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回刚到别墅, 吨吨就跟爸爸说:“爸爸我想去跟小团团玩一会儿,可以的吗?”
周文安注意到梁爸爸一路上都默不作声,便弯腰揉揉他的脑袋:“好的。”
他对小黎招招手, 等人走到跟前,他道:“小黎, 你先带吨吨去换一身舒服点的衣服, 一会儿带他去看小团团, 另外让林师傅照应一下。”
小黎笑着点点头, 她牵住吨吨的小手:“吨吨,今天玩得开心吗?”
吨吨蹦蹦跶跶地往前走:“开心哦!”
不过……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有些疑惑地扭头,见爸爸握住大青蛙的手,好像在说什么,爸爸和大青蛙吵架了吗?为什么大青蛙看上去好像不是那么开心呢?
吨吨还没想明白, 就瞅见大青蛙对爸爸笑了一下,然后搂住爸爸,爸爸脸上也露出温柔的笑容。
呼,原来没有吵架呢。
吨吨这才愉快地拉着小黎姐姐的手,走上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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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安牵住梁爸爸的手,一路进了客厅, 取了小药箱后两人又去偏厅。
周文安让梁爸爸坐在朝向花园的软椅子上,他托起他的手, 仔细看受了伤的手背。
手背关节处擦破皮,照模样应该是出拳的时候用足了力气。
周文安记得梁司越当时嘴里都冒血了, 梁爸爸应该真的很生气吧。
他半跪在梁司寒面前, 小心翼翼地用碘酒擦拭过每一个小伤口,“疼吗?”
“不疼的。”梁司寒揉他的头发,手指顺着光滑的脸颊落到下巴, 轻轻抬高,“心疼了是么?”
周文安轻轻地“嗯”一声,低眸缓缓擦拭,再仔细地贴上透明的创口贴。
搁在一边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周文安可以清晰地看到是梁忠年打来的。
梁司寒一直没接。
过不多会儿,周文安的手机响了。
梁司寒皱着浓眉。
周文安取出一看,还是梁忠年。他有些为难,举棋不定地问:“要接吗?”
梁司寒取过他的手机,按断通话。
周文安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收拾好医药箱,仰头询问:“伯父是不是有些不高兴了?梁爸爸,我……”
他未来得及说什么,被梁司寒用力抱到了腿上。
男人亲昵地在他脖子处嗅了嗅,笔挺的鼻梁压在他柔软的肌肤上,双臂越收越紧,像是在用尽一切力气拥抱他。
“跟你没什么关系。别说傻话。”
“我没有说傻话。”周文安嘟嘟嘴,“我还没说呢。”
不过他的确是想说抱歉的,他当时应该再强硬一点,立刻冲出洗手间,可能后面就没事了。
梁司寒的嘴唇贴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要跟你说对不起。”
“嗯?”周文安不解,“为什么?”
梁司寒蹭了一下他柔软的皮肤,缓缓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失责。
“不是这样的么……”周文安咕哝,“跟你没有关系。”
他抱住爸爸的胳膊,依偎着他:“老公,我们不说这件事好不好?我不想说了。”
“好。”梁司寒也倚着他,像是渴望从他温暖的怀抱里汲取一些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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吨吨跟小黎姐姐边说边笑地走进花园时,他留意到偏厅的两个爸爸搂在一起,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照耀在他们的周身,两个爸爸看上去都暖洋洋的。
小黎见吨吨的视线投射在偏厅,也看了一眼,她立刻笑着说:“吨吨,你不可以看。”
吨吨收回眸光,仰头微微眯起眼帘:“我可以看的哦。”
他的茶色眼眸在阳光下总晕着一层淡金色的光芒,显得异常明亮澄澈,尤其是笑起来,更像是白日星光般璀璨,此刻他就一直在笑,“爸爸跟大青蛙在一起很开心啊,我也会很开心。”
小黎微微矮下身子,悄声问:“吨吨宝贝,姐姐问你,你比较喜欢哪个爸爸呢?”
吨吨像个大人那样,轻轻地拍拍小黎姐姐的脑袋:“小黎姐姐不可以问哦。”
“嗯?为什么啊?”小黎奇怪,问小朋友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好像是比较平常的事情?
吨吨认真地说:“就是不可以的哦,不告诉你~哼哼~”
他说完,踢踢小短腿就往小团团的住处去了,朝着正在收拾的林学敏大喊,“林叔叔!我来看小团团啦!”
小黎笑着在后面跟紧他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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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安同梁爸爸都在偏厅看见了吨吨那活泼可爱的小模样,他低声道:“如果,你觉得我们需要跟伯父他们疏远一些,那我就跟吨吨说……”
他没有说完,就被梁爸爸盖住了嘴唇。
梁司寒搂紧他:“我跟我爸的事情,跟你,跟吨吨都无关,不要胡思乱想。”
周文安也有些难受,明明之前大家关系都在逐渐缓和中,谁知道会突然在寿宴上发生这种事情。他转过头,亲吻他的嘴角,轻柔地问:“老公,那我要怎么做呢?你才能开心起来,我不想你这样闷闷不乐的。”
梁司寒皱了皱眉,没来由地道了一句:“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宝宝?”
周文安靠在他肩头:“多早?”
梁司寒在他耳边低沉道:“你出生的那一刻。”
周文安被他逗笑了:“那我也不认识你,你只会把我当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说不定又丑又吵,还很爱哭。我妈以前就说我小时候哭起来没完没了,很烦人的。”
梁司寒却道:“我会哄你,就像哄吨吨这样,让你笑,不让你难过。”
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命运开恩能让他和小周爸爸重新相遇,他一定会从一开始就善待这温柔的男孩儿。
周文安心里有些酸涩地蹙眉:“不要,我要哄你,老公,我哄你高兴好不好?”他左亲一下,右亲一下,“老公,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以后我一直都在的,只要你不离开我。”
梁司寒耳朵里就听不得怀里的人说“离开”两个字,他轻轻地咬他的下唇:“别离开我就行。”
此时,有人的肚子“咕哝”起来。
周文安羞窘地嘀咕:“怎么回事么,今天总是闹事情。”
梁司寒这才想起来,小周爸爸应该没怎么吃饭:“宝宝想吃什么?我去弄点东西吃。”
周文安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怎么可以让你做菜?我去好了。你想吃什么?”
梁司寒也没说什么,搂着人去厨房,跟李阿姨打个招呼,让她出去忙别的。
周文安见他慢条斯理地低眸卷衬衣袖口,神态专注,动作斯文,露出的一截小臂却是肌肉线条明显,他没来由地觉得他做这个动作异常性感。
他转过身,低头痴痴地笑,像是中了他的毒,无时不刻会因为他而神魂颠倒。
以前怎么没有对别人产生过这种情绪?
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么?
梁司寒打开冰箱,看了眼里面的食材,一边拿东西一边问:“想吃芝士土豆吗?”
刚说完,后背就贴上来柔软的躯体,他微微低头,就见小周爸爸亲昵地搂住自己,脑袋搁在自己后肩上。
“好。你做什么我都爱吃。”此刻的周文安,温顺得宛若羔羊般。
梁司寒一想到刚才梁司越对他说了什么话,按着冰箱门的手都不自觉地用力,关节都泛了白。
两人如连体婴一般在厨台边忙碌,梁司寒处理土豆,周文安就一直靠在他后背上。
“老公?”
“嗯?”
“老公?”
“嗯。”
“老公?”
浅笑声。
周文安在他后肩蹭蹭:“终于笑了,都不晓得怎么哄你,比吨吨可难多了。我们的吨吨小宝贝只要一顿好吃的,治愈了。”
梁司寒把切好的土豆撒了调料搅拌,而后倒进方形容器中,口中道:“错了。”
“嗯?怎么错了?”周文安不解。
梁司寒开始在土豆上铺芝士,继续说:“我们的吨吨宝贝,是有超能力吗?根本不需要美食,他就可以自我疗愈。”
“超能力?”周文安笑着圈紧他,想了想小宝贝,好像是这样的,“嗯,那我们要跟吨吨宝贝学习,学会自我治愈。”
成年人的世界,随时因为最后的一根稻草而濒临崩溃,自我治愈听上去很简单,却从来都不是易事。
梁司寒想,其实小周爸爸也有这种超能力,看似脆弱,却永远都保持坚韧向前的品质。
他何其有幸,可以跟他们在一起。
吨吨跑进厨房时,居然看到爸爸用勺子捞起好吃的喂大青蛙吃,他夸张地捂住眼睛:“爸爸!怎么可以这样!”
两个短短的小手指悄悄别开,露出睁得大大的眼睛。
周文安笑了,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总是避开吨吨,而是对他招招手:“宝贝过来,大青蛙做了好吃的,我们一起吃。”
吨吨扭着小步子跑过去,被大青蛙抱起来,坐在料理边缘,近距离地看他啊呜一口吃掉了爸爸喂的拉丝土豆。他的小手指在大青蛙脸颊上划拉两下:“大青蛙羞羞,大人还要喂哦,吨吨都不要喂了。”
语气带着小傲娇。
周文安舀起一勺,微微吹凉,送到小宝贝的嘴边:“那宝贝要不要爸爸喂呢?”
吨吨见长细柄的勺子在自己面前晃了晃,芝士混合着土豆的咸香气味带着热意扑面而来,他已经蠕动小嘴唇准备张嘴,可是勺子居然又拿远,他不甘心地低呼:“爸爸!怎么可以这样……爸爸都喂大青蛙了,也要喂小青蛙的哦!”
周文安揉揉他的小腰:“刚才谁说不要喂的。”
吨吨盯着面前的勺子,小嘴巴努力往上靠:“哎哎呀呀,吨吨要喂的。”
梁司寒看宝贝儿子的可爱模样,在他脸颊亲一口。
周文安则把勺子送到他嘴边,见他张大嘴巴,红红的小舌头都能看到了:“好了,慢点吃,还有些烫的。”
“好香好香哦,大青蛙做的太棒了!”吨吨吃了光小勺子上面的,赶紧亲亲大青蛙,把小脑袋歪在他的肩膀处,笑眯眯地对爸爸说,“爸爸,大青蛙一口,吨吨一口,好不好呀?”
周文安捏他肉嘟嘟的脸颊:“小吃货。”他舀了一勺送到梁爸爸面前。
吨吨看着爸爸这样喂大青蛙,觉得好幸福哦,他禁不住地扭动小身子要表达一下内心无法言喻的快乐。
此刻,周文安搁在料理台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扭头看到了伯母的名字,便快速拿起手机,让梁爸爸帮忙喂吨吨。
梁司寒问:“有事要忙?”
这两天陈导时不时找来,的确是挺忙的。
周文安点点头,“那我出去接电话。”他对宝贝儿子道,“中午已经吃很多了,少吃两口。给大青蛙吃吧,你的大青蛙中午没吃饱,还饿着呢。”
吨吨露出恍然大悟的小表情,难怪大青蛙忽然和爸爸在厨房吃东西,居然是中午没吃饱。他心疼地拿起小勺子,努力地捞起一大勺,递到大青蛙嘴边:“爸爸,你多吃点,吨吨饱饱的。”
奶声奶气的语调让梁司寒瞬间充满幸福感。
厨房玻璃门外,周文安接听了韩蕙真的电话。
“伯母?怎么了?”
韩蕙真声气都有些不稳地问:“文安啊,司寒在你身边?”
周文安扭头,厨房里的梁爸爸正抱着吨吨,吨吨手里捧着碗正给他喂吃的。“嗯,在的,跟吨吨在一块儿。”
韩蕙真似乎松口气,缓过情绪才说:“文安,我今天也听朋友说起了,说你们高高兴兴去的,走得却很匆忙。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不闹清楚我肯定心里不好过。我就跟老梁去电话了,老梁说他那个小的得罪你了,叫司寒揍了一顿。”
周文安沉默,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可是几秒后,韩蕙真再开腔,就带着点狠:“要不是杀.人犯.法,我一定支持司寒弄死那不长眼的小子。”
周文安一早知道伯母是个角色,但也难免愕然。他反而笑了:“伯母,不是大事情,没关系的。”
韩蕙真道:“不,这是非常大的事情。文安,伯母给你赔礼道歉。我们以前的事情一团乱,归根结底要吵要闹,也是我们自己闹,也是他们闹,不应当让你来受半点委屈。你别说你心里不委屈,你不委屈,我替你委屈。以后老梁找你,你就别接电话,来家里看吨吨,你就找个由头带吨吨出门。”
周文安迟疑:“这样合适吗?我刚才跟司寒说了,他说不想影响吨吨和伯父之间的感情。”
他刚说完,手机居然就被身后的人抽走了。
他瞪瞪眼,就见梁爸爸握着手机走远。
吨吨在厨房门口,抱着碗:“爸爸?谁打电话哦?”
周文安转身抱起宝贝儿子:“是奶奶的电话,走吧我们进屋子里去。”他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梁爸爸的身影。
韩蕙真不知道电话这边换了人,只道:“什么感情不感情,你们跟他谈感情,那边谈的不是感情?文安,他们只谈钱。”她微微一顿,“要不是司寒跑去演电影,现在梁家就该他当家做主,轮得到他们张嘴说一个不字?还敢蹬鼻子上脸。”
梁司寒沿着吨吨的小草莓王国慢慢踱步,淡淡道:“所以你心里也怪我。”
韩蕙真一愣:“司寒,妈不是这个意思。妈妈就是气头上,气不过。”
梁司寒问:“那怎么不打给我?”
韩蕙真道:“司寒……”
梁司寒低眸,静静地看着这一片草莓地,嫩绿的叶片在风中摇曳,模样可爱。
他一字一顿地道:“你心里有苦水,往谁那里倒都可以,就是别往小周这里说。他的苦处难处不比任何人少。”
韩蕙真道:“嗯,我知道了。”
梁司寒微微仰头,看向天际的变幻无常的云:“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该怎么办我会办,你也别跟他吵。你现在是厉太太,插手梁家的事情,回头捞不到任何好处。”
“我还不知道吗?我就是……哎算了,我不说了。”韩蕙真那口气真是咽不回去,“你怎么办呢?”
“那你就别管了。”梁司寒道,“就这样,这阵子别过来。”
韩蕙真最后什么也没说:“那你跟文安好好过,文安是个好孩子,别亏着他。”
梁司寒挂断电话,用自己的手机给梁忠年打了电话。
梁忠年的声音难得透着小心,他问:“司寒?你跟小周在家了?”
他也没有问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总之现在大儿子亲自打来,就代表有说和的余地。
“嗯。”
梁忠年道:“司寒,你弟弟就那个不学好的样子,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来,我管也管了,骂也骂了,他不求上进、游手好闲,我也没办法。今天的事情,我已经重重责备过他,也扣了他手头的现款资金,算是惩罚。”
梁司寒冷笑:“这算什么惩罚?扣一个成年人的零花钱?你不觉得可笑?”
梁忠年原本说出口倒是不觉得哪里有问题,这算是他惩戒两个小孩的一种手段。他听梁司寒的意思,便道:“司寒,那你的意思是?”
梁司寒道:“我不想看到梁家的家族基金里有这个人的名字。你想我做的事情,我会做,但是我要你做的事情,希望你也能尽快办。”
梁忠年几乎是又惊又喜:“司寒你的意思是你愿意继承公司了?”
梁司寒转身看向屋子里的父子俩,淡淡道:“不是你说的吗?我如果不尽快上手,以后怎么交给吨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