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确实不错,但几乎让我抓狂。
房间里太安静、太空旷了,只有墙上的裸体希腊人像和角落里宽下巴的半身雕像盯着我。现在我们终于可以放缓节奏,安心呼吸了,再没有什么事情来烦扰我,也没有什么生死攸关的事情来分散我的注意力。我打开电视,只是为了让房间里多一点声音,但是这无法阻止我脑袋里纷至沓来的各种影像。我阻挡不了自己的记忆。过去两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下子拥进我的脑子里,像海浪一样冲击着我。我看见圣乔治大楼办公室墙上挂着的红色龙皮,这件毫无生气的战利品曾经是和我一样的幼龙。我还记得加勒特在牢房里看我的眼神,那眼神就好像他看见了一个鬼一样。记得我抓着他的手时他皮肤给我的感觉。还有我载着他飞过沙漠,子弹打进我的身体时那种灼烧般的疼痛。
还有在那栋废弃的房子里,敌方士兵倒在地板上,玻璃一般的眼睛盯着我。还有莉莉丝的声音,她说我生来就是一个毒蛇杀手,就和她一样。
我颤抖着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前,低头看着脚下的城市。拉斯维加斯灯火辉煌,巨大的酒店和赌场高耸着,在广阔的地平线上闪着光芒。这是塔龙的地盘。叛逃后的日子和我想象中的并不一样。莱利没有告诉我还有这些东西——逃命,恐惧,被人追捕,被人枪击,必须靠杀人才能活下去。如果在离开新月湾之前我就知道了这一切,我还会跟他走吗?
你当然会跟他走。我脑袋里一个小小的声音嘲笑着说道,也许是我的龙身。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莱利告诉过你叛逃后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你想听的都听得一清二楚了。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一定还是会作出和现在一样的选择。要怪就怪你自己固执的个性。
我气愤地走到床边,倒在床上,拿枕头捂住自己的脸。我对自己的决定绝不会后悔。我见识过塔龙黑暗的一面,知道他们在“保卫种族”的面具下面藏着什么样的目的。我绝不会参与他们的勾当。我现在只希望能和什么人聊一聊,把这些疯狂、陌生的情绪理清楚。这些情绪几乎要让我窒息了。我希望有人能在我身边,让我感觉不那么孤单。不能找那些男孩子,是他们造成了我现在这种进退两难、混乱不堪的境地,让我的脑子一团糟。不能和他们聊。
真希望……
真希望丹特在这里。
丹特背叛了你。我不知道这个声音是自己的,还是龙身的。但是这个声音还是继续用这种无情的逻辑轻蔑地说着,是他把你出卖给了塔龙,就是因为丹特向莉莉丝透露了你和莱利的藏身之处,你们才险些被莉莉丝所杀。
“不对,”我把脸埋在枕头里低吼道,我的喉咙发紧,使劲咽了一下口水,“他不知道莉莉丝会这么做。塔龙骗了他,就跟骗我还有其他所有龙一样。这不是他的错。”
好吧,现在我开始自言自语了。我并没有发疯。我把枕头扔到地上,又站了起来,然后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一切都仿佛变得陌生了,虽然电视还在叨叨咕咕,但我仿佛被人摁下了静音键。我感到喉咙被堵住了。我猛地发觉自己原来是想家了。我想念朋友,想念小镇,想念以前的生活。
想念哥哥。
“该死的。”我轻声说道,感觉到眼睛也一阵刺痛。我希望丹特就在身边,希望他离开塔龙,跟我还有独兽在一起。塔龙在利用他,就像利用塔龙里的每一个一样。真希望自己现在就能亲口告诉他塔龙的那些肮脏的行径和所有的秘密,以及他继续留在塔龙将要付出的代价。丹特得明白这一切。如果他知道了真相,肯定就不会再留在那里了。
也许我能想办法告诉他。
我心里燃起了希望,然后停下来静心思考。我不能给他打电话。如果塔龙在找我们,他们肯定会盯紧我的哥哥,所以肯定会窃听他的电话。短信和电子邮件也不行。塔龙到处都有眼线。用常见的方法来联系他肯定会让我们大家都陷入险境:我,加勒特,莱利和他照顾的那些幼龙。我不能冒这个险。
但是,有人是这方面的专家,能逃开塔龙的监视。
我走到门前,打开了一条门缝,朝外望去。长长的走廊里空无一人。我可能过于小心了。莱利说这个酒店很安全,至少没有塔龙的势力。但是如果有人在附近晃荡,我得预先做好准备才行。
我溜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越过绿色和金色交织的地毯,敲响了对面房间的门。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威斯那张憔悴、邋遢的脸出现在门后。蓬松的头发耷拉在他眼前,下巴和嘴上长着胡碴。他看到是我后,一脸愁容,很明显他以为是别人——也许是莱利。
“哦,是你啊,”他迅速左右看了看走廊,然后盯着我,“你想干什么?”
“嘿,威斯。我有个问题。”我努力微笑着表示出友好的意思。我知道威斯不喜欢我,但我也许能改变他的想法。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叹了一口气,“我能进去吗?我不想在外面说。”
“真是见鬼。”威斯嘟囔道,但他还是让开了身体,让我进去。他的房间和我的一样,金色的窗帘,超大的床,墙上挂着大幅的希腊人像画。他的包胡乱扔在床上,电脑打开着放在书桌上。
威斯关上门,然后转身警惕地看着我。“好了,”我还在犹豫着怎么样才能说服他,他开口问道,“不管你想说什么,能不能快点?我现在真的没有时间和你们这些幼龙闲晃。”
“闲晃?”
“到底有什么急事?”威斯打断了我的话头。我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觉得还是直截了当好。
“我想给我哥哥捎个信。”
威斯的眉毛仿佛一下子都要飞到头发里去了。“你哥哥,”他难以置信地重复我的话,“对不起,你是说把我们卖给塔龙的那个混蛋吗?你脑子进水了吗?你想让塔龙知道我们在哪儿吗?”
“他没有出卖我们,”我也打断了他的话,“塔龙骗了他。他不知道莉莉丝听了他的话之后会做些什么。他不知道她会来杀我们。”威斯带着一副“鬼才相信”的表情望着我,我眯起眼睛,“我了解丹特,我对他知根知底。他绝对不会把我推入险境。塔龙利用了他,就像利用我们一样。”
“就算是这样吧,”威斯说道,“但他现在还是塔龙的人。你是不是忘了是谁派那些毒蛇杀手来追杀我们的?就算你哥哥是被塔龙操控了,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塔龙还是会利用他来找到我们。因此,抱歉,我帮不了你。我对我们现在的状态很满意——还活着,还能喘气。”
我心里激起一股愤怒和绝望的情绪,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我真想用龙火和利齿来说服眼前这个固执的人,而我心里又清楚地知道,他是对的,他只是在保护自己和我们大家而已。但丹特是我的哥哥,我唯一的家人。我知道塔龙并不认可我这种想法,塔龙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不应该有其他的牵挂。但不管怎么说,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我和丹特一直在一起。我绝不会抛下他不管,就算他因为塔龙而抛弃了我。
“请你一定帮帮忙。”我平静地说道。他眨了眨眼。“威斯,求求你,他是我哥哥。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一切都好,不知道塔龙是不是对他采取了什么吓人的措施。”威斯抿紧嘴巴,看起来很恼怒,又有些犹豫不决。我继续给他施压,“我绝不会告诉他我们在哪儿,”我向他发誓道,“也绝不会给他提供任何可能暴露我们位置的信息。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威斯叹了一口气。“即便我愿意做,”他用比刚才柔和的声音说道,“我肯定是不愿意的,这一点你一定要搞清楚,要冒这样的险,必须得到莱利的同意。你没有真正见过那个家伙发脾气。我不能防火,所以我绝不会背着他干这干那。你必须先问问他。”
“好的,”我说道,然后朝房门退去,“那我就去找他,亲自去问他。”
“问我什么?”
我立刻转过身。莱利站在门口,看着我们。看到他出现,我的龙身感到一阵振奋。“一切都还好吗?”他问道,琥珀色的眼睛从我身上挪到威斯身上,然后稍稍眯了起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来没有来得及回答,威斯就先哼了一声。“这个小娘皮想让我帮她发一条信息给她哥哥。”他一边说,一边回到自己的电脑旁。我回头朝他低吼了一声,但是他的眼睛已经盯在屏幕上了。“我告诉她说,如果她想把塔龙还有圣乔治的所有人都带到我们这里来,她得首先征得你的同意。”
“安珀。”莱利的声音里满是愤怒和恐惧,让我一阵紧张。我往后退了一步,他走进房间,把门关上,然后怒视着我。“你还没有这么做,对吧?”他怒吼道,一步步把我往房间里逼,“你是想让塔龙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吗?你是想早上起来,然后发现自己被毒蛇杀手包围吗?你在想些什么啊?”
“他是我哥哥!”我抗议道。
“他是塔龙的人!”莱利步步紧逼,“他和莉莉丝本人能直接联系。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你已经给过他选择的机会了。是塔龙还是血亲,他选了塔龙。如果你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的选择是不会变的。”
“我不信,”我感到喉咙又开始发紧,眼角开始疼痛。我和威斯已经争辩过一次了,但是要说服莱利难度更大,“我不相信丹特会有意伤害我。”我说道,努力在他责怪的眼神下站直身子,“我认为塔龙在利用他,而他并不知道塔龙的真面目,也不知道塔龙的所作所为。如果我能找到他,让他明白——”
“怎么让他明白?”莱利向前走了一步问道,“你准备对他说些什么?你觉得自己有什么本事能说服他?”他用手戳着自己的胸口,怒视着我,“我在塔龙里面待过,我知道塔龙的运作方式。他在里面的时间越长,塔龙对他的影响就越大。他们会微笑着拍他的背,告诉他一切都是对的,都是为了我们大家的利益,而他也会相信塔龙。他会不假思索地接受他们所说的一切,因为他们自己也笃信不疑。而且即便你想办法让他转了念头,你觉得有什么办法能把他弄出来?他在塔龙里面陷得太深了,不能冒这个险。”莱利摇了摇头,满面怒火冷笑道,“我不会跑到塔龙总部去冒险,小火龙,即便是为了你也不行。”
面对他愤怒的眼神,我短暂地闭了一下眼。“他是我哥哥,”我再次说道,扬起头来直视莱利,“我不会放弃他的。肯定会有办法的。如果你不帮我,我就自己去做。”
“安珀。”莱利想说些什么,但是我从他身边走过,径直往外走去。他不懂,他没有兄弟姐妹。他们都没有。丹特和我是唯一在一起长大的兄妹,龙族当中唯一的特例。莱利不明白,是因为他孤身一人,而丹特却是我的家人。我不能让塔龙把他抢走。
“该死的,小火龙。等一下。”
我气冲冲地刚走到门口,手腕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我恼怒地想甩开他的手,但是他把我拽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等一下!”他厉声说道,但我是真的火了,一拳打在他的手臂上。“嗷!你能不能消停会儿?听我说。”他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摁在门上,金色的眼睛愤怒地盯着我。我心里激起一阵怒火,差点要喷涌而出。我极力压制住变身然后把眼前这条龙放倒的冲动。
莱利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他也在极力压制自己的龙身。“听着,我为丹特的事感到遗憾,”他说道,“但是我们现在帮不了他。我们自身难保。如果你现在和他联系,塔龙就会发现我们,那我们就死定了。即便他不泄露我们的行踪,塔龙也会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如果他和你取得了联系。他们会盯着他,小火龙。他们知道,通过丹特就能找到你,而找到了你,也就找到了我们。我不希望半夜里被一群毒蛇杀手袭击。”他的手抓得更加用力,表情也更加严肃了。“给丹特传递任何形式的信息都无比凶险,小火龙。答应我不要和他联系。”
我心里起了一阵逆反,蠢蠢欲动的龙身又在我体内煽风点火。他说得固然都对,但是……“我一定要把他救出来,莱利,”我说道,直直地盯着他紧张的眼神,几乎能看见蓝柯龙的龙身也在他心底朝外看着我,“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不能把他留在那里。”
“我知道,小火龙。我能理解。相信我,如果我做得到,我会把他们都从塔龙手里救出来。”莱利直起身子,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但是先等一等,好吗?我知道你想拯救世界,但是我们现在只有三个人。我们不可能单靠我们自己来对付塔龙或圣乔治。我们得组织一支部队才行,而且他们也不会坐等我们去打他们。”他伸出一只手,把我脸上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相信我,再等一会儿,行吗?让我们先想一想自己到哪里去,下一步该做什么,然后再杀到塔龙的门口去。行不行?你做得到吗?能先别把这家酒店夷为平地吗?”
我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体内汹涌的狂躁还是没有平复下来。“也许吧。”我嘟囔道,暂时偃旗息鼓了。他宽慰地呼了一口气,我朝他勉强一笑。“但我不敢保证自己不在这里放火,尤其是如果圣乔治闯进来的话。”
莱利做了一个鬼脸。“至少所有的安全出口都有灭火器,”他翻着眼睛说道,“不过我现在能想象得出报纸的头条新闻了。‘拉斯维加斯赌场十二层神秘着火,有人目睹怪物从窗户飞出’。塔龙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样的新闻。”他摇了摇头,“你真是让我的生活充满乐趣,小火龙。”
“但是你喜欢啊。要是没有我,你的生活得多么无趣。”
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我的导师曾经给过我忠告,”他说道,“倒不是我愿意听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只是这一句印象比较深刻。他说:‘火光越大,燃烧的时间越短。’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哦,意思是说你其实是一个不露真面目的哲学家,在偷车和越狱的闲暇时间里写诗?”我猜道。
他哼了一声。“通常我不喜欢这些遮遮掩掩的废话,但是我觉得这是个例外。”他抬起一只手,轻轻用手背蹭了一下我的脸,让我感到心跳加快,一阵暖意涌起。“你让我想起了我导师说的火,小火龙,”莱利低声说道,“你烧得这么旺,这么亮,把你周围的一切都点燃了。而你自己根本不知道。”
“我是龙啊。”我极力稳住呼吸,说道。他离我这么近。我心里想离他远一点,但是我背靠着门,没有地方可去。但是我的另一半又想靠上前去,紧紧贴着莱利,把我们身上的两团火融在一起,成为一座火的炼狱。“我存在的意义就是点火啊。如果你一开始就想把蜡烛藏起来,那为什么还要费力把它点燃呢?”他的眉毛皱了起来,我则满脸笑容,“哈,看到了吗?我也是个哲学家啦。”
“你得小心别把身边的人都烤焦了,”他低声说道,“也不要燃烧得太热、太快了。最亮的火通常是最早熄灭的火。”他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黯淡了,“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安珀。我以前见识过。我不希望在你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会发生的。”我向他保证。
他停顿了一会儿,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那一刻,我们对视着,我们的龙身都浮到了身体表面。莱利的手仍然抓着我的胳膊,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热量。
威斯在角落里大声清了清嗓子。
莱利眨了眨眼,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赶紧松开了手。我的心里涌起一阵失望之情,但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我都不知道这是我还是龙身在惊讶。
“今天都累了。早点休息吧。”莱利转过身去,没有看我,然后朝威斯走去。在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很疯狂的冲动,想拉住他,把他拽回来,但是他很快就走远了,我也没有机会了。“看看电视,或者下载个电影。要不就叫点吃的。今晚我们没有其他事情了。”我冲着他的背皱起了鼻子。
“我们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等我搞清楚‘秩序’在玩什么把戏,”莱利走到威斯椅子后面,看着他的电脑屏幕,“等我决定可以安全出去活动了,”他继续说道,“否则,就老实待着,留在房间里,不要到楼下的赌场去,那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我的线人告诉我,圣乔治现在正恼火着呢,塔龙也是怒气冲天。我们最好尽可能保持低调。你应该能做到吧,小火龙?”
“我试试吧,尽量不把房间点着。”我回答道,然后走出了房间。但是房门在我身后关上那一刻,我又停了下来。回到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只有电视为伴,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沮丧的事。我本可以留在威斯的房间里,但是他肯定不愿意,而且我不敢再次面对莱利。我的龙身还在我体内盘旋扭动,因为我的压制而倍感挫折。如果现在回到房间里,我真不敢保证会不会把整个房间都烧了。
我转过身,朝紧挨着的另一个房间走去。那是加勒特的房间。我把耳朵贴在木门上听了一会儿,想从里面的动静来判断他是否醒着,但是什么也没有听到。我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加勒特?在里面吗?”
没有反应。没有走过来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人应答。门紧紧地闭着。我在门前徘徊,不知道是不是该用大一点声音敲门。但是如果他睡着了,或者他根本就不想搭理我,那我可不想去打扰他。最后,我转过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感觉到不甘心,同时又很寂寞、很沮丧。我的房间悄无声息。尽管窗外的城市霓虹闪烁、热闹非凡,但是在窗户玻璃的这一侧却无比寂静,让我愈发感到孤单难耐。
我冲了个澡,打开电视,然后花了整整十分钟才弄明白怎样在房间里向楼下厨房订餐。食物送来的时候,我几乎只用了一分钟就把烤得稍微过头的汉堡吞下了肚子。动嘴巴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饿。
也许是枪战和追车让我食欲大开。更何况我还差点被打死了。
想到这一点,我感到一阵恶心,食欲一下子消失了。我把薯条撂在盘子里,颤抖着爬上大床,钻到被子底下,然后把被子拉起来盖住自己的脸。我收拾起思绪,周围令人窒息的寂静里飘浮着电视机里传来的胡言乱语。真希望我能把自己的脑袋也关上几个小时。加勒特、丹特和莱利都拥进我的脑袋,每一个人都在牵扯着我不同的情绪,直到最后变成一团情感的乱麻。后来,我慢慢睡去,但是整个晚上,他们的脸还有那个被我杀死的人的脸不断出现在我的梦境中,追赶着我,让我一晚上都没睡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