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们觉得没有意思,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人来进行演习了,这本来就是一个障眼法,我们都被成大猷这个家伙给耍了。盘龙镇四周没有任何动静,看不见一兵一卒,而演习也规模日小,这说明什么?”梁崇信淡淡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这家伙还真有些演戏天赋,居然能在咱们的眼皮子下边来上这么一手,我看不是黄冈就是九江危险了。”
坐在梁崇信旁边壮汉正是熊道元,他似乎也听出主将的言外之意:“梁大人,您的意思是说,这成大猷有可能放弃进攻我们天水,改变目标进攻黄冈或者九江?”
挥手示意一干斥候和情报人员下去继续加强监视,梁崇信才道:“不是可能,而是肯定。我敢断定现在驻扎在和天水交界地方的太平军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成大猷这家伙给我们来了一招瞒天过海,悄悄的把主力军队已经抽走了,去给我们造成一个假象,好像还在那盘龙镇摆开架势练摊,其实他早就另打主意了。”
“大人的意思是说成大猷用运输车悄悄将部队转移了?”熊道元也渐渐明白了梁崇信的意思,“可是这么大规模的转移怎么会没有人发现?”
“哼,成大猷这家伙肯定还有其他辅助手段,我就在说太平军虽然是叛军,但对商路的流通素来不干涉,收取的税率也大多和帝国一致,怎么会突然大幅度提高?还有实行宵禁,原来这家伙是想用这个方法来减少过往商旅对暴露他的家伙的可能性。运输车全部用高厢板,夜间装运士兵,一夜就可以拉到河间以东的地区,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盘龙镇这边,我们斥候更是只注意西面和北面,哪里会把多少精力放在他们回去的道路上?帝国那边的暗探和斥候估计目标也都和咱们的人一样,都傻呆呆的紧盯着盘龙的太平军,哪知道那里已不过是已座空营了,就算不是空营,估计也不会留下多少人。”梁崇信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负手外望远处,好一阵才道:“现在就看黄冈和九江的帝国军队警惕性够不够高了,成大猷这家伙屡出奇兵,不按常理出牌,这一次采取昼伏夜行的方法,我担心嘀咕那边恐怕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过就算他们现在发现,恐怕也有些晚了,成大猷如果集中他手上十多万大军猛攻这两府中任何一府,我估计帝国军队都难以抵挡,尤其是九江,北部全是一马平川,正利于成大猷出奇不意的突袭!”
“那我们需不需要提醒帝国那边或者出兵帮助他们呢?”熊道元不合时宜的问了一句。
淡淡的瞥了对方一眼,梁崇信才含笑道:“道元,提醒已经没有多大价值了,我估计成大猷这会儿已经出现在黄冈或者九江的大地上了,这时候再去提醒三殿下只会白白让他他起疑,怀疑咱们和太平军联手演了一场空城计。至于出兵么,从哪儿出兵,往哪儿出兵?河间还是锦城?加上在边境上的太平军,河间起码还有五万大军,攻击河间还可能招来经那中或者北面龙泉、黑山的太平军,我们无法取得想要的结果。锦城?那三殿下不会认为咱们是想帮他,只会认为咱们又想趁火打劫抢占地盘了,李大人也不会同意的,看李大人的意思,至少目前我们还是需要和三殿下那边保持一种睦邻友好的关系。”
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熊道元咂咂嘴道:“那不是打仗又没戏了?我手下那帮秃崽子一天就在营里嗷嗷叫,想要打仗,这次咱们从博南兴冲冲的跑来,比哪一次都来得快,就是想捞上一场仗打,没想到太平军这帮软蛋又不来了,这不是让咱们空欢喜一场?要不,梁老大咱们就主动出击给太平军一点颜色看看,教训一下龟缩在盘龙镇的那帮太平军,夜不枉咱们白跑这一趟。”
有些啼笑皆非,梁崇信摇摇头:“道元啊,你好歹也是咱们西北军中的高级将领了,怎么还是和你手下那帮联队长、大队长一般模样?现在四处烽烟,作为军人,你还怕没仗打?大人的目标早已确定,你也清楚,难道敌人会乖乖的把咱们想要的东西交出来?嘿嘿,到那时候,只怕你不想打也不行啊。”
梁崇信对自己上司的思路已经隐隐约约有所感觉,上司似乎对与太平军硬拼不太感兴趣,甚至还有些故意放太平军一马的味道,上次在围歼陇东太平军的时候,那支漏网之鱼就有些像上司有意网开一面,梁崇信敢说有绝对把握可以将其全歼,但上司好像有着其他更深远的想法,只是有些话题比较敏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熊道元不好意思的搔搔头笑道:“梁老大,不瞒您说,一干弟兄们可是盼望这打仗已久了,平时光训练,可再怎么训练也顶不上真正的打仗锻炼部队啊,何况打仗就有津贴,这对下边的弟兄们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
梁崇信微微一叹,“可打仗也有牺牲,道元你想过没有,哪一场打仗不流血牺牲?”
“梁老大你说得对,但怕死就别来当兵,可普天之下当兵的还不是多如牛毛?咱们部队需要补充的时候,那些要求加入咱们的预备役还不是趋之若骛,难道他们就不知道打仗会死人?这老百姓中连参加那些太平乱军的人都那么多,更别说咱们西北军了。我们那些同族人中虽然现在再李大人治下生活大大改善,但仍然还有许多人生活在大山中,生活艰难,说句难听一点的话,我们那些族人除了一把蛮力,在山里采药打猎,出山后什么都不会,能够被选上当兵只怕都是一种奢望吧。”熊道元神色一黯,喟然道。
梁崇信哑然,对方所说的话也的确在理,这西北可比不得江南自己家乡,可就算是自己家乡每年因为贫困破产的农户一样多如牛毛,女人沦为娼妓,投井跳河上吊寻死的一样比比皆是,何况这西北苦寒之地?这本就是一个难以解决的社会问题。
接到梁崇信传来太平军可能转移目标南下入侵的急报的同时,无锋也收到了马其汗人大举入侵温宁和巴陵两府的情报,刚刚来得及修整几天喘息一下的无锋又不得不面对中原局势的巨变。
无锋怔怔的注视着照壁上的大地图,对比分明的各方实力一一标注在地图上。
北面的太平教人已经控制了北原和河朔的大部分地区,燕云郡也有两府落入太平教人手中,看上去似乎盛极一时,不过无锋对此倒并不太担心,太平教人现在看似强大,但他们所处的战略位置却是极为不利,南有帝国的抵抗,东有司徒泰的掣肘,西有自己的威胁,而北方却是两个一直对帝国垂涎三尺的军事强国,尤其是卡曼,更是蓄谋已久,有意和太平教人结成战略联盟,从各方面扶植太平教人。在帝国形势未定之前,这两家肯定是大力支持太平教人,一旦形势趋于平稳,这两头恶虎就会慢慢露出獠牙,到那时候,太平教人就会自食恶果,真正体会到引狼入室的味道也不是那么好受。
不过太平教人中也不乏聪明人,像尤道方和薄近尘当然不会考虑不到这些,吞并河朔,南下五湖,大概都是为了拓展战略纵深为将来可能发生的变数作准备,只是他们也太小看了南方帝国贵族势力的力量了,作为反叛者也许在北方诸地能够轻松的得到下层民众的拥护,甚至不少中上层也会支持他们,但在南方情况就大不一样,土地贵族的势力要强大许多,而工商阶层只会盯着谁能符合他们利益谁有能力保护他们利益的一方,要想在南方立住脚跟,相当困难,何况还有自己和林郎两家在旁边的牵制。
司徒峻的表现也太差了一点,竟然连一战的勇气也没有就把天水扔给了自己,白白让自己拣了个大便宜,可是这也刺激了太平军的胃口,有这种人主持五湖大局,成大猷这个家伙只怕是不会轻易放手,自己只能寄希望于帝国军队不要太过令人失望,若是在黄冈和九江也是这等表现,那可真的有可能让太平军在五湖郡的北部立住脚了。
无锋此时的心情有些矛盾,他知道也许太平军南下占领后,也许那更有利于自己入主中原,那些土地贵族的势力可以借太平军之手一扫而空,如果自己以后真能荡平太平军,在五湖行事也可以轻松许多。但是现在马其汗人已经入侵五湖南部,形势已经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如果放任太平军横扫五湖地区,也可能使得马其汗人攻击的阻力减小许多,这相当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