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穆同经历巧救陈勉 知府大人又见文玉

贾仁面色不佳,见穆同在旁,便向其吩咐道:

“穆同,你来了。速速将这烂摊子处理了。这一干人等全带回府衙,本官要挨个审问。”

穆同闻言,先是看了陈勉一眼,面露同情之色,又朝文玉望过来,文玉也抬眼与他对视。

这人看起来倒是个讲理的,长身玉立,像棵挺拔的树,迎风微微摆动的衣角,就像是他的树叶子。文玉联想到那个枝叶摇摆的画面,就忍不住发笑。他一双眼眸清澈见底,倒不像是个会算计的。

半晌,文玉听得他开口道:“贾大人,你今日公干,只为陈勉,依下官之见,还是莫要伤及无辜吧?”

“贾大人,意下如何呢?”

贾仁一听穆桐这话,便火速出言反驳,似乎对穆同的话极为不赞同。

“穆同!今日我为何来捉拿陈勉?我一早便知会过你,如今叫这女娃娃和小子撞见,若是走漏消息?谁来担待!”

“她二人即便是不处置!我也要带回府衙的!”

文玉看那贾大人说话的样子,不禁怀疑,若贾大人嘴里说出来的不是话,而是捅人的刀子,恐怕这位刚来的小大人早被他捅成筛子了。

穆同并未立即答话,而是走到文玉三人的面前,蹲下身拍拍这小童的的脑袋,温柔地问道:“阿弟!没伤到吧!”

那孩子贴在文玉衣侧,小声答道:“我没事……阿姊……阿姊有事……”

穆同闻言目光向上,正瞧见文玉打量的目光,便起身,问文玉:“这位娘子,可是伤到了?”

文玉动动肩膀,背后方才跌落的时候磨到了,同他们打斗时并未发觉,现下放松下来,又开始隐隐发痛了……文玉倒吸一口气。

“我没关系,孩子没伤到就成。”

文玉顿了一下,又追问了一句:“你和那姓贾的谁官儿大?”

穆同闻言一偏头,朝文玉笑笑,没有接话,文玉却觉得他的神色似乎是在鼓励文玉继续说下去。

“他要抓我们,你……得帮帮我们!大人!”

穆同首去看那小孩,抚摸着他的发旋儿,开口对他说道:“帮人并不依靠官职大小,对吗?小朋友?”

言罢,穆同转身朝着贾仁走过去,状似不经意得开口:“贾大人,你要抓陈勉,我劝不住,但你若要连女子、孩童都不放过,那我只好回禀宋大人,请他定夺了。”

“哦……贾大人一定还不知道,上都城来的知府大人,宋凛生,一刻钟之前已经到任了。”

“我来之前,便遣人去请了,他一定很乐意前来主持公道。”

贾仁闻言一惊,双眉紧蹙,额上也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他一时惊怒交加,呵斥一声。

“宋大人到任一事,为何不先来回我?穆同!你——”

穆同没搭理贾大人,向一旁的陈勉走去,他二人低声交谈着,仿佛在谈论陈勉的伤势。

贾仁经过一番思考,面容也有些倦怠,向左右递了一个眼色,便开口道:“先把陈勉带回去吧!至于这两人,就放了……”

他指着文玉和她身后的孩子,示意那些官差退开,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丫头,你说的那些话,本官会好生考虑的……哎……”

那一众官差向陈勉走过去,准备抓人,但因着穆同还在陈勉身边,所以在两三步之遥的距离停下了,等着贾仁或是穆同发话。

穆同开口向陈勉问道:“你还能走吗?”

陈勉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我愿意跟你们回去,只是莫要再为难那位娘子了……”言罢,陈勉看向先前滚落一旁的脂粉奁,垂下眼睫,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他最终也没有将其捡起,官差也并未给他留时间,便一左一右将其钳制住,带走了……

路过文玉身边的时候,陈勉小声安抚:“娘子莫怕,快些带孩子离去吧!”而后便不回头地随官差走了。

文玉听完,想起他方才的目光,便也向地上的脂粉奁看去,他为什么不拾起来带走呢?

文玉还想上前一步追过去,却叫穆同回身一个眼神制止了,他那神色,分明是叫文玉,不要跟来。

文玉莫名觉得,这位大人给人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疑惑间,文玉瞧着贾仁领头在前,中间是官差押着陈勉,那个后来的大人领着自己的随从跟在最后边儿,一行人的身影逐渐远去,只留下文玉和孩子在原地。

这条巷子随着人流的离去,又静了下来,仿佛方才的冲突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只有地上沾了灰的脂粉盒子,证明着陈勉来过。

过了好一会儿,待到人都走完了,文玉收回目光,蹲下身,帮这小朋友擦擦脸,轻声安抚。

“阿弟,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在哪里呀?”

他脸上还挂着些微泪痕,听到文玉问话,便伸手抹了几把脸,声音有些抽搐地答道:“阿姊……我叫阿沅,我家……我家在城外的庙里……”

“阿沅?哪个沅?”文玉追问道。

“我猜,是城外沅水的沅……”一道男声在文玉身后接话,那声音听起来很是熟悉,文玉应声回头。

“文玉娘子,又见面了。”

“宋凛生!”文玉大喜又大惊,刷地起身,接连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是去上任了吗?”

“你可安置妥帖了?”

宋凛生身后跟着的洗砚探出头来,朗声说道:“文玉娘子,你倒是一个一个地问呀!你叫我家公子先答哪个才好呀!”

“洗砚?”

文玉唤了一声,真没想到,她们不过方才分别个把时辰,竟又在这儿遇见了,这莫不就是缘分?

文玉顺着洗砚,才看到宋凛生身后跟着的除了洗砚,还有一众官差,他们所穿的衣袍和方才贾仁所带的人一般无二。

“这是?”

洗砚顺着文玉的目光来回看了一圈,“我家公子现如今已通了公文、官印,是江阳府衙的知府。”

宋凛生上前一步,到文玉和阿沅的面前,向文玉解释道:“府中经历差人来报,东街市名扬铺子后门有人起了冲突,更是涉及妇幼,我赶紧带人来看看。”

“文玉娘子,你知道发生何事了吗?怎么不见人?”宋凛生环顾一周,也没见这巷子里还有别人。

文玉摸摸鼻头,轻咳一声。

“宋凛生,有没有可能,那妇幼指的就是我和阿沅?”文玉摊手,揉了一把阿沅的后脑勺,真软啊。

“阿姊!再揉就秃了……”阿沅小声抗议,顺带扯了扯文玉的衣角。

文玉面上一红,心里不愿失了气势,便提起自己的衣摆,这衣摆先前为了给宋凛生包扎叫她撕下了一块,这会儿正空落落地在文玉手上。

文玉学着阿沅的语气,耍赖道:“阿沅,阿姊的衣角也要秃了哦……”

宋凛生闻言,语速都快了几分。

“你没事吧!文玉娘子!”

文玉正和阿沅玩笑闹作一团,听闻宋凛生这么一问,双眼一眨,有些愣愣的。

“我?我没事啊……”文玉抬手转了一圈,向宋凛生展示自己的好胳膊好腿儿。

宋凛生将信将疑,似乎想伸手扶住文玉,他微蜷着手指,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此时一旁的阿沅开口,替文玉说道:“阿姊受伤了……阿姊为了救我从那儿摔下来……受伤了……”。

阿沅伸出手指着旁边的屋檐,向宋凛生示意,青墙下歪斜着的正是那把竹梯。

宋凛生顺着阿沅手指的方向回身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气,这墙这样高,文玉娘子又从上边儿摔下来了?

宋凛生顾不得那么多,伸手便握住文玉的肩膀,眼光有些躲闪,却还是来回仔细查看着文玉,见她身后的衣衫有些磨损,便问:“可是后背伤着了?”

文玉痛的吸气,她这会儿才注意到,被宋凛生捏住的半边肩膀疼的发麻,后背更是隐隐作痛。她虽然是木头变的,却也是通五感的,方才心神全系在陈勉被抓的事上,这会儿回过神了,才觉得疼痛难忍。

“阿姊后背肯定擦伤了,她方才为了救我垫在我下边儿了……”阿沅说完,便低头拉着自己的衣角,小小的发髻也耷拉着,很是自责。

“你怎么总爱在高处,这样很危险,我不会总是……”宋凛生话说一半便停住了,也没有接着往下说。

文玉见他没有继续说话,于是便接着说道:“别吓着阿沅了,这都是小伤,不碍事的。”

等她稍后用法术治疗一下,不消片刻便能痊愈,怕是疤痕都不会留下。文玉胸有成竹,全然不担心自己,只一心安抚着阿沅,一边继续说。

“方才有位大人带人来,将先前的人一道全带走了。”

宋凛生闻言颔首,补充了几句。

“那位大人约莫是江阳府衙的经历,穆同大人,既然他已将事情处理妥帖,想来是不急的。”

“我遣人送阿沅回去,再寻个大夫为文玉娘子治伤吧?”

文玉等宋凛生说完,便想起方才阿沅说自己住在城外的庙里,便接着追问阿沅其中细节。

送人家回去,总得知道人家住哪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