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周末结束,迎头就是周一。
周一,测验。
姜朝愿超讨厌考试,让她说,富太太考什么试呀,她成绩又不好,考试这不是自讨苦吃,自己见证自己的失败,见证又有什么用,她成绩还是好不起来。
所以她连成绩单都不想去看。
不过她不看,冯菱会去看,冯菱爱读书,物理试卷写满拿十三分也还是超爱。看完成绩后,回来的冯菱一脸震惊。
“小愿愿。”
姜朝愿抬头,疑惑但问,“怎么了?”
“你知道吗!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我是最后一名?”
也不是很大呀。
可能就是那几个比她更笨的都没参加考试。
“没有。”
“许致考了第一。”
姜朝愿趴在桌子上,随口应付,“没有,没有就好——”
等等,什么东西。
她抬起头,“什么?”
冯菱抓着一张纸,整个脸龇牙咧嘴,不敢相信。
“许致考了第一呀!”
“我靠,他这么猛的吗?咱们年纪第一就没动过,一直是谢楼,每次和第二的分数都相差好远的,之前就算谢楼去竞赛了,回来还是第一,这次居然被许致超过了,虽然只有零点五分,但太不可思议了。”
“许致还是小学校里出来的,太厉害了啧啧啧。”
冯菱滔滔不绝。
姜朝愿就听见了一个许致考了第一。
之前谢夫人说考得好会有奖励,许致要有钱了呀,那她肯定能给她买贵贵的手链了。
她站起来。
“你去干嘛?”
“去祝贺一下许致呀。”刷一下存在感。
冯菱有一点点疑惑,“你不去安慰一下谢学神吗?”
姜朝愿顿住。
冯菱:“你最近和谢学神都没什么联系呀。”
“那,他比较忙。”
“感觉你和许致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都没怎么过问谢学神了,之前你都两句话不离他。我感觉还是可以先去安慰一下他,毕竟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好。”
这建议冯菱是认真的。
在这场真假少爷战争里,姜朝愿好像选择了许致,可谢楼也很好,她觉得还是不要得罪比较好,做人留一线嘛。
主要,她刚遇见谢楼了。
谢楼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看到她的时候,也在笑,但感觉超阴冷,好恐怖!
姜朝愿认真考虑了三秒钟,转头去了许致那里。
雪中送炭是比锦上添花好。
但她是个从一而终的人,现在许致和她蜜里调油,她当然要先去和许致说话啦。谢楼能给她什么。而且安慰一个伤心的人很累的。又累又没回报。不干。
不过当许致问起她怎么是最后一名的时候,并表示要给她补课,要她好好学习的时候,姜朝愿觉得其实这朵花也不是一定要送吧,又不会影响许致对她的感情。
许致果然不是豪门长大的,根本不知道,在这里,她学不学根本没关系。
谁家豪门阔太是靠学历上去的。
像谢楼就从不管她学习,她考最后一名还安慰她没关系反正以后他会养她照顾她。
反驳是不好反驳的,总不能让人觉得她不学无术引以为傲。
补吧,补吧,补几次就知道她是朽木了。
然后,许致当场就开始给她整理试卷讲题。
这个小结巴一讲课就不结巴了,顺顺溜溜的,问题是她根本不想学。
这阵子姜朝愿如临地狱,两眼一睁就要读书。
直到月末,许致的欢迎宴会和生日宴将要来临。
不止欢迎,按照冯菱的话,这就是一个宣布地位的仪式。
姜朝愿怕他在仪式前还要堵着她补课,连忙找了个理由跑路。
“许致,我明天要给你准备礼物,惊喜,你不要偷看!”
许致知道她是补课补累了,没有拆穿她。
对于姜朝愿考最后一名还不爱学习这一点,许致坚持觉得是谢楼他们给人养坏了。明明小时候姜朝愿成绩很好的。肯定是谢楼他们不想要她有好发展。
休息一下也好,劳逸结合。
如果这话直接和姜朝愿说,姜朝愿会表示,读书不是劳役,是坐牢。
和坐牢没有区别,人就应该要做自己擅长的事。
商城中,她与冯菱穿梭在各个奢侈品柜台,攒的零花钱全部花在了自己身上,购物的愉悦让她暂时忘记自己辛苦的生活,买买买,玩玩玩,这才是她的人生,读书之类的,成为厉害的人,那是聪明的家伙该做的事。
世界上有强者就有弱者,她呢,不聪明只漂亮,还有点小机会,所以当一个依附豪门的阔太就好了。
等到天黑,姜朝愿终于想起自己要给许致买礼物的事。
看着三千的余额,她陷入沉思。
退货是不可能不退的。
她目光扫过一个陶瓷店,许致这么有钱了,送什么都一般,送心意才是真的。
但是。
来不及了呀,陶瓷做出来干掉还要好久的。早知道早几天出来买礼物了,都怪许致一定要给她补课。
算了,碰碰运气。
姜朝愿蹲守在店外,十来分钟后,终于碰到一个去拿成品的人。
她走上前去,很不好意思又很着急的样子,成功以两千块钱买下小姐姐手中的猪猪侠杯子。
临走前小姐姐还再三保证,这辈子绝对不会和另一个人说这件事,并劝她尽快和得不到礼物就要家暴的男朋友分手。
姜朝愿抱着杯子,又说了几百句谢谢。
她就说,没有钱搞不定的事。
小小礼物,轻松拿下!
愉悦的心情直到在门口看到谢楼截止。
谢楼从右边小巷里走出,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也没有多久不见,却觉得他有点陌生,清冷到周身气息都变得冰冷。
像那时候刚见面的许致。
不同的是,许致是天然冷,而谢楼的冷意从骨髓中透出。
一个物理攻击一个魔法攻击。
以前谢楼也不这样,他是谢家继承人,高高在上,优雅从容。
都怪那个护士。
如果没有弄错的话,他也不会遭逢大变。
姜朝愿胡思乱想,打算偷偷溜走。
她才不要安慰人,而且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结果不小心与谢楼的目光撞到。
走不掉了。
她停在原地,谢楼冲她微笑,朝她走过来。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他问。
姜朝愿选择很中性的回答。
“买东西。”
“明天是许致的欢迎和生日宴,你在给许致买礼物吗?”
他说。
这是你自己要说的哦。
姜朝愿抿唇,“嗯,对。”
谢楼扫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笑着问,“有我的吗?”
姜朝愿瞬间意识过来,明天也是谢楼的生日。
这几年,谢楼的生日都是很盛大的宴会,谢夫人也好,别墅其他人也好,所有人都会在那之前准备,让她想忘记也忘不掉。
今年什么也没有。
今年的明天,是许致的欢迎和生日宴。
谢楼目光落在那个丑东西上。
“只有一个呀,那怎么办。”
“元元打算送给谁。”
他说。
好像在说礼物,又好像不是礼物。
这答案当然显而易见。许致才是她的金大腿,不送许致送给谁。
可是要直白地说吗。谢楼还在谢家,关系弄得太僵不太好。好烦,难道要想办法让许致把谢楼赶出去吗?
谢楼也真的是,干嘛要问。
姜朝愿沉默,灵机一动,“哎呀,我早就给哥哥准备礼物了!”
她那双圆圆的眼睛转来转去,如同狐狸狡黠。
谢楼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了解姜朝愿。
这次的谎言是拒绝。
许致与他,她选择的是许致。
在姜朝愿偷偷看他的目光里,谢楼微笑,一如往日,
“我开玩笑的。我的生日,都是我送元元礼物,怎么会让元元给我买呢。”
少年清润的声音淡淡抚平姜朝愿心头那一点点的不自在。
是呀,谢楼生日,姜朝愿收礼。
如果谢楼还是继承人就好了,她就可以不用读书,也不用去买礼物,更不用伪装上进。谢楼人还很好很好,会安慰她,顺着她的心意。
太可惜了。
姜朝愿看着他,莫名觉得他伤心。
她从兜里拿出一颗糖。
“祝你开心。”
她说。
谢楼没有接。
“生日是明天,要祝我开心,也应该是明天,”
姜朝愿第一次被谢楼拒绝。
很奇怪的感觉。
谢楼却说,“我先走了,陆州在等我,元元也早点回家。”
说完,他迈步离开。
语气依旧温柔,笑容也依旧。
仿佛根本没有拒绝。
姜朝愿把糖果塞进自己嘴里。
想不懂,自己吃吧。
……
从陆州身边走过的是两个女生。
姜朝愿如果看到,一定会知道,那就是卖给她成品的女生。
“刚那是姜朝愿吧?”
陆州神色复杂,
“她花两千块钱给许致买了个别人做的杯子,打算当自己做的。”
谢楼拂去衣上水珠,问陆州,“你怎么知道。”
陆州冷哼一声,“人本来不告诉我,我花了六千块钱问的。”
谢楼沉默。
“她还骗人家,说她自己本来做好了,然后摔碎了,她男朋友硬要,不给就打她。笑死,她会做个屁,小时候艺术课都让你给做的。”
“不过她对许致也不怎么样嘛,我还以为多真心。”
陆州滔滔不绝,说着对许致的不满。
她对许致确实不怎么样。但她至少愿意为许致撒谎。
她也不是爱许致,她就是爱钱。
今天的他如果还是豪门继承人,她的笑脸和谎言都会给他。
‘你爸爸是被谢正害死的,当初许家发展好,比早扎根的老门谢家还要好,谢正和你爸爸是同学,眼红你爸,利用你爸的善心,设局做空许家,最后低价接盘了许家的一切。’
‘你别觉得自己被谢家养了多年就愧对于他们。那是他们应该的。何况他们也不知道你是许龙的儿子。如果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对你好。’
‘现在对你好也是利用你,谢正开的口把你逐出族谱,就为了让你有危机感,又给你点小恩小惠,让你觉得有机会,好去给谢家做项目。但是不可能的,他只在意他的亲儿子。’
‘你看吧,等这个项目完成,谢正又会找新的借口。’
…
如果不是谢家,姜朝愿和他会是眷侣。
她会一直在他身边。
证据被握在手中,硬盘里全是当年的资料。那个所谓的许家下属,从牢狱里出来,改头换面,对他的好不一定真,对谢家的恨却是真的,将多年来收集的资料全部给他了。
可惜,现在的他还不能够对抗谢家。
不能直面敌人,就要想办法先发展自己。
盛大的宴会上,宾客们珠光宝气,璀璨灯光下,被簇拥的许致与姜朝愿如同新婚夫妻。
她送上那个价值两千的丑杯子。
许致满意,非常满意。
知道那个杯子是买的,也会满意吗?
谢楼坐在边缘阴暗处的沙发上,看着他们刺眼的微笑,不由恶意地想。
他肩头被拍了拍,谢父拿着蛋糕走到他的身边。
“老宅和爷爷他们希望许致的生日宴可以大办,又委屈你了,小楼。”
他又谎话连篇。
明明都是说谎,姜朝愿说出来的就跟格外动听,这老头,这个被他喊了多年父亲的老头,说出来就很烦。
谢楼垂眸遮住眼中的冰冷,礼貌而温和地笑。
“爸爸,没有关系。”
“本来弟弟才是谢家人,这样也是应该的。”
谢父眉头一皱,说,“这什么话,你和他在我心里都是我儿子,你们都是谢家人!”
该转画风了。
谢楼不语。
谢父果然深深叹息一口,然后继续说,
“都是老宅那边太死板了,特别是你爷爷和你叔爷爷。唉。不过你的努力他们也看在眼里,我也和他们争取,说让你这个寒假去公司实习,如果公司整体收益上涨,就把你再放进去。到时候,爸爸也给你办这么大的宴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我谢正的儿子!”
他说得义愤填膺,说到最后还要拍拍谢楼的肩膀。
谢楼面色平静,一直没有说话。
谢父看向他。
他勾唇,疑惑又苦涩,“上涨多少呢?”
谢父一愣。
谢楼看他表情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单个项目不好用。想要他进去打白工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的只会越来越多。
“我还是个学生。”
他对谢父说,
“学校和美方有一个项目,我的审核已经通过,那边学校的意思是让我最近就过去。”
谢父听完皱起眉头,“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有一阵子了。”
其实没有。
早年他们私下咨询过,但谢楼不想和姜朝愿分开,拒绝了。现在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留在谢家眼皮子底下。当谢家的假少爷。
姜朝愿喜欢的是真少爷,是真金白银,是高贵的身份。
他一定要出去。
谢父放下蛋糕,劝他,“小楼,爸爸不是不让你去,但是明德不也很好嘛,等高考后,你肯定会进S学校。”
主要许多项目是他经手,还要咨询他呢。
谢楼平静喝了一口水,等谢父说完以后才讲,“项目对接的意美H商学院允诺我最好的条件,本硕连读,导师为史克斯亚教授,按学分制毕业。”
意美H商学院。史克斯亚。
随便抓路上一个人都会知道的名字。这比S学校好太多太多。
谢父在找借口。
“爸爸应该不会不让我去深造吧。”
谢楼黑眸沉沉看向他。
一个父亲,不让儿子去深造?
那双眼黑得尤其,犹如旋涡。
“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他劝谢父。
谢父只能点头。
确实也不能一直逼迫,这么多项目也没换来承认,肯定会伤心,伤心着想要再去进步。只是出去几年,没有关系,他又不会知道真相,何况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也做不了假。
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