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在干活,还是休息的时候,贾玉林都一直在暗暗关注着贾过野有没有出现。
等待着,期盼着……
终于,过去了小半个下午后,在她的视线里,贾过野一手拎着镰刀和水壶,一边肩膀扛着扁担走来。
贾玉林心里一阵激动。
看到他的身影后,她立刻默默地往右边移了几步,等下可以离他近些。
贾过野如往常一样,放下扁担就开始干活,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离他很近的贾玉林。
虽然,贾玉林预想过,贾过野到时候可能察觉不到她在他身边。
可是现在,他真的只埋头干活,完完全全无视了她,贾玉林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不说她自认为自己以前和贾过野的关系还不错;而且,根据她做的梦,她和贾过野以后是要做夫妻的。
......
劳作了许久,贾过野走上田埂,拖着沉重的身体去找地方休息。
贾过野坐在树下,身体滚烫的温度在荫凉的空气中缓缓降下去。
他喝了大半瓶水,又习惯性地从兜里掏出烟解乏。
贾过野叼了根烟在嘴里,头微微下倾,他左手挡着风,最末尾的两根手指夹着火柴盒,右手拿出根火柴,利落地划了下,点燃烟。
贾过野抬着头,虽然看似在眺望远方,但是他的眼神涣散,没有聚焦,很飘。
......
贾过野在想,他需要找到赚钱的方法。
今天中午小蕊被阴恻恻地羞辱,他成了可以被外人用来攻击她的工具。
贾过野清晰地记得当时自己有多憋屈,那种愤怒又羞耻的感觉,他恐怕此生难忘。
他很生气,又感到很无力,因为那个贾幼止嫁的男人,条件确实比他好多了。
贾过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要是他有钱就好了。
靠着卖饼和种田,他就是把自己分成两半,夜以继日地干,也赚不了大钱。
贾过野眉头紧紧地锁着。
面前是一团又一团的烟雾,他陷入了无限的思考。
怎么才能赚到大钱呢?
……
“过野。”
一声清脆的女声在他身边响起,将他从另一个世界拉回现实。
贾过野转头看去。
“玉林姐。”
许久没见,他微微一笑,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贾玉林手里拿着个橘子,笑着向他靠近。
“给。”
贾玉林伸出手,手掌上是个黄澄澄的大橘子。
她热心肠地说:“姐请你吃个橘子。“
贾过野挥挥手:“不用。”
他说:“我这根烟快抽完了,马上就下地。”
“拿着吧。”
贾玉林抖了两下手里的橘子:“又不说一定要现在吃,等最后干完活,再甜甜嘴也不错。”
她态度如此热络,贾过野便没再推辞,他接过橘子,放在身边的草地上。
“你今天下午怎么这么晚才来?”
贾玉林走近他身边,坐下。
她戏谑地看着贾过野:“我记得,以前的时候,你来得总是要比所有人都早的。”
贾过野只淡淡地说了声:“有点事。“
他态度冷冷的,显然没有跟她详谈的想法。
贾玉林的笑容有点僵硬。
转而,她立马提起下一个话题:“你还记得吗?“
贾玉林重新绽放灿烂的笑容,说:“以前咱俩一起种豆子,我累得腰都要断了,还是种不完。”
她看着贾过野,眼里有着深深的怀念。
“呵呵,我那时候又急又生气,怕豆子没播完回家被我爹娘骂,当时脾气一来,直接就把种子丢在地上,可是把种子一丢,我又更怕了,扯着嗓子哇哇地嚎着哭。”
“当时你看见了,就默默地捡起地上的种子,也不说什么,直接就帮我把剩下的豆坑种完了,然后……”
“我抽完了。”
贾过野站起身,说:“你继续休息吧,我要先去忙了。”
说完,他就大步向阳光下走去。
“哦,哦,好……”贾玉林忙不迭地说道。
看着弯腰背对她的贾过野。
贾玉林脸上的笑完全消失。
贾过野毫不留恋的冷淡让她手足无措。
没关系,贾玉林想。
梦里的贾过野刚开始也是这样的,最后不照样被她拿下了么。
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
“姐姐,还好你回来了。”
贾玉敏亲昵地贴着贾玉林,心有余悸的说:“你是不知道,前几天你没回来的时候,我到现在还不能直腰。”
贾玉林笑着看着妹妹:“那可不是,哪能让我们玉敏累着?”
张秀华笑着挖了她一眼:“偏偏就你娇气。”
贾玉敏嘟着嘴,委屈地说:“娘,这你就没道理了吧,论娇气,谁比得过贾幼蕊那个纸糊似的娇气包呀。”
她撇撇嘴:“这么大了才学会割稻草,稻草没割多少,腿反倒是被草叶子划出血了,我就第一次见这种人。”
“那是人家过野愿意宠着。”
“他以前收工多晚啊,自从贾幼蕊过来了,他到了点就回家给人家做饭。”
张秀华说:“你以后的男人要是有本事,你也不用干活。”
“那是当然。”贾玉敏信誓旦旦地说:“我以后肯定要嫁个能干的男人的,像我姐一样。”
张秀华被她这话逗笑了,说她不害臊,大姑娘家家也不避讳,大大咧咧的就说起嫁男人了。
母女俩嬉笑一团。
贾玉林却游离于谈话之外。
玉敏短短的几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惊得她神思混乱。
贾幼蕊帮着下田?
怎么可能?
贾玉林很难不记得贾过野现在的媳妇,那个罕见出色的美人,那个美人心比天高,从来就没看得起过贾过野。
她记得,在她的梦里,贾幼蕊后来更是直接丢下贾过野,跟着城里来的男人跑了,她怎么可能会帮贾过野割稻草......
“娘。”
贾玉林整理好表情和语气,笑着问:“怎么?贾幼蕊下地了?”
“是呢。”
张秀华点点头,把之前那个下午发生的,令所有人惊讶的场景对女儿娓娓道来……
……
贾过野回家,做了饭叫贾幼蕊一起吃。
吃饭的时候,敏感而又太在意她的贾过野能清晰地察觉,贾幼蕊情绪还不是很好。
两人吃完饭,贾过野收拾碗筷洗了,之后拿着换药的东西走进贾幼蕊的房间。
......
他进去的时候,贾幼蕊正双手托着下巴,坐在窗边发呆。
芙蓉面,柳叶眉,少女的眉间含着淡淡的愁意;两条胳膊细细直直的,雪白的颜色,在略微有些暗的房间里更引人注目。
贾幼蕊拆了头发,黑直的长发披散在她脸颊两侧和脑后,下颚线条勾出精致的角度。
窗户被向外顶开,外面是葱葱郁郁的绿竹,清凉的风带着淡淡的夏日香味,吹拂着她的脸和碎发。
清纯的姑娘,青青的翠竹,像一副相得益彰的画。
贾幼蕊听见声音,回头看着他。
“今天可以不洗澡么?”
贾过野用商量的语气说:“今天你没出什么汗,打湿了伤口会拖慢恢复时间。”
他又极体贴地说:“如果你要洗澡,我就等你洗完再给你换药。”
贾幼蕊想了想,说:“你现在给我换吧。”
贾过野招招手,说:“过来吧。”
贾幼蕊起身,她双手捋顺裙摆,在床边坐下。
贾过野扯了张小板凳,坐在她身前。
换药的动作他已经有了些经验,可以做得熟稔。
……
换完药。
贾幼蕊的眼睛微红,带着些湿意。
贾过野坐得低,看她要微微抬着头。
他说:“今晚我也要去田里干活,会回来得很晚。”
贾幼蕊乖乖地点点头,因为疼痛的余感还在,说话带着一股黏黏的气息。
“你要注意身体呀。”她说。
贾过野耳朵发热。
他说:“好,我会的。”
“这个。”贾过野从兜里掏出那个大橘子,递到贾幼蕊面前,说:“你尝尝。”
贾幼蕊接过,抱在手上,细细地说了声:“谢谢。”
……
贾过野出门后,贾幼蕊孤孤单单地坐在房间里。
明明昨天没有这种孤独的情绪,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她的情绪格外脆弱。
可能是因为今天见到了父母和姐姐吧,她如是想道。
虽然已经决定不洗澡了,身上也没有粘腻的感觉,但贾幼蕊心里总觉得不舒服,还是忍不住打了盆水,她小心地把上半身和大腿擦了擦。
倒完了水,洗完了手,贾幼蕊回到房间。
……
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昏黑黑,不知道是心境,还是环境,贾幼蕊总觉得很沉闷。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逃离这种伶仃萧瑟的寂寞之感。
但没用,她的意识甚至越来越清醒。
......
终于,贾幼蕊下定决心,一个咕噜迅速地从床上坐起来。
受不了了,她现在就要去找贾过野。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和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