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受伤也没问题。”
长街, 晚风,相拥的两人,秀发凌乱交织, 苏玙静静抱着她, 怀里的少女柔顺地下巴抵在她肩膀,嗓音软绵:“阿玙,你疼不疼?”
“不疼。没有你那么娇气。”
被未婚妻说娇气,灵渺很不服气:“我也很能吃苦的!”
“傻姑娘。”苏玙喟叹一声:“还是有点疼的,你想怎样?”
叹息飘进灵渺耳朵,悬在她心尖, 荡秋千似的晃呀晃, 晃得她心疼地不得了:“我就是药。”
她腼腆地扬起无瑕疵的脸蛋儿:“亲亲就没那么疼了。”
苏玙被她说得心动:“你来。”
“来就来。”亲自己的未婚妻, 薛灵渺没有半点压力,只是羞得不行。阿玙和她讲了那些女女之事, 不说现在,以后她们势必会更加亲密。
她认准了她,阿玙也没有逃, 她有种预感,只要义无反顾地跟上去,她永不会再逃。哪怕没有婚书, 阿玙也当她是未婚妻。确切的说, 阿玙当她是自己人。
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笨拙地贴上未婚妻的唇, 想用之前小巷学到的方式给她一个缠.绵悱恻亲昵到能把人化开的吻, 然而到底不善此道, 亲得磕磕绊绊。
只是生涩地沿着唇形一圈圈描摹,像临摹一副山水画,笨到了家, 没有天赋,却无比专注。
她亲得诚恳,又急着进来,苏玙差点被逗笑。然这个节骨眼除了想把人逗恼的傻子会笑,苏玙不是傻子,她还不想把人气跑,用力揽着小姑娘腰肢,方便身子贴得更近。
少女亲得不得其法,累到娇.喘连里面的甜头都没尝到,她面色红润,换口气的功夫忍不住嗔怪:“你说过要教我的,我要进去……”
世间之大,或许唯有眼前人敢这样理直气壮地对她提出旖.旎至极的要求。
苏玙最终还是放她进来,进来了的小姑娘远没有她表现的那么勇敢,仿佛吓傻了,呆呆地失了灵活,只敢碰一碰那泛着甜的舌尖。
至于怎么纠缠,又该怎么逗弄,她抓着苏玙衣袖,期待着再被教一次。
然后……
就被咬了。
咬得不轻不重,恰好够胆子芝麻粒大的女孩子慌慌张张从里面退出来,眼里盛满委屈:“阿玙,你做何要咬我?”
苏玙侧身挡着面色.潮.红的少女:“乖,被人撞见了。”
听到被人撞见了,少女低呼一声迅速埋进未婚妻怀里,苏玙抚着她脊背无声笑了笑。
撞见这一幕的是街边卖油饼的老婆婆,老婆婆眼神好,此刻正震惊地望着这边,苏玙散漫地望回去。
星月当空,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当街撞见苏纨绔和小姑娘调.情,老婆婆脸皮一热,暗道这把年纪了为何还要受这样的罪。
就在她尴尬地准备推车子往相反方向走时,苏玙横抱着羞于见人的小姑娘,轻功运起,率先跑了。
“咳,跑得真快。”老婆婆感慨年轻人腿脚好,末了又哼了声精力充沛。
几个起落翻进自家小院,双脚落地,少女还紧紧抱着人不放,苏玙这会唇齿满了她的滋味,也乐得惯着她:“到家了,没人看着了。还要赖我怀里?”
“唔,被人撞见了,都怪你……”
被她倒打一耙,苏玙轻揉她发顶:“阿喵,我有必要提醒你,是你主动的。”
“可你难道不是我的眼睛吗?”少女软绵绵地撒娇,说出口的话教人难以反驳:“我看不到正常,你怎么也看不到?”
“我……”她清了清喉咙,脸上热意未散:“还不是你太缠人了。”
她本就受了内伤,大部分注意力都用来逗猫,哪来的心思关注其他?
“你还咬我。”
“我那是在提醒你。”
“好吧,看在你有伤在身,我就不欺负你了。”薛灵渺弯眉笑得天真无害,不再揪着之前的囧事不放,得意道:“是不是亲亲就忘了那点子不快?还疼吗?”
苏玙逞强:“我哪有不快?打赢了比试,我心情好得很。”
“不,你才没有,你打了宁晞,你心里不好受。”
这话说得温柔笃定还有股暗暗吃醋的意味,苏玙使坏地捏她下巴:“你又懂了?薛阿喵,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当然不是。”少女微仰着头,娇媚不自知:“蛔虫听起来多难听,我是苏小鱼盖上印记的未婚妻。”
“哼,苏小鱼,谁是苏小鱼,秀水城有叫做苏小鱼的吗?你又是谁的未婚妻?”苏纨绔逗弄人的毛病发作,轻佻又神秘:“哦,你是苏小鱼未婚妻,却在夜里勾着我拥吻,你这只猫,坏得很。”
自从知道在她心里占据了一定份量,接连被宠着惯着鼓励着,克服那些畏缩的卑怯,少女胆子直线往上窜:“哦!我吻的是我未婚妻,我喜欢和她做任何事,她也愿意陪我做任何事,倒是你,你这条鱼最坏,你在单方面调.戏我。”
苏玙两指摩.挲她嫩滑的肌肤:“就调戏你了,薛阿喵,你幼不幼稚?”
“反正没有苏小鱼幼稚。”
“喊谁苏小鱼呢?”
“谁答应就喊谁。”
两人饶有兴致地斗嘴,斗到最后薛灵渺心疼地握住她凝了血痂的手,低头在伤口处轻柔地吹了吹:“阿玙,这样……会好受一些吗?”
犹如羽毛搔在掌心,苏玙声色缓和:“好受多了。”她不想要人为此担忧,举目环顾,轻咦一声:“阿喵,你觉不觉得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四周除了风声怪安静的,灵渺忽然道:“阿芝呢?”
再次被两位主子抛下的阿芝在夜里担惊受怕地往家赶,这动不动就把她丢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会轻功了不起嘛!
是夜,一行人脚下踏风恨不能肋下生翅飞出秀水城。
身后之人轻功卓绝,紧追不舍。
很快,追上了。
兵器相接,刀光与月光融为一体,一身劲衣的女子出手如电,不到一刻钟便将人生擒。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想坏苏薛两家的婚事,便是公然与霍家叫板,霍家要保的人,付出血的代价都要完成。你们躲在暗中意图坏苏姑娘比试,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她刀下留人,一行人得了自由飞速退去。
被霍家派来的暗卫坏了筹谋,回到盛京少不得要受一番责罚,只是对方毕竟是霍家的人,打不过霍家的人,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没能暗中助宁大小姐胜了比试,那么依照规矩,宁大小姐以后便不能再刁难薛师之女,退走的几人不免心中生出期待:若那位大小姐不肯遵守规则,那就妙极了。
将军府,宁昼愁眉不展:“阿姐醒了,但不想见任何人,爹,娘,让她冷静冷静吧。”
宁将军和宁夫人有心开解长女,却深知此事唯有自己想通才行。身上的伤要不了人命,就怕心里的伤……
灯火通明,闺房。
宁晞独坐窗前,望着满天星辰脑海一遍遍回忆着她与苏玙幼时玩乐的场景。
一众的玩伴里,她年岁最大,苏玙却不当她是姐姐,会给她折草兔子,陪她做纸灯笼,还会在春光烂漫的日子喊她一起放风筝。苏玙最懂得护得她,有好吃的好玩的不给阿昼都要给她。
因为她的存在,宁晞幼年、少年,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是什么时候变得一去不复返了呢?是冲动之下鞭笞了那名歌姬,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惹她生厌?是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底,还是阿玙感受不到她的在乎?
是了。她的在乎让阿玙觉得压抑,她的爱让她倍感煎熬。
她步步紧逼,阿玙强忍着反感。
她对她没有迫切的守护之意,更没有情人间的浪漫占有,她有很多次机会,然而却一次都没有倾身吻过来,长大后连个像样的拥抱都没有,遑论小时候不开心了被她哄得眉开眼笑。
那时候的阿玙,个子比她还小,是真得很会哄人啊。青梅多年,近水楼台,她们都是最有机会得到对方身心的人。一眨眼,闹得刀剑断折,狼狈收场。
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她再没机会贪图她的心了。宁晞哭得不能自已。
此后几天她闭门不出,没人知道她都在想什么,三日后,宁大小姐冷着脸去了后院铸造室,每日在里面敲敲打打,不断地锤炼,像是发泄,又像咬着牙熬炼心志。
能做的都做了,除非她想和阿玙不复相见,否则就要振作起来,拾起失去的骄傲。
四月下旬,距离苏玙与灵渺的生辰越来越近,个性张扬的女纨绔纵马带人去了打铁铺。
她打铁,少女在一旁听,也不觉烦。从早到晚无休无止,苏玙终于在生辰前铸造出一把长剑。剑身刻有一晞字,收剑入鞘,并不急着送出去,她在等。
等宁晞想明白。
清晨,边城从寂静中醒来,伤势养好的宁大小姐提着一把精致弯刀站在决斗台解怨碑前。
她爱苏玙,爱时轰轰烈烈全城皆知,强求不得时也要轰轰烈烈。
能打醒宁晞的唯有苏玙,能打赢宁晞的也唯有苏玙。
苏玙决然地在她面前摆出了两条路,宁晞选了其中一条,所以她们还是性命可托的朋友。
宁晞的转变是用血与泪换回来,苏玙挥起铁拳打得她从独断专行的梦里清醒,又用最残忍的‘欲望’二字撕碎她所有的痴迷不悟。
她举起弯刀,说出那句‘从今起,我不爱苏玙了’,秀水城都跟着静默片刻。
“我真的……”宁晞忍泪仰头:“我真的不爱苏玙了。我们这一世,只做挚友,不谈情爱,诸位与弯刀为证,若违此言,天诛……地灭!”
苏玙骑马溜溜哒哒走来:“阿晞,别说得那么大声,我听到了。”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宁晞的泪到底没忍住唰得淌下来,弯刀从她手中抛起:“提前送你的生辰礼,你就和那小瞎子双宿双飞去吧!”
说出这话她心痛如刀绞,苏玙利索地接过弯刀:“我也有回礼送你。阿晞,接好。”
那是一把长剑,一看就知出自谁之手。
两人不愧是多年朋友,在这件事上表现出的默契教人唏嘘感叹。
宁晞爱惜地将长剑抱在怀里,恶狠狠地重复道:“你就和那个小瞎子双宿双飞吧……”
屡次被提及的小瞎子·少女壮着胆子努了努嘴:“宁晞,你什么态度嘛,铸剑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哦。”
素来冷静理智的宁大小姐正值伤情,见了旧日情敌全无好脸色,附带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呵,你就和那个小纨绔双宿双飞吧!”
她气冲冲抱剑走开,马背上,苏玙笑得眼泪淌了出来:“阿喵,都说了不要让你惹她,她呀,这时候正愁没人撒气呢。”
“无妨,她这次凶我,我挺开心的。”
“是嘛。”苏玙双臂环着她:“她肯放下,我也很开心。不爱我的宁晞,会有更广阔的天地。”
“那你呢?”
“我什么?”
“你给了宁晞一把剑,生辰在即,你给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