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以及这个等等那些个统统不要,就来两个炒素菜和豆腐汤吧。”
店小二握着笔的手抖了抖,面上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客官您确定不多炒一个荤菜吗?”
徐知梦把菜单往桌上一搁,“荤什么荤呀,本小姐我要养生、吃素,快去。”
“慢着。”常溪风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对店小二道:“再来份红烧肉、炸虾和酸菜鱼吧。”
店小二喜笑颜开,“好勒。今儿我们请了雅楼的人来谈曲儿,各位可慢慢听赏。”
徐知梦只有一个问题:“听曲儿,要给钱吗?”
“当然不用,另还赠送瓜果糕点。”
不另收费就成。
等门一关,徐知梦开始对常溪风进行教育,“你怎么回事?节约你懂不懂?虽说是你请我,但你的钱也是从我府上拿的呀。”
常溪风摘下帷帽放在一旁的空位上,道:“冬雪他们还未吃。”
徐知梦愣了下,好吧,她忘了这三只。
等菜端上,徐知梦招呼冬雪他们上桌吃饭。
冬雪和知夏倒是自然,苏九就有些拘谨了,菜都不敢夹,只顾着吃白米饭。
常溪风为他加了块红烧肉,说:“别把自己饿坏了,到头来我还得照顾你。”
苏九怎么能让主子伺候自己呢,于是他开始努力干饭。
楼下琴音传来,徐知梦等人好奇,便站到走廊上朝下看。
大厅中央的舞台上,一位戴着面纱的粉衣公子正在抚琴。
“唔,谈得还不错,不过比文公子的琴技还是差了那么亿点点。”
“哦?能得到徐小姐如此夸赞,我很高兴。”
徐知梦侧头一看,这不是文仲瑄还能是谁。
“文公子你也来吃饭啊。”
文仲瑄冲她一笑,“是呀。”
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徐知梦回头看到里面的常溪风,“那什么,我陪我家溪风来的,文公子一个人?”
文仲瑄道:“和朋友。”
徐知梦点点头,“那就不打扰了,我先进去了,溪风在叫我。”
“好。”
进了雅间将门关上,常溪风不满道:“关门做什么?琴声都听不见了。”
“医术上说,吃饭要专心,听曲儿影响肠胃消化,你吃好了吗?”
“怎么?你怕文仲瑄进来找你?”
他刚才都看见了,徐知梦一副怕被人缠上的怂样。
“我怕什么怕,我只是不喜欢麻烦,你到底吃好没啊?”
常溪风轻抿了口茶水,“吃好了。”
于是徐知梦让冬雪去叫小二来结账。
徐知梦两指抵着小二递来的账单往常溪风那儿轻轻一推,颇有妻主之风道:“这家是我夫郎在管,他来付。”
冬雪等人:(小姐已经很努力在给自己找面子了。)
付了钱,离开雅间,到了楼梯口就见楼下的文仲瑄与朋友被一女子拦住去路。
徐知梦只当没看见,拉着常溪风就要走却见他一动不动。
“怎么了?”
常溪风道:“他遇到事了。”
“这些你就别操心了,大庭广众之下,未必他们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话音刚落,就听女子大声道:“文仲瑄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都给我上,把他衣服给我扒了!”
徐知梦惊讶,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知夏贴心的为她补充错过的过程:“宋小姐要去碰文公子,文公子打了她一巴掌,宋小姐就怒了。”
这还了得!这宋小姐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啊。
从原主的记忆里搜索,这女的叫宋澜,和宁王雪静西是表姐妹关系,妥妥的皇亲国戚,没点儿相抗衡的势力,惹不起。
“你不帮吗?”常溪风问道。
“帮什么帮!这可是宁王的表姐,惹了她,谁又来帮我?”
常溪风看不惯一个大男人被几个女的围着还不敢反抗的样子。不过徐知梦的话也提醒了他,这里不是法制时代,在这个世界里男人是弱者,拥有权势的女人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徐知梦帮他把帷帽戴好,“回去吧,咱们自己家的事儿还没解决呢,就别惹麻烦了。”
常溪风握了握拳头,最后还是松开,“恩……”
正欲下楼,下面已经乱了。
宋澜那边人多,七八个手下将文仲瑄几人逼至墙角,周遭的食客跑的跑、躲得躲,有些胆子大的还顿足观望。
文仲瑄从未受过如此羞辱,他抬头望向楼梯,与徐知梦的视线撞在一起。
他在向她求救。
徐知梦心里咯噔一跳,她有顾虑。
她虽是侯府嫡女,但面对皇亲国戚,她也是个侯府嫡女而已。
文仲瑄知她有难处,但依旧难掩失望之色,深吸一口气,往前一站,将朋友和家奴护在身后,端着一股傲气,冷然道:“宋澜,你今日若敢欺我,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宋澜大笑,“文仲瑄你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老男人,在我面前装清高还想吓唬我?你也不看看我是谁!都给我把他按住了,我倒要看看当众裸身的你,今后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嘻嘻,其实早有人说这文公子至今未嫁,实则是因与人私通破了身子。”
宋澜眼神下流地盯着文仲瑄,“那就更要帮文公子验验身以证清白了,给我上!”
文仲瑄握紧拳头,绝望地闭上了眼……
“啊——”
“我的钱……”
“谁?!谁扔的钱袋子?”
宋澜揉着头,低头看着地上洒落一地的碎银子,用脚踢开一块,狠道,“谁?!给我站出来!”
一个弱怂怂的身影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弓身弯腰边捡钱边说‘抱歉,手滑’。
宋澜将那人提了起来,讥讽道:“哟,原来是徐大小姐啊。”
完咯,这女的竟认识自己。
徐知梦苦着脸道,“宋小姐真是对不住,家中夫郎骄纵,跟我闹脾气,不小心误伤了您,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
关于徐知梦娇宠郎侍的事,宋澜也是有所耳闻。
对于这种连男人都管不了的女人,她一向鄙夷,看向站在楼梯口戴着帷帽的男人,“我说徐小姐,这里可不是你家后院,由着你那男人撒泼的地方。”
“是是是,宋小姐说得对,我回去好好教训他,可以让我继续捡钱了吗?”
宋澜看不起她怂包样儿,又瞧了眼文仲瑄,恶趣味上头,“行啊,徐小姐请。”松开手的同时对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神,大家都忙着将徐知梦的银子捡起来但就不还给她。
徐知梦看着宋澜拿起最大的一块银子冲她坏笑,她预感这事不容易过去。
果然听宋澜说道:“徐小姐,训夫就得从现在起,你家郎侍就因为你只纳了他一人才如此嚣张。”她指着文仲瑄,“不然就让我们来教教你如何让男人听话。你若现在就将文公子的衣服扒了,我们就把银子还你,也让你家郎侍好好看看,你不是非他一人不可。”
徐知梦转头看向站在楼梯口的常溪风。
男人就这么立在楼梯边,帷帽下的薄纱隔绝了他的容貌,任谁也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
徐知梦真的要气死了,本以为老板听话不会管闲事,没成想他竟出手抓着她的钱袋子就扔!
凭什么要扔她的!那可是她最急需,最不舍的钱啊——
娘的!等事过了,她非要教训他不可!
宋澜等人见她还在看夫郎脸色,顿时哄笑起来,“徐小姐当真的怕夫得很呐,那这钱我们就替你收……”
“谁说我怕他!”徐知梦怒气哼哼地走到文仲瑄跟前,单手揪住他的衣襟。
文仲瑄面无惧色,只是静静地盯着她,小声道:“徐小姐我还在等你的答复。”
徐知梦一愣,忽然间有点后悔了,她真的是被常溪风气晕了。
身后宋澜没耐心,催道:“徐小姐你到底能不能行啊?撕个男人衣……”
徐知梦扭头就骂,“你催你妈个B啊!”
这下所有人都安静了。
宋澜脸色极其难看,她何时被人这般骂过,当即就着手里的银子用了三层内力朝徐知梦的脸砸过去。
徐知梦暗说不妙,这么一下子她脸非被砸出去个洞不可。
躲闪不及,只能下意识用手遮挡,却并未感到疼痛。
“咦?”徐知梦抬眼一看,文仲瑄的宽袖将她整个上半身都挡住了。
“徐小姐无恙否?”
“无恙、无恙,多谢文公子。”
宋澜气得牙痒,扬手道:“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把他俩的衣服给我一起扒了。”
一直准备着的常溪风见势不对,提步就要去帮忙,忽瞥见酒楼门外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车旁的婢女将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搀扶下来……
店小二眼尖,急忙迎了上去,用洪亮的声音招呼道:“宁王殿下,您来了。”
一听是宁王,所有人都转过身,纷纷向宁王行礼。
宋澜也不例外,她笑脸迎了上去。
宁王雪静西长着一张狐狸脸,眉眼微挑,眼神一凌,颇为震慑,目光扫至常溪风时停顿了会儿再看向众人,问:“宋澜,这是个什么情况?”
视线盯向徐知梦,“咦?徐小姐你这是在干吗?还有文公子……你们这是?”
徐知梦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忙上前道:“没什么、没什么,我钱撒了,宋小姐她们在帮我捡呢。那个宋小姐,可以把银子还给我了吗?”
有雪静西在,宋澜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得满脸不爽地让人将钱还给徐知梦。
待数清数量后,徐知梦乐呵呵地朝着她们拱手道:“多谢、多谢,那我就不打扰了各位了,告辞、告辞。”
看着徐知梦拉着常溪风跑出酒楼,雪静西挑了挑眉,转身对文仲瑄微微颔首,抬步上楼道:“宋澜你陪我喝几杯吧。”
“是。”宋澜狠狠瞪了眼离开的徐知梦等人,这仇她记下了。
待马车驶离酒楼后,文仲瑄的小厮可安拍着胸口直呼气,“真是有惊无险,公子以后出门还是带上护卫吧。”
平日里,公子出门都会带上得力护卫,可偏偏今日就没,可安只认他们是倒了霉。
文仲瑄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此时夜色已暗,街上比白日更为喧嚣。
望着那穿梭于人群中的仓皇身影,文仲瑄冷目喟叹。
徐知梦……你当真是铁石心肠,如果不是你家郎侍插手,你是否真就看着我受辱?
文仲瑄撩起车帘子,抬眸望着天上的冷月,喃喃道:“不知常郎侍今夜是否能安然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