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离开之后,火小邪费了不少力气,才爬上了马背。这匹马异常高大,比以前水妖儿带着他同乘的那匹还高了一尺有余,好在这匹马脾气温顺,稳着身子,任由火小邪攀爬折腾。
火小邪坐在马上,看了看脚下,离地面足足有二人之高,不禁直冒冷汗。说来可笑,火小邪活了十六七岁,还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骑在马背上。倒不是火小邪不愿意学,而是从来就没有人教他。大家不要奇怪,旧社会尽管马匹是主要的代步工具,但城市里的人,却不是个个都会的,一般在城市里面,只有富家公子和以马为生的人,才精熟骑马的技术。武侠小说中,是个人就会驾马飞奔,其实是完完全全的胡说。
好在火小邪尽管不会骑马,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心肠一硬,回想着严景天、水妖儿他们的骑马方式,小心翼翼的抖了抖缰绳,嘴里轻喝一声:「驾!」
那匹马迈步就走,刚走了没两步,火小邪已经忍受不住,拉住缰绳吁吁连声。坐下的马匹不知道火小邪是什么意思,只好原地打了一转。火小邪连连喘气,骂道:「还以为骑马简单,感情是这么麻烦。妈妈的,我可真够笨蛋的。」
火小邪连拽带拍,将马头拉正,好言好语的对马说道:「马儿乖,你慢点啊。走,走,先慢点走。」
马轻轻打了个响唇,笔直前行,这次火小邪感觉好多了,双腿紧紧夹着马肚子,微微拉住缰绳,让马匹慢慢前行。这样走了一段,火小邪算是适应过来,一抖缰绳,忍不住喊了声:「驾!」
火小邪骑的马,乃是快马,最善于迈开了脚步奔跑,却不适合整日整夜的奔驰。马匹一听火小邪的号令,早就忍不住,脚上一发力,撒腿就跑。火小邪瞪大了眼睛,嘴中啊啊连声,连拽缰绳,可这时候马儿也收不住力量,以为火小邪让它向密林中直奔,一转头真的向低洼之处冲去。
火小邪惨叫一声:「大爷的啊!」再也控制不住,身子一歪,从马背上跌下,摔了个七荤八素,好在地上一层落叶软草,才没有摔出个毛病。
火小邪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肩膀,看了眼还是一望无际的林子,叹道:「这骑马还没有走路快呢,我这个第一名真他妈的窝囊!差点把老子摔背过气去!」
火小邪赶上前面等着他的马儿,把缰绳拉住,干脆牵着马向林子外走去,一路和马说话:「我现在不骑你,高兴吧!看到我摔跤了,高兴吧!不是我不骑你,等到出了林子再骑你。奶奶的青云客栈,第三关弄到这么远的地方去干什么,真是不嫌麻烦啊,唉,偏偏还要自己骑马赶路,挣到的时间全部能耗了去。」
等火小邪牵着马出了林子,早已天光大亮,前方虽有无数山岗土坡,但能看到数条土路直指西南方向,路面倒是平坦。
火小邪又折腾了半天,骑上了这匹高头大马,变着法子鼓弄马儿前行,来来回回的不住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算付出了全身汗透的代价,让马儿能够缓缓奔跑。
火小邪正高兴着,身后马蹄声劲响,火小邪回头一看,只见一匹高头大马,上面坐着一个一身黑纱,蒙着头脸的男人,飞奔而来。火小邪一眼就认出这是甲丁乙,惊的心肝乱跳,坐在马上,不知该下马还是该怎么办。
甲丁乙快马赶到,路过火小邪身边,身子侧过来一看,嘴上哼道:「嘿嘿!不错嘛!火小邪!得了个第一位!嘿嘿!」甲丁乙话音落下时,已经奔出了老远,一骑绝尘而去,眨眼就没有了踪影。
火小邪怒骂一声:「得意个屁!看老子追你!驾!」
火小邪的马憋的实在有点久了,顿时四蹄翻飞,紧追着甲丁乙的方向而去。
火小邪牢牢抓着缰绳,全身紧紧贴在马背上,咬紧了牙关,任凭马儿撒欢了狂奔!可跑了还不足百米,就遇到了转弯,那马儿没有得到火小邪的号令,再次直直向路下方冲去,火小邪混劲发作,也不阻止,反正方向没错,就先这样跑着吧。
没跑多久,那马儿直直冲进了一条沟渠中,身子一缓,长嘶一声,前蹄一抬,自顾自的停下。火小邪哎呀大叫,吃不住马儿骤停骤起的劲头,又从马背上摔下,跌在了稀泥中。
远处的一个小山头上,一个钩子兵伏在乱石中,持一副望远镜,完完整整的看到了火小邪的狼狈模样,实在忍不住,放下望远镜,掩嘴偷笑。钩子兵笑了两声,赶忙将三叉铁拿出,连续抠动,把一组暗号传了出去。山脚下有钩子兵接住了这个暗号,同样拿出三叉铁拨动,这样连续传递了四五人,已是极快的将暗号传到了远在三里开外的张四爷他们。
张四爷、周先生带着三个钩子兵,各骑一匹骏马,还空闲出两匹,上面分别驮着郭老七和胖好味,两人都被结结实实的面朝下捆在马背上,动弹不得,嘴巴塞了个结实,吱唔不止。
周先生手中的三叉铁不住振动,周先生喜道:「张四爷,好消息!这个祸小鞋不会骑马,一路耽搁,行程缓慢!已经被盯上了!就在前方三里地外的沟渠边。」
张四爷叫道:「好!周先生!放出号令,各组人分散向前,绕行三十里,在高处布下哨站,盯紧这个祸小鞋!其他贼人踪迹,一概不要搭理!」
周先生默默点头,高举三叉铁,不断抠动,一组暗号顷刻发出。
火小邪从烂泥中爬起,呸呸两口将嘴里的泥巴吐出,他也没有脾气,只能看了眼身边稳稳站着的马儿,骂了句:「我说马儿兄弟,下次能不停在这种地方吗?都是稀泥咧!你是无所谓,我可丢人现眼丢的大发了!」
马儿打了个响唇,头点了点,鬼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火小邪翻了个白眼,向上吹了口气,拉起缰绳,深一脚浅一脚的把马拽到岸边,捡了个有水的坑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火小邪边脱衣服边嘟囔:「什么第一位,什么争取到了更多时间,我看我这个第一位,非要最后一个到那个纳盗之关。奶奶的,非弄到五十里开外去,非让人骑马,搞什么乱七八糟的鬼事。」
火小邪把怀中的纸条取出,好在纸条没有打湿,能够看的清楚。火小邪默念了上面的拗口语句一遍,还是不解其意。外八行中的荣行,黑话套口最多,一般常用常听的,各地贼人都彼此能够听的明白,因为口音问题听不明白的,写出来也能明白,再高深点的就是「啜黑」,亮八、红小丑、病罐子曾经用过,还有一种黑话,就是「内系」了,一般都是某些成规模的盗贼团伙使用,各有各的「局捻」,就是翻译的办法,你不是一伙的,还真一下子看不明白。
外八行到底是哪八行?荣行其实并不准确,说白了是城市里的贼人自卖自夸的,外八行里并没有荣行此说,又或者说「荣行」仅指「贼偷」一行。在三教九流中衍生出的几百个行业以外,外八行里有金点、乞丐、响马、贼偷、倒斗、走山、领火、采水,合称「五行三家」,其实细论起来,这里边有好几行都可以算得上是「盗行」,可在外八行里却给分开来算了。至于倒斗,占了五行里的「土」字,按理说也属盗行,和响马、飞贼无异,做的是盗墓摸金的举动。往高处说,倒斗算是劫富济贫;往低了说,也是发死人财,做损阴德的勾当,一高一低,判若云泥。只因自古穷人多,富人少,富者太富,穷者太穷,所以才有了外八行里的几路盗行,专做替天行道的举动。不过说是外八行的人能够替天行道,但却曲解了「天道」之意,还是一个「杀富劫财」的借口而已。按照儒家讲究的说法,世上的人有穷有富,富贵也好,贫贱也罢,哪里用得着响马盗贼来替天行道?
但庄子就是瞧不起儒家的这种说法的,正经的三百六十行,都不能替天行道,那你指望谁来?你说谁来就谁来?这个不行那个不好,这不是搞学术垄断,思想洗脑吗?你说他能替天行道了,他就可以了,你说他不行,是外八行,他就轮不上,做了和儒家思想不对付的事情就是该杀头的,一定是丢了祖宗十八代的脸,要被万人骂千人啐的。
就算如此,历朝历代都有外八行的人厉害到皇帝老子都没办法对付,最后直接让那些大儒士给个「正名贴」,说他不是外八行,是英雄,是好汉,是替皇帝行道,封个头衔养着,给他立传、出书、建庙、竖碑,叫「奉旨偷盗」、「奉旨抢劫」、「奉旨讨饭」、「奉旨玩女人」等等等等,这和封孙猴子一个弼马温;招安梁山一百零八好汉差不多。
只不过,能让皇帝都没办法的外八行,那本事可是真的通天彻地,也不在乎一两个安生立命的小钱了,可惜大部分人脑子都不好使,还真吃皇帝老子这一套阴谋诡计,比如梁山好汉要的是名分,结果最后被利用,死的惨烈哀叹一片,图到个什么实在的东西没有?其实啥也没有,就是死了以后能有个能光宗耀祖的名分;孙猴子最初要的也是名分,就是最后识破了这个诡计,再次造反,非要当齐天大圣,这可是和玉皇大帝一个级别了,结果玉皇大帝请来了个更厉害的如来佛祖,抽一巴掌给一甜枣,最后给孙猴子封了个斗战胜佛,还是个名分,这才彻底让孙猴子老实了,天天不知道枯坐在哪里不死不活的,没了下文。说白了什么佛祖收降了孙猴子、宋江识大义接受招安,其实是说维护皇权统治的封建礼教,这玩意比天兵天将这些硬把式厉害,软刀子杀人不见血的。
最后,说回来这五大贼王,民间是这么个叫法,可在皇帝嘴巴里好听的很,叫五行世家、世袭罔替,和外八行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说,对外八行的定义和划分,都是为封建皇权服务的,大家听听就好,当不得真。
火小邪想明白这些道理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火小邪记性不错,默念了十来遍,记了个八九不离十,还是不敢就此烧掉,小心翼翼的把纸条塞在石头下面保存着。
火小邪把衣服脱光,洗干净了身子,又把脏衣服拎起来,在水中搓了几把,整件衣服没有一处还干净的,稀泥粘的牢固不是一下子洗的净。火小邪正想再洗,猛一抓头,骂了自己一句:「奶奶的,穷的习惯了,一套衣服还舍不得丢?洗干净了娶媳妇啊?包裹里不是还有其他衣服吗?还费这功夫?」
火小邪把脏衣服丢了,从马背上的包裹中取出干净衣服,穿在身上,竟然十分合身,好像就是为自己量身准备的一样。火小邪赞道:「青云客栈真不简单,想的周道啊。」
火小邪收拾停当了,觉得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牵着马赶忙就走,等到了平坦之处,才又上了马。
骑马摔过几跤就是效果不错,加上火小邪一口劲憋着,这次骑上马再行,就觉得熟练了不少,一只手抓着马鞍上的皮扣,一只手把着缰绳,逐渐能够让马顺着道路奔跑起来,尽管最开始速度还是不快,磕磕碰碰的惊出不少冷汗,但火小邪再没有从马上跌下,甚至慢慢摸出了一套自己的骑行办法,慢慢感觉到纵马飞奔真是畅快之极,如同在空中飞行一样,不禁对前面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感到好笑。骑马就是如此,如果放开了胆子骑,加上身手稳健,最初难如登天,一过了那道适应的坎,就容易了。火小邪无人教他骑马,能这么快的驾马飞奔,已是很不容易。
火小邪放开手脚,吆喝着坐下骏马飞奔,捡着山沟中易行之处,一路向西南方向的王家坳赶去。
王家坳说是山谷,还不如说是一片狭长的低洼地,尽管是在山中,但两侧的山都是缓坡,漫山灌木矮草覆盖,没有几颗高大的树木,使得这一带视野开阔。通过王家坳再向西南二十里,才有高山密林,这里尽管不是商旅必经之地,但千百年来行走的人多了,还是在低洼处有一条清晰的土路可以顺畅的通行。
半山腰的一片缓坡上,密密匝匝就地坐着四五百人的队伍,一看打扮就是山西本地军阀阎锡山的正规军。这些士兵擦枪的擦枪,聊天的聊天,站岗的站岗,巡逻的巡逻,烧火做饭的前后忙碌,看着并不像这里有什么战事要打,而是在这里拉练队伍的。
几匹正悠闲吃草的军马旁的一块大石上,坐着个三十多岁的军官,模样倒是俊朗,嘴里叼着卷烟,若有若无的瞟着王家坳下方的道路。
有个副官打扮的军官急急忙忙跑过来,对这个军官报道:「王旅长,路口有一匹快马过来了!」
这个军官懒洋洋的站起来:「哨兵看清楚了没有,一匹还是几匹?」
副官说道:「是一个人,一匹马。王旅长,我们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了,这是等什么呢?」
军官说道:「通知下面设卡的弟兄,如果来人没有停下的意思,就放他过去,如果停下来,就给拦住,说前方军事训练,不准通过王家坳。」
副官不解,问道:「王旅长,你,你是说颠倒了吧。」
军官骂道:「你知道个屁,快去办!」
副官赶忙答应,匆匆跑开一边。
军官把卷烟从嘴上拔下来,丢在脚下踩熄,看着王家坳的入口处,瘪了瘪嘴,说道:「我倒看看第一个过来的是什么样的大盗?」
这个军官不是别人,就是王全的二儿子王贵,他乃是阎锡山手下的一员得力干将,深得阎锡山信任。王贵于昨晚,就带着数百个士兵在此布防,已经守候了一天一夜。
王贵拾起望远镜,抬眼看去,只见王家坳路口有一骑飞也似的奔来,上面坐着一个黑衣人,穿的衣服是一套从头至脚的黑纱,连头脸都看不清楚,好似一团黑雾盘在马背上一样。
王贵惊道:「好古怪的打扮!这就是得了第一位的大盗?王兴倒没有和我说过来人会这么奇怪的。」
甲丁乙策马狂奔,从进了王家坳,就已经发现了山坡上有士兵布防,前方道路边也有数十个士兵值守。甲丁乙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速度丝毫不减,直直向前奔去。
道路两边的士兵接受了命令,尽管觉得奇怪,但谁也不敢上前阻拦,眼睁睁看着这一人一马飞奔而过,彼此都觉得诧异,直到见不到甲丁乙的人影了,才彼此交头结耳一番。
王贵也是站在山坡上,看着甲丁乙跑的无影无踪了,才把望远镜放下,回过神来,暗暗心惊:「爹爹和哥哥到底在搞些什么?咱们家啥时候和江湖大盗沾上关系了?」
副官急急忙忙跑过来,满脸惊讶的又报:「王旅长,那个人,过过过去了。」
王贵挥了挥手,说道:「我知道了!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加强戒备,哪怕王家坳中有一只鸟减慢速度停下来,也要给我拦住,不准再走!」
副官敬礼喝道:「是!」
王贵自己嘀咕道:「这个不怕我们的,毫不停留的人就让过去;害怕我们前行减慢的,就要拦住,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这不是专拣软柿子捏吗?唉,没辙,一切都听爹爹的安排吧。」
王贵他们数百人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只见第二匹快马奔进王家坳,上面坐着一个翩翩公子,穿着华贵。王贵在望远镜中看着,暗道:「这次又来个人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还是贼?妈的,这是什么世道。」
郑则道骑在马上,速度也是极快。郑则道自然也发现了王家坳中的大批士兵,但郑则道同样速度不减,径直向前急奔,通过王贵的眼皮底下的时候,郑则道双手一抬,居然向王贵飞快的抱拳一笑,随即继续向前奔去。
王贵在望远镜中见郑则道向自己抱拳,惊的一口气喷出来,把望远镜放下来,诧异道:「他居然一眼就看到我了?眼睛够尖的啊!果然是大盗,大盗,今天开眼了!没想到这么个富贵打扮的公子哥,骑马的技术这么好,还有空向我打招呼。」
郑则道一路直行,士兵同样不敢拦着,看着郑则道远去。
王贵深深吸了几口气,说道:「这接二连三的过来,不会没有减慢速度的人吧。那不就是纯粹来认一认人了?」
王贵刚刚想坐下,又听到马蹄声传来,赶忙站起,举起望远镜一看,再次惊讶的差点把胃都喷出来。只见来人还是一人一马,就是骑马的人居然是个和尚,是个和尚也就罢了,这个和尚还不踩马镫,不拉缰绳,双手合十,僧袍盖着双腿,不知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竟如同打坐一样的坐在马背上,双目微睁,任由这匹马撒欢奔跑,稳若泰山,一点都没有会被颠下来的可能。
王贵眼睛都要从望远镜中瞪出来,十万个不相信,天下还有这样骑马的人?还是个和尚,是和尚也就罢了,难道还是个贼和尚?
苦灯和尚如同恍然不觉一般,那匹马直奔不停,过了王家坳,不见踪影。
不止王贵想不通,这数百个士兵更是摸不着头脑,他们看着连续骑马跑过去的三个人,一个个都合不拢嘴巴,心想这到底是怎么了,怪人、公子哥、和尚,视若无睹的前行,到底这个地方要发生什么事情?
王贵放下望远镜,深深吸了一口,大声嚷道:「弟兄们,都给我打气精神来!若是我手中的枪响,无论是谁,一律拦下。」
火小邪向着西南方向,一路行去。这一带小土山无数,使得去往王家坳的道路也是无数。火小邪确有听到山头另一侧有马蹄声传来,向着西南方向远去,但始终没有见到是什么人。火小邪料定是其他过关贼人疾行,更是不敢耽搁,努力催动马匹向前奔驰。
大约三个时辰之后,已是正午。火小邪奔过了一处山梁,看到路边一块大石上刻着王家坳三字,字下方有一箭头指着方向,知道已经要到目的地,心中大喜,赶忙拉正马头,向着王家坳骑去。
火小邪绕过一道山梁,前方赫然显出一道山谷入口,旁边的山石上刻着大字「王家坳」。举目看去,这道山谷可称得上位置绝佳,山谷入口两侧,都是陡坡密林,怪石嶙峋,绵延数里,看不见尽头,要过此山,唯有王家坳是最为方便快捷的通道。刚来此地的人,都会认为王家坳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处,哪知道这不过是入口两侧山体如此险恶,进了王家坳才会发现里面的地势宽阔平缓。
火小邪正要把马向前,身后一侧的山路上有马蹄声密密传来。火小邪不禁回头一看,只见二骑马从山后绕出来,直直向他飞驰而来。
火小邪定睛一看,反而乐了,马上的两人,一个是烟虫,一个是闹小宝。闹小宝也认出了火小邪,心中也是一乐,赶忙向火小邪招手,叫道:「火大哥!」
烟虫嘴上还是叼着烟,此时淡淡一笑,没有说话,这两人来到火小邪面前。三人相见,竟有说不出的高兴。
火小邪说道:「烟虫大哥!小宝!你们也过关了!真是太好了!」
闹小宝看了烟虫一眼,说道:「这次多亏了烟虫大哥帮忙……」
烟虫手一抬,止住闹小宝的话,说道:「此地不宜说话,远处山头可能有人监视,我们赶快进去!」
火小邪一愣:「有人监视?」
烟虫哼了一声,抽了一口烟,说道:「今天一大早,御风神捕张四爷他们出了院子,只怕是不死心,想放长线钓大鱼咧!走!过王家坳!」
烟虫这话说话,抽了一口烟,将烟咬在嘴边,一夹马肚,喝了声驾,冲入王家坳内。
火小邪和闹小宝对视一眼,不敢迟疑,赶忙追着烟虫身后而去。
火小邪、烟虫、闹小宝三人进了王家坳,行了一小段,眼前就豁然开朗起来。火小邪啧啧称奇,心想:「没想到王家坳里面这么宽敞,我当是一条窄路呢!」
烟虫突然回头喊道:「火小邪,闹小宝,前面好像有士兵设卡,你们两个千万不要迟疑,减慢速度,跟着我快快通过此处。」
火小邪心中一惊,想到店小二临走的时候和他说的话,暗道:「感情过王家坳也是一道关?」
烟虫再不说话,带着火小邪、闹小宝直直向前急奔。
王贵站在缓坡上,举着望远镜看去,嘴里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次来了三个?一个,嗯,花花公子?一个,小孩?还一个,还是小孩?他妈的,寻花问柳的男人带着两个私生子?真他妈的乱!」
王贵这样说着,手中的枪却已经提在手中,扣住了扳机。
站在道理两侧的持枪士兵,见前方奔来了三人,不同以往,都赶忙将枪端在手中,严阵以待。
火小邪也已看到前方有大堆士兵站在道路两侧,但没有摆放栅栏阻路,心惊不已,心想:「怪不得店小二让我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可停留!但这些士兵是哪里来的?我们这样直冲过去,他们会不会开枪?是否一定要相信青云客栈的安排?不对,不对,不能怀疑青云客栈的能力,要是不能做到对他们坚信不移,心存顾虑,恐怕会有更大的麻烦!」
火小邪想的一点都没错!火小邪咬紧牙关,丝毫不敢让马儿减速,跟着烟虫直奔。
火小邪微微转头一看,却看到身边的闹小宝有点不安,好像颇多顾忌,有点想呼喊的意思。火小邪喝道:「小宝!别想太多!跟紧烟虫大哥!」
烟虫奔在前面,听到火小邪说话,轻轻哼了声,还是不说话,但右手向怀中一摸,掏出一根黄色的卷烟,接在嘴上的烟头,烟头火旺,把黄烟卷点着了。烟虫一口吐掉烟头,把黄色烟叼在嘴中,猛然一吸一吐,一大股浓烟从烟虫嘴中喷出。烟虫嘿嘿一笑,一手持缰绳,一手持黄色卷烟,不断抽吸,真是浓烟滚滚,烟雾漂在空中,竟如同气胶一样,并不消散,一下子把身后的火小邪和闹小宝都罩在烟雾中。
王贵拿着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低声骂道:「这搞的什么名堂!不让我看清他身后的那两个小子?」
火小邪、闹小宝被浓烟罩住,味道尽管有点难闻,但没有任何不适,他们看不清前方景物,反而更加踏实,只管急奔向前。
王贵放下望远镜,把枪抬起,指着下面的一条「烟龙」,暗喝道:「停!停下来!他妈的!」手中的扳机已经渐渐抠下。
这条「烟龙」一路翻腾,没有停滞之象,从一众士兵的面前跑过,远远的去了。
王贵嘴里骂了句,狠狠哼了一下,把枪垂下,任由火小邪他们出了王家坳。
火小邪他们离开一炷香的功夫,王家坳入口方向,密集的马蹄声响起,哗啦哗啦踩踏地面的声音极为齐整,一听就知道是大队训练有素的人马进了王家坳。
副官连滚带爬的跑到王贵身边,急促的报道:「王旅长!有十多骑人马进了王家坳,穿着打扮都差不多!」
王贵额上青筋直冒,却脸色平静,说道:「看来这次来的才是正主!」
张四爷、周先生驾马在前,身后跟着大队钩子兵,他们压住速度,并未急奔。张四爷和周先生面色严肃,不住四下打量。周先生说道:「前面果然有士兵阻路,看样子人数在三百之上。」
张四爷冷哼道:「三四百士兵想挡住我们?还不够份!走!会一会他们!」
张四爷大喝一声驾,加速向前奔去,周先生和众钩子兵也都催马跟上。
原来张四爷、周先生他们一路跟着火小邪前来,追到了王家坳附近,已经确定火小邪必从王家坳中穿过。周先生见王家坳附近地形险要,无法骑马上山,和张四爷商议一番,恐人马分散会着了道,便安排了几个攀山的好手徒步继续前追,剩下的所有钩子兵一概收回到王家坳山谷入口。有攀山的钩子兵发来暗号,说是王家坳中有大批人马驻扎,不知何意。
张四爷他们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通过王家坳,要是被人阻住,火小邪去的远了,就很难追上,前功尽弃。
张四爷他们奔到王家坳中间一带,前方数十个分站道路两旁的士兵,都已持枪警戒,却仍然把大路空出。张四爷他们奔到士兵前十余米的距离,张四爷手一挥,慢了下来。
缓坡上的王贵见他们减速下来,乐的暗吼一声:「不虚此行!就是拦住这些人!」
王贵这么想着,手中枪高举,冲着天空啪的放了一枪,大骂道:「站住!」
路边、山坡上的大量士兵听到枪响,都明白是行动的号令,他们莫名其妙守了半天,看着一些古怪的人急速跑过,还不能阻拦,早就憋屈的厉害,听到枪响,顿时一阵喧哗,哗啦啦将路口堵了个结实,咔啦咔啦,枪栓齐齐拉响,指向张四爷他们。
周先生对张四爷微微示意了一下,策马上前一步,抱拳喊道:「各位兵爷!我们是王兴老爷府上的客人,要通过此地办事,还请各位兵爷多多通融,放我们过去。」
道路上带队的士兵举着枪高声大骂:「回去回去!此地不能通过!前方有军事训练!回去回去!」
周先生喊道:「我们前面有几个朋友,应该也是从这里过去了,怎么没有回去?各位兵爷辛苦,我这里有些小钱,请各位兵爷笑纳!」周先生说着,已经从怀中摸出了一大把金叶子。
带队的士兵大骂:「少玩这些花花,说了不能过去,就是不能过去!不让你们过去,你们能怎么着?再废话我们就开枪了!」
张四爷眉头一皱,也喊道:「各位兄弟,我们远道而来,还请多多包涵!我叫张四,乃是御风神捕的第九代传人,我的这些兄弟,都是御风神捕旗下的钩子兵,专门抓贼维护治安的!这里有贼偷了王家大院的贵重东西,我们听王兴老爷的安排来抓贼,还请各位兄弟让开道路!给我们一个方便!」
「哈哈!御风神捕?听说过,听说过!」山坡上传来一阵大笑,王贵提着手枪,走了出来。
张四爷、周先生扭头一看,见王贵走出来,知道这个是他们的长官,都向王贵一个抱拳。
周先生说道:「这位长官!还请行个方便!」
王贵甩了甩手中枪,啧了啧嘴,大声道:「听说御风神捕可是退出江湖了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张四爷对王贵喊道:「这位长官厉害!我们从奉天一路抓贼,来到此处,和王兴老爷有一点交情!刚好王家大院闹贼,我们就顺路办了!」
王贵哼道:「少他妈的胡扯!你们没听清楚吗?前面有军事行动,回去回去!再不回去,可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张四爷说道:「我们御风神捕,和东北张大帅都有过命的交情……」
王贵截口大叫:「你妈的,张作霖的人还敢来山西放肆!这里是阎锡山阎大帅的地盘,老子看到你们这些东北来的,就一肚子火气,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我绑了!」
众士兵齐声吆喝,端着枪就要冲过来。
张四爷眼睛都红了,脸上的烧伤处蹦蹦直跳,大骂一声:「你们是不是要动手!」
王贵哈哈大笑:「你们这几个鸟毛,还敢逞能,信不信老子这就一枪崩了你!」
张四爷大吼一声:「好!」
张四爷大吼之下,一拍马鞍,从马上唰的跳下来,瞪着眼睛,竟直直的向王贵冲过去,速度快的惊人。
王贵大惊,骂道:「你妈的找死!」抬手对着张四爷脑门就是一枪。
张四爷脑袋一偏,就已躲过这一枪,仍然脚上不停,向王贵冲来。
众士兵被张四爷这一番举动,吓的一愣,马上纷纷大骂,高举枪就要向张四爷射击。
马背上十多个钩子兵和周先生都已经从马背上腾起,分成四组,电光火石的向士兵冲过来。士兵们啊啊大叫,又要掉转枪口,向钩子兵们射击。
唰唰唰,十多道三爪钩漫天飞起,在空中就噌的一声,三爪齐张,向着士兵们飞来。不知是三爪钩,空中还有数张黑色大网如同黑云一般飞至,劈头盖脸的盖下。
士兵们哇哇大叫,胡乱放枪,枪声响成一片,可哪里打的中这些快如闪电的钩子兵,一阵枪才放完,三爪钩和黑网就已经袭来,顿时把最前面三五十个挤成一团的士兵拧成一团。更多的士兵已经围过来,可钩子兵钻进了士兵中,和士兵混成一团,人群里不断有士兵惨叫连连,手中枪眨眼就让钩子兵缴了。
说来好笑,就着一口茶的时间,十多个钩子兵已经制服了近五十人的士兵。这些士兵被网罩着,被三爪钩夹着,绳索绕着,简直动弹不得,一个个惊恐万状的惨叫不止。
王贵啊啊大叫,边退边向张四爷连连射击,可手都已经抖了,张四爷如同一只猎豹一样,在缓坡上腾越不止,子弹别说打中张四爷了,连他的衣服都粘不到。
王贵退了几步,张四爷已经杀制,手中一番,一把牛儿见到已经顶住了王贵的脖子。张四爷上手一捏王贵的手腕,王贵啊的喊疼,枪也被张四爷缴下。
张四爷瞪着王贵,骂道:「龟儿子的,就你们这德性,还敢玩枪?用枪,御风神捕是你们所有人的老祖宗!」
道路上的钩子兵人手持了两把枪,一把指着道路上被困住的士兵,一把指着四周围来的士兵,一个个都露出轻蔑的神情。
王贵慢慢举起双手,喘道:「张四,算你厉害!不过你们就算天大的本事,我的人已经把你们团团围住,大不了我不要下面五十人的性命,你们再快也没有枪子快!我一阵乱枪,不信打不死你们!你大可杀了我,抓住了我,也没有的,我们的队伍,可不是你抓住我一个人就服输了的!」
张四爷哼道:「好的很!」
张四爷抬手一枪,躲在旁边的副官脑袋上的帽子被一枪打飞,副官吓的大叫一声,滚下山坡。
张四爷骂道:「你如果要拼命,我们大可以试试!嘿嘿,告诉你,我们御风神捕要是用枪杀人,你们再来一千人,都不够塞牙缝的!来!试一试,你叫你的人开枪!」
王贵此时倒想起他哥哥王兴的叮嘱,在王家坳只要把人拦住,不是要了人的性命,千万不要妄自尊大。
王贵算是见过大阵仗的人,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慢说道:「这位大哥,先别这么大火气,咱们有话好商量。我也是奉命办事,前面的军事行动一结束,自然让你们过去。」
张四爷哼道:「好个军事行动!我看你们,和那些狗贼都是一伙的!」
王贵撇着嘴骂道:「看清楚啦!我们是阎锡山的正规军!告诉你,你敢放肆,保证你们出不了山西这块地界!」
张四爷眼睛一红,突然恶狠狠的转头对下方的周先生喝道:「周先生?」
周先生赶忙应道:「在!」
张四爷一字一句,大声的说道:「挡我者!杀!」
周先生略略一愣,立即脸上也腾出一股子杀气,大声吼道:「弟兄们!杀!」
众钩子兵手中的枪已经啪啪啪的齐响了起来,几乎是同时开火,只见包围着的士兵,顿时倒下了一片,枪枪正中心窝,十多条人命眨眼就魂飞魄散!钩子兵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连环射击,枪声连成一片,士兵们枪口都来不及端起来,就已经死在当下。整个王家坳,枪声,惊叫声,咒骂声响成一片,血花四溅,简直成了修罗地狱。
这回王贵再也无法从容,脸上一片惨白。
火小邪他们已经奔出了十多里地,听到身后王家坳山谷中枪声响成一片,不由得背上冷汗直冒。烟虫头也不回,顺着大道发力疾驰。火小邪紧咬牙关,抓紧了马鞍,不敢多想,让跨下骏马跟着烟虫,死命的奔跑。
火小邪他们又奔出了几里路,身后的枪声尽管听不清楚了,却仍然不绝于耳,王家坳这次枪战可谓是惨烈之极。火小邪他们转过一道山梁,前方赫然现出一条四岔路口,再往前看,三条道路已是通向深山密林。
烟虫他们停在四岔路口,烟虫前后左右一看,并没有见到人影,狠狠吸了一口烟,哼道:「人呢?」
「啊!三位客官,你们一起来了?挺好挺好!」从四岔路旁的一块大石后,站出三个人来,满脸笑意的向着他们说话,其中一个正是青云客栈的店掌柜,另外两个人,则是穿着灰色的短褂,在腰间系了一根红腰带,上面挂着一块火红的牌子。
火小邪一见这两个灰衣人的打扮,顿时想起了严景天他们,他们会不会也已经来到这里了呢?
烟虫抽了口烟,说道:「谁管事?我要念口令啦!」
店掌柜笑道:「请念!」
烟虫张嘴就来:「为蜡逢干不同成要兩法则纳才旨级火铭。」
火小邪听的一愣,怎么听的有点耳熟。
店掌柜说道:「好!」
烟虫哼道:「好什么好?你要接下句,鬼知道你们是不是山精野鬼乔装打扮的!」
店掌柜身后一个灰衣人站出一步,说道:「猜测见天不郊德行。」
火小邪听着又是一愣,怎么还是这么熟悉。
烟虫眉毛略略拧了拧,若有所思的抽了一口烟,无所谓的轻笑一声:「好!给我指路吧!」
店掌柜指着正中的一条道路说道:「请往上走!若遇见三岔路,只管向右,一直到头,能见到一座寺庙,名为纳火寺,亮出你的号牌即可入内,里面有人招呼着。」
烟虫说道:「好!那我先走一步!火小邪,闹小宝,你们随后跟来!我们寺中见!」
闹小宝上前一步,说道:「该我来念!纳才逢干成要为蜡火铭则不同兩法旨级。」
火小邪算是听明白了,所有的暗号中的字都是相同,就是顺序不同罢了。
灰衣人果然答道:「见天猜行德不测郊。」
闹小宝问道:「我也是向上走吧?」
店掌柜摇了摇头,说道:「这位客官请向右走!这条路奔到尽头,先向左转,过了一道溪水后则向右转,继续直行,就能看到纳火寺,亮出你的号牌即可入内,里面有人招呼着。」
闹小宝对火小邪说道:「火大哥,那我也先走一步!」闹小宝一拍跨下骏马,急急向着右边奔去。
火小邪本来要念自己的暗号,可刚才听烟虫、闹下宝一通说话,暗号都是字同顺序不同,干扰了自己的记忆,一下子有点混淆,不知自己记的还对不对,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将手探入怀中,想拿出自己的纸条看看。可火小邪将手探入怀中一摸,顿时眼睛都睁圆了,纸条竟然不见了!火小邪赶忙翻身下马,在马背上的包裹中和自己的身上乱摸,可就是不见了那张纸条。火小邪哎呀一声,暗骂:「我明明记得踹在怀中了!怎么丢了?难道,难道是被人偷了?可,可是,我只接触过烟虫大哥和闹小宝啊!」
火小邪这么一想,遍体透凉,张着嘴巴连连大口喘气。
店掌柜笑道:「怎么?这位客官是不记得暗号了?还是丢了什么东西?」
火小邪狠狠咽了咽口水,说道:「没有,我没有丢东西。店掌柜,你听我的暗号……」
火小邪急促的呼吸,让心绪镇定下来,脑子里一片空明,默默回想自己的暗号到底是什么。
火小邪一字一顿的慢慢说道:「成要,旨,级,逢干为蜡,则,不同,纳才,火铭,兩法……」
火小邪抬起头来,看着店掌柜。
店掌柜脸上微微一笑,说道:「客官,你说对了。」
火小邪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抬起袖子直擦额头上的冷汗。
火小邪本应就此作罢,但还是问了一句:「请回我的暗号。」
一个灰衣人站出一步,说道:「德行猜见不测天郊。
火小邪哦了一声,问道:「店掌柜,那我该怎么走?」
店掌柜笑道:「客官,你应该往……」
火小邪突然伸出手止住店掌柜说话:「慢着!店掌柜!先别说话!」
店掌柜把话止住,问道:「客官,你还有什么事情?」
火小邪看着灰衣人,眨了眨眼睛,嘴巴撇了撇,说道:「你回答我的暗号,不对!下一句不是德行猜见不测天郊!」
店掌柜问道:「客官,那你说是哪一句?」
火小邪说道:「不行,这是你们说的,不是我说的!反正你们说的不对!」
店掌柜和灰衣人彼此对视一眼,灰衣人默默点头。
灰衣人说道:「那可否是德行猜测不见天郊?」
火小邪满脸疑惑的看着灰衣人,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不上我的暗号!」
一个灰衣人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火小邪,尽管你没有得到名师的指点,但能够遵守规矩,不盲从,不放松警惕,实乃火家可塑之才!刚才过去的烟虫、闹小宝,我们都没有回答正确,可他们却仍然听了我们的安排,他们就这样离去,前面有无数困难等着他们,能否到达纳火寺都是问题。火小邪,你赢了此局,我们这就告诉你正确的路线。」
火小邪张口结舌,没想到这么个平常之事,还有这样的讲究?要不是自己执拗,是否也不敢有任何质疑?
火小邪说道:「那我怎么能相信你们?这都是你们一面之词!很难说你们是不是乔装打扮的,水家的易容术……」火小邪说到这里,才觉得提到水家易容术十分不妥,赶忙闭嘴。
灰衣人说道:「火小邪,看来你和水家的交情挺深啊,见过不少水家的本事。现在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已经由不得你不信!告辞了!」
两个灰衣人和店掌柜一抱拳,就要退下。
火小邪急道:「我信我信,你们多少留个话,到底怎么走啊!」
店掌柜和两个灰衣人头也不回,只听一句话传来:「已经告诉你了!自己去想!」说着,三人已经快步转到大石之后。
火小邪紧紧追上,还要再追,可他转过大石,哪里还见得到三个人的影子。
火小邪低骂一声:「怎么都和严景天一样,神神叨叨的脾气又怪,还没脑子!这下可好,前后啥也没有搭上!」
火小邪叹了口气,退回马儿旁边,看了眼前方的三条岔路,心想烟虫走了正中,闹小宝走了右边,倒是说的清楚,如果不行的话,我只好追着他们去吧。火小邪转念一想,什么叫已经告诉我了?该不会就是说烟虫、闹小宝的路线吧,但不对啊,灰衣人刚刚才说告诉他们的路线是错误的,不是前后矛盾吗?
火小邪无奈之下,将手伸入怀中,想把自己的号牌拿出来看看,可是手一伸入怀中摸索,不禁愣住,慢慢从怀中抽出一张纸条,正是写着自己暗号的那张。
火小邪盯着这张纸条,半晌才说:「怎么,怎么又回来了?刚才明明不见了的!」
火小邪看着看着,哗的一下把纸条翻过来,只见纸条背面有字隐隐透出来,火小邪赶忙举在眼前一看,那纸条背后的字写着:向左路直行,第二个三岔路口右转,直行过一座石桥,有一道山崖,弃马攀岩,山顶即是纳火寺。
火小邪看完,没敢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把路线牢牢记在心中,到马背上的背囊中,取出火种,将这张纸条烧了个干净。
火小邪依照指示,一路寻来,果然过了一座石桥之后,前方就是一道十余丈高的悬崖,尽管看着陡峭,以火小邪的爬墙功夫,这都是小儿科的把戏了。
火小邪下了马,检查了一遍自己所携带的物品,确实没有差池,向手中啐了两口,爬上悬崖,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爬到崖顶。
火小邪上了崖顶,向前看去,前方层层叠叠的密林中,依稀露出一道屋角。火小邪心中大喜,赶忙向前寻去,钻出密林之后,眼前赫然是一座千年古刹,十分肃穆,寺门上悬着牌匾,正是纳火寺!
这纳火寺所在的位置,是两道悬崖之间的一大片密林空地上,背靠一面山崖而建,另外两边就是火小邪爬上的悬崖,只有寺门边有一侧条陡峭山路供人进出,可谓非常的隐蔽,若是没有人指路,恐怕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的一番洞天。
火小邪小心翼翼走到寺门前,左右张望一番,空山鸟语,并无人迹,纳火寺两扇黑漆大门紧闭,寺内安静异常,里面没有任何诵经鸣钟的声响传出来。
火小邪伸手想敲门,但犹豫了一下,缩回了手,心想这个地方看着是个寺院,怎么会让这么多贼聚集在此处?火小邪不禁退后了一步,又仔细打量了一遍寺门,确实没有任何古怪的地方。火小邪心一横,管不了这么多,既来之则安之,举起手就要把门敲响。
谁知寺门吱呀一声,居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和尚。火小邪吓的跳开一步,他连日来所见的奇事颇多,早就是惊弓之鸟。那和尚双手合十向火小邪说道:「施主,请出示你的号牌。」
火小邪松了口气,心想这才对嘛,要是和尚不说这句话,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
火小邪恭恭敬敬的向和尚鞠了一躬,从怀中把自己的第二位号牌拿出来,上前一步,递到和尚手中。和尚将号牌接过,看了眼,脸上浮现出笑容,说道:「火小邪施主,请跟我进来。」
火小邪听和尚能叫出他的姓名,更是踏实,不再犹豫,跟着和尚进了纳火寺。
这座寺庙看着古旧,但十分整洁,无论是院内地面台阶,还是窗檐房舍,都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可就是看不到一个人,也没有香火。房屋紧闭,寂静无声。
火小邪跟着和尚,不敢多问,快步跟着和尚过了两套庭院,再走过一条长廊,来到一大片空地前,前方已是悬崖峭壁,崖壁上有七八个洞口,里面点着烛火,不知是什么用处。
火小邪定眼一看,空地中已经盘腿坐着三个人,都面朝着崖壁,一动不动。这三个人正是甲丁乙、郑则道、苦灯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