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延道苑, 温道长怀里抱着白猫,站在梅花树下,梅与雪同时飘落她发顶, 红得更红, 白得更白,红白相间里映衬着一张清秀面容, 温纤手抚猫头, 猫儿冲她软绵绵地发出细弱喵呜。

阿芝一脚迈进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道长怀抱猫儿,温厚纯良的笑容。

她看得心里一梗, 对着一只猫生出羡慕嫉妒之心。天知道她有多想被道长抱在怀里温柔轻抚。她撇撇嘴,心道, 道长也太正人君子了罢!阿姐教给她的那些手段她都没脸往这人跟前使。

越长越郁闷,她面色不好。

走近了, 温纤放开那猫,猫儿恋恋不舍地想要她继续抱, 被阿芝凶巴巴地瞪了眼。

温纤笑容明媚柔和,“芝芝怎么和只猫儿计较?”

阿芝瞥她,暗想,我怎么就不能和猫计较了, 不和猫计较, 难道还要和你计较?你个光撩不做的木头!

她顾自腹诽, 不忘丢给温纤一道极其无语的白眼。

被人翻了白眼,温纤好心情依旧不减, 她白皙的指拂去落在阿芝肩头的红梅,笑道:“冷不冷?”说着就要去握她的手。

阿芝欲迎还拒地动了动,温纤好脾气地劝道:“别闹, 给你暖暖。”

微凉的手掌被贴放在温暖冒着热气的侧颈,阿芝没想到她会如此,寒风中也挡不住微红的小脸。

“是不是不冷了?”温道长细心打量心上人的眉眼,“芝芝,你最近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火大!

阿芝深吸一口气,摇摇头,装模作样地扮乖巧:“我无事。”

不好继续将手贴在她侧颈,她有意撤回,反被温纤按住,“别动,我又不冷。倒是你,怎么不多穿点就出来?”想了想,带着人进了房门。

闺房温暖,脚下铺着地龙,房中还有烧得正旺的小暖炉,温纤有修为傍身自是不惧雨雪风寒,然芝芝怕冷,她特意将屋子弄得暖融融的,果不其然,歪头看到芝芝舒展的眉眼。

四围暖和,交握的手仍没放开。没一会,阿芝暖和过来便嚷着热,御寒的披风、裙袄解下来,仅着了层单衣安安静静坐在茶桌前。

她看着温纤,含情脉脉,四目相对,不过几息喉咙不争气地传来吞.咽声。

温纤跟着耳尖微动,“芝芝,来喝杯茶,暖暖身子。”

阿芝接过茶杯,指尖沿着她玉手擦过,出乎意料地看到道长脸颊浮起的红云,她笑了笑,心里美滋滋地捧着香茶轻酌慢饮。

其实她哪里还需要喝茶暖身子,她看道长一眼,身心都跟着暖了。道长就是她永恒不灭的心尖火,亦是抵在软舌的清凉薄荷。或炽.热沉迷,或清醒舒爽。冬暖夏凉。

记忆到底是前世的记忆,这一世的温纤除了修习道法,凡心岿然不动,此刻动了,愣是将自个逼得生出无措。

她眼神随着芝芝不经意的举动摇晃,有心看她齐整素白的衣领,偏偏视线上移落在那截脖颈。

她低下头,错过了阿芝得逞的笑。

“道长好冷漠。”

她故作伤心地黯然了双眸,急得温纤一味摆手,“芝芝,你别误会。”

“误会?我误会什么?道长连看我都不敢,好罢,我知道了,是我打扰道长了。我走。”

“走?”温纤茫茫然站起身,一手按在她肩膀,“刚暖过来,外面天冷风寒,走什么?芝芝,我、我再给你沏杯茶?”

阿芝神情放松,心想,欺负道长也太有意思了。她“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温纤松了口气,犹有不舍地收回手,动作斯文优雅。

茶沏好,她道:“你喂我喝。”

“啊?”

“啊什么?”阿芝不满地拧了眉头:“用你的嘴喂。”说完她直直看向温纤,反复警告自己不能怂,遂腰杆挺直,娇纵又任性:“快点啊。”

花一小跑着进了延道苑,正赶上道童拐去如厕,温纤不习惯身边有太多下人,是以延道苑除了道童,便只她一人。

院落静悄悄,少女脚步轻快地跑过去,门扉紧闭,作势敲门,一声暧.昧流转的低.吟传入耳膜。她身形微僵,待意识来得不巧后,拔腿就走。

送走苏相,苏玙和灵渺如释重负地相视一笑。

到了晚饭时间,各人就座,独不见阿芝,灵渺颇有深意地看向她半路认来的师妹,温纤一本正经,“芝芝乏了,还在睡。”

“乏”了的阿芝姑娘此刻难为情地窝在闺房,坐在梳妆台对着铜镜甜蜜又懊恼地磨牙,“好你个道长,芝麻馅的!”她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她这话却是冤枉了温纤。

觉醒前尘的道长好歹“见识丰富”“身经百战”,面对的是前世情缘,又是这一世的意中人,许多事早已刻入骨子里。

纯情不代表笨拙,反而是阿芝,青涩的厉害。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用来形容这一对,可谓贴切。

转眼,新年至。大年初一,温纤正式向帝师府提亲。

四月四,苏玙与灵渺二人为其主婚,温纤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光明正大牵着心上人的手,郑重发下道誓。

婚宴之上,萱柔羡慕地看着一对新人,晏术坐在她身边,须臾品出味来,仗着觥筹交错,人影纷乱,悄摸摸与她附耳,“我们不也相爱吗?”

哪怕是先皇赐婚,如今不也相爱吗?

她凑得太近,淡淡的酒香熏染萱柔裙衫,她刚要言语,神色微变,急急别开脸,一阵干呕。

晏术傻了眼:我这话就这么令你恶心吗???

阿芝与道长成婚,来赴宴的尽是亲朋好友,眼看晏术急急忙跑去照料犯呕的公主殿下,漪兰掩唇轻笑,同宁晞交换了眼色。

人好端端的竟然干呕,晏术急得愣是把苏玙扯来,“阿玙阿玙,你快看,柔柔这是怎么了?!”

柔柔……

苏玙搓了搓胳膊,定睛看去,义妹小脸苍白。萱柔不好意思地用帕子轻擦唇角,“义姐,我——”

晏术的小心肝感觉都快要被她呕出来了,眼看好友一动不动地怔在那,她气自己昏了头,就要指使下人去请御医,结果被苏玙一句话钉在原地。

“义妹这,别是有了吧?”

“有了?”晏术无辜眨眼,哆哆嗦嗦道:“有、有孕了?”

苏玙点点头,爱怜地摸她头,“恭喜阿术。”

她如今修道略有小成,有没有身孕还是看得出来的。她道了“恭喜”,好歹等萱柔缓过来,晏术酒也不喝了,说好的蹴鞠赛不比了,急急忙忙抱着公主回府。

走前不忘丢下一句要和苏家未出生的小团子定娃娃亲的话。

苏玙郁闷地白她眼。

好罢,别人家都快有团子抱了。

入夜,李·小团子·枂,满头雾水地窝在师父怀里,想不通师父为何忽然变得如此……慈爱?

抱过团子,苏玙反手丢下一堆课业。

李玥:“……”

呜呜呜,师父这个大变.态!

……

新婚,花烛。温纤彻底拥抱了她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