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亚纪子很喜欢这位女明星,家里现在还存着克丽丝温亚德和莎朗温亚德的许多碟片。在她看来,年轻的克丽丝小姐演技丝毫不逊色于她母亲。
因此思考克丽丝来意的同时,亚纪子也很高兴,泄露出的点点笑意纯然发自真心。
她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是啊,新娘的布置很有品味。”
克丽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庄园的新任负责人——大部分时候冷淡果决,也有圆滑善于交往的一面,正如她自己一样看不出正邪,但却能以雷霆手段掌控住局面,是个厉害角色。
从克丽丝手下刚才在庄园内部查到的数据也能看出这一点。
女明星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将红酒照得愈发晶莹醇厚,她轻抿一口,“不错。”
于是一笔红酒订单到达亚纪子手上。
克丽丝温亚德出现在这里并不很让人惊讶,她与新娘家认识很久,赏脸参加婚礼顺便丰富一下人设也算得上是正常,至于要查的东西既不要紧也不难,恰好顺手而为。
次日,高柳知子来到诸伏亚纪子的办公室大惊失色,称阿什顿果然暗中出手重金挖走格拉斯酒庄下属的经销商。
“慌什么?”诸伏亚纪子掀起眼皮,“花钱总得拿到回报,他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
高柳:正因此所以才着急啊……
挖走经销商是假,毕竟阿什顿又不产红酒,给经销商和阿什顿背后的卖家牵线搭桥才是真。
昨天亚纪子说不卖,今天阿什顿就立刻报复,可见他也没有那么胜券在握,哪怕认识其他的酒庄,但军.火生意一定还没谈拢。
而亚纪子还真找到了新买家,因此昨天那封云淡风轻的短信和砍价的人“太贵不要”的套路并不相似,她是真的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给自己留了后招。
“我明白,红酒不是主业但也利润不菲,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她抬抬下巴示意藤井昌,后者托着电脑就出现了。
“昨天排查出阿什顿的那些人都已经让他们去了该去的地方,宣传人员也联系完毕。大姐对阿什顿公司的安排也做好了。”
诸伏亚纪子坐在转椅上转身面对高柳知子,勾起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他能干的事情我们当然也能干,而且别忘了我们之前是干什么的。”
所谓兵不厌诈,阿什顿能用的手段他们当然也能用,说不定还用得更好。
高柳还真给忘了,因为这部门不归她管——好听点说叫销售。
不好听的话……嗯。
高柳放下心来,低头由点开新的邮件,喜色漫上眼角眉梢:“还有新的人要交易。”
“买什么?”
“看他的意思不是红酒……”他们行业内自有一套黑话,高柳和对方试探一番决定接单见面。
诸伏亚纪子面上赞许,心中冷笑,黑暗世界的交易永不停歇,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
不过正瞌睡就有人递枕头,也不知对方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她细细想过最近见过的商人以及宴席上的人,怎么想都没想到正确的答案上去。
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
关于那个组织的事,降谷零将保密条例恪守到了极致,诸伏亚纪子原本能自己查到的事情也在他的保护和阻止下未涉及一分。
而她却正因此而死,走在了他前面。
今时今日,新生也意味着走进了新的迷雾中,仍然需要她自己踽踽独行,拨开迷雾。
新生意最终还是亚纪子亲自去谈的。
来人身着黑衣全副武装,先去验了货源——当然不是在他们真正的武器总库里。
对方话不多,但黑色帽檐下的脸很是森冷,不同于阿什顿给人毒蛇般的感觉,此人的眼中时没有感情的漠然,更像是……漠视一切生命。
“仅此而已吗?”他抚过面前的炸药,平稳的声调中透着一丝挑剔,“杀伤力不够。”
“你想要多有杀伤力的?”诸伏亚纪子耐着性子问,且不说她作为警察听到这样的话心中警铃大作,就算只以犯罪分子的身份来看,他们手中的武器已经是市面常见的最先进的东西,他还想怎样?
“我不满意。”棕发的A国男人话语很直白,“去找你们老大,他肯定有办法。”
亚纪子和资历最深的高柳对视一眼,看来男人与格拉斯或者他们组织早有来往。
“OK。”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看来格拉斯在霓虹最近摆脱了各种麻烦,顺风顺水,他声音很愉悦,“我很满意,佐藤。”
果然,诸伏亚纪子从格拉斯口中得知了另一武器库的据点。
“不过嘛,”他绅士的声音透着几分虚假的为难,“那种杀伤力的武器咱们确实没有,你可以找另一个人。她轻易不和组织合作,前些年我们恰好帮过她的忙。”
“我们”指的应当是组织,帮助有巨大杀伤力武器的人干的事情,怎么想都不能是好事。
诸伏亚纪子认真接听电话记下此人的相关信息,心中暗暗有了不祥的推测。
此人神出鬼没行踪不定,此桩生意因此暂时搁置几天,已有的货物已经交付给了黑衣男子。
亚纪子借机向田中胜汇报此事。
对方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听起来像是在和上级发消息。
两分钟后,她听见田中胜浑厚低沉的声音:“部长说不必理会,那是CIA的事情了。”
只要不是霓虹境内炸了就炸了,人命无所谓。
诸伏亚纪子心中坠坠,她补充:“普通的炸弹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我担心……”
对面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诸伏,这是命令。我也不想这样,但你记住,你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年轻的女警察沉默几秒,“是!”
她的任务是什么?警备局外事情报部国际恐.怖组织对策课的诸伏亚纪子卧底进恐怖组织,任务是掌握其所有罪证和人员架构,伺机阻止其在霓虹的恐.怖活动,一步步向上爬,最终彻底摧毁组织。
而现在恐怖组织在为另一组织牵线搭桥,诚然这一次的炸弹可能是威胁,可如果炸了,就会成百上千的人失去性命。
她不是冷血的人,因为事情没有发生,因为一切还不确定,因为命令听起来“合理”,所以她暂且接受了。
但谁的命不是命呢?
隔岸观火,终有一日落入火中。
诸伏亚纪子和炸弹有着该死的“不解之缘”。
且不说她自己死于爆炸,到搜查一课的第一案就是炸.弹碎.尸案。
犯人杀刁难被害者后用自制的炸弹将其毁尸,爆炸中心是死者头颈。
那天出门时她隐隐有些发烧,赶到案发现场没有任何缓冲地直面已经腐.烂了的人.体.碎.片,饶是临床医学专业出身也没见过如此大的场面,二十二岁的诸伏亚纪子扭头就开始吐。
戴着口罩的佐藤美和子拍拍她肩膀,伊达航默默递上塑料袋。
此处是烂尾楼,根本没人听到爆炸声,所以尸体腐烂得如此严重才被人发现。
诸伏亚纪子头更疼了,仍强撑着参与调查。
伊达航领她勘察现场,高大的男人没有避开离尸体最近的地方,不放过一丝一毫线索,只要有想法就立刻在警察手册上梳理。他们走访各处相关人员,强壮魁梧的警官先生在和疑似被害者家属对话时却展露出与他外表不符的细心关怀。
死者是个女孩,今年刚刚十九岁,有美满的家庭,不错的学历,心爱的男友。
不幸的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早已在暗中仰慕她很久,在那段没有路灯的路将她带走,用自己家的权势抹平一切,第二天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学校上课。
说到最后诸伏亚纪子红了眼眶。伊达航耐心听完她所有推论和线索论证,认可她第一次办案的能力。
在楼梯间下楼时,伊达比她多走两个台阶,回头郑重望向她:“诸伏,你会是一个好警察。你正为这样的不公出现在此。”
被他们当成大哥一样尊敬的人引领她独立办案,也仔细留心她的痛苦与挣扎。
奔波一天一宿,抓到凶手时已经是清晨。诸伏亚纪子难得恢复她从前的性格——她一拳揍了上去,然后掸掸手里不存在的灰尘,冲目暮扯了一下嘴角,“警部,我明天才办入职。”
伊达航的眼睛黏在空中飞鸟的翅膀上。
然后不得不转回来,因为同期的好妹妹已经变成了高烧,嫌疑人被带走后她脚步虚浮,扶着柱子才勉强站住。
佐藤把她扶到警车后座,她已面色通红神志不清,美和子隐隐听见一声呓语:“我很想你……”
短发女警官抬眸看向在场唯一和亚纪子熟悉的人:“她说谁?”
而伊达航能回答的只有沉默。
松田的摩天轮案同样也是心中一块伤疤。
所以她对和炸.弹有关的事情总是格外在意,回想起伊达对她说的话,她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日历,不出意外,那位小有权势的公子的父亲应当已经面临牢狱之灾了。她此前递给女孩的提示应该也被本人收到。
她所知道的那些案件的涉案人及发生事件,正像列表循环的剧集一样在她脑海中反复出现反复背诵。
逆天改命会有代价吗?她不知道,她觉得自己正是为此重来。至于能不能成功……试了才知道。
“更有杀伤力”武器拥有者的身份正渐渐清晰,据称近日他将来到东京。
诸伏亚纪子很想将此消息拍到部长桌子上问他要不要理会。
难缠的对手。上辈子降谷零和他交手两次,要么不让她知道,要么让她在旁边看着。
降谷防来防去,这辈子还是轮到她了。
诸伏亚纪子的血液在沸腾,她正想尽早将对方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