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间跑出来,南卿仍旧惊魂未定。
她在寺庙台阶上吹了会儿冷风,又不好意思再让大师傅给自己找个新房间住,便干脆去了厨房,坐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乱糟糟的思考今晚的事。
虽然不知道傅亦瑾为什么会来万福寺,但听大师傅那话,明天傅亦瑾是要留在这里祈福的。
这样一来,她的身份肯定会穿帮。
得想办法避开傅亦瑾才行。
南卿想出的办法就是,赶在傅亦瑾醒来之前,上早上五点最早的一炷香,再快速诵经然后离开。
这样时间很赶,南卿根本没机会睡觉,熬了个通宵折诵经时要烧的元宝。
山上夜深露重,佛堂里更是刮过阵阵凉风。
南卿从昨晚赶去见南大山开始就没休息,而后又撞了车摔下山坡,身体撑到了极限,一阵冷一阵热交替,整个人难受得像是灌了铅,直往下坠。
即便已经很难受,但南卿还是努力强撑着开始诵经祈福。
傅亦瑾过来时,便是看见这样一副场景。
他不禁拧眉,还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幻觉。
昨晚差点把自己的那个妻子认成是南卿,今天一大早,就真的在万福寺里见到了南卿。
这么巧?
南卿并没有注意到外面有人,她小小一只跪在莲花样式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在胸前,闭着眼诵经。
摇曳香烛的火光下,那轻轻颤动的羽睫在白皙的脸颊上投射下大片阴影,美得超脱凡物般,周身都带着一股万物勿近的疏离美感。
傅亦瑾停下脚步,没有打招呼,更没有直接进佛堂。
南卿诵经完毕,又将自己叠好的元宝都一个个的放进火盆里去。
嘴里还不断的念叨,“信女在下,请菩萨保佑爷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闻言,傅亦瑾微微抿唇。
所以这女人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赶来山上,就是为了给爷爷祈福?
倒是挺有孝心的。
而下一秒,南卿想起了上山之前,傅老爷子也特意交代过,也帮傅亦瑾祈祈福,便又补充道,“也请菩萨保佑,我现在的老公可以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之所以说是现在的老公,那是因为再过几天她就要离婚,怕自己说得不清楚,菩萨无法保佑。
门外的傅亦瑾脸瞬间黑了。
一个家暴男老公,也值得南卿这样?
真是个蠢女人!
陡然就没了听下去的兴趣,傅亦瑾抬步走进去,开始上香。
突然看见傅亦瑾,南卿吓了一跳,语气都有点发虚,“傅少?”
可傅亦瑾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只是沉默着上香敲木鱼。
好像南卿是个透明人。
南卿尴尬闭上嘴,见傅亦瑾好像没有要朝自己的发难的意思,心也算放回了肚子里。
起码是没认出她的真实身份。
南卿想着,便从莲花蒲团上站起来,打算直接离开。
走之前出于礼貌,还是和傅亦瑾告别,“那傅少,我就不打扰你祈福了,我先走了。”
傅亦瑾仍旧没反应。
南卿耸肩,不在意的往外走。
都走出去好远了,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包包还放在佛堂外面,便折返去拿。
到佛堂门口,里面的傅亦瑾正在诵经。
他身上穿着一件纯黑色的西装,贝母质地的纽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因为跪在蒲团上的缘故,西装裤往上窜了一截,露出他的脚踝,骨骼感分外明显,隐约可以看见肌肉下包裹的胫骨。
作为医生,南卿第一反应便是,墨染尘的骨头一定很漂亮,能担上骨相美人四个字。
而且傅亦瑾不光是骨相完美,就连长相都很帅气。
再加上那显赫的家世,聪明的头脑,老天爷似乎格外眷顾傅亦瑾。
正想着,又听见傅亦瑾低沉喑哑的声音在佛堂里响起,“请菩萨保佑,让我早点处理干净那段婚姻。”
南卿脑子里那点乱七八糟的想法忽然就被这话给打散了。
她想那么多干什么,自己马上就要和傅亦瑾离婚了。
以后八竿子打不着,傅亦瑾再完美也和她没关系。
南卿弯腰拿起地上的包,很想进去告诉傅亦瑾,其实他拜的是药王菩萨,只管健康,不管姻缘。
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不用菩萨保佑,他们也会马上离婚的。
所以许愿灵不灵并不重要。
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南卿拎着包打算直接离开。
到寺庙门口,又被大师傅给叫住了。
“傅太太,怎么这么着急离开,斋饭还没吃呢。”
南卿微笑,“下次再来吃吧,我今天还有点事情。”
“如果不是特别着急的事情,还是留下来吧,今天祈福的斋饭很好吃的。”大师傅盛情挽留。
顿了顿又补充,“等吃完饭,还有样东西要交给你,等傅老爷子回来,你帮我转交给他。”
“傅亦瑾今天也在,大师傅你可以交给他的。”南卿仍旧想拒绝。
留在寺庙多一秒,就多一秒被发现身份的危险。
“这样东西,交给你,我才放心。”大师傅语气坚持,“傅太太,它对傅老爷子来说很重要,我希望托付给一个我熟悉且信任的人。”
南卿没办法拒绝了,只得道,“好吧,不过斋饭我就不吃了,我去厨房帮帮忙。”
在厨房帮忙,就不用出去见到傅亦瑾了。
大师傅也没纠结这个,爽快答应后便去继续忙了。
南卿去了厨房,帮着往灶膛里添柴。
滚烫的火苗炙烤着她的脸庞,胸前暖洋洋,但后背却一阵阵的发寒,南卿冒了很多冷汗,打湿了衣服贴在身上,黏糊糊的特别不舒服。
小和尚进来端菜,看见南卿那副脸颊惨白的样子,实在担心,“姐姐,你要不要紧啊,我扶你去房间休息会儿?”
南卿摇摇头,挤出一抹苍白的笑,“没事,就是好像有点发烧,如果你有退烧药的话,给我一颗就行。”
小和尚立马点头,拔腿就往外面跑,“有的有的,姐姐你等我去拿。”
南卿把外套的扣子解开了,但坐在灶膛前面,还是觉得热,感觉整个人都快被烤干了。
她起身出去,打算透透气。
刚迈出厨房门,被迎面而来的清晨凉风一吹,反而头重脚轻得更厉害了。
摇摇晃晃时,身边突然伸出来一只大手,将她给稳稳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