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瓦纳打开车厢门喊来火车司机,为这次顺利行车向他道贺,并告诉他乘客很快就要下车。
接着他又关上车厢门走回皮尔逊双腿微微抽搐着躺倒的地方,他就快死了。卡瓦纳重重地将匕首按进他的心脏之后再拔了出来,皮尔逊连吭都没吭一声;在后面一节车厢里他的妻子并不知道事实上是大都会铁路公司的人将他刺死的。
料定幽灵会有什么动作,两名惩戒者牢牢地抓住了他,将他摁在了坐椅上。卡瓦纳笑道,“噢,我的天哪,”他说,“这个年轻的印度暴徒杀死了查尔斯·皮尔逊。”他在皮尔逊的身体上擦干净匕首,然后将它盖好,接着看向幽灵。“你绝不会这么做的,对吧?”
幽灵看着他,试着露出无动于衷的表情,但却觉得为时已晚。
“‘吹管’,很好,”卡瓦纳说,“我喜欢这个。你告诉我你打算用吹管就告诉了我所有我想知道的东西。我也告诉了哈迪先生所有他需要知道的东西,他已经带了一队人马前去抓捕,或者我该说是前去刺杀,你的朋友,我的敌人,伊森·弗莱。总之我已经可以说是再无烦忧了。”
引擎吐出蒸汽时,火车似乎减速了。幽灵想到了伊森,与生俱来的战士,伊森,多人作战的专家,但粗心大意的伊森极容易犯错。
“他必死无疑,贾亚迪普,你也一样。啊,让你吃惊了,是吗?我知道你的名字。不光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的弱点,我还知道你的保护者将要接手你没有勇气去完成的任务。我恐怕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的游戏玩得不错,但你输了。皮尔逊先生已死,刺客组织也将要灭亡,而我拿到了我的圣器。”
幽灵再也无法遮掩自己惊讶的表情。
“啊是的,我得到圣器了。”卡瓦纳笑了起来,沉浸在志得意满的情绪之中。“或者我该这么说——”他捧起皮尔逊的手杖——“我现在得到它了。”
他举起手杖,幽灵看到把手上有一个直径三英寸左右的青铜色的球体。“这个。”卡瓦纳说着,眼中燃烧着异样的光彩,他的牙齿紧紧咬住嘴唇,乍看一下露出了一道怪异又扭曲的充满爱意的表情。“这就是圣器。数周之前工人们便找到它了,他们把它作为尊重的象征送给了皮尔逊先生。皮尔逊先生对它爱不释手,于是他将它做成了手杖的把手。但皮尔逊现在已经与天使一同离去,他再也不需要手杖了。”
站在停靠马车的围篱处,伊森·弗莱看着那些显贵走下梯级,并且对于他们带走幽灵感到十分困惑——他试着赶走心底的忧虑,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接着他看到火车离开国王十字街站时喷出的浓重烟雾,他只能等它之后从法灵顿街站返回,于是他无声地站在那里,等着皮尔逊夫妇的出现,坚信事情还是在按照计划方向发展。抱歉,皮尔逊先生,他想着,然后他从衣袍下摸出吹管。
一道视线从马车缝隙中传出,盯上了伊森。有人在盯着他,那人抽出一把在月光下寒光闪烁的匕首,笑起来的时候,口中有一颗金牙。
走近之后,艾博兰看到他并不是唯一一个走向围篱的人。从人群之中走出一队工人,他们也在朝那边走去。他停下脚步,举起望远镜,倾身靠在栅栏上,镜头对准那个白袍男人。他站在原地,并未察觉危险将至,依旧极其显眼,或者另一种意义上的不显眼。艾博兰看到他身侧拿着个什么东西,那看起来像是……我的老天,那是根吹管吗?
立刻他便将望远镜转向马车处的灌木丛。那些挖土工还在靠近,并且……
艾博兰屏住了呼吸。除非那人不是他的老朋友哈迪。那位惩戒者背对着他,但毫无疑问就是他。艾博兰看着哈迪盯住一个工人,然后朝他眨了眨眼。
陷阱就要设好了。
艾博兰开始加快脚步走向围篱。他不再关注那个白袍男人,也不再在意他们是否为正义而战。他现在关心的是将奥布斯的问候传达给哈迪,接着他将警棍握在手里,一路挤过人群,之后他跳过了围篱栅栏。他一路从那些正在休憩的车夫们中间冲过。当迎面而来的一个工人看到他走近时,对方立刻转向后方,假装身后像是有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这时他便再一次庆幸起他的警察身份。此时他离哈迪只有几码远了,而对方还在看着那个白袍男人。他跟那个白袍男人之间的共通点就是他们都认为自己是猎人,而不是猎物,这就是为什么艾博兰能从身后靠近哈迪而不被察觉。
“不好意思,先生,我能问一下你在停放马车的围篱这里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我有事情,”哈迪边说边转身,“反正不管要做什么都他妈不关你的事——”
他永远没法把话说完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永远都没法再把话说完了,因为艾博兰用他的警棍用尽全力挥出一击,这一击不是一位遵纪守法的警官该做出的,但艾博兰已经不再像个遵纪守法的警官一样思考了。
他想的是这一击能造成的持续数周的剧痛。他想的是铜质指虎所造成的伤痕。他想的是一个男人被留下来等死。他使尽全力挥出这一棍,下一秒哈迪便吐出了一大口血和牙齿,然后重重倒在了地上。
艾博兰看到在他右方一个孔武有力的挖土工,手上握着一根金属棒朝他走了过来。接着别的挖土工也走了过来,不过透过马车间的缝隙,艾博兰看到那个白袍男人朝这边瞥了一眼,现在他注意到了自己身后的骚动,神情紧张地转过身来。就在这时,艾博兰感觉到挖土工的棍棒朝他的太阳穴打来,挖土工放倒了他,一阵眩晕袭来,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脑袋疼得嗡嗡作响,几码之外哈迪已经站了起来,下巴歪出了一个不自然的角度,眼里全是怒火——一把匕首划破黑暗,正向艾博兰靠近。
艾博兰翻身一躲,随后却发现他被挖土工的腿脚给制住了,他抬头看向站在他身旁的男人,他手中正握着一把匕首。
“他是我的。”哈迪说道,尽管他的伤导致他说的话像是“哈似沃德”,不过挖土工明白他的意思,便住了手,哈迪这时低下头来,他的脸上像是戴了一张用血做成的面具,他靠向艾博兰,手肘弯向身后打算用匕首刺他。
“住手,”白袍男人的声音响起,哈迪猛地停下了攻击,因为他感觉到了刺客袖剑的机械声在他脖子的位置响起。
“叫你的人退下。”伊森说道。
他们听到了增援奔跑而至的脚步声。
哈迪用他坏掉的下巴和牙齿说出的词句模糊不清,但伊森·弗莱听懂了他的意思,于是他放出袖剑捅穿了哈迪的脖子,立刻一道血河便从他的下巴下方喷涌而出。同时伊森的另一只手抽出了他的左轮枪。一声枪响响彻夜空,挖土工这时押着艾博兰溜走了。伊森旋身。他的左轮枪响了一声又一声,越来越多的尸体倒在了马车边。第一声枪响时群众便已受到惊吓,而他们的尖叫声又惊到了马匹,惊恐不已的车夫纷纷摔到了地上。
伊森将敌人清扫干净,不过攻势早已减弱,所以他赶紧冲向艾博兰躺着的地方。“我是伊森·弗莱,”他边说边帮艾博兰从地上站起来,“看起来我欠了你一个人情。我不会忘记这个人情的,艾博兰警官。兄弟会必将偿还你这份人情。现在,若你允许的话,我还有些急事要去办。”
之后他跃过栅栏,踩过泥泞,直冲向竖井。看到这横冲直撞的身影一记重击击碎了木板冲过来时,身着华服的人们便已吓得四散逃离。更重要的是这一队挖土工在隧道边上也看到了他过来,但挡在他和梯级之间的阻碍只有四个人,他并不在意,接着他从衣袍下翻出吹管。他边跑边从腰带上抽出两根飞镖,用牙齿咬住它们,拿起吹管装上第一根飞镖,上膛并射出。
最近的那个人被装满了毒液的飞镖射中脖子倒下了。出于对皮尔逊的敬意,伊森装备的是一种极为昂贵的毒药,无痛且见效极快。除了脖子上的一抹刺痛,他什么都不会感觉到。要是他早知道会拿它们来对付圣殿骑士,那他就会把它们换成便宜货了。
他再次上膛,射出第二根飞镖,又一个人倒下。等到第三个人的时候,伊森咒骂着从外衣下面抽出短弯刀冲了上去。他的嘴里喷着唾沫,而且个子又矮,伊森毫无悬念地挡住了第一下攻击,他预测到了一记毫无威胁的铲子攻击,接着上前一刀刺进对方身体,再将刀拔了出来。他迅速地转身闪过这个将死之人最后咳出的一大口血,同时看到了最后一个人。这家伙更厉害,动作更快,更难对付。这家伙也是拿着短弯刀,又一次狠狠劈砍过来,伊森格开了攻击,送出两记重击后再收剑回鞘。
其余挖土工正在逼近,但他先到目的地,且没有受到那些阶梯的干扰,他沿着这些笔直的木头往下冲去,直到他的靴子踩在临时平台的木板上,在那里停着一辆火车。那火车初看之时并无异样。
接着他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一声轰鸣,一阵不容置疑的震动,足以晃到他脚下不稳。这些在未完成的隧道上方充作天花板的木板开始碎裂。
在车厢内,幽灵眼睁睁地看着卡瓦纳弯腰用手杖撞击地板把它弄坏,然后他把球体从手杖上扯出来,然后便将手杖扔到了一边。这位洋洋得意的主管大笑着举起圣器查看起来。他贪婪的眼睛从黄铜球体一直看到幽灵;两名惩戒者看得目不转睛,就连幽灵都感觉到空气中出现一种难以言喻的震颤,就像圣器找到了它的崇拜者,它正打算向他们大显神迹。他想到了光影奇观、深不可测的知识和理解——接着看到了死亡和毁灭,以及战场上猛烈的爆炸,他想知道对于解放这个世界他到底贡献了什么。他的任务是夺回圣器,至少也要阻止它落入敌人之手,但他失败了。
“你感觉到了吗?”卡瓦纳叨念着。球体在他手中似乎开始发光,没错,除非他们全体出现幻觉,他们都感觉到了。
四周开始嗡嗡作响。
突然连着隔壁车厢的车门呼地打开,马钱特回身冲了过去,将那扇连接门用力关上,隔开了皮尔斯夫人,很显然皮尔斯夫人还在疑惑他们到底何时下车。
“伊森·弗莱来了。”马钱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几乎是立刻,球体中的能量便强烈地鼓动着增加起来。
“什么?”卡瓦纳喊道。
“皮尔逊夫人说想透透气,于是我便打开车门,然后我就看到伊森·弗莱站在台阶上面。”
“他看到你了吗?”
“他背对着我。他背朝着——”
车厢门打开了。就在这时,卡瓦纳电光火石之间回身抽出匕首,而门口已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
伊森,幽灵心里默念着。但车厢门口倒下的是火车司机的尸体。
他们都感觉到了。大地在晃动。晃动愈发明显,而卡瓦纳看着握在手中的物体,眼里全是可怕的、沉浸于力量之中的痴迷。是幽灵的错觉还是它简直几乎是夸张式的——发出了更强烈的光?看着我。看着我能做的一切。
然后整个世界都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