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吨吨在幼儿园揉了莫枫的小脑袋, 手痒,坐上车就不安分,不乐意坐进安全座椅, 而是跪在爸爸的腿上,伸手要去揉爸爸的头发。

周文安不知道他又是哪儿的劲,顺着他低头, 给他摸了摸。

吨吨的手掌太小了, 揉爸爸的时候,显得幼稚, 他轻哼一声:“爸爸的脑袋好大。”

周文安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掌心贴在自己的小脑袋上:“摸自己的。”

“哼~哼~哼~”吨吨小鼻子里发出哼气的响动,倒在爸爸怀里, 闭着眼睛卖乖,“大青蛙什么时候可以来接我啊?好久没有来,我都要忘记大青蛙了哦。”

周文安搂紧这不安分的小东西:“明明才没来两天而已,而且昨天晚上你没看到他吗?”

今天早上倒是真的没见着,因为梁司寒出门太早,亲了亲吨吨就离开。

吨吨明知故说:“看到啦, 但我忘记啦。我要天天看到大青蛙才记得大青蛙长什么样子哦!”

他小脸蛋上扯着嘴角, 自己捉摸一下这话,挺有道理的,瞬间眉开眼笑。

周文安想, 宝贝儿子越来越鬼精灵,也许再过一段时间, 思路就要跟不上他的了。他为大青蛙解释说:“大青蛙今天是杀青戏,也就是最后一场戏,拍摄完毕就杀青了。之前吨吨也有杀青戏, 你还记得吗?笨吨吨是不是早就忘光了呀?”

吨吨当然记得,他一下睁开眼,抱住爸爸:“我不是笨吨吨哦,我没有忘。那大家也会给大青蛙送花花吗?还要拍照片吗?”

“对。”周文安没说的是,一般梁司寒这个咖位的主演杀青,剧组按理都会很重视,肯定比临时客串的小演员杀青隆重。他揉着儿子的小脸蛋:“我们吨吨还演了电影呢,等电影上映,爸爸就可以在大屏幕上看到吨吨了。”

而且吨吨演得很好,他倍感骄傲。

“嗯!”吨吨想起这件事就很开心,“我以后还要跟大青蛙一起演戏,爸爸!”他一骨碌坐起来,捧住爸爸的脸颊,“爸爸,我和大青蛙可以演爸爸写的故事吗?我想扮演森林里的小老虎。”

周文安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听儿子这么一说,忽的有所憧憬:自己写的剧本,让梁爸爸和吨吨一起演,听上去真是特别美好的一件事。

吨吨看着爸爸陷入自己的世界中,默然无语但面带笑容,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么高兴。他捏捏爸爸的小耳垂:“爸爸?!”

怎么可以当着自己的面笑起来,但不告诉自己呢?

爸爸真是气人。

“爸爸你在想什么?你告诉吨吨好不好?吨吨想知道。”

周文安却笑着,故意抿紧嘴巴,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不告诉小吨吨。”

“啊!又欺负吨吨!”吨吨气咻咻地用脑袋顶在爸爸的胸口,用力碾了碾,“我本来要告诉爸爸小枫的事情,现在我不要说啦!爸爸不要听啦!我只告诉大青蛙哦!哼哼。”

周文安一听,忙把宝贝儿子抱紧,学着他的语气说:“怎么可以这样?爸爸也有积极地为吨吨和小枫想办法是不是?爸爸也应该知道小枫怎么了,不可以不告诉爸爸的!”

吨吨噘着嘴吧冲他扭头:“就不告诉爸爸。爸爸老是欺负我。”

周文安逗他:“那爸爸不是很可怜么?怎么办,吨吨要是不要爸爸了,爸爸去哪里呢?”

吨吨哪儿听得了这样的话,两只小胳膊抱住爸爸的手臂:“吨吨没有不要爸爸。那……那吨吨告诉爸爸好啦。”

“小枫怎么了?他今天去幼儿园上课了对不对?”

吨吨点点头。

周文安继续猜测:“小枫还跟吨吨说话了,你们和好了,对吧?”

吨吨笑着更用力地点头:“爸爸真棒!爸爸都猜对了。”

他歪着身子窝在爸爸怀里,把知道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爸爸。“小枫和我还是好朋友,以后再也不会不开心了。”

周文安听到莫枫爸爸送给小枫一块玉佩,倒是真的意外。

不过整件事还是太过于讽刺,不好好对待亲生的儿子,却相信风水。

吨吨问道:“爸爸,为什么我没有挂小东西呢?我看别的小朋友也有。”他仔细想了想,“哦,珠珠没有。为什么呢?”

其实在吨吨刚出生的时候,周文安也给他挂过一个小红绳子,上面是一小粒花生,纯金的。后来吨吨老去扯红绳,好像不太舒服,周文安去把金花生给摘了。

周文安提醒吨吨这件事。

吨吨其实已经想不起那个金花生,只是突然大感兴趣:“爸爸,现在小花生在哪里啊?爸爸我想戴小花生。”

周文安想,他就是看到别人有,自己也想要一个,估计又戴不了三天就得摘。“在家里,等爸爸给你去拿。”

吨吨乐陶陶地想,那我也有一个小项链啦,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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吨吨吃过饭,跟小黎姐姐去了花园溜达,顺便摘花。

最近入秋,很多鲜花已濒临凋谢,沿着栏杆生长的蔷薇花倒还依旧娇嫩可爱。

吨吨经过已经冒出嫩芽的草莓地,他大呼小叫地让小黎姐姐过来看,蹲在小苗苗旁边用手指头碰了碰嫩绿的叶:“小黎姐姐,他们真的会变成草莓吗?”

好不可思议。

小苗苗都很脆弱,吨吨都不敢用力碰,轻轻触及立刻收回手。

小黎把手上一直橙色的蔷薇花摘掉了多余的小叶子:“应该会的,这么多小苗肯定有长草莓的。”她蹲下来,把蔷薇花枝插在吨吨的耳朵上,圆乎乎的小嫩脸配上鲜亮的小花朵,她笑着道:“呀,好可爱的吨小吨。”

吨吨伸手摸了摸小耳朵上的花朵,感觉很喜欢。

他从小黎的花篮子里拿花枝:“小黎姐姐也戴一个好不好?”

“好啊。”小黎帮他一起处理好花枝,“就别在我的头发里好了。”小黎转过身去,用手提示吨吨要插花朵的位置。

吨吨仔细地把花朵插好,欣赏一番:“好看哦!”

小黎笑着揉他的脸,最近新爱好,揉一揉特别好玩:“对了,吨吨,你爸爸呢?”

“爸爸要改剧本。”吨吨低着头,继续观察草莓叶子,他不敢相信这样拇指大小的叶片最后会长出那么重那么大的草莓,不可思议。

而吨吨口中正在改剧本的周文安,其实刚才被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拽到客卧的阳台上。

周文安都不知道,梁爸爸是几时回家的。

不是今天杀青戏,可能很晚吗?怎么突然到家。

阳台上有凉风,在夜色下,周文安推了推身边男人,他被堵在玻璃移门和男人的身体之间,红着脸嘀咕问:“梁爸爸,你怎么回来也不打个招呼?杀青顺利吗?”

“想你了。”梁司寒低声暗笑,凑近了逗弄他,见他果真害羞地躲,他捏住他的下巴,“又不喜欢我亲你了?”

这两天老避开自己,梁司寒早准备把剧组的事情结束,好好收拾这只爱躲人的小兔子。

周文安默默地想:梁爸爸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太让人害羞的吧?

他的耳朵越来越烫,明明是一阵一阵的凉风,却好似春风遇野火,内心深处熊熊燃烧起来。

梁司寒将五指扣进他的指间:“说话。”

周文安不想说话,说什么?难道说我既期待又害怕?羞耻心令他口不能言。

他动了动腿,却遭遇蛮横的抵压,整个人都贴在玻璃门上,后背一片凉意的,前胸却是滚热的。

梁司寒单手捧住他的后脑勺,逼迫他抬起头来,不管不顾地亲上去。

并没有遭到反抗,甚至连挣扎的意图都没有,怀里的人就温驯地沉浸在这个热吻之中。

他的小周爸爸总是这样,别别扭扭地惹人喜欢。

周文安总被他亲得脑子发懵,手不知道放哪里,趁着浓情蜜意的亲吻,小心地搁在他的腰上,虽然不敢完全用力地抱住,但心里是甜丝丝的。

可是这吻,漫长得毫无尽头,热切凶悍地叫人窒息,直到周文安眼角染上湿意,轻轻地哼哼在男人宛若铜墙铁壁的胸膛和臂弯间挣扎。

梁司寒这才松开了他,手指抹过濡湿的眼尾,意犹未尽地抿着他柔嫩的樱粉下唇,语调极尽温柔地说着吓唬他的狠话:“下次再躲我,就在吨吨面前吻你。”

“!!”周文安抿唇,小声说,“不可以这样的,吨吨会误会的。”

声音软绵绵的,听上去不像是劝说,反而像是勾.引诱.惑。

梁司寒在他耳边缓缓笑道:“那就试试。”

周文安推这个恶劣的人,咕哝说:“我要陪吨吨了。”

梁司寒握住他的手腕,反手剪在他腰后,逼迫他抬起胸膛来:“吨吨有小黎陪着玩,我刚才看到了,在花园里摘花。”

周文安有些慌乱紧张地语无伦次:“那我……伯父说中秋之前要一起吃饭,我得跟李阿姨商量下。”

梁司寒好整以暇地逗他:“这件事不应该跟我商量?”

周文安想了想,好像是这样,但他坚持说:“不是,要跟李阿姨商量菜色。”

梁司寒正要说什么,听见房间桌上的手机响起来。

周文安趁着他分神的刹那,从他手臂底下逃脱,踏步进房间,拿起手机。

梁司寒的怀抱落空,只能收回手,眉目深沉地望着背对自己的大男孩儿。

明明这么服服帖帖,可他仍能感觉到小周爸爸内心的不安,是什么造成的?

周文安接了珠珠妈妈的电话。

前两天因为吨吨的事情,珠珠妈妈也发过微信了解情况顺便宽慰了他,今天打来提的是中秋去他们家吃饭的事情。“文安,你跟梁先生周末有时间吗?我有个同事家乡养大闸蟹的,我跟她定了不少,到时候你们来,大家一次吃个饱。”

周文安拿起手机,靠在斜靠在桌边,侧眸看一眼站在阳台的男人,回应道:“应该有的,我得跟他确认下。”

正说着话,阳台的人走了进来,周文安站直身体,正好被他揽进怀中。

梁司寒轻按着他的后脑勺,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他的侧脸也挨着他的头发,蹭了蹭。

相比较与他热吻,这样简单地拥抱在一起,也能令他格外安心。

周文安靠着梁爸爸的肩膀,跟珠珠妈妈简短聊了几句,基本定下这周末去吃饭。他挂断电话,问清楚梁爸爸的安排,又靠在他怀里,给珠珠妈妈回复消息。

吨吨悄悄地上了楼,又悄悄地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客卧,还没来得及吓爸爸和大青蛙一跳,就在门外看到他们搂在一起,好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哇!大老虎来吃爸爸啦!”吨吨张牙舞爪地冲进去,扑在爸爸的身上,“嗷呜”一口咬在爸爸的手臂上,装模作样啃了啃,“爸爸的肉嫩嫩的!”

梁司寒把宝贝儿子抱起来:“咬疼了怎么办?”

吨吨在大青蛙怀里辩解:“不疼的!吨吨没有用力咬爸爸!爸爸是不是?”

周文安想,梁爸爸怎么好意思说吨吨呢?明明自己咬起来才疼得厉害。他捏捏儿子的脸蛋:“不疼的。”

吨吨哼唧一声,在大青蛙的肩头也咬一口。

三人一起下楼,周文安同吨吨道:“珠珠妈妈邀请我们后天去他们家,吃大闸蟹。”

“真的啊!”吨吨瞬间满脸喜色,“嗷,太棒了!我可以吃到大闸蟹啦!”

周文安弹他的小脑门:“那送珠珠礼物的事情,就交给吨吨了,好不好?”

吨吨不假思索地笑着道:“我有好多小零食的呢,我都要分给珠珠。”

两人口味一直都差不多,吨吨有信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也能讨珠珠喜欢。

周文安笑道:“你啊,除了吃还能有点儿别的?是不是忘了明天钢琴老师要来家里上课?”

之前梁司寒给联系的一个上门授课的钢琴老师,跟吨吨商量过的,吨吨当时也答应了。

可现在,吨吨仿佛第一次听到这话:“哎哎呀呀,我不记得啦!我是记性不好的小吨吨,忘记咯。”

梁司寒笑了:“忘记也没关系,明天就把你这只不听话的小青蛙跟钢琴锁在一起,让你没法逃。”

吨吨从大青蛙身上扭下来,跑进偏厅,藏进钢琴底下,冲着他们喊:“哼哼哼,小青蛙可以躲在钢琴里面呀!你们抓不到哦!哈哈抓不到!”

周文安看着活泼古怪的小吨吨,笑着说:“那我跟大青蛙走了,不理你了。”

说着,他主动拉了一下梁爸爸的手臂,把他往外拉。

梁司寒盯着小周爸爸的笑颜,快速地趁着儿子没看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周文安吓得往旁边一跳,原来他不是说说的,他还真的敢在吨吨面前这么做呢?

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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吨吨熬啊熬,终于熬到周日去珠珠家里,他特意起早命令爸爸为自己着装打扮一番,又沿着楼梯爬上爬下,不厌其烦地准备要送给珠珠的东西。

大包小包地塞进后备箱,吨吨又冲进厨房跟李阿姨和小黎姐姐道别:“我会想李阿姨和小黎姐姐的,你们也要想吨吨哦!”

小黎提醒他:“吨吨,你是去吃饭,不是去旅游呀,你不是今晚就回家?”

吨吨笑嘻嘻地把手里一个绿色包装纸的牛肉粒快速塞进她和李阿姨的手里,头也没回地说:“那也要想吨吨呀!”风驰电掣地冲出厨房,跑去车库。

小黎看着牛肉粒哑然失笑,对着李阿姨说:“自从吨吨来了,我吃糖果的次数多了很多。”

李阿姨耸肩,谁不是呢?“笑得次数也比以前多,挺好的。”

吨吨坐在小汽车上迫不及待地看着车窗外,但是爸爸提醒过自己,说是不可以吵着陈伯伯开车,不然不安全,所以他就眼巴巴地等,乖巧地没有催促过任何人。

终于抵达后,吨吨一路冲上楼。这是自己家里,他当然无比熟悉。

楼道的口子上,有一把老藤椅,坐着一个老奶奶在晒太阳。

吨吨一阵风似的跑过,又折回来,对老奶奶鞠躬:“刘奶奶好,我是吨吨哦!”

说完,没等刘奶奶看清楚他,一溜儿烟地跑上楼梯。

周文安只得哭笑不得地跟刘奶奶解释情况。

刘奶奶视力不太好,一入秋多半就在楼下这样坐着晒半天的太阳,这个楼道里每家每户的人都熟悉她。

但她今年身体格外欠佳,连耳朵也听不清,认出周文安是楼上403的年轻人之后,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挺大声地说:“不中用了,别说话,听不见,费劲。”

周文安笑笑,带着梁司寒和陈师傅上楼。

吨吨爬上四楼,看见珠珠家的门敞开着,他一路冲进去:“珠珠!我来啦!”

珠珠也从房间里冲出来,旁边是飞跃而来的小毛毛。珠珠又冲着厨房喊:“妈妈!吨吨来啦!”

整个屋子骤然间被各种嘈杂的声音充满,热闹得非比寻常。

吨吨弯腰,双手捧起小毛毛,对着它圆圆的小脸:“小毛毛,你想不想我?我很想你嘞。”他亲亲小毛毛,听见它喵呜地叫唤一声,立刻放在地上,揉揉它油光水滑的皮毛,“小毛毛,我家里有个大毛毛哦。等以后你去我家就看到大毛毛。它很大很大的。不过它没有你可爱。”

珠珠妈妈和爸爸这会儿都在厨房,听见声音一起笑着迎出来。

正好周文安和梁司寒也刚进门,他们把送来的水果盒礼物盒子递过去。

珠珠妈妈也不客气,见新鲜水果就道:“那我立刻拆了切好啊。”

“需要我帮忙吗?”周文安往厨房看了看。

珠珠妈妈爽利地道:“不用,今天全是蟹和虾,都是清蒸,一会儿调汁就行,不麻烦,很快就好。”

她给周文安和梁司寒送上两杯水,让珠珠给吨吨拿小饮料喝。

珠珠爸爸沈俊彦做陪,除了珠珠妈妈,几个大人在客厅坐着。

吨吨则跟珠珠在阳台边喝饮料边说话。

等到该吃饭的时候,吨吨和珠珠不见身影。

珠珠妈妈擦擦手,疑惑:“这能跑哪儿去?珠珠?”她敲敲珠珠小卧室的门,“在里面吗?”

周文安也有些疏忽了,他懊恼地跟梁司寒小声道:“忘记提醒吨吨,不可以随便进女孩子的卧室。”

梁司寒轻笑:“这意思是,可以随便进男孩子的卧室?”

“……”周文安小小地瞪他一眼。

正在这时,珠珠妈妈招呼他们赶紧过去:“你们快来,看看这两小孩在干什么。”她憋不住,先笑起来。

周文安赶紧过去,谁知道,就看到两张红艳艳的大花脸,抹得极其相似,都跟年画上的福娃娃似的,腮红抹得满脸都是,口红也涂到嘴巴外边,眉心还各都点上一个小红点,显然是用手指尖沾上口红唇膏按上去的,隐约还有细细的指纹。

大家都没忍住,全都在笑。

吨吨和珠珠原本画完之后,感觉画的不是很好看,正懊恼呢,结果看爸爸妈妈都笑起来,他们俩互相看了看对方,被感染了情绪,情不自禁地捧腹大笑。

珠珠说:“吨吨你好丑哦!”

吨吨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靠在门框上说:“珠珠也变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