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芝芝话音刚落,却听无花道:“此行很危险,不如让小僧陪施主同行吧。”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
若是放在此前,他听无花这样讲,只会觉得佛门中人慈悲为怀,但是在知道了那一百封情书的存在,以及又听闻无花此前对花芝芝言语中的暧昧,现在再听这样的话,倒觉得似乎多了几层不同寻常的意味。
花芝芝也听出了不同的意味。
花芝芝立刻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生病的,你的情书我会给你送的。”
楚留香忍不住一笑。
花芝芝不解道:“张啸林,你笑什么?”
楚留香摸着鼻子道:“没事。”
花芝芝狐疑的眨了眨眼睛,但是就在她方才说完之后,才忽然记起来,相比这些与她无关的人类虫灾,她的情书才是正事。
于是花芝芝立刻道:“情书呢?地址呢?我要送去哪里?”
无花道:“就在小僧房里,不如施主随我一同……”
“还是麻烦大师送来吧。”楚留香打断道:“佛门弟子禅修之处,我们不便过多打扰。”
花芝芝连连点头。
她才不要去这个和尚的房间里,万一一进门,这个和尚直接一个金钟罩,大喝一声:“妖怪!我叫你名字你敢答应吗?”,然后便丢出他脖子上的那串佛珠来震她,她可如何是好?到时候她喊张啸林,张啸林都来不及救她!
她这么想着,脑中已经出现了无花一手拿着降妖除魔的金钟罩,嘴巴里还在喋喋不休的念咒的模样。
这幻想如此真实,因为她从小到大,听的话本里那些和尚都是这样收妖的。
她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于是她紧紧的抱着楚留香的手臂,一脸防备的看着无花。
她却没注意到,她又自然而然的把楚留香的手臂夹在了自己的两团饱满的玉兔之间,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
楚留香:“……”
他再次抽了一下手臂,未果。
无花微笑道:“既然如此,也好。贫僧稍后便送来给施主。”
他说完之后,门外忽然走进几个身穿官兵衣服的人,原来是到了饭点,他们送了一些米粥来给病人吃。
见到这里有陌生人,他们先是一愣,然后道:“大师?”
“阿弥陀佛。”无花道:“这二位是小僧的朋友,特来此帮助小僧解决这场瘟疫。”
“原是如此。在下这就去禀报大人。”那官兵道。
没多久,一个身穿官员衣服的男人就来到了这里,他看上去下眼睑一片青黑,显然已有数日没有睡好。
“阁下可是医者?可能看出这些病人的病因?”那知县一见他们,立刻期待道。
“在下不是医者。”楚留香道:“但请大人放心,在下自有其他办法解决此事。”
那知县听到他们不是医生,眼神暗了暗,看向他们的视线中似乎夹杂了几分防备,却还是道:“原来如此,多谢二位。二位远道而来,不知可有落脚的地方?在下这就去帮二位安排。”
楚留香还没有讲话,花芝芝便道:“好呀!麻烦给我安排一间有土壤的房间!”
“有……土壤?”那知县思考片刻,然后了然道:“姑娘是说,希望房间里多放几盆花,是吗?“
“啊对……”花芝芝道:“多放几盆花。”
她原本要土壤,是想要用来自己睡觉的。
若她房间里摆着的都是种着花的土壤,那些花睡在各自的土壤里,她睡在哪里?
但是她现在是一个人类,对于人类而言,要一盆土似乎有些太奇怪了。
花盆就花盆吧!只要不是朱顶红,其他花都很好说话的。她可以和她们挤一挤,一起睡。
花芝芝这样想着,不禁一笑,嫣然道:“谢谢你!”
知县道:“姑娘愿意来帮下官查明瘟疫真相,下官感激不尽,就算说谢谢,也该下官多谢姑娘才是。”
花芝芝连连点头,道:“你的确应该谢谢我!别怕,我罩着你!”
她都准备以自己为饵料了,换一声谢谢,总是理所当然的吧。
知县:“……”
楚留香却轻声道:“不劳烦大人了。我和芝芝出去住就好。”
花芝芝刚刚才商量好自己的房间要求,楚留香却忽而说不住了,她当即便不解的瞪向楚留香。
楚留香迎上她的眼神,却只是淡淡一笑。
花芝芝眨了眨眼睛。
她想,张啸林不住在这里,想来一定有张啸林的理由。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信任张啸林。
或许因为张啸林救过她的命,还不止一次。
也或许因为,她天生就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于是花芝芝立刻道:“好吧,张啸林不住,那我也不住了。”
半个时辰之后,花芝芝用自己的左肩扛着满满一麻袋的情书,和手中空无一物只拿着一把折扇的楚留香一起离开了官府。
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花芝芝才道:“张啸林,为什么我们不住在那里啊?”
楚留香道:“那知县有问题。”
“问题?“花芝芝回忆了一下,不解道:“有什么问题?”
楚留香道:“无花说官府命令大家闭门不出,已经有三四日的时间。三四日,只要快马加鞭,此事传去京城都绰绰有余。而我们一路而来,竟然没有听闻任何关于此事的消息。唯一的原因,便是官府刻意隐瞒不报。”
花芝芝道:“或许他认为他可以解决,没有必要汇报呢?”
“只怕他并不想解决。”楚留香道。
花芝芝道:“此话何意?”
楚留香道:“他方才一见我们,便问我们是不是医者。证明他也认同无花的瘟疫之说。既然认同,自然应当早日寻医问药,一个城中医者无数,我们方才见那些病人身边,却根本没有任何医生。”
花芝芝道:“那和尚也说这病来的蹊跷,或许因为医生们也看不出这些病人的病因,自然不会留在这里?”
楚留香轻叹道:“医者仁心。若所有医生遇到难题甚至于连尝试都没有,就直接放弃,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医术博大精深,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所以很多做了一辈子医生的人,也不知不觉的学习了一辈子。遇到疑难杂症,只怕你就算不让他管,他也一定要钻研个所以然来。
更何况,还事关人命。
或许有人会知难而退,但是怎么可能所有的医生都知难而退?
花芝芝眨了眨眼睛,道:“所以你是说,官府故意不给他们找医生?”
楚留香默然。
他的确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在他找到最后的凶手之前,他对每一个客观可能都会始终保持怀疑。
花芝芝后知后觉道:“那他方才留我们住在那里,岂不是要监视我们?”
“后悔管这件事了吗?”楚留香笑道:“现在还有反悔的时间。”
“我才不后悔。”花芝芝扛着情书道:“你以为我像你们一样脆弱吗?我很厉害的!”
“你如果害怕,你就一个人去躲着。”花芝芝道:“我会把真凶抓回来的。”
“那我可当真去躲着了?”楚留香玩笑道。
花芝芝点点头,认真道:“你们很脆弱,是应该躲一躲。这种事放着我来就好。”
楚留香摸着鼻子,忽而道:“我们不住在官府,也依然有人监视我们。”
花芝芝一愣,道:“什么?”
“你听不到吗?“楚留香悠然道。
花芝芝竖起耳朵。
她这才听到,就在他们四周,似乎有一种很细微的声音,有些像风声,但是又有些像脚步声。
楚留香忽而轻声道:“左边衣袋。别怕。”
“什么?”花芝芝一愣,立刻道:“张啸林!”
没有人回答她。
她回过头,才发现自己身边的位置竟然已经空无一人。
他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
左边衣袋?别怕?
什么意思?她要怕什么?
她循着他的话,伸手摸了一下左边的衣袋,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里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纸。
这是张啸林放进去的吗?
他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她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这张纸上写了什么,不知道张啸林现在在哪里。
不过见他这么听她的话,知道遇到危险要躲起来,花芝芝觉得很欣慰。
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是凶手来了吗?
花芝芝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