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大业十四年。
江都,丹阳宫。
宫中大乱,火焰遮天。
宇文化及、裴虔通发动兵变,率兵攻入了丹阳宫中,杨广仓皇失措,变装逃入西阁。
一个六七岁大小,锦衣玉饰的小女孩被杨广抱着,随着慌乱的侍卫们惊惶奔走,最后藏入了西阁最里面。
小女孩疑惑且恐惧地道:“父王,我们为什么要逃跑?”
杨广慈爱地道:“因为有坏人来了。”
女孩子睁着明亮的大眼睛,望着东南方宫墙上燃起的火焰,道:“那儿为什么着火了?”
杨广道:“坏人在烧我们的家。”
“父王,我害怕……”
“观音奴,不要怕,不要怕……”
突然,西阁的大门打开了,一个宫人领着一名宫装贵妇和一名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悄悄地进来了。
宫装贵妇是杨广最宠爱的妃子萧嫔,也是观音奴的生母,小男孩是萧嫔的儿子杨杲,观音奴的哥哥。
萧嫔脸色惨白,咬着嘴唇道:“陛下,大势已去,臣妾特来向陛下告辞。您最宠爱皋儿与观音奴,臣妾特意将杲儿带来见您一面。臣妾恐受凌辱,先行告退,望陛下珍重。”
杨广悲伤地望着萧嫔,嘴张了张,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几名宫人掩面,无声而泣。
萧嫔放开牵着杨杲的手,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儿子,又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女儿,狠了狠心,转头向外间走去。
杨杲不明白这一切,呆呆地站着。
观音奴也不明白,她奇怪地问道:“父王,母妃去哪儿?”
杨广的眼泪无声地留下,道:“她先去一个地方等我们……寡人好恨啊……”
观音奴仍旧不明白,但她莫名地觉得悲伤,她预感到以后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萧嫔走后不久,一阵吵杂的兵戎之声响起,外面响起了打杀声。
杨广、杨杲、观音奴在西阁内惊慌不安,仿如待宰的羔羊。杨广不停地发出叹恨之声,这些叹恨之声如血如泪,刻进了观音奴的心底。
观音奴恐惧不安,扯了扯杨杲的衣袖,道:“哥哥,我害怕。”
杨杲摸了摸观音奴的头,稚气地道:“观音奴,不要害怕,有哥哥在,谁也伤害不了你。”
观音奴的恐惧平复了一些。
不一会儿,宇文化及、裴虔通、令狐行达带着一大队叛军闯进了西阁,杀死了一众侍卫、宫人。
眼看着血肉横飞,宫人一个一个倒下,杨杲、观音奴吓得瑟瑟发抖,一左一右躲在杨广身边。
杨广恨然地望着一众叛军,道:“寡人虽然辜负了百姓,但对你们不薄,你们荣禄兼极,为什么要背叛寡人?”
宇文化及冷笑一声,道:“因为你罪大恶极,也因为这江山太诱人了,也该换一个主人了。”
杨杲年纪小,被这么一下吓,忍不住哭了起来。
观音奴也吓哭了。
裴虔通一把扯过杨杲,一刀割掉了他的头,将他的头扔向杨广。
杨杲的头滚落在观音奴脚边,正好朝着观音奴的脸,他死不瞑目,眼神哀怨。
望着哥哥哀怨的眼神,观音奴内心的恐惧被一种巨大的仇恨掩盖,她只觉得自己心中腾起了一股冲天烈焰,仿佛丹阳宫燃起的熊熊火焰。
杨广愤怒,扑向裴虔通,吼道:“稚子何辜!”
裴虔通一脚将杨广踢翻在地,在他身上擦刀上的血,道:“斩草除根。”
宇文化及笑道:“陛下,咱们也就不耽误时间了,您选一个死法吧?”
杨广望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观音奴,眼神绝望。
“毒酒吧。”杨广心如死灰地道。
“原来陛下喜欢毒酒,偏不让你如意。”宇文化及看了一眼不远处呆坐在杨杲头颅边的粉雕玉琢的观音奴,笑道:“本想让你也身首异处,但恐怕再一次吓到这么可爱的小公主,请陛下解下腰带给令狐行达。”
杨广绝望,他及其缓慢地解下自己的腰带,却被令狐行达一把抢了过去。
令狐行达将腰带强行往杨广的脖子上圈,杨广拼命地挣扎,却敌不过人高马大的令狐行达。
杨广一边挣扎,一边望向神色呆滞的观音奴。
杨广神色扭曲,愤然喊道:“观音奴,你是隋朝的公主!记住,记住这份仇恨,临死也不要忘掉!”
观音奴一惊,回过神来,她的眼前正好是杨广一边挣扎一边被令狐行达勒死的场景。
疼爱自己的父王在眼前被人活活勒死,观音奴心碎欲裂,居然没有眼泪,她只记得父亲的话。
“观音奴,你是隋朝的公主!记住,记住这份仇恨,临死也不要忘掉!”
观音奴望向西阁外冲天的火焰,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国破家亡。
裴虔通手持沾血的利刃,一步一步走向观音奴。
观音奴没有恐惧,只有仇恨,她怒目瞪向裴虔通。
裴虔通竟被这小丫头瞪得有些发毛,只想赶紧一刀砍死她。
裴虔通举起刀,朝观音奴砍去。
“慢着!”宇文化及阻止道。
裴虔通停住了,迷惑不解。
宇文化及望着观音奴,笑道:“这么瓷娃娃般可爱的小姑娘,杀了怪可惜的。把她当礼物送给刚入主长安的李家,正好可以换回我们留在长安的家眷。”
裴虔通道:“斩草不除根,必有后患。”
宇文化及望了一眼杨杲的人头,不屑地道:“一个小女娃而已,能翻起多大风浪。李渊父子要不要杀她,由他们决定吧。”
裴虔通放下了刀。
观音奴望着宇文化及和裴虔通,眼底是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
你是隋朝的公主!记住这份仇恨,临死也不要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