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医院病房, 沈医生进入后,见梁司寒抱着孩子守在床边,病床上的周文安脸色苍白, 正在挂点滴。

梁司寒和吨吨,一大一小看到沈医生进来, 同时惊觉地看向他。

沈医生笑了下:“没多大事情, 你们别这么紧张。”他扬了扬手里的报告,弯腰对吨吨说,“吨吨, 你爸爸没事啊,你别担心。”

吨吨不理解,眼睛还是红红的:“那爸爸……爸爸怎么会倒下去的?”

沈医生摸摸他的小脑袋:“是吃坏东西了, 有点过敏。”

“过敏?”

“过敏?”

梁司寒和吨吨这父子俩同时开口,吨吨疑惑地问:“是跟我吃巧克力一样吗?”

沈医生略微迟疑, 随后点了点头:“对,可以这么说。所以你不要担心, 以后你爸爸注意饮食就可以。”

吨吨或许不能察觉, 但梁司寒感觉到沈医生有所保留,而且他从没有听小周爸爸或者吨吨提过, 他对什么食物过敏, 怎么这两天突然头晕昏倒?

这会儿,赶来的韩蕙真和李阿姨都一起进病房。

梁司寒给沈医生一个眼神, 先将吨吨交给李阿姨照看。

梁司寒和沈医生一前一后出病房,去了沈医生的办公室。

沈医生将血检报告递给他:“是药物副作用反应,不是过敏。不过也不严重,属于副作用范围内的反应。”

梁司寒接过报告,里面是复杂的血液成分检测, 有两项的确是超过正常标准:“药物?你说他在吃药?”

沈医生拍了拍桌子:“年轻人,你枕边人在吃避孕药你不知道?这真的说不过去吧?”

梁司寒皱眉。

小周爸爸在吃避孕药?可是他记得他们每次都做了防范措施,而且他几乎比小周爸爸还重视这件事,怎么还要吃药?

沈医生看他表情有些凝重,提醒道:“如果真的要吃,就换长期的吧,他应该是每次事后吃,短期内吃得有点多了。”他点了点梁司寒,“司寒,做个安全措施有多难?”

梁司寒虽然自己也不清楚原因,但在沈医生面前,直接认了:“嗯,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而且沈医生说每次事后都吃,其实他们从在阔云山酒店的第一次到现在,做得频率很低,怎么会短期内吃的有点多?难道是从酒店第一次开始就一直在吃吗?

梁司寒从沈医生办公室回到病房,听见病房里有吨吨的笑声,还在叫“爸爸”,他眼神一亮,立刻推开房门。

周文安已经醒了,他靠在床头朝着门口的梁爸爸勉强地笑笑。

可是梁司寒却笑不出来,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想现在就了解清楚小周爸爸是怎么想的,但看他尚且虚弱的面容,便只字不提。

周文安刚才听吨吨说过自己是过敏,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乱吃了什么才过敏的,看向梁爸爸问道:“医生说了是什么食物过敏吗?”

梁司寒淡然道:“没有,一会儿我再问问。刚才聊了点别的事情。”

周文安看不出他神情有什么异样,点点头:“我好多了,估计挂完水就可以回家。”他看看趴在床上的吨吨,摸摸他的头发,“吨吨,你跟爸爸、奶奶去吃晚饭好不好?爸爸躺一会儿就好。”

吨吨摇摇头:“我不要离开爸爸哦。”他抱住爸爸的半边身体,乖乖地说,“我要陪着爸爸的。”

周文安求助似的看向梁爸爸,却见他似乎也没有要带吨吨离开的意思。

反而是韩蕙真看出端倪,她听大儿子的话就有问题,他这么关心周文安,怎么可能不问清楚过敏食物?显然是现在人多不方便说而已。

韩蕙真弯腰揉揉吨吨的小屁股:“吨吨,那这样,奶奶带你和李阿姨去吃饭,让你大青蛙爸爸照顾你爸爸,好不好?”

周文安听伯母也叫梁爸爸是“大青蛙爸爸”,颇有些不好意思。他对吨吨轻声说:“乖,吨吨,听奶奶的话,不然一会儿爸爸好了,你饿着小肚皮会难受的,好不好?”

吨吨看着爸爸,眨巴两下眼睛,小手臂抱住爸爸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那爸爸不要再难受了哦。吨吨吃过饭再来陪着爸爸。”

“嗯,乖。”周文安笑着在他柔暖的小身体上蹭了蹭,“去吧。但是也要乖乖地吃饭,不可以跟奶奶闹知道吗?”

“知道啦!”吨吨乖乖地被奶奶抱住,扭头跟两个爸爸挥挥手。

等他们离去,梁司寒合上门,慢慢地走回病床边,见床上的人撑着起来。“怎么了?”

周文安一听他的语气有些沉,他一愣,一只手撑在身侧,轻声道:“有点渴了。”

“我来。”梁司寒上前扶着他靠在床头,拿起水杯添了点热水,慢慢地让他喝一点润润唇。

周文安喝过水后,想说点什么,可是见他沉眉敛目地坐在床边,心里有些异样,难道并不是过敏么?

他紧张地问:“沈医生怎么说?不是过敏是吗?”

梁司寒看着面前苍白的脸色,眉头紧锁,几秒钟后才道:“是药物副作用反应,避孕药。”

周文安呆呆地愣住,有些吃惊,“是……是吗?”

声音轻得像是一缕烟。

梁司寒神色复杂地看向正在往下滴落的葡萄糖,本不想现在问,但心里不舒服,便问道:“为什么还要吃避孕药?还是你跟别人……”

“当然不是!”周文安吓一跳,他怎么会这么说,立刻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紧张地解释,“没有别人啊,不可以这么说的。”

梁司寒自然清楚,小周爸爸不是那种人,只是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仍旧还要吃避孕药的事实。他揣测道:“那就是觉得安全.套不够安全,想要确保不出意外,是吗?”

周文安呆呆地点点头,的确是这么想的。“那个……那个不是只有百分之九十五的避孕概率,我担心……”

他觉得自己的话好像又给梁爸爸造成了不悦,他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自己的话说得磕磕绊绊。

梁司寒心情沉重地凝视面前的男孩儿:“所以你连百分之五的意外都不愿意给我是吗?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需要你这样用尽方法地避免再有一个孩子?”

他的语气有些重,周文安心跳都差点停了,握住他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他张了张苍白的嘴唇,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我只是……”

梁司寒道:“是,坦白说,我也不希望现在就有一个孩子,来分薄我们对吨吨的爱。但这并不代表我不想再和你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这是两回事,你知道吗?”

周文安脸庞瞬间惨白,他耳朵嗡嗡作响,低下头,闷闷地点了点,眼眶泛红,心尖儿都是酸的。

“……我……我知道了。”

梁司寒强忍着痛苦,太阳穴青筋都在突突地跳:“不,你不知道。你只是并不想要任何孩子了。”他弯腰握住他的肩膀,对上他猩红的眼眸,“你爱我吗?我问你,你爱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周文安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梁司寒,仿佛压抑了过多痛苦,平素英俊的面容都变得满是愁容。他有些过度惊讶,但仍旧点点头,抓住他腰上的衣服,一边哭着一边说:“我有的,老公,你怎么了?你不要怀疑我好不好?”他想抱他,但他却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一刹那,周文安心惊肉跳地意识到自己不可以失去他。他几乎要从床上起来,但又被按回去。

床头的吊水一直在晃,手背的针头因为手刚才过于用力而回血了。

梁司寒推着他靠在床头,试图平静地说:“躺好,别动。”

周文安也没想到只是吃药而已,为什么变得这么复杂。他生怕面前的男人负气而去,紧紧拽着他的手指头:“老公,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梁司寒坐在床边,看他哭得梨花带雨,冷静下来,抽了纸巾帮他擦眼泪:“好了,没有生气。”

只是觉得很荒凉,原来以为自己不在乎付出、不计较得到,可是一旦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并不是那么重要的时候,心里会如此剧烈地疼痛。

像是只身走进荆棘丛中,被细小而无所不在的棱刺伤得遍体鳞伤、浑身是血。

梁司寒想:也许从头到尾,他都不需要自己吧。本来也是,如果没有他,他们父子俩过得也不算太坏。

周文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在沉默中胆战心惊,慌张地小声解释:“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会让你这么难过,老公,你不要难过了。是我做错了,对不起,我以后……以后不吃了。”

他试图挽回地往他怀里钻,伸出手勉强地要抱住他。

梁司寒看着他笨拙却想讨好自己的动作,心中想:谁说吨吨像自己?吨吨明明就是像周文安,简直是一模一样。

梁司寒纵然心中生气难过,也绝对做不出现在推开他的动作,他叹气:“没事,我现在知道你的想法了。”

周文安听他的语气有所缓和,稍微放下心来,靠在他怀里抬头,小心翼翼地亲吻他的下巴:“老公,你真的不要难过,我……我喜欢你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他说不出口那三个字,但他的确从没有这样在乎过一个人,甚至想与他永远地生活在一起。

梁司寒淡淡道:“既然你希望做到百分之百的安全,那我跟沈医生预约做结扎。”

“嗯?”周文安瞪眼,他似乎好像听出这话里的赌气成分,他握住他的手腕说,“不要了,老公,不用做啊。为什么要做结扎?”

梁司寒捏住他的下巴,语气特别冷地说:“是么?我不愿意你吃药,你不愿意我做手术,那依照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们不做了是吗?这样才能确保永远都不怀孕。”

“……”周文安慌了,他摇摇头,“不……不是这样的。”眼泪又不由自主地往下落。

他现在已经懵了,到底要怎么办?

梁司寒更不好受,一边是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其实没那么重要,一边是看不得他这么哭,矛盾得连自己也已经无法平衡。

可能在他们之间的关系里,终究,他处于不被偏爱的那一方。

他第一次痛恨他们的遇见方式,甚至萌生出一个念头:

如果没有吨吨的牵绊,他们可否有一场纯粹的爱情?

答案是否定的。

在没有吨吨的前提下,梁司寒更没有任何信心可以让周文安爱上自己。

在此之前,梁司寒不会如此介意,他甚至想过只要他对周文安和吨吨足够好,弥补他们就够了,可是,如今的他越来越不知足,越来越想要在周文安的心里占据一个位置。

周文安哭着抱紧他,哭得一抽一抽的:“对不起……我真的错了。老公,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担心有孩子了吨吨怎么办?吨吨才遇到你,我知道他现在很快乐,可我希望他可以更快乐些,我希望他能获得很多很多的爱。”

他的眼泪如潮涌一般,沾湿了梁司寒的毛衣,无法吸收的泪液从衣服上滚落。

梁司寒抱紧他:“好了,我知道的。”

周文安在他怀里一边哭一边摇头,他明白,是自己的行为寒了梁爸爸的心。

尤其是他方才说的那些话,让他跟着心里难受极了,可是他没有办法选择,他不可以说想要一个孩子这样的话去骗他。

韩蕙真是单独回病房的,一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看周文安的模样就知道他哭过了,大儿子脸色黑得跟什么一样。“我让李阿姨先带吨吨回家,我来跟你们一起过去。”

她拉开椅子坐在另一边,对大儿子不假辞色地说:“你摆脸色给谁看?去洗个脸”

梁司寒抹了把脸,看了眼床头的大男孩儿:“嗯,我一会儿回来。”

周文安有些不舍得他离开,但也没说什么。他知道伯母一定是看出端倪,低头一语不发,不知道如何解释。

等梁司寒出去,韩蕙真放柔了声音道:“文安,司寒是不是欺负你了?”

周文安摇摇头:“没有,伯母,是我……是我不好。”他说着低眸,有些难受,哽咽着几乎又要落泪。

韩蕙真坐到床上,伸手抽纸巾给他:“别哭,好孩子。就算是你不好,那他也不该这么给你脸色看,伯母一会儿会说他的。”

周文安一听,有些着急,闪烁泪光的眼眸哀求着看向她:“真的没有。伯母,他……他心里也不好受,是我的问题。我们已经沟通过了。”

韩蕙真拍拍他的手背:“好,伯母知道了。”

她温柔地帮忙擦擦眼泪,她没有女儿,看周文安从来这么温柔也觉得贴心,全心全意把他当自家人的。“文安,真的沟通清楚了?”

周文安其实不确定,或者说,可能正是因为沟通清楚了,才难过吧。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伤了梁爸爸的心,而且不知道怎么弥补。

韩蕙真道:“文安,伯母是司寒的妈妈但是绝对不会一味地站在他那边,如果要是真的你们出现什么问题,你有什么疑虑,可以告诉伯母,伯母会帮你的。知道吗?”她对周文安笑笑,“伯母希望你跟司寒在一起,开开心心的。”

周文安点点头,他咕哝道:“是我让他不开心了,不是他的问题,是我……都是我不好。”

“这样啊……”韩蕙真笑了,“那没事,你对他好点就行了。伯母早跟你说过,你能把他焐热了,他就是你的,就算你让他跑,他都离不开你。”

周文安却笑不出来,他希望两个人都开心,显然自己搞砸了。

梁司寒洗过脸回到病房,对两人道:“等吊水挂完就回去。”

周文安看向他的眼眸,却觉得他虽然看着自己,眼里好像并没有自己,很空洞似的。他揪心地望着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韩蕙真在旁边问道:“司寒,要么这两天文安去我那里住?吨吨也带过去?我好好让家里阿姨做点营养的给文安补补,我看文安瘦得下巴都尖了。”

梁司寒皱起浓眉,言简意赅地道:“不用。”他瞥了眼小周爸爸那下巴,的确是尖了,“我会让李阿姨多准备的。”

韩蕙真见他能这么说,就想应该问题不大,便道:“那就好。”

周文安怕他们母子要因为自己起隔阂,有些不安地说:“伯母,我没事的,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梁司寒听他这话,心里就莫名其妙地心揪。

正好吊水要挂完了,韩蕙真帮忙按了呼叫。

三人都没有说话,拔掉针头后,周文安就想着赶紧回去,不然吨吨宝贝要着急了。

梁司寒上前帮他穿衣服收拾。

周文安有些拘谨和尴尬,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乖乖地任他帮自己穿戴,下床后,也被他一直牵住手。

梁司寒见他脚步有些不稳,索性弯腰把人抱起来。

还有韩蕙真在场,周文安虽然有些害羞,但一想到梁爸爸今天这么生气难过还要抱自己,就感动得更想哭了。他小心地把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

韩蕙真见大儿子好歹还是乐意亲近文安的,就放心下来。她让助理拿着一些零碎的东西跟上,一起回别墅。

从病床下来到家中,周文安一路都叫梁爸爸抱着,在汽车后座上时,也没有分开。

他紧紧地搂住他,想说点什么,可看他脸色不善,便不敢开口。

伯母说让他对梁爸爸好一些就没事了,可心慌意乱的周文安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合适。

好像一贯都是梁爸爸对他和吨吨比较好,他都没有为梁爸爸做什么。

周文安在他怀里痛苦地明白一件事:如果没有吨吨,他是不可能跟梁爸爸这么好的人在一起的。梁爸爸并不会因为跟他在一起,而获得什么,或许只是获得麻烦吧。

这是一件他早就清楚的事情,只是在两个人关系好的时候,他间歇性地忘了。

此刻突然想起来,就像是一把刀直直地插进他的心脏,痛不欲生。

回到家中后,周文安被抱上床,耳边是吨吨的声音:“爸爸!爸爸你好点了吗?爸爸?!”

周文安伸开手臂紧紧地抱住吨吨:“宝贝,爸爸没事,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他搂住吨吨单薄的小身体时,再也忍不住地落泪。

吨吨听爸爸都哭了,瘪瘪小嘴:“爸爸不哭哭啊,爸爸,吨吨抱你哦。爸爸你疼了吗?”

周文安任小宝贝抹掉自己的眼泪,努力地笑起来:“不疼,爸爸已经好了。爸爸就是担心吨吨难过,吨吨不难过的话,爸爸就好了。”

吨吨点点头,再度扑进爸爸怀里:“吨吨也不难过哦,爸爸要赶紧好起来。我们要一起过圣诞节啊!还要过新年咯!”

“好,好的宝贝。”周文安从来没有这么需要小宝贝过。

梁司寒就站在旁边冷冷地旁观,他多想上前抱住两个宝贝,但不行,此时此刻,他心里有太多情绪需要纾解。

或者说,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是个多余人。

梁司寒揉揉吨吨的头发:“吨吨,你照看爸爸,我去跟奶奶说话。”

“嗯!”吨吨对大青蛙的内心世界一无所知,只是接到这么重要的任务,想表现得成熟些,“爸爸去吧,吨吨会照顾爸爸的。”

梁司寒一直在看着小周爸爸,可是直到自己转身,都得不到他一个眼神。

他想,他们的确不需要他。

走出卧室后,他走向韩蕙真,对着自己冷笑:从头到尾,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真正需要他。

韩蕙真看大儿子的脸色史无前例的差,她关心道:“到底你跟文安怎么了?你这样子,他又那样子。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开,非要搞得这么痛苦?”

梁司寒忽的挑眉,淡笑,一派不在意地道:“没有人痛苦,你别多想了。我们没事。以前怎么样,以后怎么样。”

韩蕙真皱起眉毛:“我要是说了真话,你肯定不爱听。但我就是得说,你有时候跟梁忠年一个样。”

梁司寒听了这话更不痛快:“我怎么跟他一个样了?”

“硬骨头,嘴硬。”韩蕙真毫不留情地批判大儿子,但是终究心疼,缓和了语气说,“文安是心里柔软的人,你跟他好好说,不至于搞得两个人冷眉冷眼的。”

“是,他内心柔软,我硬骨头。”梁司寒指了指楼梯,“走吧,你该回去了。”

韩蕙真见大儿子跟冰山似的,心道不妙,小心问:“我说错话了?”

看他不做声,她只能拍拍自己的嘴,“哎哟,那就是我不对。那我问你,是文安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不舒服了?”

梁司寒道:“没有。我们沟通有点问题,现在已经清楚了。以后会好好过的。”

韩蕙真心道:听你这口气,好像是一分钟都过不下去了。

她道:“那我就不给你添乱了。哎,司寒,不过妈还是得说一句,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别吵起来,尤其是别在吨吨面前吵架。”

梁司寒冷冷地反问:“你当我是你们?”

韩蕙真被堵得差点心梗:“好了好了我走,当我没来过。”

她离开好一会儿,梁司寒都一直在走廊里站着,一动不动,若不是家里有个孩子,他可能得去抽根烟冷静下。

“爸爸?”吨吨探头探脑地从房门后面伸出小脑袋,小声地唤他。

梁司寒听见奶声奶气的呼唤,立刻从不可名状的情绪中清醒,转身对小宝贝笑笑,“怎么了?”他走上前抱起小宝贝,“爸爸睡着了?”

吨吨摇摇头:“爸爸让我来看看你哦。”他歪在大青蛙的肩头,“我们一起陪着爸爸好不好?”

“好。”梁司寒揉揉宝贝儿子的脸。

这张脸长得像自己,神情又跟周文安一模一样。

梁司寒看到就心里充满了父爱,紧紧地抱住他:“走吧,我们去陪你爸爸。”

周文安躺在床上,见他们进来,对着梁爸爸欲言又止,看着他道:“梁爸爸,你去吃晚饭吧?”

梁司寒都忘记还有这事,他道:“我让李阿姨送上来。”

他抱着吨吨去按通话,等李阿姨响应,是吨吨说的话:“阿姨阿姨,是吨吨哦,爸爸都还没有吃饭饭,阿姨送上来好不好?”

李阿姨道:“好的,让你爸爸等几分钟,立刻就准备。”

吨吨甜甜地说:“谢谢阿姨。”

梁司寒走到床边,把吨吨放在小周爸爸身边:“先吃饭,吃过饭再躺着。”

吨吨点点头,盘着小短腿,对爸爸做鬼脸试图哄他高兴。

周文安捧场地笑笑。

等晚上休息时,周文安却见他抱着吨吨上床后,直接睡在吨吨另一侧,并没有过来抱住自己。

吨吨倒是很高兴,睡在两个爸爸中间是很幸福的事情,他并没有发现异样。

吨吨亲了亲爸爸的脸颊:“爸爸晚安哦。今天吨吨自己乖乖睡觉觉哦。”

周文安也亲了亲他的:“吨吨晚安。”

在吨吨充满期待的笑容中,梁司寒也越过他,亲了亲周文安的额头:“晚安。”

周文安听见他醇厚的嗓音在耳边说话时,差点又哭出来,他点点头,小声说:“晚安,梁爸爸。”

梁司寒听见“梁爸爸”这个称呼,皱了皱眉。他讽刺地想,当初是自己提出要这么称呼彼此的,现在却又如此地厌恶这个称呼。

像是框定了彼此的界限,永远都只是吨吨的两个爸爸而已。

梁司寒彻夜未眠。

周文安也睡得不太好,他既难受,又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吨吨兴奋不已,醒来后踢踢小腿伸伸小手臂,“爸爸,以后吨吨都睡在中间好不好?”

周文安浅笑,柔柔地道:“好啊,宝贝喜欢就好。”

两人正在说话,梁司寒掀开被子起身去洗漱。

周文安看到他冷峻的背影,无措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