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吨吨哼着小歌曲, 优哉游哉地吃糖果弄小叶子,他开心地对陈师傅说每一片叶子是什么时候捡到的,或者是经谁的手捡起来的。

他举起三角形的树叶, 叶片透光,叶脉纹理细密而清晰:“爸爸压得好好哦, 都没有破掉。”

他前两天去珠珠家里, 还听她说在压制的过程中不小心弄坏了好几片叶子, 有些小忧伤。

吨吨把形状特别的叶子单独放出来, 嘀嘀咕咕地说:“这些给珠珠好了,珠珠一定会高兴的。”

陈师傅坐在沙发上,一边留意吨吨,一边慢悠悠地吃糖果。

等吃到第三粒时,一口咬下去, 居然是巧克力味道的。

陈师傅虽然一把年纪不怎么吃小孩子的零食,可还分辨得出什么是巧克力,他顿时浑身一凛,警铃大作。

从吨吨住进别墅开始,周文安和梁司寒就提醒过大家很多次,吨吨不能吃巧克力和洋葱, 尤其是巧克力严重起来是会休克的。

吨吨的小手刚刚习惯性地去伸过去拿糖果,可是“哗啦”一声, 糖果袋子居然被陈伯伯抽走了。

他有些疑惑地看过去,笑着问:“陈伯伯?你要吃吗?”

陈师傅拽住袋子, 紧张地托住吨吨下巴, 问道:“吨吨,你有没有吃到带巧克力味道的糖?”

吨吨茫然地摇头:“没有哦。”他若是吃到巧克力,一定会知道的。

他觉得陈伯伯的反应好奇怪, 伸长小脖子想去看看袋子:“怎么了伯伯?”

陈师傅握住他的小肩膀:“吨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吨吨莞尔笑起来:“没有啊,有的话,我会跟伯伯讲。”

陈师傅略微放心下来,他把茶几上的零食都推到一边:“吨吨,刚才有谁碰过零食袋?”

吨吨小手撑在茶几上,仔细想了想:“叔叔哦,他拿了零食吃的,还摇了摇。”

当时发出了“哗啦哗啦”声音,特别明显,吨吨还是记忆犹新。

此时,办公室大门被人从外面推进来,梁忠年和梁司寒先后进来。

吨吨听见两人声音,笑着冲到大青蛙面前,伸开小手臂:“爸爸!”

梁司寒抱起宝贝儿子:“吨吨乖不乖?”

吨吨用力点头:“特别乖哦!”

梁司寒正走向沙发,见陈师傅脸色有异,他让吨吨去跟爷爷说话,自己则问道:“陈师傅?怎么了?”

陈师傅左思右想不对劲,如果这包零食真的是被人加了巧克力夹心,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梁司越,而梁司越刚离开没多久。他神经绷紧,有些反常地对梁司寒道:“先生我去去就过来,你千万别让吨吨在吃零食了,零食里可能有巧克力。”

“什么?”梁司寒悚然,他快速去看吨吨。

“吨吨没吃到,是我吃到的。”陈师傅心有余悸地说,“我先不跟你说,你等我几分钟!”

他几乎是冲出了办公室。

梁忠年见动静不小,扬声问:“怎么了?”

梁司寒对老郑道:“老郑,你去跟着陈师傅,可能出事了。”

陈师傅一向沉得住气,做事情也是很有条理的人,不可能这么急促地离开,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司寒拔腿走到吨吨面前,弯腰问:“吨吨,你真的没吃到巧克力的东西?”

吨吨越听越奇怪,刚才陈伯伯也这么问。

他还是摇摇头,乖乖地张嘴:“爸爸看呀,我没有吃哦。吃了会立刻很不舒服的,吨吨知道的,吨吨没有吃。”

梁忠年也吓一跳:“我不是让人把带巧克力的东西都挑出来拿出去给其他人了?怎么还有?”

他之前叫人准备的时候忘记提醒,是拿到办公室后,他再叫人筛选过的。

梁司寒原本想把宝贝儿子抱过来,但怕反应太大,让吨吨和梁忠年都紧张,只道:“嗯,可能是搞错了。陈师傅去看看,没事。暂时先别吃了。”

梁忠年最是后怕,若是吨吨在自己办公室里出了事情,就算大儿子不怪罪,他自己都难辞其咎。

但是当着吨吨的面,他也压下了情绪,哄着吨吨道:“吨吨,给爷爷看看你收集的小叶子怎么样?”

“好呀!”吨吨说着要跑去拿过来,见大青蛙转身帮自己递过来了,他笑着说,“谢谢爸爸哦!爸爸真好!”

梁忠年揉揉宝贝孙子的头发,小嘴巴是真甜,听着就心里高兴。他逗弄吨吨,问道:“爷爷好不好?”

吨吨抱着册子,笑嘻嘻地说:“一开始很不好,后来就特别特别好啦~”

梁忠年笑了:“是吗?那爷爷努力努力,争取比你爸爸更好。”

吨吨把小册子放在爷爷办公桌上,哼哼着说:“不会的哦,我有两个爸爸呢!两个爸爸加起来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啦!”

梁司寒听着宝贝儿子的甜蜜话,眼眸盯着桌上的东西,陷入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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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场,梁司越拿着跑车钥匙,闪了闪车头灯,刚打开跑车门准备坐进去,突然之间后颈袭来一阵强风,而后后颈衣领被人拽住,他本能地仰头,整个人都被拽住砸在了车身上。

在空旷的停车场,巨大的碰撞声显得异常突兀。

梁司越痛的骂了一句操,看清楚拽住自己的人后,大骂道:“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放开老子!”

他要反抗,却被陈师傅反扣住两只手腕,整个人呈一种扭曲的姿态压在车上。

陈师傅抬起膝盖死死地顶在梁司越的后腰,逼问道:“你碰了吨吨的零食袋,是不是?!”

梁司越听他问的是这件事,心中惊骇,高声反驳:“神经病,放屁!我碰他的零食干什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陈师傅道:“吨吨说只有你碰了,你就是碰了。”

梁司越浑身不能动,涨得脸红脖子粗,大喊大叫:“你他妈的有病吧?他三岁,你也是三岁?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脑子清醒吗?你跟在梁司寒身边是干什么的?”

陈师傅拽开他反手将人砸在地上,逼近他,怒声道:“吨吨是三岁,可是吨吨善良,你可不一定。”

梁司越在地上惊恐地往后挪动,大喊起来:“保安!他妈的都死去哪去了!”

老郑是比陈师傅晚一步,他大步走上前来。

梁司越看到老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老郑身后:“郑叔你来了!赶紧赶紧拦着这个神经病。报警!赶紧报警!”

老郑听得稀奇,这位梁家小公子可能是头一回叫他“郑叔”。他皱皱眉,问陈师傅:“小陈,到底什么事情?”

梁司越一边喘.气一边抢白:“屁事没有,他污蔑我,说我要懂了那小孩的零食,有什么证据?就凭那小孩一句话?”

老郑听明白了“那小孩”说的是吨吨,他侧过身问:“你动吨吨的零食了?”

表情瞬间凝固。

梁司越本来还想找老郑帮忙,看他的脸色变化,立刻道:“什么意思?你们一个一个都不信我,信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奶娃娃?”

陈师傅对老郑道:“吨吨的零食袋里被人混入了巧克力,中间只有一个女助理跟你们梁少爷进去过,吨吨明确说过是你们梁少爷动了零食袋。”

“放屁!”梁司越痛斥,“女助理呢?那是死的吗?混什么巧克力?我哪儿来的巧克力?我难不成拿着巧克力去害他?我跟本不知道他今天到办公室!郑叔,你为人公正,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郑跟陈师傅不是很熟悉,但毕竟事关吨吨,不可能这么不清不楚,他道:“上办公室,这些话在这里说不清楚。”

梁司越拿着车钥匙往跑车边跑,“我去什么?我既然没做这件事,根本用不着上去。”他指着陈师傅说,“妈的,今天我忙,下次我一定不放过你!敢污蔑我?你他妈的休想好过!”

他一边骂一边往后撤,一不小心后脚跟碰到一个停车位的横杆,整个人摔下去,忽的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西装裤兜里洒落出来。

陈师傅和老郑同时看清楚了,那就是吨吨在办公室吃的糖果。

陈师傅眼疾手快地弯腰捡起一粒,直接塞进嘴里咬开,是巧克力夹心,他重重地“呸”在地上。

“操!”梁司越整个人都麻了,头顶一阵凉意,他刚才顾虑到除了梁忠年的办公室,大厦其他边边角角都有监控,所以准备带出大厦再找个地方扔的,谁知道立刻被人截住了。他对着虎视眈眈逼近的陈师傅,慌不择路地要跑,口中骂道:“你不过就是梁司寒身边的一条狗,你有什么资格碰我?”

老郑弯腰去捡糖果的同时,陈师傅拽住了梁司越的后颈,押着他往电梯里走,他要挣扎,抬脚就踹。

梁司越被推进电梯,整个脑袋砸在电梯墙上,额头破了一块,鲜血淋漓。他口齿不清地一直在骂。

陈师傅拽了他的西装衣摆塞进他嘴里,怒不可遏地道:“留着点力气跟你梁董和你大哥交代吧。”

老郑就站在一旁,沉默。

早些年,他就跟梁忠年说过一句话,自己不教儿子,就会有别人代替他教儿子。没想到如今要变成,大儿子来教小儿子做人。

可惜,这个小儿子,已经不是个人了,简直是畜生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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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忠年在办公室陪着吨吨说话,见老郑进来后,他才知道事情不妙。

老郑在梁忠年耳边耳语三两句,说清楚来龙去脉。

梁忠年听完后,几乎是神经质地眨了眨松弛的眼皮,浑浊的双眸惊惧地盯着老郑,只见老郑缓缓摊开手掌,露出掌心沾了点灰尘的糖果。

老郑道:“从他裤兜里掉出来的,基本错不了。”

梁忠年握住办公椅扶手的左手青筋暴起,他怎么敢相信自己的小儿子居然是个会对亲侄子下手的人?他重重地拍了拍扶手:“人呢?”

老郑道:“楼下的办公室,小陈看着的。”

吨吨在大青蛙怀里听见爷爷好像很生气地拍桌子了,他扭头看过来,奶声奶气地说:“爷爷,奶奶说你不可以生气哦,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呀?要乖乖的。”

梁忠年几乎是强逼自己忍住情绪,对吨吨摆摆手,缓和口吻道:“好,爷爷不生气,爷爷去处理点事情,你跟爸爸在这里等等。爷爷一会儿和你们去吃饭。”

梁司寒见老郑的情况,再者陈师傅一去没回来,必然是出事了。但是他现在怀里有个吨吨,不方便多问,只道:“嗯,不急,你慢慢来。”

梁忠年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大儿子,他想,这件是若是让大儿子知道……

他在心中重重叹气,前几日韩蕙真坐在这里说了一句话,此刻浮上他的心头——

“这个家弄成这样,主要责任还是在你”

梁忠年撑着拐杖,走出办公室的瞬间,对身侧的老郑道:“这个家……是我没有当好。哎!”他用拐杖砰砰砰地跺地,吓得办公室里所有员工顷刻间大气都不敢出。

吨吨在办公室里也隐约听见外面的动静,他趴在大青蛙肩头问:“爸爸,爷爷怎么了?”

他默默地伸出手,还是很想拿一个小糖果。

梁司寒也没阻拦,帮他取过来,特意看清楚包装后拆开喂给他:“是工作的问题,跟我们没关系。”

“哦。”吨吨嘴里含着糖,鼓起小脸,对着大青蛙卖萌。

梁司寒用拇指轻轻地按小鼓包的位置,结果吨吨的小嘴巴呼出气,被按住的脸颊瘪下去,原来小鼓包里并没有糖果,糖果被小舌头拨到了另一边。

吨吨笑着倒在大青蛙怀里:“爸爸笨笨的哦!”

梁司寒搂住这个小宝贝,用力亲亲他:“爸爸笨笨的,吨吨还喜欢吗?”

“喜欢哦!特别喜欢爸爸!”吨吨美滋滋地抱住大青蛙的脖子,用脸颊的小鼓包去蹭蹭大青蛙,“要是爸爸在就好了,我们可以跟爷爷一起吃饭了。”

梁司寒揉揉他的小屁股,拿出手机道:“我们给爸爸打电话吧,要是爸爸有时间,我们接他过来一起吃饭。”

“真的吗?”吨吨瞪大眼睛,嘟起小嘴巴,“不可以骗小吨吨哦!”

梁司寒开始拨电话:“吨吨跟爸爸讲话,问问爸爸是不是很忙。”

电话嘟嘟了两声,吨吨喊:“爸爸!”

“吨吨?”周文安的声音有些惊喜,“跟大青蛙在干什么呢?”

吨吨对着手机问:“爸爸,你有没有很忙呀?”

周文安道:“刚忙完,吨吨吃饭了吗?”

吨吨听了,高兴地对大青蛙扬眉:“爸爸,大青蛙说我们接你来爷爷公司,一起吃饭饭好不好的哦?”

周文安略一思索道:“好,不过不用接了,爸爸可以自己过来的。你让大青蛙把定位发给爸爸就行了。”

梁司寒道:“没事,我安排人接。”

吨吨也跟着大青蛙道:“爸爸乖乖的哦。”

周文安淡笑:“好。”

挂断电话后,梁司寒颠了颠腿上的宝贝儿子:“吨吨,高兴了?”

吨吨眉飞色舞地扭起来:“嗯嗯嗯~就喜欢跟两个爸爸在一起哦,特别特别喜欢!”

他扑倒大青蛙的怀中,摇头摆尾地卖萌。

梁司寒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非常吃这一套的人,他就爱宝贝儿子在自己怀里可劲撒娇,就爱小周爸爸时不时流露出来的腻歪劲。

好像这样就代表着他对他们而言是重要的、是值得信赖的人。

梁司寒搂紧宝贝儿子,转过刚才的事情,他温柔地拂过吨吨鬓角的头发,轻声对他道:“吨吨,爸爸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

“嗯?”吨吨听见大青蛙的话,仰起头,开开心心地说,“我也是哦,我也不会让别人伤害爸爸和大青蛙哦!绝对不可以!”

说完,他笑嘻嘻地自得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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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忠年随老郑进入会议室的时候,梁司越几乎是蹿起来喊了一声:“爸!”

他跑到梁忠年跟前,刚要开口,就被梁忠年的拐杖抽在了身上。

梁忠年狠狠抽一拐杖,又接着一拐杖抽上去:“畜牲!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逆子!”

他气得头晕,被老郑一把扶住。

梁司越拽住他的手臂:“爸!你抽我干什么!我到底干什么了?!你凭什么只相信一面之词!”

梁忠年把那小袋糖果撒在梁司越脸上,“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东西,你现在矢口否认了?司越,我当你是儿子,可是你当我是你爸吗?还是在心里,我只是你的提款机?”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极其冷,眼神更是尖刻。

在这个电光火石的瞬间,梁司越在梁忠年的脸上仿佛看到了梁司寒的影子。

一个念头闪过梁司越的脑子,他想:这两父子,真的是一模一样。他就是个外人。

不仅仅是他,连他妈、他姐姐都是梁家的外人!

梁司越的情绪在刹那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极为躁动:“爸!你扪心自问,真的把我当你儿子了吗?真的把我妈把我姐姐当做是梁家人吗?你也无非是用钱供养了我们这些人,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梁忠年用拐杖咣咣咣地砸桌:“就凭我是你爸!我有义务教你做个人!你呢?你把这些巧克力混入吨吨的零食,你是要他出事,是要他——是要他的死!”

这几个字几乎是耗尽梁忠年所有的气力,他在瞬间浑身发凉。

要是吨吨一不小心真的吃掉混在糖果里的巧克力,那现在呢?

周文安早前就跟他和韩蕙真都说过的,单独带吨吨的时候,一定不可以给巧克力,碰都不能碰,会休克会晕厥会出生命安全。

梁司越事到临头,反倒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没做过,我也不知道他什么巧克力过敏,我怎么会知道?我跟他相处过一天?”

“你还不承认?”梁忠年气得把拐杖砸出去,“梁司越!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梁司越愤怒道:“是,我就是你生的,我告诉你,我现在这样都是你教养出来的!不管我今后做什么事情,都是你逼出来的!我只是碰了下那个姓周的外人,你就听你大儿子的话,恨不得把我从梁家赶出去,恨不得不让我姓梁这个姓氏。怎么了?那个外人比我重要?爸爸,你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你是谁的爸?这么多年,我们才是真正住在一起的一家人!”

梁忠年骂道:“畜生!”

梁司越情绪过于激动,说这话就站了起来,结果被陈师傅重重按下去。

他暴怒道:“你碰我!什么东西也敢碰我?!”

陈师傅对梁忠年道:“梁董,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所以没跟他动手。现在既然你在,那我先跟你打个招呼。”

梁忠年皱着浓眉,眼球在顷刻间布满了红血丝,他绷着脸,一言不发。

梁司越见陈师傅拽住自己的肩膀,肩膀顿时仿佛骨裂般剧痛起来:“放开我!这里是梁氏集团,轮不到梁司寒身边的一条狗来做主!”

陈师傅不慌不忙地说:“梁氏集团也归警察管,现在我要送你去警察局,你这种人都不配别人跟你说道理。要不是你是梁董的儿子,你以为你能撑到现在?”

他每天看着吨吨,之前接送吨吨上幼儿园,根本就没想到还会有人对吨吨这样的四岁小孩子下手,这根本就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梁司越被他往外踹,吓得一下子趴跪在梁忠年的腿边:“爸!爸!你就这么看着外人欺负梁家的人?”

梁忠年冷哼:“吨吨也是梁家的人,你对他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怎么没有问问自己的良心?司越,你才二十多岁,你怎么就这么的恶毒?你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吗?即便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告诉你,你妈没有告诉你吗?你姐姐没有告诉你吗?这个社会没有任何人告诉你吗?法律你知道吗?”

他抬脚踢在梁司越的肩膀上:“小陈,你送警察局吧,我不会有半句怨言。”

梁司越虽然挨了一脚,但重新抱上去:“爸!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没必要闹成这样,拿小孩子不也没事吗?他既然没出事,为什么要送警察局?没有人受到伤害啊!”

此时,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梁司寒阴沉着脸缓缓走进来。

他走到了梁司越的面前,缓缓蹲下来,冷漠对他道:“你不想去警察局?好,我们不去。”

梁司越不是没见过梁司寒冷如冰刀的模样,但是即便见过,此刻也被他的寒霜扑面给吓了一跳。他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来地,后腰砸在桌沿,指着面前几个人:“你……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梁司寒对老郑道:“把我爸送出去。”

梁忠年跺跺脚:“司寒,你弟弟……”他这话现在根本说不下去,要说什么?说你弟弟不是故意的?说你弟弟不是恶毒的人?说你们多少是一家人,要顾全脸面?

但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这件事若是外人对吨吨做的,死一万次不足惜。

梁司越以为梁忠年要多少护着自己一些,可转眼,梁忠年撑着桌子站起来:“我走,司寒,这件事我就当不知道,你来定。”

“什么叫他来定?他难道在这里打死我也是他定吗?”

梁司越跳起来要去拽梁忠年的胳膊,他太清楚梁司寒的脾气了,万一情绪爆发,说不定会不顾一切地要弄死自己。

这会儿,梁司越才真正感觉到后怕。

梁忠年推他,怒喝:“放手!”

梁司越像个小孩子似的紧紧抱住他:“不能放!爸,你这样走了,我怎么办?他真的要打死我呢!”

梁司寒拽住他的后颈,脸色阴森可怖地道:“放心吧,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会罔顾法律,做个畜生?”

梁司越今天你被骂了无数句畜生,唯独这一句,从梁司寒的口中说出来,极其刺耳。“你要干嘛?!梁司寒你到底要干什么!”

梁司寒冷冷地盯着这个垃圾:“我不干什么,我只是告诉你,你既然敢对吨吨不利,就要得要承担后果。黄敏臻最在乎什么?梁司琪最在乎什么,你最在乎什么,你现在可以好好想想。”

“你——”梁司越不寒而栗,“你敢动我妈?我姐?!梁司寒,你真当自己是梁家的当家人了?你别忘了,爸还活着,他还站在这里。”

梁忠年背着身子,站在会议室大门前,长叹气道:“司寒,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他今天找梁司寒来开会,为的就是把集团公司的人事做一番整顿,把管理上的沉珂旧疾跟梁司寒说清楚,希望他未来能够站在如今的基础上,进行一番大刀阔斧的调整。

“爸!”梁司越不敢相信,这居然是梁忠年能说出来的话。“爸!你真的不把我当儿子了?”

梁忠年气得摇摇头,自己伸手去拧门把手,拄着拐杖出去。

“爸!”梁司越试图冲出去,但是被陈师傅拽住了胳膊,反剪了手臂压在墙壁上,五官扭曲地绝望喊,“爸!”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门慢慢关上,一线生机即将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办公室门合拢前,梁忠年顿住身形,轻声道:“司寒,他始终是你弟弟。”

他这个做父亲的,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有关于这个家,似乎每一步都是错的,越是往前走,越是错。

从前,梁忠年也怪老天爷跟他作对,不肯给他一个痛快。

现在梁忠年明白了,不是老天爷的错,是他自己错得太多,就算老天爷要帮他,也已经回天乏力。

好比如今上天送来一个吨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谁能想到,家里会出了一个要害亲侄子的叔叔呢?简直就不是人。

办公室的门彻底关上,梁司越胆战心惊地盯着梁司寒。

梁司寒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慢条斯理地道:“黄敏臻在集团公司,有多少人?娘家兄弟,从堂到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

梁司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浑身都炸起来了。

之前黄敏臻跟他耳提面命地说过几千遍,千万不能跟梁忠年关系闹僵,因为有太多人是靠着梁氏集团这颗大树才能富贵活着。

梁司越无法想象,如果黄敏臻知道因为他今天的行为而害所有人被迫离开梁氏,他会是什么后果。

后果可能就是,连黄敏臻都不可能再认他这个儿子。

梁司越吓得腿软:“梁司寒——不,大哥!大哥你别胡来,他们跟这件事根本就五官,你要杀要剐就冲我来,你别动他们!”

梁司寒抬了抬头,隐忍着怒意解开衬衣领口:“你知道吗?我刚才进来之前,亲口答应过一个人,不要轻易跟你动手。”

梁司越虽然惊恐,但还是反应极其快速,他甚至清楚地知道,梁司寒一定是答应了周文安。

“对!他说的很对,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陈师傅越来越无语,这种蠢货是怎么有本事在这里跟梁司寒较劲?

梁司寒抬抬下巴,倨傲地道:“既然我不能动手,那你应该明白你要怎么做?”

“……”

梁司越一愣,这次反应不够快,他看了看陈师傅,以为是梁司寒指示陈师傅揍他。

陈师傅也是冷冷的笑了:“梁少爷,自己动手吧,我下手的话,你这脸我怕是撑不过三巴掌。”

梁司越蓦然瞪大眼睛,懂了这个意思。

但是梁司越难以接受似的,艰难地咽喉。

会议室里极其安静,仿佛一根针掉下去,就能被轻易听出动静。

几秒种后,“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打在梁司越的脸上,他自己扇的。

梁司越几乎是哭着说:“大哥,我自己打我自己,可以吗?”

梁司寒颔首:“继续。”

“啪——”又是一巴掌。

“啪——”第三巴掌。

梁司越一边扇自己一边道:“大哥,我妈对你也许不够好,但从来没有对不起你。黄家的人也没有对不起你,今天是我胆大包天对你儿子不利,恩怨仇恨全算在我头上,跟他们无关。”

梁司寒施施然地把双脚架在办公桌上:“别停下。”

梁司越咬了咬牙,继续往自己脸上扇巴掌。

他不敢不重重地扇,没多久,嘴角都是血痕,比那天更严重。

他颓唐痛苦地跪在地上:“大哥!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以后一定理你儿子理你的人远得不能再远!你要是想回到梁家,我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大哥!”

梁司寒踹了一脚椅子,不怒反笑道:“梁司越,你怎么总是搞错一件事,是我想回梁家?那个家本来就是我的,你占了我多少东西?你自己不数一数?”

他说完这话,转而对陈师傅道:“叫老郑进来。”

陈师傅点头照办。

梁司越意识到不妙,他这句话似乎又触怒了梁司寒,他都自己扇了自己那么多巴掌,何曾受过这么多鸟气,他道:“梁司寒,你要干什么?你直接说吧!”

梁司寒叹息,如同方才的梁忠年:“爸他提醒我,我们始终是兄弟。既然是兄弟,那你怎么对我儿子,我就怎么对你。我儿子吃巧克力过敏,你故意喂他。我思前想后,你也没什么可以过敏的,否则我就直接让你尝尝过敏窒息的滋味。”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居然还带了点笑的寒光。

梁司越根本不会怀疑,他真的会这么做。

他第一次庆幸自己,真的没有任何过敏源。

梁司寒道:“既然我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我只能做点让你难受的事情了。”

梁司越依旧不懂:“你还要怎么样?”

梁司寒不语。

等老郑进来后,梁司寒道:“老郑,集团公司有多少跟黄家有关的人?跟他有关的人?一个一个剔出来,全部,都开了。”

梁司越疯了:“你还是不放过他们?你凭什么?他们在公司做什么你知道吗?你现在说开除就开除?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老郑面无表情,仿佛梁司寒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毕恭毕敬地说:“梁董说了,他有点累,先回去休息。公司的事情,就请大少爷定夺。”

梁司越一听到“大少爷”三个字,整个人懵了一下。

从前梁司寒绝对不会到公司走动,所以全公司都只认识他一个梁少爷。

现在从老郑口里说出“大少爷”这三个字,已经足够清楚地代表了梁忠年的态度。

梁司寒道:“既然如此,那就办吧。找人事部门的人,一个一个地开。”

梁司越脑子都是懵的,瞬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这太玄幻了,仿佛是天方夜谭一样,因为一件事就要开掉高管、员工。

他从地上愤怒地站起来:“这算什么?你这样做考虑过公司的未来吗?你考虑过这是爸爸的心血吗?”

梁司寒微仰头,冷笑:“我不考虑,我只知道我儿子,就在今天,差点被你害死。但是他命大,逃过一劫,所以你不用负任何责任,你大可以堂而皇之地逃过法律责任。但没关系,法律无法制裁你,我就用另一套规则。”

他抬抬手,有些神经质地道:“我等了三十多年的好日子,不能因为你这个傻逼就彻底毁掉。但凡你要敢坏我的日子,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