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她被阿晞抢先一步这也就罢了, 若再被阿术赶上,那算怎么回事?苏玙摸摸鼻子,她明明那么努力, 怎么就捣鼓不出孩子呢?

薛灵渺被她看得红润的脸色竟有些泛白, 为难地咬住下唇,“这……”

苏玙心头的火被熄灭, 连忙问:“怎么了?渺渺不喜欢孩子?”

“也不是不喜。”薛灵渺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身子微侧,盯着两人合力对好的雪人,几番酝酿, 这才鼓起勇气解释:“娘亲命格贵重,乃一界之主, 为寻求更高的道来凡世历情劫,她与“爹爹”情意甚笃, 为此不惜逆天而为,诞下骨血。

女子与女子固然可借助生子丸孕育新生, 可阿娘与“爹爹”不同,我与你,也不同。我与阿娘,并非凡俗人。

或者说从我燃香解开天道封禁、得到阿娘传授的半份传承时, 我的命数不在此间天地, 而在道源上界。命数不在这方天地, 拥有我半份骨血的子嗣便无法降临人间。”

她不知说的这些阿玙能不能听明白,于是甚是艰难地启唇, “若我有阿娘那样的道法修为,有她可无视天道的孤高悍勇,我自然愿意冒险一试, 可我……”

她沮丧道:“我还是太弱了。”

苏玙怔怔道:“那我……我来生,我来生这也不行吗?”

闻言灵渺愧疚地转过身来,踮起脚尖亲吻她光洁微凉的额头,“你可知“爹爹”有多爱重阿娘?“爹爹”那般疼惜阿娘,怎就舍得要她受孕育之苦?

她甚至为此想过公开女子身份,但被阿娘拦住了。因为“爹爹”乃凡俗之人,承受不住阿娘的血脉之力,所以只能是阿娘怀胎。”

天道平衡,有一个容诱便够了。也因为容诱的强大执着,所以有了灵渺的降生。

饶是如此,薛灵渺生来被天道褫夺一双美目,做了十几年的瞎子。

若非容诱留有后招,逼得此间天道退步,解开封禁,将曾经压制的还了回来,哪怕双目复明,灵渺这一世都只能做个身子骨不大康健的普通人。

而容诱付出的代价,是慷慨赴死,红颜薄命。

角度刁钻地成全了她自己的道,情劫横渡,先死后生。

大道三千,界域辽阔,试问有几个容诱?

“我不如阿娘。”灵渺轻抿唇,“所以阿玙,只要我们在世上一日,都不可能有自己的骨血。你生,或者我生,都是在以身犯险,稍有差池,身死魂消。”

飞雪飘飘,寒风呼啸。半晌,苏玙紧了紧衣袍,“那、那就不要孩子了。”

“也不是不能要。等你我飞升上界,到时孩子生在上界,名正言顺,便不会受天道限制。”

她终究踏入仙途不久,一没有阿娘完全的本事去撼动天道法则,二也不愿托大,一意孤行导致生出来的孩子耳聋目盲受她昔日所受之苦。她怕苏玙为此生心结,紧紧与她十指相扣。

好一会,苏玙动了动嘴唇,眉目重新焕发神采,“无妨,无妨的渺渺,我有你就够了。”

被她拥在怀中,灵渺不放心道:“真不会失落吗?”

“有何好失落的,是现在不能,又不是以后不能。纵使以后都不能,我娶渺渺,又不是为了生孩子。是为了和你长相厮守。”苏玙秀眉肆意轻扬,“我哪是那么分不清轻重的?

当下没有孩子有什么关系?左右以阿晞的性子,少不得要多生两个,咱们可以抱她们的孩子,再不济,不是还有阿术?我看阿芝和温纤也有一腿,你数数,这都几对了……”

她轻声一叹,“朋友嘛,有时候就是用来坑的。”

灵渺忍笑:“你呀你。”

心眼里却是更爱她了。

公主府。晏术接连打了三个喷嚏,看得一旁的萱柔忍不住吩咐道:“去位驸马端一碗姜汤来。”

姜汤?!晏术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了,萱柔,我没生病,我好着呢,不需要喝姜汤。”

“真的好吗?”萱柔起身上前,手背贴在她额头,蹙眉:“还是喝碗罢。万一染了风寒,有你受的了。”

美人香气顺着衣袖散开,晏术鼻尖轻嗅,白嫩的耳尖飞窜一抹红,□□,外面冬雪晶莹,她按捺着意动,不自在地撇撇嘴,“我估摸着,定是有人在背后算计我呢。”

成婚九个月有余,两人感情不断升温,萱柔待她更是无一处不体贴,听她张口开始攀扯旁人,笑意愈深:“你不会又在心里腹诽我家义姐罢?”

啧。听听!我家义姐!晏术醋劲飞上来,脸都红了,“到底谁才是你家的?!”

“……”

一众侍婢悄悄红了脸,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识趣地领着人鱼贯而出,萱柔脸皮薄,被问得耳朵通红,无甚底气道:“你这醋吃得好没道理。”

要换个人来和晏术耍嘴皮子功夫,晏术不带怕的,可五公主随便哼哼唧唧两声,她都觉得自个过于凶了。吃醋什么的,哪好意思承认?还是吃好友的醋。

她揉揉发酸的鼻子,环顾左右而言他,“你那位义姐,逍遥着呢,有了媳妇忘了朋友,我都多久没和她玩了,你说说她,怎么就这么不够义气?只准人赢她,从来不给人赢回来的机会!”

萱柔越听越觉得她可爱,“什么叫做我那位义姐,我的义姐,不也是你的义姐?父皇将我托付于她……”

“这像什么话!”晏术听得眼都睁圆了,“父皇明明是将你托付给了我!”

“然后呢?”萱柔好整以暇地伸手轻点她心口,“我的好驸马,你醋劲好大。”

“……”

晏术哼了声,“你在这等着,我去沐浴。”

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人跑得飞快。萱柔怔在那,安静坐回座位,手里捧着一盏香茶,茶香袅袅,她不由地开始胡思乱想。

成亲许久,阿术待她很好,宁府前不久传来喜讯,她以手托腮,末了红着脸从荷包里摸出一枚生子丸,以茶水送入喉。

她不知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可她总要为晏家诞下子嗣,晏家乃忠臣,有了子嗣,阿枂的位子才能坐得愈发稳当。皇室兴隆,君臣相依,山河无恙。

再者……

她也是乐意的。

萱柔端坐在那,抬头看向窗外飞雪,九月之久,除却新婚那次难忘的疼,她与阿术亲密的次数统共不过一掌之数,枕边人一次次的温柔呵护终究消去她心尖缠绕的顾虑阴霾。

想着想着,她伏在桌上,慢悠悠睡了过去。

醒来,便是在温暖如春的内室。

晏术坏笑看她,“醒了?”

“嗯。”萱柔睡眼惺忪,意识不甚清明,却被她眼底闪烁的亮光看得心生悸.动,“你、你别乱来……这还是白……”

一只手覆上她的眼眸,耳畔是熟悉清亮的嗓音。

“乖,闭上眼,权当入夜了。”

这是什么歪理?萱柔刚要开口,被倾覆而来的柔情蜜意逼得束手无策,不等她提醒某人就在之前她已服下秘药,紧随而至的欢.情惹得她自顾不暇。

罢了。

大雪洋洋洒洒,雪覆盖整座盛京城。路边的小贩打着哆嗦跺着脚叫卖,穿过一道道长街,苏玙和灵渺两人回到帝师府。苏相坐在正堂已经等了两盏茶的时间了。

花一跟在师父身后,进府后一溜烟跑去寻师叔。且不说她去的不是时候,正堂,苏篱抬眼看见侄女和侄媳妇携手迈进来,笑得合不拢嘴:“回来了呀?”

人到中年,又有灵丹妙药调养,他身子骨康健,朝廷大事料理地井井有条。苏玙负责教养幼帝,苏篱负责安稳朝堂,保证景国上下民生富足安乐,殚精竭虑,所作所为,不负先皇信重。

他不负君王黎民,内心深处犹是放不下苏家血脉延续的大事。

不错。他又来催生了。

苦心婆心念叨好一阵,没想到被自家嫡亲侄女一句话堵了回去。

“渺渺凡事听我的,我答应叔父,有朝一日您定会见到自己的侄孙。”苏玙笑吟吟地补了句:“不过要想见过可可爱爱的小苏团子,叔父,您得活久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