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顾凌霄坦白?其实我是重生…

“戚”这个音发了半晌。

顶着戚余歌探询的视线,郁峤硬生生拐了道弯:“我很喜欢qi鱼。”

话题又要命地转回了鱼上。

戚余歌看着满满一盒奇珍异宝:“这是你送给阿宁的见面礼?”

迟宁:“不。”

郁峤:“是啊。”

把盒子往迟宁那边推推,郁峤道:“送你了。”

这回轮到了郁峤朝迟宁眨眼睛。

戚余歌问:“送他珠宝做什么,华而无用。”

郁峤脑子都要被烧断线了,勉强回了一句:“用这些铺在池底当沙石,养鱼。”

戚余歌犹豫着跟上郁峤的思路:“用这个养鱼,然后吃?”

“嗯。”郁峤连连点头。

迟宁:……

萧镜:……

气氛有些凝滞,戚余歌身处其中,一直在琢磨什么。

郁峤不是绣花枕头徒有其表,他挺能给人惊喜的,人也有趣。

今日会想起这么个蠢办法送人东西,是不是被好感冲昏了头脑?

从前郁峤追求迟宁追得江湖上流言纷纷,戚余歌自然也听说过一些。

看来还是余情未了吧……

戚余歌想得出神,忽然听见郁峤问:“你来这里是有事吗?”

戚余歌这才想起来意。

“我找你。”他对郁峤说。

两人一齐往外走,下午将尽,浓云初散,光束透过云彩缝隙照下来,在天边染上一圈金色。

他们往住处走,戚余歌说有事对郁峤说,但路程走过一半,也没主动开口。

倒是郁峤先忍不住问:“你这样我很怕啊,是什么不好的事?”

戚余歌不答,郁峤又主动抛话:“让我猜猜,嫌我烦,要赶我走了?”

“没说你烦,”戚余歌低头看脚下的路,红衣在萧瑟的动静里额外鲜明,“但我确实不能再拖着你,浪费你时间。”

郁峤刚才的轻松全没了,沉下练来:“什么意思?”

“我很感激你能陪我一路往北来,你帮我够多了,”戚余歌很诚恳地说,“萍水相逢,你是我的恩人。”

这句话客气又生疏,戚余歌把郁峤给他做过的事全一股脑感谢回去。

“你对我仗义,对每个朋友都真心。从浮音阁到炎北,中间不知闯过了几遭生死,这样的恩情,我戚余歌定会以命相报。”

郁峤:“我不图报答。”

戚余歌摇头:“我当时跳下水的时候没想活,没想到我这样的烂命还有转圜的余地,郁峤你让我再活了一次。”

“别说丧气话!”郁峤制止他,语气挺严肃。

戚余歌这番话说得突然,但也确实是深思熟虑过了。

偶然的交集而已。

他们都没问过彼此的过往。

戚余歌仿佛沿途停歇的候鸟,暂时跃出海面的鱼。

短促停留,长久离开。

郁峤和他很不一样,郁峤有自己的故土,有自己要担的责任,所以总要回去。

郁峤帮他一把可以说是缘分和运气,不能一直受人恩惠。

戚余歌是这样想的,所以在找机会和郁峤说分别。

但抬头对上郁峤的那双眼睛,戚余歌分别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

郁峤的眼睛像浅滩的海水。

郁峤带他去海滨吹风,戚余歌坐在矮石上,抗拒的情绪因为眼盲变得更激烈:“我很讨厌水。”

像往常一样,郁峤没问为什么,只说:“涨潮了。”

确实是涨潮了,温暖的海水舔抵上沙滩,冲在戚余歌脚边。

戚余歌慢慢被安抚,问:“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他所能看到的一切黑暗外,是什么样子?

“远处有鲸鱼浮上来,你手边有只小螃蟹在爬。”

戚余歌手往一旁摸,摸了个空:“我才不信。”

“那眼睛就快好起来,亲自看看。”

戚余歌眼睛治好后,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郁峤一只匀净的手在他面前晃啊晃。

“你能看到啦,能看到了吧。”

对方一双眼睛笑起来时微微弯起,应该是常年习惯了这样笑,眼下会有一道细微的线。

戚余歌木然摇摇头,扯了个谎:“还是看不到。”

那双笑眼顿时呆下来。

就像现在一样僵硬。

……

戚余歌是在让他走啊。

郁峤想。

他自认为是一个合格的旅行伴侣,独立稳妥,从来没有让戚余歌感觉到过厌烦。

“这件事想很久了吧。”郁峤问他。

戚余歌答:“从来到炎北开始。”

“为什么今天才说?”

戚余歌江湖上的坏名声不是没有原因,他帮解九泽做了很多得罪人的事情,加上戚余歌性子也挺傲,能动手解决的事情就不想废话。

可眼下戚余歌很想对郁峤好好解释,费心思地组织言辞。

对方却先于他开口:“好啊,我答应了。”

郁峤没让戚余歌煎熬多久,语气算轻快。

戚余歌舒出一口气。

心里的却仿佛压了石块那样难受。

“该去收拾行李,明早出发,回到浮音阁还能赶得上除夕。”

戚余歌这才想起今日是小年。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是白眼狼,竟在小年这天,让郁峤走。他期盼来日有机会能还上郁峤所有的恩情,万一没有这一天呢?

他就会永远辜负。

说话间到了住处,郁峤往右面的厢房走,负着手,夕阳里拉下长长背影。

戚余歌“一路平安”总没说出口。

像是感知到戚余歌跟随的视线,郁峤没回头,伸直胳膊向他挥手。

他始终欠郁峤一个临别祝福。

……

晚间,王殿。

青璃已经调来王殿伺候一段时间了,和迟宁相处得好,不在像从前一样介意迟宁中原人的身份。

“给您沏了壶茶。”青璃把托盘放上桌。

她记清了迟宁的习惯,知道中原人爱饮水饮茶,就每天准备着。

迟宁点头:“这里没有什么事了,这么寒的夜,早些睡吧。”

青璃语气轻松:“那我先走啦,公子今天讲给我的事,我回去再讲给她们听。”

“她们”指的是和青璃住在一起的侍女。

青璃和迟宁熟了,经常问迟宁一些南方的事,很感兴趣的样子。

“很喜欢南边?”迟宁问。

“您也能感受到炎北,这样的天气我生活了快二十年还不适应。冬天更苦,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躲在屋里。”

“所以先王一心想征战,也有很多人追随他的。但他越发好斗,炎北死的士兵越来越多。我还是喜欢现在的王上,休养生息。比起南下抢占别人的地盘,还是过安宁日子的好。”

青璃说完就退了,留迟宁一人深思。

迟宁确实明白了顾凛焦虑的来源。

来到炎北后,迟宁发现魔族人没有传闻中那样面目可憎。

他们大多像青璃一般,起初充满戒备心,后面慢慢软化,更质朴醇厚的性格,让他们更愿意信任别人。

炎北只是拥有的太少了,中原人生而具备的东西,他们要去拼去抢,去豁出性命来获得。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迟宁从桌上拿出一张炎北地图来看。

不一会儿便被顾凌霄惊扰。

顾凌霄从背后抱他,拉开他衣领,吻他肩上的疤。

那道疤还没消,迟宁挺不喜欢这个,偏偏顾凌霄喜欢,头挨在他肩上,嘴唇触碰略微凸起的刀痕。

迟宁难耐地弓了弓身子。

“说好不动手动脚。”

今晚他设置了顾凌霄勿近,原因是顾凌霄日日拉他练上古双修法。

大骗子。

“再闹晚上就分开住。”

“这么冷,你想住哪儿去?”顾凌霄说。

“这么冷,要走也是你走。”

顾凌霄笑开。

他站在迟宁背后,俯身手撑在桌面上,恰好把迟宁罩在怀里。

自然也看见了迟宁手中拿着的那块羊皮卷,正是炎北的地图。

大势三分,以玄断山为界,南边是中原,北边被顾凌霄和沈秋庭瓜分。

顾凌霄所统辖的地方以西,全是沙漠的不毛之地,是沈秋庭现在的领土。

顾凌霄见迟宁的视线一直流连在沈秋庭那块领土,用手掌把那块一遮,道:“拳头大小的地盘,寸草不生,沈秋庭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笃定这么说,一定是另有计划。”迟宁转头看他,“看不惯解九泽,是么?”

顾凌霄的血气霎时被激发:“这么多年来,看似仙门百派压制炎北,纯粹魔族血统的人不能走过玄断山一步,但仙门百派又何尝不畏惧魔族。”

“如果无畏无惧,何必处处针对我们。他们畏我惧我,畏我魔族强悍,畏我们能征善战。”

迟宁知道顾凌霄想起了他从前被歧视过的种种,轻轻握住顾凌霄放在桌子上的手。

人非圣贤,谁的心里都有积郁的浊气,能被安静地倾听已经很难得。

过了会,顾凌霄缓过神,反握住迟宁的手,头埋在迟宁颈侧。

迟宁感受到对方咚咚的心跳缓缓归于平静。

“我不相信你甘心只留在炎北,你在绸缪什么,没告诉我?”

“为什么这么猜测?”顾凌霄的眼神一瞬不瞬盯在羊皮地图上。

“直觉。”

“过段时间吧,等你身体大好了,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顾凌霄咬重了“一切”二字。

他是真的打算好了,把所有的秘密都坦诚给迟宁。

顾凌霄不喜欢被欺骗,他介意迟宁对他撒谎。

但他何尝不是在骗着迟宁?有太多东西不能诉诸于口,横亘在他们之间。

顾凌霄想把这些挡路石都移开。

尝试去告诉迟宁一些事情:

比如,他是重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