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童子看起来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似乎不知道该接些什么好,随后道:“谢谢你的食物与衣服,那我走了。”
“等等。”裴苍衣上前一步,“长得太漂亮的小孩容易被拐,安全起见还是把你变丑一点吧。”给他使了一个幻颜术改变了容貌。
水镜之后的百里簇景眸光微动,他这个师父似乎是真的在为这个小傀儡设身处地的着想……也并没有什么图谋,真的只是简简单单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原来他那个心狠手辣的师父,也会有待人温柔不求回报的一面么……
他难得的有些愣神,看向裴苍衣的目光微微有些复杂。
半晌后微微叹了口气,手一抬,水镜中的画面便从人往如潮的大街上切换到了一处丝竹靡靡的大堂之中,看大堂内的暧昧粉红的布置,此处似乎是一处勾栏。
莫要再胡思乱想,计划已经开始,现在做正事要紧。
……
那黑衣童子消失在人群中,连回头看都未曾看一眼。
还真是个无情的小家伙。
裴苍衣也没往心里去,继续摇着扇子闲逛,他今日心情颇好,颇有一种远离一切纷纷扰扰的感觉,不知不觉便逛到了最繁华的街道上。
街边建筑栉次鳞比,其中有一幢三层高的竹楼颇为引人瞩目,上书无忧馆三个大字。门边侍立着两个美貌多情的女子,正在对他轻笑。
“公子既然起了兴致,何不来楼里喝喝茶,歇歇脚呢?”
裴苍衣挑了挑眉,这莫非……就是古代的勾栏不成?他的好奇心瞬间被挑起,微微一笑,“姑娘说得极是。”抬脚便迈了进去。
他猜的没错,这无忧馆确实是勾栏,能满足你一切要求的勾栏。
裴苍衣坐在一旁的雅座上,没有叫任何人侍候,只是自己静静地坐在那里喝茶,看着中央衣着清凉的歌姬与小倌,心中大感惊奇。
第一次见到青楼和小倌馆合二为一共同迎客的。
裴苍衣生得极为出色,就算是用易容术将容貌稍稍改动了几分也依旧要命的好看,引得不少多情的青楼女子或男子频频送以秋波,有胆大的甚至上前一步想要坐在他怀中,都被他淡笑着拒绝——
他是来参观打卡的,并不是真想要做些什么。
而且不知为何,他隐约觉得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然而他循着来源找去的时候,却什么也找不到,是错觉么?
他正这样想,忽然被“铮”地一声锣响从思绪中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无忧馆的大堂上有一个小半米高的高台,周围装点着各色装饰,一看就是要搞什么活动的样子。
来到这里的大部分都是男性,胖的瘦的俊美的大腹便便的都有,此时此刻这些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高台上那个衣着华丽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身上。
这女子正是这无忧馆的老鸨,她拍了拍手,原本有些喧闹的大厅静了下来。
这老鸨环视了一下众人,神秘一笑,开口:“诸位,今日我们无忧馆要为一名顶尖的小倌拍他的初次,这小倌的容貌身段简直是天上有人间无……”她吹了好大一篇话,将要拍卖的人吹上了天。
勾得下面一干看客心里痒痒的,也有些人已经不耐烦,有暴脾气的开始催:“少扯这些没用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先把他弄出来给大家伙瞧瞧,才知道是不是绝品嘛。”
其他人纷纷附和。
裴苍衣转着手里的茶杯看着台上,他演过不少古装戏,倒是见过不少拍卖女子初次的片段,拍卖男子的却是第一次遇到。
再看看周围明显兴奋,眼睛冒光的各路老少爷们,他挑了挑唇,看来这个时代男色还挺大行其道的,玩小倌的人不少。
那老鸨一看气氛已经推到了高潮,心里满意,手一挥,后台就有两名小厮推着一个一人多高的笼子上来,这笼子上从上到下蒙着一层淡粉色的轻纱,笼子里朦朦胧胧有一道蜷曲着的人影。
轻纱如隔雾,让人看不真切,却更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朦胧之美。
“诸位,他就是今晚的惊喜,名为青狐,年方十五,正是一朵花刚要绽放的时候……”那老鸨还挺文艺,又扯了几句夸赞之词。
越朦胧越能勾起人的好奇心,下面的人越看不清就越想看,很多人已经鼓噪起来,要求撤掉笼外轻纱。
老鸨待人们的好奇心吊足,终于开始了重头戏,她一笑:“好,有多好还是等诸位来品评吧,老身就不多说废话了,老规矩,此次依旧是拍卖,价高者得,今夜就可做新郎。”
一挥手,让人扯去了笼子外的轻纱,终于让里面的人现出真容。
那是一个身披薄纱的人儿,身上的薄纱只够隐去重点部位,露出大片大片光滑白嫩的肌肤,面容美得雌雄莫辨,带着几许倦意与天真,仿若海棠春睡,一双眸子眨啊眨似有些害怕,带着些许懵懂与不解之意。
这个人无疑美到了极致,也媚到了极致。
因此一亮相便引得全场惊爆,纷纷开始疯狂喊价。
“五千!”
“三万!”
……
价格很快就飙升到了十万,老鸨笑得直合不拢嘴,要知道一个头牌花魁的一夜最高也不过五万而已。
裴苍衣看着台上的那个人,心中微微有些发沉。
这个少年的面容好生熟悉,像极了他在现代时候的一位画家好友的少年时期,但是气质完全不同,他的那位好友风流潇洒不羁,眼前这个少年却是天真懵懂,仅仅是脸有四五分相像而已。
看着周围一群嫖客如狼似虎的眼神,名为青狐的少年害怕地缩了缩身子,想要把自己藏起来,但是老鸨却拿着鞭子抽了他一鞭子,让他被迫舒展开身体,供更多的人看得更仔细。
他的皮肤极为娇嫩,轻轻一鞭子下去留下来的淡淡红痕瞬间点燃了人的施虐欲——
“二十万!”二楼一个锦衣华服肥头大耳若公猪的男子一口将价翻倍,眼睛色眯眯地瞧着笼子里的青狐……
他一开口,全场静默,没人再追加。不是说没钱,而是不敢。
二十万一次,二十万两次……”老鸨敲着锣报价。
有抢红眼了的嫖客想要加价,却被朋友猛然捂住了嘴,“你疯了敢跟他抢?!他可是魔界的摘花侯,但凡敢跟他作对的人都被抽筋扒皮断耳断舌了!”
“这摘花侯最喜好玩弄这些嫩花一样的小少年,可惜了这么一个美人,经他手一夜恐怕会被折磨地不成人形了……”
裴苍衣耳力好,自然也听到了这番话,目光落在笼中少年身上,忽然开口加价,“二十一万。”
不是说他多么乐善好施,而是不愿意看到有人顶着好友的脸被人亵玩。
先把人弄出来再说。
众人没想到有人敢跟摘花侯抢人,纷纷侧目看过来,却见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面容俊美气度从容,摘花侯无论喊到多高的价格,这位公子都会在此基础上加一万。
……
无忧馆顶层密室。
下属黄灵正在给黑衣童子傀儡疗伤,百里簇景依旧坐在他的雕花木椅上,懒洋洋地看着水镜中的场景,手指不轻不重地敲着扶手。
水镜之中清晰地现出大堂之中如火如荼的拍卖现场,所有人都在为青狐如痴如狂。
诱饵已然布下,现在便静待鱼儿咬钩即可。
“青狐”的身价也已经被叫喊到了十万两,可最为关键的目标人物还没有出价,但是没关系,他相信那个好色变态的摘花侯最终会忍不住咬钩的。
而现在比起目标咬钩,他更在意的是——
裴苍衣为什么会在这里?!
本来自黑衣童子脱身之后,百里簇景便将水镜中的画面切换到了无忧馆大堂之中,却没想到片刻后在画面中又看到了裴苍衣。
那一瞬间,他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想要冷笑。
没想到他这个师父看起来清清冷冷的,居然也会易容来逛窑子,而且似乎对台上的青狐也很感兴趣的样子,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人不放——
怎么,他难道也想要拍下青狐的初次不成?
“少主,目标咬钩了!”黄灵在一旁喊道。
画面中,摘花侯终于出手,喊出二十万的价格。看周围人的反应都不敢再参与竞拍的样子,看来青狐会顺顺利利地混入摘花侯府中,这将那信物神不知鬼不觉地顺出来……
正这样想着,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二十一万。”
“三十万!”摘花侯不服气。
“三十一万。”裴苍衣淡然加价。
“……”
百里簇景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裴苍衣居然还真的参与竞拍?!还和摘花侯抢起了小馆的初次?他这个师父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种想把人抓上来问清楚的冲动。
黄灵也有些紧张地看着水镜中的场景,他们布置这条线已经布置了将近一个多月,若是青狐不能混进摘花侯府那一切心血就全部付水东流了!
眼见着摘花侯已经开始犹豫价格,黄灵再也沉不住气,“少主,该怎么办?”
百里簇景却一言不发地瞧着水镜,眸光比冰雪还要凉,忽然起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