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深夜,尤灵再一次只身离开都卫府,向西城而去。在西城的一座破破烂烂的菜市口,他停了下来。
这座菜市口白天还有点人气,等到了深夜,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空空荡荡,四周只有小商小贩留下的破烂棚子。
尤灵于菜市口的中央站定,举目向四周环视了一圈,而后身形一晃,快速闪进附近的一条小胡同里。
在胡同当中,早已有一人等候多时。那人声音低沉地说道:“你来晚了。”
尤灵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消息呢?”
那人从腰间扣出一颗纸团,递交给尤灵。
后者接过来,看都没看,将纸团快速揣入怀中,说道:“我先走了,有消息再联系我。”
“我还要帮你做多久?”
尤灵没有直接回答,只耸耸肩,回了一句:“再说吧!”说完话,他身形一晃,闪出了小胡同,再几个晃身,人已消失在夜幕当中。
胡同里的那人轻叹口气,摇了摇头,迈步也走出了胡同。
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小胡同里出来,方看清楚他此人的打扮,身上穿着麻料的青衣青裤,脚下一双薄底布鞋,向脸上看,蒙着一层厚厚的布巾。
他快步穿过菜市口的广场,打算向外走。可当他走到菜市口正中央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如电地向四周环视。
沙、沙、沙!在他正前方的几座破棚子之间,缓缓走出来十多名黑衣人,这些人的手中,提着清一色明晃晃的灵刀、灵剑。
见状,那名青衣人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转身要往回走,可是他已经走不回去了,在他背后的棚子里,也走出来十多名黑衣人,和前面那拨黑衣人一样,他们同是拎着灵刀、灵剑。
两拨黑衣人一前一后,把青衣人团团围在当中。
“你这只臭鱼,可是让我们好找啊,今日,总算是把你挖出来了!”众黑衣人当中,缓缓走出一人,从头到脚一身黑,只有一对眼睛露在外面。
“我与诸位素不相识,我想,这可能是一场误会!”青衣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后退。
“误会?露出你的真容,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说话之间,那名黑衣人缓缓抬起手中的灵剑,直指青衣人。
随着他的举剑,在场的众黑衣人齐刷刷地罩起灵铠,手持灵兵,向青衣人一步步地围拢过去。
青衣人无路可退,他目光慌乱地扫视四周,凝声说道:“诸位都是那条道上的?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也别逼人太甚!”
“不必再与他啰嗦,将他拿下!”说话之间,一名黑衣人从青衣人的背后冲了过来,灵剑向他的后腰狠狠刺了过去。
青衣人反应也快,第一时间罩起灵铠,与此同时,从肋下抽出佩剑,向后反刺。
沙!黑衣人的灵剑贴着他的腰侧掠过,将他腰侧的灵铠划出一条深深的口子,而青衣人反刺出去的一剑,则正中对方的喉咙。噗的一声,剑尖的锋芒在黑衣人的后脖颈探出。
谁都没想到,己方的同伴在对方的剑下一招都没走过去,便被对方一剑刺毙。当然,这并不能说明对方的灵武有多高强,而是对方的打法太凶悍了,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战术。
可惜的是,己方的同伴为了抓他活口,有手下留情,而对方的出剑则是奔着取人性命去的。
“找死!”随着一声断喝,说话的那名黑衣人持剑冲向青衣人,随着他凌空挥剑,数道蓝汪汪的灵波向他飞射过去。
青衣人持剑劈砍灵波,嘭嘭嘭,三记飞射过来的灵波皆被劈碎,不过他手中的灵剑上亦覆盖起一层厚厚的灵冰,而且灵冰正顺着灵剑的剑身,向他的手臂上蔓延。
他大惊之色,正要扔掉手中的灵剑,由他的侧方飞扑过来一人,正撞在他的身上。
啪!灵铠与灵铠的碰撞声格外响亮,二人齐刷刷地翻滚倒地。青衣人率先从地上爬起,一剑向对方劈砍过去。
啪!
覆盖着灵冰的灵剑破碎,那名偷袭的黑衣人也被砍掉了半颗脑袋。见对方手中已无武器,立刻又有两名黑衣人蹿了过去。青衣人反应也快,抓起地上的尸体,狠狠甩了出去。
嘭!尸体砸中一名黑衣人,与之摔滚成一团,青衣人主动冲向另一名黑衣人,后者下意识地挥出一剑,青衣人抬起手臂硬接他的灵剑,啪,灵剑刚好劈碎了他手臂上的灵冰,连带着,将灵铠也砍出一条大口子,可是没能伤到他的皮肉。
不给对方再出第二剑的机会,青衣人连续两记重拳击打在黑衣人的面门上。第一拳,打碎了对方面部的灵铠,第二拳,则是把对方的头骨击碎。
他还没来得及缓口气,背后一道电光闪来,把他背后的灵铠化出一条一尺多长的口子,火星子都乍现出一长条。
青衣人似乎受了伤,痛哼一声,向前踉跄了两步,背后偷袭的黑衣人正要上前再补一剑,青衣人使出个蝎子摆尾,倒钩的一脚正勾在对方的下巴上。
啪!咔!那人的颈骨被硬生生的震断,踉跄几步,颓然倒地。
说时迟那时快,只眨眼工夫,双方已混战到了一起。二十多名黑衣人围攻青衣人一人,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整个场面看起来也异常的血腥。
青衣人的所有招式,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你砍我一刀、刺我一剑,我完全不闪躲,但我还手的一击,也同样能要你的命。
就是在这样的战斗当中,黑衣人越打越少,而青衣人的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伤痕,鲜血淋漓,整个人好似个血葫芦似的。
打到最后,菜市口内已无一人还能站立,全部倒在地上,横七竖八。有些人已经丧命,身上的灵铠散去,有些是身负重伤,但灵铠还在,倒在地上,不断的蠕动。
青衣人便属后者,他身上的灵铠仍在,但已数不清楚有多少条口子了,鲜血顺着灵铠的缝隙,滴滴答答的向下流淌。
很难想象,青衣人只一人,竟然拼倒了二十多名灵武高手,虽然他看起来业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眼瞅着要不行了。
就在双方都已倒地不起、无力再战的时候,一条人影从菜市口附近的房顶上跳了下来。这人先是蹲在墙根底下,仔细环视四周,确认附近无人,他才慢慢的从阴影当中走出来。
他迈过地上的尸体,尽量不踩到血迹,一直走到战争的正中央,在那名青衣人的近前停了下来。
青衣人仰面仰在地上,胸口一起一伏,通红的双眼瞪得大大的,眨也不眨地瞅着对方。
那人静静站立好一会,确认青衣人已被伤得再无力爬起,他方缓缓蹲下身形,伸出手掌,盖在青衣人的面门上,五指用力向内一扣,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青衣人面部的灵铠粉碎,散落在地,化成灵气。
失去灵铠遮挡,他的脸上还蒙着一层布巾,依旧看不清楚他的五官样貌。那人嘴角扬了扬,用手指勾住布巾的一角,正要将其扯下来,那人断断续续地开口问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一笑,说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好奇吗?”
说话之间,他把勾起的手指猛然向外一挑,但飞出去的不是一块布巾,而是两块布巾,那人和青衣人脸上的布巾几乎是同一时间飘到空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人忍不住惊呼出声,低头定睛再看,正看到一张笑吟吟的俊脸。
看清楚这张笑脸,他不由得脸色大变,腾的一下站起身形,下意识地连退了三大步,又惊又骇地脱口道:“上官秀——”
原本已奄奄一息的青衣人,此时竟然从地上轻飘飘地站了起来,他含笑看着满脸骇然之色地对方,悠悠说道:“王大人,直呼殿下名讳,你该当何罪?”
轰!一句王大人,让那人的脑袋嗡了一声,眼前阵阵的发黑。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想遮挡住自己的脸颊,但现在遮脸又有什么用?
“殿……殿下……微臣……”
“王品,想不到,藏于都卫府的那只老鼠,竟然会是你!”随着话音,刚才已然离去的尤灵,现在竟从一条胡同里缓缓走了出来。
“大……大人?”看到尤灵,王品已然意识到,今日自己是彻底完了。
上官秀散掉自己身上血迹斑斑的灵铠,抽出手帕,把粘在自己脸上、手上的血迹一一擦拭掉。
刚才,他身上的灵铠的确是伤痕累累,但没有一处伤痕有伤到他的皮肉,他身上的所有血迹,都是围攻他之人的血,溅射在他身上的。
灵铠被对方的血一遍遍的洗刷,再配上灵铠表面布满的密密麻麻的裂纹,看上去,真的好像他身受重伤一样。
故意弱化自己的灵铠,让对方一次次地击伤自己的灵铠,但又确保对方不会伤及到灵铠下的皮肉,敢于这么做的,恐怕也只有艺高人胆大的上官秀了。
尤灵看眼仔正细擦着血迹的上官秀,目光落回到王品身上,说道:“我向叛党又重新派了探子,这并不难猜,难猜的是,我究竟派的是何人?”
“大人,我……”
“身为都卫府的总都统,手里总是要掌握那么几条不为人知的暗线。”尤灵说道:“叛党在东城的那两座据点,并不是靠新探子打探出来的,而是我早就知道,只不过是故意做出由新探子打探出来的假象罢了。王品,你也是都卫府的老人了,你为何不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一个刚刚打入叛党内部的探子,又怎么可能会打探出如此重要的情报?”
王品脸色难看,随着尤灵的一步步走进,他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
“我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让叛党感到威胁,自乱方寸,让叛党急于用尽一切办法的去把这个内奸找出来,如此,叛党也就不得不铤而走险,动用他们埋在都卫府内部的细作,如此,我方能把你给引出来!”
“我……我……”
“我只是没有想到,最后引出来的人会是你!你在都卫府的时间,并不比我短,我想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么做。”尤灵目光深邃地看着王品。
王品二话没说,转身向菜市口外跑了出去。
他快,上官秀更快,后者只随时向外一挥手臂,三道风鞭抽了出去。王品来不及做出闪躲,甚至都来不及罩起灵铠,三记风鞭已狠狠抽在他的背后上。
啪啪啪!这三鞭,把王品直接打翻在地,哇哇地连吐了两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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