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钰能吓得住旁人,但吓不住洛忍。洛忍对唐钰的态度,的确很恭敬,但那是看在上官秀的面子,现在唐钰话里话外都透出对上官秀的不满和暗讽,洛忍对他哪还会客气?
他侧头喝道:“众将官听令!”
“末将在!”
“进入静轩阁,捉拿神剑门余孽,无论是谁,胆敢抵抗,格杀勿论!”
“末将遵命!”众将齐齐答应一声。
唐钰见状,脸色顿是一沉,抬手握住肋下的佩剑,喝道:“我看谁敢踏入我府一步?”
他话音刚落,一名将官拿出信炮,点燃引信,耳轮中就听嘭的一声闷响,一团红色的烟雾在空中炸开。
唐钰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忽然间就听静轩阁的后身一阵大乱。
没过多久,一名家丁模样的中年人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到了唐钰近前,低声急道:“殿下,不好了,贞郡军从后院杀进来了!”
“啊?”唐钰大吃一惊,刚要说话,就听对面的洛忍大声说道:“叛党欲挟持钰王殿下,凡我军将士,保护殿下!”
“保护殿下——”随着洛忍的命令,贞郡军将士们一拥而上。唐钰和他身边的众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人山人海般的贞郡军将士已把唐钰团团围住,簇拥着他向一侧的路口退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人群中的唐钰连声大叫,但周围根本没人听他的,人们都在自顾自地大喊大叫:“保护殿下!快保护殿下!”
眼看着唐钰被一干军兵半拥半拽着拖走,跟在他身边的那些家丁、护院们终于回过神来,人们纷纷怒吼一声,作势要冲上去营救,洛忍猛然举起手臂,紧接着,在场的军兵们齐刷刷地端起火铳,枪口对准了众人。
洛忍冷冰冰地说道:“现在没有钰王殿下做你等的护身符,我看谁还敢在此造次?”
“鹰犬!老子和你拼了!”说话之间,一名家丁打扮的大汉抡刀向洛忍冲了过去。都没等他倒洛忍近前,枪声四起,只眨眼的工夫,那名大汉便身中数十弹,扑倒在洛忍的面前。
洛忍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沉声喝道:“统统拿下!”
周围的兵卒们纷纷将火铳装上铳剑,向那些家丁护院逼近过去。众人互相看了看,齐刷刷地亮出刀剑,大吼着向众军兵冲了过去。双方接触到一起,立刻混战成了一团。
静轩阁的这些家丁护院都是修灵者,一个个灵武精湛,打起贴身的近战,军兵们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只一会的工夫,就有百余名之多的军兵被他们杀倒在地。
但是军兵的数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了,杀倒一片,立刻又填补上来一群,放眼望去,静轩阁门前的街道上已然看不到空地,全是黑压压的军卒人群,喊杀声震天,枪声阵阵。
十余名家丁护院在杀倒数百名贞郡军的同时,他们自己这边也付出了好几人的伤亡,眼看着周围的贞郡军越打越多,自己根本突围不出去,更别提救出唐钰了,众人且战且退,最后,又都被迫退回到静轩阁内。
他们退回去后,外面的贞郡军立刻对静轩阁展开强攻,不过里面的家丁护院们借着院墙做掩护,不时的向外放箭,贞郡军的强攻连连受阻,好不容易攻上墙头,很快又被对方的修灵者杀退下去。
反复几次,洛忍的耐性被磨光了。他下令,全军将士停止进攻,悉数撤退。刚才还人喊马嘶的战场,转瞬之间变得一片安静。过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静轩阁的四周传来一连串的火炮轰鸣声。
数以百计的炮弹打进静轩阁内,紧接着,是一阵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偌大的静轩阁,到处开花,火光四起。只是一轮炮击,静轩阁的院墙,内部的亭台楼阁,乃至周边的建筑,便被炸得千疮百孔,浓烟滚滚。
炮击并没有结束,贞郡军的火炮又展开第二轮、第三轮……的齐射。轰隆隆的炮击声持续不断,响彻整座盐城,躲在家中的百姓们纷纷抱着脑袋,哆哆嗦嗦的藏到桌子底下。
不知过了多久,贞郡军的火炮终于停止了射击。
现在再看静轩阁,已被化成了一片废墟,只剩下残垣断壁,就连静轩阁周围的建筑都未能幸免,许多建筑的坍塌是被硬生生震塌的,可见当时火炮齐射的威力有多强猛。
等火炮的炮击告一段落,原本退走的军兵又推进回来,这回不用爬墙强攻了,也不用去破门了,现在的静轩阁已无院墙和院门而言。
在兵卒们成群结队走进静轩阁的时候,时不时的从废墟下面钻出灰头土脸的家丁和护院。
对于没有抵抗能力的,兵卒们上前捉拿,对于仍死抓着武器不放,还要继续战斗的,兵卒们也不客气,上去就是一轮火铳齐射。
整座静轩阁内,最后清查出来的尸体,再算上被活捉的人,总共才五十多人而已。
只这么点人,显然是对不上号的。根据章丘提供的情报,静轩阁光是丫鬟和仆人,就不止五十号了,再算上唐钰的心腹、家臣、幕僚、门客以及神剑门的人,少说也得有数百之众,怎么可能就五十来人。
洛忍下令,彻查静轩阁,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神剑门余党统统都揪出来。
贞郡军将士在静轩阁内还真的是掘地三尺了,最后,竟然真被他们挖出来一条密道。这条密道,延绵长达十多里地。静轩阁位于盐城的东部,而密道竟然一直通到盐城的西部。
等军兵们顺着密道来到城西的时候,哪里还能找得到唐钰的属下和神剑门的余党?洛忍暗暗跺脚,如果他们事先知道有这条密道的存在,神剑门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对唐钰的属下,洛忍没兴趣抓捕,对神剑门的人,他是真打算一个都不放过。
不久前,就是神剑门抢劫了宪兵队押运的官银,险些让刚刚成立起来的宪兵队被取缔,这个仇,洛忍可一直都记着呢。
他找来章丘,皱着眉头问道:“章先生不知道静轩阁内有通往外界的密道吗?”
章丘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他是真不知道有这条密道的存在。他连连摆手,说道:“大人,静轩阁可是神剑门的总堂,又是……又是唐公子所在的地方,防守森严,属下的人,根本混进不去,对……对这条密道,属下之前也是……也是一无所知。”
洛忍重重地叹口气,沉吟半晌,他问道:“现在神剑门的人都顺着密道跑了,章先生认为,他们会跑到哪去?”
“这……这……”章丘憋了半天,方摇头说道:“神剑门的明堂和暗堂都已被我们捣毁,至于现在他们能躲到哪里,属下……属下也不知道。”
现在对神剑门最了解的章丘,也成了一问三不知。洛忍无奈,苦笑着摇摇头。章丘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毁了静轩阁,恐怕,恐怕在唐公子那边不太好交代吧?”
“我早已经想好了,会在盐城城内另买一栋大宅,安顿钰王殿下。”
“万一唐公子不接受呢?”
洛忍耸耸肩,说道:“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至于钰王殿下能不能接受,那就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贞郡军进入风郡之后,连续捣毁神剑门的明堂、暗堂共二十余座,打死和抓捕的人员,多达两万余众,其中被打死的神剑门弟子只有两千,被抓捕的神剑门弟子也不超过两百,其余的伤亡,都是无辜人员。
如此作为,已经让风郡怨声载道,而贞郡军到了盐城之后的作为,更是震惊朝野。不仅在城外对百姓们动用的火器,打死打伤数千之众,进城之后,更是把唐钰居住的静轩阁炸为了平地,朝堂上,没有大臣敢说贞郡军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件事虽然是贞郡军做的,实际上,就是陛下在背后主使。但是在民间,百姓们对贞郡军的所作所为都大为不满,指责声四起,尤其是风郡的百姓,无不对贞郡军恨之入骨。
民怨渐大,严惩贞郡军的呼声越来越高,这时候,唐凌终于站出来了,对贞郡军的第一军团,从洛忍开始,凡是有爵位之将官,一律削爵两级,全军上下,罚奉三年,并记大过一次,三年之内不得晋升。
对于贞郡集团军的主帅上官秀,唐凌也没‘客气’,把上官秀的一等公爵削为三等公爵,同样罚奉三年,三年内不得晋升。唐凌这一系列的惩处,看似很严厉,实则都是虚的。
在贞郡军内,施行的是唯才是用原则,从来不看爵位,贞郡军将官的晋升于否,也从来不是由朝廷决定的,而是由上官秀说了算,至于被罚俸禄,那就更不值一提了,贞郡军的俸禄,是由贞郡自行发放,朝廷发放的那点俸禄,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就拿普通兵卒来说,贞郡军兵卒每月的军饷是三两银子,而这足足是朝廷军饷的五倍,而且贞郡发放的军饷不像朝廷,不发银子,而是直接发放铜钱。
风国朝廷规定,一两银子可兑换一千铜钱,也就是一吊。可实际上,物价总是在波动的,在生活中,一两银子很难能换上一吊钱,大多时候只能换七八百钱,贞郡不给兵卒发银子,而是发铜钱,能让兵卒们占到更多的实惠。
所以说,唐凌对贞郡军的这一系列惩处,等于是什么都没罚,至于对上官秀的惩处,那就更不用说了,他现在已经是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品级已然超过了品阶,再往上升就要做皇帝了,让他三年不得晋升和一辈子不得晋升,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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