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芙蕖第一次听到他言语柔软,神色温和。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脚步仿佛踩在棉花上,轻盈柔软要飘起来一样,
她在前面带路,小碎步能迈出花来。
谢词安几步踏进玲珑轩,里面的景物摆设和如意斋大不相同。再一观前面带路人的背影和姿势。
他神色突变恢复到之前的冷清,驻足不前停了下来,他怪自己一时走神松懈了。而后他冷声开口:“谁准许你住进来的。”
芙蕖脚步一踉跄,还未反应过来。
又听谢词安继续说道:“余亮,即刻让她搬出去。”
“侯爷,是夫人让奴婢搬进来的。”芙蕖心神飘了一阵后,总算被谢词安疾言厉色给拽回现实,小声哭泣道。
侯府哥儿们的主院基本都会有个小偏院,到了懂人事后,家中长辈会安排通房或近身伺候的丫头住到偏院里。
谢词安从小就住雾冽堂,十五岁时,陈氏也有意给她指两个丫头,被他一口回绝。
他从小心气就高,十分勤勉,早早就给自己定下了登科入仕的目标。那有心思去想这些,为此这个偏院就空置了下来。
他十六岁考中进士,虽不及他堂兄谢词佑探花郎风光,却是以二甲第六名的成绩及第甲榜,也算风头无量。
倘若不是他父亲战死沙场,他选择弃文从武建功立业这条路。只怕以他的决心和作为在六部的官职不会比谢词佑低。
后来,陆伊冉见这院子无人居住,连名字都没有,她便擅作主张取名为玲珑轩。
谢词安没有异议,陆伊冉第二日就把门匾都给挂上了。
那晚,谢词安以为只是陆伊冉的一句气话,根本没放在心上,谁知她一意孤行,真让旁人住了进来。一时间,陆伊冉要脱离自己掌心地感觉越来越强。
他挫败地捏了捏自己山根处,疲惫说道:“让她即刻搬走,从今后没有本侯地允许,任何人不准住进玲珑轩,听清楚了吗?余亮!”
最后两个字是咬牙说出的。
余亮胆战心惊回答:“听清了,侯爷属下不会再犯了。”
如意斋内。
陆伊冉回到府上已是傍晚,循哥儿八爪鱼似的抱住她不停喊娘。
就算疲惫不堪,她依然满足。
晚膳后,陆伊冉鼓励循哥儿,在院中平整的青石板上走路。摇摇晃晃,两眼笑成月牙,张着两手向她扑过来。
“娘的循儿真乖。”
两个亲吻鼓励后,循哥儿张着小嘴,笑道前俯后仰。
母子俩笑闹一番,也惹得其他几人开怀大笑。
直到,两个身影怪异突兀地出现在她们眼前。
仔细一看,是余亮拧着鸡仔似的芙蕖,连拖带拽把人拧回了如意斋。
他把人往地上一扔,啥话都没留,唯留了个潇洒的背影。
方嬷嬷几人,心中对芙蕖敌意满满,谁都不愿搭理她。
芙蕖躺着地上不愿起身,抽抽搭搭哭过不停,只有若辰还愿意去扶她起身。
陆伊冉抱着循哥儿漫步过来,柔声劝道,“别哭了,这事也怪我,过两日我便再去问问他,他不让你住玲珑轩,你就安心住在如意斋。”
事到如今她一个小小奴婢又能如何,幸好还有陆伊冉愿意要她也算万幸。
若辰扶着芙蕖进了她原来住的厢房,看到两人想携入内,陆伊冉才收回视线。
又对院中方嬷嬷她们几人开导起来。
“你们也不要再埋怨她。以后在如意斋,她愿意做事就做,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她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人,做的不可太过。”
方嬷嬷哀叹一声说道:“你啥都替别人想,我们还能如何,夫人还是想想明日怎么应付大太夫人她们吧。”
今日晌午,袁氏就来过如意斋,说是应皇后娘娘要求,府上每位主子必须交粮二千石协助谢词安一起筹粮。
明日早上,在云展敞厅过称。
前世陆伊冉差点把自己嫁妆上的粮食全交了,也未换来谢词安一句暖心的话。
这一世她一颗粮食都不会交。
次日云展厅中
袁氏和周氏在一旁记账,郑氏则带着仆人们在一边称粮。
一房挨着一房,就连老太太也到了场,粮食堆满整个大厅。
陆伊冉空手带着两个丫头到场,就显得太过惹眼。
她一进畅厅,个个停下了手中的事,抬眼看向她,就连老太太都有些惊讶。
“弟妹,我昨日去如意斋可说得清清楚楚,为何到了你们二房就成两手空空了。”
袁氏撂下账本脸色也垮了下来,本来交粮这件事大房心中就有怨言,觉得谢词安一个人搅得整个侯府都不得安宁,到时筹到粮,赏赐也是她们二房,与她们大房无关。
三房郑氏心中就算有怨,也不会吭声,上次要不是谢词安帮她们出面,只怕她们一家早被平阳候给嚯嚯没了。
陈氏见袁氏给自己甩脸子,气不打一处问道:“陆氏,你的粮了?”
“回二太夫人的话,我没粮交。”陆伊冉镇定回道。
“岂有此理,难不成,你的疯病到此时还没好?赶快叫人,去把你库里的粮食搬出来,免得丢我们二房的脸。”
“就算二房要丢脸,也不是妾身丢的。妾身脸没那么大。”
陈氏气得连捂心口,谢词仪跳起来呵斥道:“看你干的好事,把我母亲气病了,我长姐和长兄饶不了你。”
“她还真有脸来。”周氏怨气及重,小声骂道。
敞厅大房和三房几位主子,齐齐指责陆伊冉,奴仆们也窃窃私语起来。
七嘴八舌毫无章法,整个敞厅倒像巷子口妇人们嚼舌根的齐聚地。
老太太气得用拐杖重重戳地,大声怒道:“都给老身住嘴,嗡嗡,吵得老身头都疼。看看你们的样子,那像有头有脸的侯府主子,老身看你们倒像闲来无事爱编排人的老妈子。”
被老太太一顿骂后,都不敢再出声,又听她对陆伊冉说道。
“安儿媳妇,今日可是你的不是。作为府上一份子,况且夫妻一体,你就这样给众人做榜样,她们当然不服。”
“祖母,孙媳未吃谢家的黍米,为何要为谢家交粮?”
此言一出震惊了全畅厅的人。而袁氏和周氏婆媳俩,脸色却是灰白一片。
“安儿媳妇,不可妄言,这传出去可是会戳谢家的脊梁骨。”老太太见陆伊冉有点不上道,越说越离谱,急忙阻止。
“祖母,孙媳有没有妄言,你可有问一下大伯母,和灶房的仆人们。”
“我嫁进谢府两年不到,每日送来如意斋的,不是残羹剩汤,就是清汤寡水,就连孙媳生循哥儿时,送的都是寡水汤。孙媳嫁到谢府不是来讨饭的,我如意斋一院子的人,三餐都是出自父母赠与我的米粮。我没粮交,算合情合理吧。”
这些年她默默忍受着欺辱和不公,无人为她说一句公道话,今日一吐为快,道出满肚子的心酸委屈,原以为自己能无动于衷,谁知却是满面泪流。
陡然间,大厅内鸦雀无声,无人说一句话。
陈氏也知内情,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她脸色难堪自知理亏有些讪讪然。
生硬拿出她主母的气势说道:“这都什么场合,说这些无用的做啥。你自己不想交粮,还怪在我们身上,尽找些没用的借口,也不想想自己身份,还有脸在这里闹。”
“妾身有没有找借口,太夫人心知肚明。”
“你……”
沉默半天,老太太终于开口阻止,她知道三个儿媳嫌弃陆伊冉身份卑微,时常不待见她,没成想这般过分。
自从老太爷走后,她也无心在管侯府地勾心斗角,通常是能避就避,避不开就撂给下辈们,她只想,没有负担地安享晚年。
更不愿为了谁去得罪谁,唯一上点心的也只有谢词安的仕途,和自己婚姻不顺的女儿。
陆伊冉嫁进谢府时,她从心底也是不愿的。以为她和宫中传言的安贵妃一样,没啥本事就凭一张脸。
这样的女人娶进家门,既不能镇宅,更会消耗男人在外拼搏的热情和决心。长此以往闹得家宅不宁,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日久见人心,两年过去了。老太太看得清清楚楚,陆氏孙媳全心全意对自己的孙儿,是个能好好过日子的人。
她不仅心思良善还识大体,为了家宅安宁她忍气吞声,从不搬弄是非,对下人也是和颜悦色。
老太太从内心深处早就接受了这个孙媳。
到了此刻,她再不表态,只怕这场闹剧难以善了。
“安儿媳妇这个粮不必交。”
“母亲!”三房儿媳异口同声反对。
“祖母!”周氏首先反对。
话还未说完,就被她婆婆袁氏推了推,努嘴指向已进大厅的谢词安。
众人都有些惊讶,一般在晨时后院很少见到谢词安。
大厅再次陷入沉默,尤其是袁氏见到谢词安冷着一张脸,心中有点怵。
谢词安漫步到陆伊冉身旁,垂眸静静看向身旁的妻子,脸上神色难辨。
陆伊冉感觉到谢词安的气息靠近后,她微微侧身看也未看他一眼,与他拉开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陆伊冉:我的粮食我做主。
预收文《前夫你不冤》
顾婉在码头等了半月才等回她的夫君。
说到他的夫君方既毓,顾婉心中欢喜,觉得自己应是家中冒青烟,才能找到这么好的夫君。
他长相出众,丰神俊朗性子温和,还文才出众,是私塾的夫子。
她正想把自己有孕的消息,告诉她夫君方既毓时。
方既毓却先一步给她倒了一桶凉水。
原来方既毓,根本不是什么商户之子,而是长安城中大户人家的公子。
而她也不是他的正妻,只不过是家族获罪好掩人耳目的妾室。
如今,他父亲和祖父沉冤得雪,官复原职。他也要回到长安,恢复他的真实身份。
顾瑶几日水米未进,眼睛哭肿,也悟透一个道理。
自己一个农户的女儿,去了长安也是被人嫌弃的份,长痛不如短痛, 问他要一笔银子,至少可以让爹娘和自己衣食无忧。
方既毓回来待了三日后,问顾瑶愿不愿意和他回长安。
顾瑶当即回绝,并向方既毓要一千两银子。
方既毓阴沉着脸色,顾瑶当即解释道:“一千两不多,五百两是给我用,还有五百两是给肚子里的孩子和他以后的爹用。”
方既毓沉默半晌,咬牙问道:“他的爹是谁?”
顾瑶冷着脸说道:“他的爹本是你,现在我们不要你了,我准备再给他重新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