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黄尊的话,张崇再忍不住,肋下的日月乾坤剑出鞘。
他怒视着黄尊和古灵儿,说道:“以我们数十年的交情,我竟然有眼无珠,未能把你二人看透,你俩究竟是什么时候投靠的玄灵宫?”
张崇的突然亮剑,让神庙大殿里本就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黄尊沉声说道:“老夫与古长老从未投靠过玄灵宫……”
张崇狠声问道:“那么神庙出事的那晚,你二人究竟在哪里?”
“……”黄尊哑口无言。
“你终究还是无话可说了!”张崇持剑,凝声说道:“可叹,我神池五位大长老,其中竟然有两人都是玄灵宫的细作,难道当真是天要亡我神池?”
说到这里,他两眼喷火地看向黄尊和古灵儿,咬牙说道:“我张崇与你二人,势不两立!”说话间,他持剑便要上前与黄尊、古灵儿拼命。
魏爵见状,连忙上前拦阻,急声说道:“张长老,不可冲动,事情还没有查明……”
“还需要怎么查明?让他二人亲口承认是玄灵宫的细作吗?欺瞒圣女,已是大罪,现在他二人的口中,哪里还有一句实话?”张崇此时已然气极,脸色涨红地怒吼道。
魏爵看向黄尊和古灵儿,眼中即有痛心,又有难以置信,他问道:“黄长老、古长老,我不相信你二人会是玄灵宫的细作,神庙出事的那晚,你二人究竟在哪里?现在还不说出实情,难道真要等到百口莫辩的时候再说吗?”
黄尊和古灵儿皆沉默未语。张崇突然大笑,只不过笑得悲怆,说道:“我们几十年的交情,就此恩断义绝,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着话,他狠狠推开魏爵,提剑向黄尊走了过去。
日月乾坤剑,剑身在白天呈银色,晚间呈黑色,素有‘日出斩人,日落斩鬼’的美誉,切金断玉,削铁如泥,无坚不摧。
张崇走向黄尊的时候,日月乾坤剑也缓慢抬起,剑锋直指黄尊的喉咙。与此同时,他的眼中闪现出深不见底的幽光,那正是修灵者施放出洞察之术的反应。
已用出洞察之术,说明张崇真的要与黄尊搏命了。
魏爵的眉头快拧成个疙瘩,急得连连跺脚,刚要开口说话,张崇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一字一顿道:“魏长老不必再劝我,只要有老夫一日在,神池便绝容不下此等奸佞之徒!”
黄尊背于身后的双手慢慢垂落下来,手指头微微勾动,似要拔剑,但却迟迟未能把肋下的九龙三皇剑拔出来。
古灵儿走到他的身旁,与他并肩而站,她看向张崇,摇头道:“张长老,本是同根生,你又为何一再苦苦相逼?”
“苦苦相逼?苦苦相逼的是你们,神池现在已经被你等逼上了绝路,你二人还想在神池作乱多久?”说话之间,日月乾坤剑已径直地向黄尊刺了过去。
黄尊仿佛没看到迎面而来的剑锋,他目光低垂,未躲也未挡。
古灵儿暗叫不好,忍不住脱口道:“师兄小心——”说着话,她刚要拔剑格挡,恰在这时,有一人抢先一步,挡在黄尊面前,接下了张崇的这一剑。
当啷!张崇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剑,把突然冲上前来的上官秀一剑刺出去三米开外。
他单脚提起,猛然向地下一跺,轰的一声,脚下的石砖粉碎,他也总算卸掉了张崇这一剑的力道。
上官秀将抬起的手臂慢慢放下,挂在他手臂上的圆形盾牌迅速变形,化成了一把陌刀。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口口声声指责黄尊和古灵儿是奸细的上官秀,竟然在关键时刻帮黄尊挡下了一剑。
张崇愣了片刻,脸色阴沉地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上官秀眯缝起眼睛,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张崇,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张崇突然有种内心都被他看透的错觉。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稍微漂移了一下,本能的躲闪上官秀的逼视,但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不解地与上官秀对视。
这其中一瞬即逝的微妙变化,旁人或许感受不到,但上官秀可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他嘴角微微勾起,慢悠悠地说道:“张长老在神池已有五十年了吧?”
不知他为何问这么一句不相关的话,张崇说道:“老夫五岁被师尊收入门下,修炼已近一甲子!”
上官秀点点头,说道:“张长老在五位大长老中,是资历最浅的,张长老已修炼近六十年,那么,与黄长老、古长老的交情,也有将近六十年了。”
张崇不满地问道:“殿下究竟想说什么?”
上官秀道:“近六十年的交情,张长老说拔剑相向便拔剑相向,甚至不惜下此死手,这似乎是有违常情!”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再想想刚才的情景,感觉张崇的表现的确是激动的有些过头了。
上官秀指责黄尊和古灵儿未说实话,他二人又无言以对,圣女和魏爵也认为是他二人心中有鬼,但他俩都没有像张崇那样,立刻就迫不及待的拔剑相向,欲致他二人于死地,更多的是感到痛心疾首和无法理解。
张崇心头一震,终于明白上官秀在质问自己什么了。他扬起头来,正色说道:“在大义面前,老夫不问私情!”
“好一个不问私情,如果我说,黄长老和古长老并不是玄灵宫的细作,而细作另有旁人呢?”上官秀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可能!那晚,黄尊和古灵儿明明说了谎……”
“他二人的确说了谎,的确没有在各自的洞府内修炼。”
“既然如此,殿下为何还……”
“在苟合!”上官秀想到没想,直截了当地说道。
“什么?”
“那晚,黄长老和古长老在行苟且之事。”
苟合二字出口,黄尊和古灵儿如同遭受雷击,脑袋嗡了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尤其是古灵儿,身子摇晃,险些跌坐到地上。
旁边的黄尊连忙伸手拖住她的胳膊,可是他自己的双手,也是在哆嗦个不停。
连性子一向冷清,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的圣女,听闻苟合二字,都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小嘴,呆呆地看向黄尊和古灵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魏爵的惊讶程度不次于圣女,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他们是什么人?不是普通的神池百姓,不是门徒弟子,不是普通的长老,而是可以开宗立派的大长老。
修炼到他们这种地步,追求的是清心寡欲,对于男女之事,早已淡薄。
而两名大长老竟然行苟且之事,这简直就是世间最大的丑闻,对神池最大的羞辱。魏爵宁愿相信黄尊和古灵儿是玄灵宫的细作,也不愿相信他二人竟然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来。
要说现场反应最平静的,就莫过于张崇了。虽然他脸上表现得也很惊讶,但眼底深处却是静如止水。他目光流转,看看黄尊,再瞧瞧古灵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头说道:“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殿下,黄尊和古灵儿都是灵•永生境的修灵者,能修炼到这一步,早已是清心寡欲……”
“但是,对于一些灵性不够的修灵者来说,想突破灵•永生境,进到灵•齐天境,却难如登天,可能要花费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而黄长老和古长老,显然不想苦修这么久,欲另辟蹊径,找一条最简单又最快捷的路。”上官秀慢悠悠地说道:“在神池,有一种秘修之法——双修!可以将两人的灵性合二为一,如此一来,两人的修为都可以在双修中得到大幅提升。但双修不仅要神合,更要体合,而大长老之间的结合,又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被允许被接受的,所以,黄长老和古长老只能像一对偷情者,偷偷摸摸地行苟且之事。”
说到这里,上官秀淡然一笑,继续道:“虽然黄长老和古长老都已经很小心,但还是被张长老察觉,张长老很聪明,并没有点破,也没有拿此事做要挟,而是装作不知,神庙出事的那晚,张长老就是借用黄长老和古长老双修的机会,暗中行事。就算是大长老会被人怀疑,也怀疑不到你的头上,因为黄长老和古长老根本解释不清楚他二人的去向,也无法、也不敢解释清楚!”
“那天晚上老夫一直在和魏长老下棋,殿下怀疑老夫,岂不是连魏长老一并怀疑?”张崇怒声喝道。
上官秀嗤笑道:“那天晚上,张长老真的有与何魏长老一直下棋,而寸步未离吗?”说着话,他转头看向魏爵,问道:“魏长老?”
魏爵陷入沉思,脸色阴晴不定,许久,他说道:“当晚,张长老有回府取酒!不过,张长老只离开一顿饭的时间!”
上官秀说道:“以张长老的修为,一顿饭的时间足可以做完很多事了!”
“可是张长老确实有取酒回来……”
“魏长老就那么确信酒是张长老回洞府内取来的,而不是事先准备好放在附近的?”
“这……”魏爵无言以对,他的确无法做出确定。当时他和张崇的对弈正在兴头上,后者建议饮酒助兴,他也觉得甚好,然后张崇回洞府取酒,走了一顿饭的时间,虽然时间稍长一些,但也很正常,回到洞府,那么多的门徒弟子,稍微有点事,就会耽搁些时间,最后,张崇也的确是拿来了两坛好酒。
见魏爵沉默未语,上官秀也没有再继续多问他,说道:“早在神庙出事的那晚,我就说过,神池内藏有细作,就在四位大长老当中,目的是为了挑起神池和玄灵宫的争斗,于暗中坐收渔翁之利。”
上官秀含笑看着张崇,说道:“这次管长老遇害,消息本来不应该这么快传到我这里,但张长老却偏偏专程到上京报信。”
“老夫已经说过,是顺道路过上京!老夫知殿下与管长老感情深厚,报信只是出于一片好意!”
“往好的方面想,的确是这样,但要往坏的方面想,恐怕张长老就是别有用心了!”
上官秀说道:“神池和玄灵宫之间的争端,明明已箭在弦上,但却迟迟未能打起来,这让打算坐收渔人之利的人又怎能不急?恰恰在这个时候,管长老遇害,对于他们而言,这个机会太难得了,把消息通知给我,我自然会念及管长老的恩情,向神池施压,逼迫神池立刻与玄灵宫开战!”
张崇脸色难看,握紧剑柄的手掌关节已开始泛白。
“本来,我还无法确定张长老此举是出于好心还是恶意,我也担心,怕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度了张长老的君子之腹,故,我才会故意把矛头指向不敢说出实情的黄长老和古长老,我心里想的是,谁在这个时候急于站出来向他二人拔剑相向,那么此人,必然就是藏于大长老中的细作。”说到这里,上官秀目光低垂,落到张崇手中的日月乾坤剑上,道:“果然,张长老并没有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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