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慢点,慢点,小心脚下!”苏玙抬腿追上去拦在她面前:“你不是最怕阿晞的吗?怎么还要跑到将军府去,那可是她的地盘!就不怕?”
“怕。可若因为害怕就不敢面对,我迟早会失去你。”
似是不敢想象没有苏玙的余生,她索性丢开竹杖:“我情愿无杖可依,寸步难行,都不要失去你。阿玙,带我去。”
翠竹杖无辜地躺在地上,少女失了凭仗,字字恳切,苏玙一颗心被弄得颠来倒去嘴里根本吐不出拒绝的话,她烦躁拧眉:“非去不可?”
“求你了,阿玙……”
左右为难的苏纨绔见不得小奶喵低声哀求,脑袋一热,糊里糊涂把人领出门。
出了门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头疼地嘱咐:“咱们事先说好,你可不要给我惹麻烦。”
“不会,我只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
苏玙姑且信了她,撑伞缓行,忽然问道:“你为何说我会娶阿晞,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你不知道?”
“奇怪,我应该知道什么?”
少女三言两语说了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事,苏玙手握伞柄,指节绷得微微泛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这种被提醒被冒犯的感觉委实糟糕,她压抑着怒气:“走,走快点,趁早和她说清楚。”
被她挽手前行,小姑娘起初慌乱的心渐渐恢复平静,她很聪明,自然能从字里行间品出其他深意。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流言来势汹汹若说里面没有宁大小姐的筹谋安排,可能吗?边城重地,谁敢造宁晞的谣?
想通此节,她不敢拖后腿,一路踉跄着来到将军府。
前不久苏纨绔深夜擅闯的画面还没从脑海散去,门子一见她领着白裙少女沉脸走来,吓得腿都软了,急急忙忙跑去报信。
知道她来,宁晞喜得从房里小跑出来,坊间传言估算着时间这人定是知道了,做好了被阿玙兴师问罪然后耐心顺毛的准备,没想到到头来站在她面前的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宁大小姐面对情敌眉眼克制着厌烦,问:“你来做什么?”
“我有话和你说,为了彼此好过,麻烦…屏退左右。”盲眼的小姑娘仗着未婚妻在一旁,字正腔圆地把话抛了出来,倒是有一番不弱于人的风骨。
看在苏玙的面子,宁晞挥手斥退众人,大方地沏了杯茶:“什么话,说吧。”
“好,我就直说了。宁大小姐,阿玙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宁晞骤然抬眸,扬唇冷笑:“薛姑娘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可否说明白点。”
“我的意思是……”少女大着胆子道:“阿玙是我未婚妻,我们自幼有婚约在身,她是我的人。”
十七年来第一次和人这般说话,第一次开口去争,她紧张地掌心冒汗,却有不得不坚守的理由。哪怕宁晞再强势,她都不能退。
空气有一瞬间的死寂,宁晞怔在当场,茶水溅在手背都没留意,苏玙动了动嘴唇,因了当下诡异的氛围,将说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罢了。今天是小姑娘的主场,她只负责撑场子。若真能因此让阿晞死心,不再吊死在她一棵树上,也是功德一件。
好一会,宁晞从晴天霹雳里回过神,凉薄一笑:“婚约?哪门子婚约?宁苏两家世代的交情,我怎么不知阿玙与人定了婚约,便是有婚约,那也该是和我,你算什么东西?”
她动了真怒,语气十分凌厉。
灵渺指尖颤了颤:“宁大小姐,我劝你说话客气点。”
“客气两字本姑娘从不知怎么写!这婚约我不认,你从哪来回哪去,如此,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我不和你追究。
阿玙一时糊涂陪你逢场作戏,她总会清醒。至于你,但凡有理智的人都不会信你只言片语!”
强势自负,一意孤行,这就是宁晞。宁晞的话让苏玙皱了眉,她忍着火气捅了捅少女胳膊:“阿喵,说话!”
薛灵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盛气凌人蛮不讲理的女人,她弱弱地扯了未婚妻衣袖:怎么办?论嘴皮子她好像不是宁晞对手,她嘴太笨了。
苏玙直接被她气笑,拍开她探来的小手,不客气地数落:“欺软怕硬,拿出欺负我的本事来呀!”
又被凶了一顿,灵渺生出两分委屈:她哪有欺负阿玙?不都是阿玙欺负她嘛。
两人又在她眼皮子底下打情骂俏,宁晞烦都要烦死了,偏偏一个是待解决的情敌,一个是吃软不吃硬不能强来的青梅,她冷眼瞧着,心里闪过弄死‘幼猫’的十八种手法。
天生对人情绪异常敏锐的少女一瞬白了脸,好在她不是第一天知道宁晞想要她死。
怕到一定程度,也就麻木了。千里迢迢而来,若是在此时畏惧不敢言,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眼瞅着她身上气质发生明显转变,柔柔弱弱里迸发出破釜沉舟的孤勇,苏玙漂亮的眸子映出异样神采,鼓励道:“对,就是这样,阿喵,不要怕她。”
相识多年阿玙何曾用这样温柔的口吻同她说话?宁晞气得牙都要倒了!
少女长身而起,白裙出尘。她道:“阿玙,我不怕,你…你起来。”
苏玙不明所以,还是按她说的做了。
初初站定,一双手顺着肩膀攀沿过她侧颈,目标准确地摸向她的脸:“阿玙,你不要动。”
当着宁晞的面被小姑娘光明正大地占便宜,来不及多想,她微微低头:“说话就说话,怎么突然动手动脚?”
“阿玙不也经常对我动手动脚么?”
和她说话,灵渺轻松自在得很,哪怕想到之后要做的事她有些紧张,也总比面对宁晞好过一万倍。
或许阿玙说得对,她胆子小,欺软怕硬,明明苏玙在人前是纵横边城无法无边的女纨绔,但仗着她对自己好,她就敢欺她、逗她。
指腹摸过那道眉,又摩挲过温软的唇,她掀唇浅笑,踮着脚尖虔诚地亲吻未婚妻侧脸。
砰的一声炸响,宁晞一手捏碎青花瓷杯:“好大的胆子!”
蜻蜓点水,还没品出滋味来,苏玙被暴怒的青梅唬了一跳,搂着小姑娘细腰跟着凶道:“对,你好大的胆子!”
被情敌凶和被未婚妻凶哪能一样?未经人事的少女陷在亲了阿玙的甜蜜,眼睛弯弯,再开口底气足了不止一丁半点:“宁晞,你敢这样亲她吗?我敢。”
话不在多,伤敌便可。这无疑戳到了宁晞痛脚——她算是看明白了,小瞎子今天就是气她来了!
望着对面明凶暗护的苏玙,她气不打一处来:“为了教我死心,你就甘心陪她胡闹?”
苏玙不喜她这副说教的姿态,哪肯势弱,脖子一梗:“你敢说有她可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