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竞川沉默地挂了电话。
孟可离看出了他情绪的变化，已经没了刚刚的笑意。
“你……没事吧？”
贺竞川回到孟可离的身前，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我……得走了。”
“是出了什么事吗？”孟可离忍不住关心着。
贺竞川定定地看着孟可离，眼睛里又染上了笑意。
“你……相信我了？”
孟可离知道他在说什么，心情瞬间又复杂起来了，毕竟认错了一个人五年……还把自己的满腔热情和宝贵的时间，都放错了地方。
孟可离忍不住垂下眼眸，低声嘟哝着：“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贺竞川当然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那段时间，真的突然发生了好多事情，他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
贺清的死，让贺竞川自责不已，情绪崩溃时，几欲放弃生命。
可每每到了地府门口，孟可离的声音总能让他恢复清醒。
贺竞川晦暗的眼眸终是有了光亮。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往孟可离身前又靠近了一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
多仔原以为茉莉已经放弃了。
谁知，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工具箱，正准备撬门。
“哼哼，本王子就不信了，今天还打不开这扇门。”
多仔忍不住：“打开也没用。”
“是谁？”茉莉抬头，“谁在说话。”
“你好，茉莉王子，我是机器人多仔。”
“好小子，是你锁的门？”茉莉反应过来了。
多仔拒绝：“主人吩咐了，谁也不让打扰。”
“我是谁吗？我可是王子殿下，你给我把门打开。”
“不。”
“行。”茉莉来气了，“你不开，我就自己来！”
“请便。”
“哟呵！果真是孟可离的机器人，和她的拽脾气一模一样。”
茉莉气呼呼开始翻找工具箱，各种捣鼓大门。
—
大露台上。
气氛越来越热乎了。
贺竞川竟然问她能不能给一个机会？
“不能！”孟可离抱手转身，气呼呼撇开了脑袋，“我可不会给你走后门，哼。”
扑哧。
贺竞川含笑，又往孟可离那儿，靠近了一步，压低了脑袋，在孟可离的耳边柔声回着：“好，那下次我走正门。”
贺竞川从来就没有要逼迫孟可离的意思，他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披到了孟可离的身上。
“今天我得先离开了，夜风凉，你若是心情好些了，就进屋去吧，别着凉了。”
“嗯……”孟可离微微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好奇上了，“你那边真的没事吗？”
贺竞川虽是笑着，但也笑得很勉强。
他的父亲陆振廷涉嫌大宗违法交易，已经被警察抓获，现在需要他到局里配合调查，不可能没事。
但贺竞川并不想孟可离跟着自己烦扰这些，所以什么都没说：“没事，总会过去的。”
扑哧。
两人不约而同，相视而笑。
这句话，在他们之间一直无限循环着。
“好了，我先走了，小离。”
【小离？】砰砰！砰砰！砰砰！
孟可离也不知道，为何听到贺竞川这样称呼她的时候，心跳会如此之快。
贺竞川往大门走去。
就在贺竞川拉门的一瞬间，孟可离忽然想起：“多仔，开门。”
砰！
大门忽然打开了。
茉莉还举着未打开的电锯，有些傻眼。
贺竞川竟然微笑着从露台外边进来了。
“王子殿下？”贺竞川挑眉，他看不懂茉莉这阵仗是在干嘛，“您这是……在运动吗？”
茉莉一脸不爽，随便回答了一句：“嗯，贺先生，你怎么也在露台外？”
贺竞川回头看向身后的孟可离：“来吹吹风，正巧遇上了小离。”
小离？
叫得如此亲昵，孟可离也没反对？
茉莉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贺竞川离开后。
他赶紧冲进了大露台。
不过，孟可离白了他一眼就准备离开。
“怎么？我一来你就走，就这么不待见我？”茉莉的声音里，带上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浓浓醋意。
孟可离可没停下脚步：“要你管。”
茉莉抬脚紧紧跟上：“我才不想管呢！哼。”
“那王子殿下跟着我干嘛？”
“谁跟着你了，这道路是你开的吗？还不让人走了。”
“行，那您走。”
说着，孟可离扭头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茉莉又跟了上去。
“王子殿下！”
“干嘛！我改主意走这边不行吗？”
茉三岁和孟三岁又在过道杠上了。
—
贺竞川已经来到了警局，见到了江警官。
江警官拍拍贺竞川的肩膀：“你还好吧？”
贺竞川和江警官五年前就认识了。
贺清的案件，督办人就是江警官。
这些年，贺竞川但凡调查到任何消息，都会与江警官沟通。
“我没事，他怎样了？”
江警官摇头，神情严肃，情况非常不妙：“动物园的爆炸涉及大宗违法交易，而你的父亲，正是这宗交易的主事人，今早我们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邮件，里边的证据，已经足够立案了。”
“这宗交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四年前，或许更早。举报者称，证据被爆炸严重破坏过，最终也只是修复了一部分。”
“在哪里找到他的？”
“码头。”江警官抱手，“说来也是厉害，那举报人把你父亲所经过的街口监控录像全都打了包，还给了我们一个实时定位系统，所以当场就逮住了他。”
贺竞川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恼了，不过他恼的是自己。
如果这些年，他能分出一些精力，关心一下父亲，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时。
顾家六爷走进了警局。
贺竞川看了过去。
顾家六爷微微颔首，两人算是打了招呼。
江警官拍拍贺竞川的肩膀：“我先去忙，你签了字，就可以离开了，手机保持畅通，后边还有需要到你的地方。麻烦了。”
说完，江警官离开了座位，将顾家六爷请进了审讯室。
顾家六爷的到来。
贺竞川还是有一些意外的。
顾家六兄弟，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唯独这个老六，在外界看来，不争不抢，不声不响……
想不到……他的父亲在动物园爆炸后，竟然是去找了他。
贺竞川又在江警官的位置上，呆愣了好一会儿。
过往那些繁杂的思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伸手想要拿起桌上的水杯。
谁知一不小心给碰撒了。
贺竞川赶紧扯来纸巾擦拭。
擦着擦着，他看到了文件堆里有一份案件报告……那正是当年他母亲的案件。
贺竞川忍不住翻了几页。
他并没在阅读，可那些文字，就好像着了魔一样，全都蹦跶到了他的眼睛里。
突然……
贺竞川愣住了。
这一行，是陆振廷的口供记录。
上边清楚地写着，陆政廷说：“若是早知道那里在施工，他们就改道走了。”
贺竞川的手心，不自觉冒出了冷汗，胸口感觉有些吸不上气，仿佛就像被当年的广告牌砸中了一般，脑袋疼得难受。
“啊——”
他忍不住捂上了脑袋。
但是却一点儿用也没有。
办公室里的警员们，都发现了贺竞川的异常，纷纷过来查看。
虽然他们七嘴八舌在询问贺竞川情况。
但贺竞川此刻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的脑袋里，只反复回响着当初陆政廷说过的一句话。
那时绑匪告诉陆振廷具体位置后，贺竞川一把抢过陆振廷手中的赎金，拿上了车钥匙准备出门。
陆振廷一直在旁边阻拦：“竞川，你别去了，你才刚刚拿到驾照，那段路最近在施工，我一个人去就行。”
【那段路最近在施工……】
【若是早知道那里在施工……】
【那段路最近在施工……】
【若是早知道那里在施工……】
“啊——”
这两句话简直要把贺竞川的脑子撑破。
贺竞川脑门上爆出了青筋。
警员们赶紧拨打了120。
贺竞川的潜意识在极力否认，甚至拒绝相信，可即使他晕了过去……
事实就摆在那儿。
他的父亲陆振廷说谎了……
他的母亲死得不明不白，可他的父亲却说谎了？
这将意味着什么。
贺竞川的身体，在阻止他深思。
又或者是他潜意识里的一种自我保护。
人只有在极度恐惧，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时候，才会不自觉开启这样的保护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