大叫起来:「有人吗!要死了咧!」
房子外面扑腾腾惊飞几只麻雀,还是鸦雀无声。
火小邪又大喊:「姓严的!妖精婆!还在吗?做人不厚道啊!」没有人应他。
火小邪连续骂了半天,终于头一低,死了心思,想道:「一定是把我丢在这荒郊野外喂野狗了,还算他们仁义,没有宰了我。」火小邪又渴又累,喘了两口粗气,把屁股挪了挪,靠在墙边,叹道:「浪得奔、老关枪、瘪猴,做大哥的对不住你们,又没什么本事,一根破绳子都解不开,还让人当猴子耍来耍去,丢在荒郊野外等着喂野狗。唉……」
火小邪叹了几口气,心中想着自己在奉天的日子,又想起老关枪被郑副官一枪打死,浪得奔大吼窒息的等等光景,悲从心来,抽了抽鼻子,眼角滚下一滴热泪。火小邪抬手把眼泪擦了,用胳膊拢了拢乱草过来,蜷着身子躺了下来,全身劲头已泄,竟又睡了过去。
睡梦中,火小邪的一个梦境升起,乃是自己正处在一片火海之中,火焰烧的极旺,毫无退路,火小邪撕心裂肺的大喊:「爹!娘!救我!」可就是无人回答。眼看火越烧越旺,就要烧到自己跟前,一个古怪打扮的人从火中跳出来,穿着从未见过的黑衣,蒙着脸面,双手举起一把明晃晃的细长弯刀就要向他刺来。
火小邪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已经满头大汗。这个梦火小邪已经是无数次的梦到,却从不知这个梦是何意。只是这次梦的格外清晰,就像发生在眼前似的,甚至连火焰的炙热感在梦中都能感觉到。而且,梦中的那把刺向他的刀也格外的清晰,火小邪在张四爷家见依田少将手中持的就是这种刀,乃是一把日本武士刀。
火小邪一醒,心中仍然蹦蹦乱跳,刚才那感觉真是命悬一线,便从胸口再次涌起一股子劲头,抖擞了精神,翻身坐起,又把绳子拾起,卖力的拉扯起来。
火小邪这次更是使尽了手段,整个人如同猴子一样又蹦又跳,还伴随着低声怪叫:「哇,呀呀,啊,你妈的!日……啊啊,噶!」
火小邪正在张牙舞爪、全神贯注之际,只听耳边传来「哧」的一声轻笑。
火小邪大惊,身子一顿,四处看去,大叫道:「谁!谁!装神弄鬼死全家!」
「猴子!你嘴巴真是欠收拾!」一个女子的声音从房梁上传来,轻轻一声响,一个人影从房梁的角落处倒吊下来,竟是用脚尖勾着木梁,整个人垂下来,双手抱在胸前,歪着头看着火小邪,说道:「你想这样解开牛黄绳,再跳几年也没用的。」说罢,脚尖一松,身子在空中一个旋转,平平稳稳的落下了地。
这女子就是水妖儿。
火小邪倒是有些尴尬,嚷道:「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
水妖儿背着手走了几步,边走边踢地上的杂草,说道:「我一直在啊。」
火小邪说道:「胡说!」
水妖儿转过脸,满脸古怪精灵的笑道:「谁胡说了,刚才是谁边做梦边大叫,爹!娘!救救我啊!睡觉之前还哭了鼻子的?羞,羞羞!」说着刮了刮自己脸,吐出舌尖,从火小邪做个鬼脸。
火小邪脸皮更加发烫,知道水妖儿没有说假话,嚷道:「我,我怎么没有看到你?」
水妖儿笑道:「你想找到我水妖儿,恐怕你还要练上一百年呢!我可是水家的人哦!哼,算了,说了你这土猴子也不懂什么。」
火小邪的确不知道在山顶严景天、水妖儿说的什么水王、火家、水家、御风神捕都是什么意思,只是冥冥之中觉得,他接触到的都是江湖中鲜为人知的秘密。火小邪眼前这水妖儿,怎么看都只是和他年纪相仿的一个小姑娘,却知道这么多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又有胜他百倍的一身本事,不知怎么,火小邪对水妖儿升腾出一股子敬畏之感。
火小邪口气一软,说道:「啊……我的确不懂什么?大姐啊,水,水大姐,能教教我这个绳子怎么解吗?」火小邪从小做贼,硬也硬的起,软的软的住,在奉天城的时候,钻人裤裆、求爹爹告奶奶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这一番问还真应了「不耻下问」的古训。
水妖儿眉毛一拧,十分不悦的叫嚷道:「不准叫我水大姐,好恶心啊,真恶心,你这个东北土猴子,是不是碰到三岁大的女娃娃都叫大姐啊?碰到谁就叫大姐!好恶心好恶心!叫我水妖儿!水!妖!儿!」水妖儿的口音尽管南北混杂,听不出哪里人,但似乎对东北话里套关系时一股茬子味的「大姐」称谓很不喜欢。
火小邪学着说话,口气更软:「好,好!水,水妖儿,水妖儿。」
水妖儿没想到火小邪竟然口气真的软了,倒是有些吃惊,看着火小邪噗哧一笑,说道:「怎么了猴子,一下子就软了?是服了我了?
火小邪抓着头皮,献着媚笑,说话也甜了:「服了,服了,请水妖儿屈膝赐教!」
水妖儿叫道:「屈膝赐教?讨厌!」
火小邪张大嘴巴,赶忙说道:「屈,屈屈屈尊赐教!不惜赐教!万万赐教!我没读过书,不知咋说!」
水妖儿呸道:「你这坏蛋猴子,看着嘴软,估计满肚子坏水翻滚呢!嘴巴上占人家便宜。」
火小邪满脸委屈:「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是真的服了!」
水妖儿掩着嘴咯咯娇笑,说道:「你要是真的服了!跪下磕三个响头,叫我声奶奶,我就告诉你!」
火小邪听了,本想嘻哈两句,可脑子一过这句话,气的他傲气升腾,顿时脸上也跟着一冷,啪的把绳子一摔,一屁股坐下,骂道:「不说就算!得意个屁!」
水妖儿微微一愣,也不生气,说道:「呦,翻脸比翻书还快哪!你这猴子脾气也太坏了吧!」
火小邪骂道:「爱咋地咋地!另外,再叫我猴子,我就跟你急!」
水妖儿跳着脚叫道:「猴子,猴子,猴子,土猴子,野猴子,红屁股猴子!」
火小邪一跃而起,指着水妖儿骂道:「你还叫!」
水妖儿一吐舌,继续边跳边唱:「土猴子,野猴子,红屁股猴子!哈哈,猴子猴子猴子!」
火小邪脸上发烫,正想狂吼乱骂,念头呼又一转,想道:「这小妖精性格多变,装疯卖傻,估计又是故意耍我,我绑在这里,打又打不着她,骂她她也不生气,我再折腾还真成猴子了!」
火小邪想到这里,心中也宽了,吹了个口哨,又坐了下来,无精打采的说道:「小爷我懒得理你,我睡了。」 火小邪自己给自己下台阶的本事,也是奉天城中下五铃小贼的一流水准。火小邪说着,还真就往草堆里一靠,闭上眼睛睡觉。
水妖儿又唱了几句猴子长猴子短,见火小邪真的闭眼不搭理她了,轻轻一笑……猛然间,水妖儿脸上那小女孩一般的顽皮样子顷刻散去,一下子似乎长大了七八岁,显得亭亭玉立,成熟文静,宛若一个大家闺秀。
水妖儿的口气也变,语气轻柔而清脆的说道:「火小邪,你真不想知道怎么解这根牛黄绳了吗?」
火小邪闭着眼睛,听到水妖儿说话声音,又是一惊:「怎么换了小妖精的娘说话了?我的老天!」火小邪身子一抖,睁眼坐起,果然看到眼前的水妖儿似乎换了一个人似的,神态气质清雅动人。
火小邪和水妖儿拌嘴也拌累了,见水妖儿这种神态,不禁坐直了身子,小心说道:「你,你,你是水妖儿?」」
水妖儿浅浅一笑,美艳不可方物,说道:「水家女子,脾气性格千变万化,你也不用惊讶。我就是水妖儿。」
火小邪说道:「我很想知道的,可你,你……」
水妖儿说道:「我看你已经服输,又颇有诚意,告诉你吧。」
火小邪还能如何?自然十分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谢谢啦!」
水妖儿盘腿坐下,指着火小邪脚上的绳子说道:「这牛黄绳,不怕拉扯不怕摩擦,就是怕尖刀切割而已……你看你脚头的绳结。」
火小邪低头看着绳结,说道:「绑的古怪,但就是解不开,是不是太紧的原因?」
水妖儿淡淡说道:「这绳结是个障眼法罢了,牛黄绳不是绑起的,而是锁上的。绳结其实是个锁头,绳子一端塞进绳结的锁眼里,就锁上了。」
火小邪万分吃惊,把绳结翻起一看,皱眉道:「可是,怎么看都不像能塞进去的啊,一点松动都没有……」
水妖儿说道:「这牛黄绳,需火家人的秘技才能打开。你伸手摸一下,能在绳子内摸不到不少硬块,火家人只需要同时掐住其中五个硬块,再同时用力挤向一边,这绳子就开了。」
火小邪听着也按照水妖儿的指示伸手去摸,果不其然,在脚踝的绳子内,摸到几个如同肉筋一样的凸起,如果说牛黄绳是一根粗大的牛筋,那几个凸起就是这牛筋中的牛筋。火小邪伸手去掐,左右手各掐住一个硬块,挤了挤,似乎是活动的。火小邪还想再用其他手指同时掐住其他硬块,却发现无比艰难。
火小邪试了半天,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说道:「同时捏住五个硬块,这怎么可能?」
水妖儿说道:「你当然做不到,火家人能做到。」
火小邪又试了一次,仍然绝无可能。一条手指粗细的绳子中,有五个硬块,又滑又韧,必须要靠指尖的力道极力保持着才可捏住,稍不留神、劲力不稳就滑脱了,两三个同时捏住还有可能,而要五个同时捏住,又要同时挤向一边,就不是常人所能了。火小邪叹道:「这个我做不到!那就解不开了?」
水妖儿说道:「法子告诉你了,解不解的开靠你自己了!」
火小邪抓耳挠腮,说道:「你倒是告诉了我法子,就好像知道了月亮在天上,但必须把月亮摘下来一样。我一个人怎么能做到?」
火小邪这么一说,脑子又一转,飞快说道:「水妖儿,咱们俩一起来不就行了?我捏住两个,你捏住两个,我再用牙咬住一个,一二三一起挤,不就行了。」
水妖儿微微一笑,说道:「你倒是会想,但我只说告诉你解牛黄绳的法子,并没有答应解开你啊。我真要解开你,用刀子一割就行了,还用这么费事吗?」
火小邪失望的说道:「是啊,是啊,我是犯人,你是看守,怎么会放了我。」
水妖儿眼睛一闭,慢慢点了点头,似乎有些累了。
火小邪看着水妖儿,不知她要如何。
水妖儿眼睛闭了闭,突然之间眼睛猛的睁开,瞪着眼睛,从火小邪做了一个极为吓人的鬼脸!
水妖儿的面孔从文静成熟突然变成鬼脸,可比火小邪翻脸快上百倍,真的象鬼魂附体,瞬间换了一个人一般,吓的火小邪嗷的一声大叫,猛的一缩身,撞的杂草乱飞。水妖儿把鬼脸一松,笑道:「我可告诉你了啊!猴子!」
火小邪吱哇乱叫道:「你,你会变脸!吓死我了!」
水妖儿哼道:「土猴子,别狼哭鬼叫的,还真吓到你了?好玩好玩!」
火小邪挣扎着坐起身子,把头发上的杂草拨下,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怕,颤巍巍说道:「你这一手,若是晚上,能吓死人的!这,这是你们水家人的本事吗?」
水妖儿笑道:「现在不告诉你!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在张四爷家可是丫鬟小翠,你见过的呢,是不是一点都不象啊?」
火小邪仍然心惊,说道:「若是现在的你,打死我也不信你是那丫鬟。」
水妖儿笑道:「是吗?那这样呢?」
水妖儿一说,转过身去,取出一块素花方巾将肩膀盖住,挡住上半身的黑衣,又把头发捋了捋,露出额头流海,把头发在脑后拧成一根马尾辫,用卡子别住,这才转过身子,看着火小邪,小心翼翼的说道:「张四爷,刚才,您是叫小翠吗?」
火小邪看着水妖儿,又是愣了,眼前这明摆着就是一个丫鬟小翠,连神态举止,都是一个小丫鬟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
火小邪叫道:「是你,是你,我偷点心时就是你救了我们!」
水妖儿还是一副丫鬟模样,竟有点害羞的说道:「呀,我并不是故意要救你们的……」
火小邪打量着水妖儿,啧啧称奇,从头看到了脚。水妖儿扭捏着说道:「这位大爷,您别这样看着小翠……我怕……」
火小邪叹道:「奇了奇了,水妖儿你真是太厉害了!怎么学谁象谁啊?可,可,可是,到底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子呢?」
水妖儿噗哧一笑,把盖在肩头的方巾取了去,将头一侧,用手挡着脸,慢慢转回头来,又变成了最平常的顽皮样子。水妖儿说道:「猴子,别拍我马屁啊,厉不厉害还要你说吗?至于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嗯,呵呵,你希望是什么样子?」
火小邪说道:「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就现在这个样子吧,觉得你和我年纪一样,也能说的上话。」
水妖儿笑道:「那好吧!你就把现在的我当成真正的我吧!」
火小邪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句话别扭,但也想不到到底哪里不对劲,只好憨笑了两声。
火小邪说道:「姓严什么的,那几个人呢?去哪里了?」
水妖儿说道:「严景天严大哥啊,他们去通河镇了,现在差不多也该回来了。」水妖儿说完,向外看去,指着远方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呢,他们回来了!」
严景天、严守义、严守任、严守震四人六马,从山侧小路向前方山坳处的火小邪、水妖儿所在的破庙急急奔来。严景天奔在最前面,神态焦急,玩命的抽打马匹,恨不得马儿能飞起一般。
严守震是个长方大脸,粗眉细目,此时也是满脸汗珠,冲着严景天的背影喊道:「严堂主,我们还要怕张四那些人吗?任凭他们来抓就是了!火家人还用躲着他们吗?」
严景天转头骂道:「你懂个什么!接到水妖儿他们两人,我们立即绕行一百里,避开张四的钩子兵!」
严守震还是不甘心,嚷道:「严堂主!要不你先走!我去灭了这些小虫!」
严景天一勒缰绳,怒道:「严守震!你要违抗火王的命令吗?再多说一句,家法伺候!」
严守震尽管心中极为不悦,但也只能恭敬道:「不敢!一切听严堂主的!」
四人六马继续飞奔而去!
原来严景天和严守义带着水妖儿、昏迷的火小邪向通河镇连夜行来,天明十分赶到镇外,寻到了严守震留下的记号,知道张四大队人马经过,且并未走远,似乎要在镇边山沟中修整。
严景天唯恐带着水妖儿和火小邪不便,绕行至旁边的山上,见到一间破庙,便把火小邪用牛黄绳栓住,叮嘱水妖儿等他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