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溪风看徐知梦像只虫似的扭来扭去,抬手将她的脑袋按住:“别动,有人出来了。”
“谁?”徐知梦撩开纱网歪头偷瞄,“咦?这个人好像是我二姑姑身边的胡嬷嬷。这大早上的,她不去伺候我二姑姑,偷偷摸摸的一个人从耳门出来干嘛?”
停靠在府外的马车缓缓驶到胡嬷嬷跟前停下。
那车厢看上去只容得下三个人,且无任何挂饰或吊牌,看上去不像是徐府的,倒像是从外面顾的。
再说那胡嬷嬷,明明街上就没几个人,她眼神飘忽,好像生怕有人瞧见了似的,左右看了好几眼,像是确认了什么之后才提裙钻了进去。
车夫手中马鞭一扬,便向东而去。
徐知梦道:“这我们怎么追?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啊。”
“看方向,他们应该是去东市了。”
“这个点,东市也就只有早餐摊子还摆着,难不成她是去给二姑姑买早餐?不对,我二姑姑嘴挑得很,才看不上街边小摊呢。”
常溪风指着前面的十字街道,“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们去前面的茶楼里等着吧。”
“恩。”
这会儿喝早茶的人不多,徐知梦和常溪风坐在二楼角落靠窗的位置,点了两份小食边吃边等,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老板你为什么要我穿男装?”徐知梦扯了扯束胸,临走前她特意照了镜子,还挺有俊秀小公子的范儿。
“你二姑姑一家对你熟悉,要是被认出来了,到时候我们就不好办事了。”
“那你怎么不穿女装呢?他们肯定也认识你啊。”
被徐知梦反问,常溪风讲出自己的理由:“我不重要。”
“老板,你这个反应让我觉得你是想报复我关你柴房的事。”
“我没这么想。”为了让徐知梦相信,常溪风撩起纱网,与她对视,再次说道,“我没想报复你,我在徐家只是个郎侍,你两个姑姑也就见过我两次,而且当时的‘我’心高气傲,‘你’又十分护我,所以她们对我不会留下什么印象。”
“好吧,我信你。”徐知梦偏头朝楼下看去,“怎么还不回来?”
“估计胡嬷嬷要办的事很重要吧。”常溪风浅尝了口茶,发现味道还不错,又喝了几口。
徐知梦见他这般悠闲,说道:“这茶钱你出哦。”
常溪风难得翻了个白眼,却听徐知梦乐道:“逗你的,老板你帮我办事,这点钱我是不会让你出的,茶水管饱。”
那是因为便宜呗。
“我帮你办的事可不容易,说不定后面还会被老夫人责罚,更甚至将我发卖了。你就只给我一份茶钱的福利?”
徐知梦听出他这是在跟自己谈薪资待遇了。
回想当社畜的日子,每到面试谈薪资,她这种刚入社会没工作经验的,哪里资格跟人事谈,都是别人说什么价格,她觉得行就去。
“老板,你都说了‘不一定’,况且我是你的‘妻主’,你放心,有我在,老夫人他们就动不得你。”
避重就轻!
“虽然老夫人宠着你,可这次我们要做的事,是在挑战她的权威。不论成功与否,她都会找一个出气口,而这口气自然会落到我身上。”
徐知梦对他举起右手,发誓般道,“他们要是敢动你,我就以命相挟。若是我死了,我娘肯定恨死我姑姑她们了。到时候全家乱,谁也跑不掉。”
常溪风呵呵两声,带着三分讥讽,“看来钱比你的命重要啊。”
他自己已经够资本家了,这徐知梦比他还周扒皮。
“诶,老板你别这么说嘛,等事情解决,到时候我给你涨月例。”
常溪风将桌上装有小饼的盘子推到徐知梦面前,“你吃吧。”
徐知梦不予理会,转头指着楼下,“她回来了。”随即将茶钱放到桌上,先一步下了楼。
常溪风:……
这次二人躲在一条小巷子里,斜对面就能看到徐府的大门。
徐知梦扒拉着墙角望去,“胡嬷嬷带了个人回来……是我三堂妹!她居然没有宿在府中,那她晚上去哪里了?”
耳门里又走来两名丫鬟,帮着胡嬷嬷一同将徐知岁搀扶了进去。
常溪风道:“看她的样子是喝醉了。”
“靠,我知道了,她肯定是去青楼过夜了。”
如果说徐知梦爹娘对女儿的爱是宠爱,那徐知岁爹娘对女儿的爱就是溺爱。
这丫头从小就调皮顽劣,徐知梦那会儿体质差,长得瘦弱又矮小,好几次被这个小她两岁的妹妹打哭。
后来徐溪彻底爆发了,当着老夫人和徐知岁爹娘的面,将她摁在地上狠揍了一顿,还叫徐知梦在一旁好好学着,以后徐知岁再胡乱打人,做姐姐的就好好教训她。
这之后徐知岁乱打人的毛病才有所收敛,只是没多久她又多了个坏毛病,就是爱缠着老夫人要钱。
徐知岁毛病多,嘴也厉害,从大人那里学了不少巧话甜语,总能哄得老夫人高高兴兴,每次都是空手来,满手归。
不过老夫人也不会只顾着她一人,徐知岁拿了东西走,老人家也会差人送些给徐知梦。
老夫人的心思很简单,就是想将一碗水端平。
可惜,老夫人的这碗水已经不是端不端平的事了,是这碗被戳了洞,漏向一边儿了。
徐知梦怒哼哼的回了家,她要去向老夫人告状,却被常溪风阻止。
“那女人肯定是用我家的钱花天酒地,说什么为娶正夫用,全他妈的借口!”
“你冷静点,你这样去,老夫人也最多将徐知岁提来骂几句就了事了,根本无济于事。”
“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他家从我们家这儿一百两、一百两的拿走?”徐知梦气得跺脚,“我去青楼都是闲王说她出钱,我才敢去的……”
“你去青楼了?”
徐知梦忽然住了嘴,但想想她有什么不能对老板说的,他们又不是真夫妻。“是呀,就去了。”
常溪风淡定地哦了声,没了下文。
徐知梦见他又走到桌案前想事,也不去打扰,就往他的榻上一躺,也开始想怎么对付二姑姑家。
过了一会儿子,常溪风道:“你刚刚说你去了青楼?”
徐知梦转头看他,“对呀,怎么了?”
老板不会觉着她人品出问题了吧?
“我在想,徐知岁去青楼是正常之举,为什么非要绕那么大个弯子找主家这边拿钱呢?”
“这还用问吗?怕我们这边不答应呗。要那么多钱去养个妓子,搁谁能同意?”
常溪风手指一点,“你说得对,她很有可能在青楼养了人。”
“啊?”
常溪风将账本拿给徐知梦,“我看过了,以往你家给另外两房的钱都是定额的,只是偶尔会有几次大额,但都不超过五十,要钱的理由也算充分。但自从三个月前你二姑姑徐檀开始频繁要找你爹要钱。数额从最开始的五十两缓缓递增,最高的一次达到了三百两,也就是上个月那一笔支出。”
徐知梦凝眉道:“二姑夫跟我爹说,为了给新夫一个体面,所以他们这次修葺新房的要求也比别家高,这事我奶奶也同意了。”
“那如果这三百两不是用在修葺新房上,或者说有一部分没用在这上面呢?”
徐知梦又重新翻看了账册,脸色越来越阴沉,“老板,老夫人虽然是宠我们,但她也是有底线的。她要是知道这些钱用在一个妓子身上,是真的很生气,要动家法的。”
常溪风轻轻拍掌,“现在我们就要去确定徐知岁是不是在养妓子。”
“怎么做?”
“自然是……”
接收常溪风那意味深长的笑意,徐知梦下意识地捂着心口。
感觉不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