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十七没把安晴的忠告放在心上, 但敖梧却下了一道命令,禁止杭十七离开王宫。理由也很充分:“上次敌方行动,专门派了茧兽人来攻击你, 虽然意图不明, 但还是小心为上。”
敖通敖顺等人知道后, 也表示很理解。杭十七是老大的心上人嘛,对方行刺不了老大,就只能卑鄙地把目光对准了杭十七, 说不定想用什么阴毒的法子把杭十七控制住, 威胁老大。
但杭十七却不肯整日憋在宫里, 这么大一个月华城尚不够他造作,一个小小的王宫,更是好没有意思。百无聊赖的杭十七每天睡醒了吃,吃饱了拆……
别的地方不能乱拆, 杭十七只能在后院的训练场发泄自己的无处安放的精力, 一天拆两遍, 上午一遍, 下午一遍, 拆得王宫负责打扫卫生的仆役和修理设施的工匠都想辞职。
杭十七被关起来的这些天,因为石狼在集市搞出的动静, 城里很有些人心惶惶。而那次事件背后的真相,也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越是不清楚真相, 就越觉得背后隐藏着大秘密。
而当人们知道当时治安队里有个年轻漂亮的混血兽人,实际身份是北境狼王的准王后时,吃瓜群众纷纷觉得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没想到就在这时,反转出现了。
“什么准王后,我二舅的三姑家的小女婿在祭司庭当厨子, 我听他说,这个杭十七可不简单。他真实身份其实跟那群刺客是一伙的!”饭馆里,一个巨牙族的兽人用筷子剔着牙说。
周围的视线纷纷朝他转过来,吃瓜群众最喜闻乐见的,就是这种惊天反转,甭管是不是真的,先听个热闹。于是纷纷追问起来,让他详细说说。
巨牙兽人感觉到周围汇聚过来的视线,瞬间有了一种万众瞩目的膨胀感,尤其这看过来的视线里,还有几只年轻单身的雌兽人。他立刻放下剔牙的筷子和踩在凳子上的脚丫子,调整了一下坐姿,使自己看上去斯文了一些。
“我听说啊,其实前几天街上那事情,就是杭十七和那几只石狼里应外合。这不,事情刚一结束,他就被明察秋毫的霜语大人察觉,带回了祭司庭,准备审讯。只是没想到这杭十七带着狼王殿下的狼牙,祭司庭根本不敢对他做什么,只得又把他送了回去。狼王怕杭十七再惹事,就把他软禁在宫里了。”
这只巨狼兽人的话说得半真半假,唬的一部分人一愣一愣的,但也也有更多的人提出质疑。
一只霜狼兽人姑娘嗓音清脆地反驳道:“你别胡说八道,我三表哥当天就在祭司庭当值,听得清清楚楚,狼王亲口澄清的,杭十七不是杀手,还亲自把他带出祭司庭。两人手牵手离开的!”
但这种说法听起来比杭十七是杀手还要不靠谱,见过狼王的兽人都知道狼王冷得像极北冰原的冰川,根本没办法想象他和别人恩恩爱爱的样子。
巨狼兽人被人反驳了,更是不服气:“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这几天杭十七不出现在治安队里了?”
那霜狼小姑娘俏脸一红:“我听说第二天杭十七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保护朋友,冲到长老院把三长老给打了。保不齐咱们殿下因为这事吃醋。殿下那么威武,准王后的小身板说不定是被咳咳……下不来床了,在休息呢。”
“哦——”人群里发出懂的都懂的长音,声音千回百转,还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啧啧”声。果然和什么杀手阴谋相比,还是狼王的颜色八卦更让人兴奋。
但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杭十七是杀手这种说法还是在百姓里传开了。而这个推波助澜的有心人,正是第二天被揍了咽不下这口气又不敢打回来的三长老。
三长老不仅派人在坊间传递消息,还给大长老和二长老不停地吹耳旁风,极力把杭十七塑造成一个祸国殃民刁蛮任性心机深沉的杀手。
“你自己听听你这些形容,不是自相矛盾吗?”二长老不买账,毕竟作为长老会地位最高的女性长老,她也一直很看不惯三长老的对老婆孩子的人渣行径。甚至想给杭十七那天当街踹人的行为鼓个掌。
“但不能否认,杭十七的确来路不明身份可疑,王后这个位置牵涉不小,不能由着敖梧的性子来。杭十七的身份验清楚了,也可以安定民心。”大长老却觉得三长老说得不无道理:“再说不过是看看他的过去罢了,他如果行得正坐得直,何惧我们一看呢?”
大长老这么说倒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自己一生克己自持,问心无愧,自然不惧任何人查探。他推己及人,觉得别人也应当和他一样。若是心虚了,那必然就是有问题的。
大长老代表长老会,公开提出要求,要检查杭十七的身份,商会立刻响应。一方面商会一直和长老会亲近,另一方面,商会的会长,因为尘西的事情,也对杭十七心有怨气。就连一贯对敖梧无条件支持的祭司庭这一回也选择了中立。
从敖镜那里听说了这个消息,杭十七吓得当即多吃了一倍的饭,下午卷走了王宫厨房所有库存的鸡腿,卷起云无真送给自己的小食盒,就准备□□逃跑。被巡逻的敖镜当场擒获,拎到敖梧书房。
敖梧正在看大长老递来的要求查清杭十七身份的书函,撩起眼皮看了杭十七一眼,挥手让敖镜下去了,往椅子上靠了靠:“又跑什么?听说你连行李都打包了?还偷光了食堂的鸡腿,准备去哪?”
“没想去哪。我就是在宫里待的太闷,想出去走走。”杭十七每次说谎时,脸上的心虚就特别明显,简直明晃晃地告诉敖梧,他在胡说。
“看看吧。”敖梧把手里的书函递给杭十七。
“看什么?”杭十七连兽人族的文字都认不全,书函是大长老写的,用词非常讲究,杭十七通篇看下来,除了知道顶上提了自己的名字,什么也没看明白。
敖梧:“简单说,就是他们觉得你身份不明,想请霜语给你验一验。”
杭十七知道现在敖梧是他最大的靠山了,立刻摆出一副乖巧的表情:“那你怎么想的?”
“本来我已经准备拒绝了。”敖梧站起身,两步迈到杭十七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可你为什么要跑呢?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啊……”杭十七没想到弄巧成拙了,烦躁地抓了抓耳朵,狡辩道:“我真是出去玩的。”
“杭十七。”敖梧沉下脸打断他,有些用力地钳住杭十七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看着我说话。”
他今天心情很不好,长老会和商会一直因为杭十七的事情对他施压,破坏他的计划。他在前面和大长老据理力争,一扭头就听敖镜说杭十七在□□逃跑。
他想问杭十七,为什么宁可逃跑也不愿相信我能护你周全。难道我做了这么多,都换不来你一点信任吗?想问杭十七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危险,你这么冒冒失失冲出去,可能会被那个杀手组织抓住。
可是他最后什么都没说,也没戳穿杭十七拙劣的谎言。反而松开了手:“从明天起,我会吩咐敖镜撤去多余的守卫,你要离开可以走正门,如果你离开,我不会去找你。”
敖梧不擅长表露自己的心绪,也不知道该怎么让杭十七明白他的感情,他只觉得很累,处理和杭十七的感情,比处理杂七杂八的政务,应对各方势力的勾心斗角还要累。
剪不断,理还乱。
杭十七听了敖梧的话,觉得胸口忽地有些窒闷。
他发现听敖梧这样说话,比直接骂他打他还让他难受。比一下失去了一百个鸡腿还让他难受。
敖梧是嫌他烦不想要他了吗?他身份还没暴露呢,为什么敖梧就不要他了?
“我错了,我不跑了行不行?不出去玩了,就待在王宫里,在你说可以出去之前,哪都不去。”杭十七慌了,难得服了软。
敖梧不置可否:“真不跑了?即使明天要被带去大祭司那里查验身份也不跑了?”
“真不跑了,即使明天……明天要干嘛?不是不去吗?”杭十七蹦起来。
“本来我已经拒绝了,结果听到你逃跑的消息,别人都说你是心虚,害怕身份被发现,所以才逃跑,更加坚持要查验你的身份。”敖梧抱着手臂说:“时间已经定下来了,你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瞧你说的,我为什么要逃跑呢?不过就是查查身份嘛,我一清二白的,查就查呗。”杭十七干笑着说:“再说外面那么危险,哪有王宫里安全,对吧?”
“明白就好。你一天在王宫,我护你一天周全。”敖梧终于缓和了脸色。
“你说的,那就算我明天被发现有什么问题,也是别人栽赃陷害,你不能信他们,你得信我。”杭十七提前铺垫道,俨然一个给国君进谗言的小妖精。
敖梧:“不信他们,只信你。”
杭十七还不放心:“那你立个字据,不管明天他们说什么,你都护着我。”
敖梧:“要什么字据,我的狼牙一天在你手里,没有任何人能动你,包括我自己。”
杭十七立刻把狼牙攥进手里,觉得手里的狼牙他不是一颗狼牙了,他是一枚闪闪发光的免死金牌。
但这块免死金牌没有用上,因为第二天一早,祭司庭传来消息,霜语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