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青蛙说要换幼儿园, 吨吨脑海里浮现珠珠和林越他们的小脸孔,还有其他好多小朋友,关系可能没有亲密到可以说悄悄话, 但平日里玩闹在一起也很开心,而且大家都很善良,并没有因为今天的事情而疏远他。
就在刚才, 大家还轮流地跟他说话, 让他开心起来。
周文安看到宝贝儿子皱眉头又不说话,小嘴巴也嘟起来, 心疼地抱住他:“宝贝?爸爸是和你商量,你可以说你自己怎么想的,好不好?”
吨吨低着小脑袋, 可怜巴巴地小声说:“爸爸,明天林越说,要带好吃的山楂糖给我吃。”
说完,嘴巴还是不乐意地撅起来。
周文安和梁司寒看了眼,紧紧地搂住吨吨:“宝贝,爸爸知道了。我们不换幼儿园, 好不好?”
他比吨吨还难受, 一开始听到梁爸爸提这个想法,他也有过些许犹豫,但想到宝贝吨吨已经熟悉这里的环境和小朋友, 他也深知吨吨可能不会接受的,现在看吨吨的模样, 显然是舍不得。
吨吨注视着爸爸的眼睛,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有干了坏事的小朋友才要换幼儿园的,以前……以前大班有个哥哥, 就换了。吨吨没有干坏事,吨吨不要走。”
周文安也想起来,去年年底,大班的一个小男孩儿,长得个子高大,欺负过中班和小班的小朋友,后面幼儿园的确给班级家长群里发过通知,对那个欺负人的男孩儿做转学处理。
他细心揣摩儿子的情绪,哄了哄:“嗯,爸爸知道吨吨从来没有做不好的事情,吨吨是很乖很乖的小朋友是不是?”
吨吨暖暖的掌心抚住爸爸的脸颊,仰头亲了亲小芝麻,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嗯。吨吨是乖小朋友。”
周文安想了想,仍是解释道:“吨吨,其实换幼儿园会有很多原因,比如有些小朋友搬家了,住的离幼儿园特别远,去上学就变得很不容易,就会换。”
他说得很慢,看着小宝贝的眼睛,确认他是在听,并且听懂了,“再比如,小朋友很想学别的才艺,比如跳舞、钢琴,但是现在的幼儿园又没有,那么就会换去有钢琴和跳舞的幼儿园。并不是只有欺负了小朋友,才会转幼儿园,那是不得已、是被迫的,但很多时候,我们可以自己选,吨吨能懂吗?”
吨吨轻轻地点头:“可是……换一个幼儿园的话,就没有珠珠了,爸爸,我不想没有珠珠一起玩。还有别的好多小朋友,我想跟他们一起玩哦。”他的小手撒娇似的拽了拽周文安的衣服,生怕他现在就说立刻要换幼儿园。
“好的,爸爸知道了。”周文安摸摸他的额头,“爸爸告诉你,也是想征求你的意见。”他抱着儿子,看向沉默中的梁司寒,低声在儿子耳边说:“吨吨可以跟大青蛙说你怎么想的,好不好?”
吨吨转头看向大青蛙,小手撑在爸爸肩膀上,明亮的大眼睛扑闪:“爸爸,我不想换幼儿园。我想要珠珠和小朋友一起玩。”
梁司寒笑了一下:“好,那爸爸知道了。”他起身尝试性地对着儿子伸手,吨吨顺势从周文安怀里扑过来。
等抱住肉呼呼的宝贝吨吨,梁司寒才冲周文安扬眉,做了一个松口气的神情。
周文安默默地想,也许一开始提这件事就应该让他来提。
但他自己内心好像也不是很乐意吨吨换幼儿园,频换地更换环境对孩子的心理健康未必有好处,可梁爸爸能提供给吨吨的一定是最好的教育环境,
真是纠结。
吨吨得到爸爸的承诺,就放心了,他被爸爸抱下车,一路冲进餐厅厨房找李阿姨和小黎姐姐。
小黎姐姐不在厨房,李阿姨在洗菜,她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转身笑着说:“吨吨放学了啊。”她洗了洗手,把准备好的果盘拿到桌上,新鲜的芒果粒。
吨吨“哇”的一声,冲过去洗手。厨房没有小凳子,他伸长细细的胳膊去冲水,在李阿姨帮助下洗过手。“谢谢阿姨!阿姨阿姨我有一个事情要告诉你。”
李阿姨用小碗装了一点芒果粒塞到吨吨怀里:“幼儿园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小黎正从门廊进来:“我也要听!”
吨吨笑嘻嘻地开始说,今天在幼儿园被误会的情况,还说到爸爸和大青蛙是如何冲进幼儿园拯救了小吨吨,虽然语言思维能力还不足以支撑一个完整事件的起承转合,但旺盛的表达欲与事无巨细的描述,还是让李阿姨和小黎姐姐都听懂了。
小黎听完感叹道:“可怜的小吨吨,那你不要难过。”
吨吨摇摇头,举起叉着芒果粒的水果叉:“没有哦。”一口吃掉芒果后,他笑着说,“今天很高兴哦。”
小朋友们都很好,爸爸也很好,没有一定要自己换幼儿园。
啊,爸爸真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周文安和梁司寒在厨房门外听了一会儿,两人一起转而回客厅时,他安慰梁爸爸说:“可以等吨吨幼儿园毕业的时候,梁爸爸为他选一个合适的小学。那时候大家都处在毕业分离的大环境里,吨吨应该能顺理成章地接受和小朋友分开了。”
梁司寒笑了:“可能先得联系好珠珠父母,吨吨应该会想要一起上小学。”
也是。
周文安淡笑着轻轻摇头,似有感叹地道:“怎么这么难。”
梁司寒揉揉他的头发,就像是揉吨吨那样,若有所思地想:小周爸爸,那你呢,为什么也还迟迟不做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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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大床上的吨吨比两个爸爸先醒来,他双臂双腿在床上像是游泳那样上下滑动了好一会儿,起先还觉得床好大哦,跟泳池一样可以随便动。
玩了一分钟,吨吨觉得哪儿不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爸爸呢?
他一骨碌爬起来,看到两个爸爸搂在一起睡在旁边,爸爸依偎在大青蛙怀里呢。
看到爸爸在,他才放心下来。
今天是吨吨第一次比两个爸爸都先醒,他手脚并用悄悄地爬到爸爸的身后,亲了亲他的脸颊,撅着小嘴观察他:“爸爸?”
爸爸睡得好香哦。
他像更小的时候那样,趴在爸爸的身上,小嘴巴贴在爸爸的手臂上,“阿噗”“阿噗”地亲,从手肘亲到了脖子处。
“唔?吨吨醒了啊?”周文安迷蒙中从梁司寒怀里转身,抱住宝贝儿子,“吨吨,今天真早。”
他有些难堪地想,被吨吨看到自己跟梁司寒抱在一起,也不知道怎么想呢。
好在,吨吨并没有觉得奇怪。
吨吨精力旺盛从自己的小被子钻进他们的大被子,把被子一直往上拉:“把爸爸埋起来。”
周文安揽着孩子的腰,迷糊地轻声劝说:“吨吨不要,大青蛙还睡觉呢。”
“没事。”梁司寒也醒了,捏了下儿子嫩嫩的脸,“怎么睡不着了?”
吨吨没理他们,自顾自地继续拉被子:“我们一起藏进来哦。”
梁司寒打个哈欠,帮他把被子拉到头顶,挡住了三个人,趁着视线一黑,搂过周文安的脖子吻在他脖子上。
周文安吓得浑身一缩。
可是下一秒,“噗”的一声后,吨吨笑着翻出被子,再用力地压下被子不让他们出来:“臭臭哦!哈哈哈哈咯咯咯咯……”
孩子在被子外头蹦跶,周文安不敢用力掀被子,可是被子里一股子屁味。
他憋得脸都涨红了,低声道:“吨吨,你一早上就欺负爸爸哦!”
刚说完,就被梁司寒抱着腰按进怀中,吻住了锁骨。
周文安更是着急,生怕吨吨要打开被子钻进来,手臂抵在他的胸口顶着,一动都不敢动,更不敢发出声音,被子里热得像是酷暑之下的沙漠,燥热地叫人窒息。
“爸爸?”吨吨在外面没听见他们说话,只看到两个人似乎动了动,他好奇地趴近一点,“臭坏了吗?爸爸?爸爸?”
刚掀开被子一角,一条有力的胳膊便把他抓了进去,吨吨大嚷,“哎哎呀呀,我不要进去,臭臭的啊!爸爸救命!”
三个人在被子里一团混战,梁司寒挠着儿子的痒痒肉。
吨吨在两个爸爸中间逃不掉,连滚带爬地疯狂讨饶:“爸爸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爸爸……哈哈哈哈……爸爸……”
他用脑袋顶着爸爸的腰,对着满脸绯红的爸爸喊:“爸爸你帮帮我啊?”
周文安把被子抖开,平息呼吸,拍他的小屁股:“不帮你。”
一大早还没上厕所,屁屁真的很臭。
吨吨扑倒爸爸,咧开嘴扮鬼脸在他脸上蹭:“爸爸爸爸爸爸!”八爪鱼似的抱住了他,“爸爸你抱我去拉臭臭啊,我要拉臭臭了。”
周文安打个哈欠,无精打采地倒在床上任儿子欺负。
梁司寒从身后把吨吨抱起来:“我带你去。你爸爸还没睡醒。”
他单手抱着活蹦乱跳的吨吨,“小周爸爸你再眯会儿。”
周文安自从去了剧组,就格外贪床,在剧组待一天脑壳都是轰轰作响,还好今天黄导给放假。
他把脑袋往枕头里埋,借着困意,却在想刚才梁司寒忽如其来的亲吻。
之前都会征询自己意见,今天都没有……
周文安伸手戳床上的小青蛙玩偶,嘀咕问:“小周爸爸,你到底是喜欢呢,还是喜欢呢?”
说着便羞涩地笑起来,拉高被子把自己埋进去。
今天梁司寒得提早去剧组,由周文安带着吨吨去幼儿园。
吨吨一坐进车里,就想起昨天放学的时候,爸爸跟自己说要换幼儿园的话。他拉起爸爸的手,乖巧伶俐地问:“爸爸,我们不换幼儿园了,对吧?”
“是的是的是的。”周文安凑到他肩头,学他的模样,在他肩窝蹭蹭,“但是吨吨要是总放臭屁的话,那就不一定咯。”
“啊?怎么可以?!”吨吨拧起眉头,轻轻地哼哼,“小朋友的屁屁……屁屁明明就不臭的呀。”
周文安搓他圆嘟嘟的嫩脸:“明明很臭。你就是故意欺负爸爸和大青蛙。”
“哎哎呀呀,脸要胖了胖了!”吨吨坐在安全座椅里又不能动,只能被爸爸欺负,心塞,“我没有,最喜欢爸爸和大青蛙。”
周文安:……喜欢到请我们吃屁,这份喜欢还真是有点小别致。
进入幼儿园后,周文安蹲在吨吨面前,郑重其事地说:“吨吨,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要相信,爸爸永远都支持你,所以吨吨要坚强勇敢地坚持到爸爸来保护你。知道吗?”
吨吨明亮的眼眸在晨曦中闪烁发光,用力地点点头:“就像是昨天那样,对不对爸爸?”
周文安搂住宝贝儿子:“对,就像是昨天那样。”他亲亲儿子的脸颊,“爸爸爱你,去吧,去跟你的小伙伴一起玩。”
吨吨也亲了亲爸爸的小芝麻:“我也爱爸爸,比爸爸爱吨吨还要多一点点那么多!”说完,嘿嘿直笑,冲爸爸挥挥手,“爸爸再见,晚上等我回家吃好吃的哟!”
周文安站起身来,一直看着儿子冲进小教室:看来昨天的事情已经安全平稳地过渡了,他的宝贝可真是勇敢又强大。
周围是陆陆续续进幼儿园的小朋友,一张张面孔青涩稚嫩,但都兴致勃勃地跟老师、小伙伴打招呼,充满了难能可贵的朝气。
张老师走上前来说:“吨吨爸爸,你现在方便吗?我想占用你几分钟时间聊聊昨天那件事后续的情况。”
周文安朝着张老师颔首,随她一起走到旁边的门廊下。
张老师慢条斯理地道:“昨天晚上□□点的时候,莫枫爸爸联系我,要给孩子退学。我今天一早跟楚园长沟通过,楚园长给莫枫爸爸打过电话,希望他先冷静一下,暂时让莫枫休息两天,后续再联系处理。”
周文安皱眉不语,有些担忧地看向教室,只希望吨吨知道后,不要困惑。
“莫枫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张老师也认同:“是的,楚园长跟我说莫枫爸爸显然已经是属于家.暴行为。她正在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助小枫。”
周文安想起吨吨说过的事情,他道:“张老师,吨吨和我说过,就在不久前,小枫身上被他爸爸打出血了。所以应该还有伤痕之类的?看看能不能通过一些正当途径,联系莫枫爸爸提醒他这种教育孩子的方式是不得当的。”
张老师点点头:“楚园长也是这个意思,后续我们会跟进这件事的。”
周文安听完这一席话,也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道说什么。“张老师,麻烦你今天关注下吨吨的情绪?吨吨跟莫枫的关系在昨天之前应该是还不错的。莫枫会把一些小事情告诉他,他还回家跟我说过,所以我担心莫枫这样退学,吨吨心里会有疙瘩。”
张老师道:“我会的,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希望你不要因为昨天的事情而有什么想法,希望你一如既往地相信我们的工作。”
“会的会的。”周文安尴尬地笑笑。
真是不好意思,昨天其实已经跟吨吨提过换幼儿园的事情了。
坐在教室里的吨吨一直没有看到莫枫来上课,他后来问张老师,才得知莫枫这两天请假。
吨吨疑惑地问张老师:“老师,小枫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所以不来的吗?”
张老师揉揉他的小脑袋:“他爸爸希望他在家休息,过两天就会来的,吨吨不要担心,还是好好上课好吗?”
吨吨点点头,转身却皱起了鼻梁,他跑到珠珠的身边,同她说:“珠珠,小枫没有来哦。他爸爸会不会打他?”
珠珠昨天没有看到小枫的爸爸,但她也知道听小枫说过在家里挨打的事情。
她在家里的时候,虽然有时候妈妈管教得比较严格,但从来没有被打过,对小枫的事情也感觉很恐。“吨吨,那怎么办啊,小枫怎么办啊?”
吨吨的小手掌拍在桌上,珠珠惊讶地瞪着他:“怎么了吨吨?”
吨吨凑到她耳边说:“珠珠,我们一起保护小枫!”
“嗯?”珠珠不解地问,“小枫在家里呢。我们怎么办呀?”
吨吨想了半天,颓丧地耷拉着眼尾坐好,鼓鼓囊囊地说:“我也不知道,但是……”他眼前一亮,“小枫怕爸爸,那小枫爸爸也会怕他爸爸啊,就是……就是小枫爷爷。我们去告诉小枫爷爷,让小枫爷爷保护小枫,好不好?”
珠珠提醒他:“吨吨,小枫跟我一样,没有爷爷的呀。”
“……”吨吨的小脑袋可以想到的办法也没用了吗?“奶奶呢?”
珠珠摇摇头,甩了甩两个小麻花辫。
“哎。”
“哎。”
两个小家伙同时老气横秋的叹气,真的遇到他们解决不了的难题。
吨吨抓了抓鬓角,发愁。“我们要是大人就好了。”
珠珠也这么想。
在他们这个年纪,变成大人就像是一种期许,大人是无所不能的。
放学时,吨吨被爸爸抱进车里,他软趴趴地俯在爸爸怀里,仰头可怜巴巴地央告:“爸爸,我想保护小枫,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爸爸你帮我好不好?爸爸?”
周文安把他放进安全座椅里:“爸爸也想帮小枫,但爸爸也不知道怎么帮他。张老师说幼儿园会重点关注小枫家的情况。吨吨,你不要太担心好不好?”
吨吨翘起小嘴巴,高高地撅着:“不喜欢小枫爸爸,不喜欢会打小朋友的爸爸。讨厌死了!”
“好了好了,宝贝不想了。”周文安搂住小宝贝的身体,见他歪在自己的臂弯间,一副垂头耷拉的模样,又心疼又无能为力。
吨吨不甘心,推推爸爸的手臂:“爸爸,你一定有办法的,爸爸~爸爸~求求爸爸了~爸爸~”
他忽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爸爸说的,故事里的坏人都会得到惩罚,还有一些坏人会变好啊。小枫爸爸就很坏啊,爸爸你想办法让他变好,不要打小枫好不好?”
周文安握住他的小手,真不忍心告诉孩子,故事与现实是脱节的,故事脱离于现实,但比现实更美好一些。
“爸爸再努力想想,吨吨,你不要急。”
吨吨不能不急,今天小枫没有来,他又担心又害怕,已经完全不在意昨天小枫是不是骗了大家。
因为他跟小枫相处了很久,他知道小枫不是坏人。
坏的是小枫爸爸。
吨吨怕爸爸敷衍自己,一个劲地扒拉爸爸:“爸爸你最厉害了,爸爸你有办法的哦!”
周文安想,如果是写剧本,那倒是有无数个办法可以处理这件事,可现实生活比剧本可复杂得多了。
夜晚,吨吨盘腿坐在床上,他今天都不想听爸爸说睡前故事了,就是两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爸爸,让他想办法。
周文安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问题,看着宝贝儿子这一脸执着、不愿意睡觉的小模样,苦恼。
莫枫爸爸真是害人不浅。
梁司寒推门进房间时候,见他们一大一小面对面地盘腿而坐,跟古装剧练功似的,他上前挨个儿揉一把脸:“吨吨今晚不睡觉了吗?”
往常这个点,早就已经乖乖趴在爸爸怀里哈欠连连了。
周文安把事情简单和梁爸爸说一遍。
梁司寒把儿子从床上抱起来:“吨吨想帮助小枫,是不是?”
“嗯!”吨吨认真点头,“我想去找小枫爸爸的爸爸,可是珠珠说小枫没有爷爷了,那还有奶奶,还有其他……其他大人呢?”
梁司寒问周文安道:“小周爸爸呢?怎么想?”
“理想化的办法总是有的,但……”周文安看着孩子,为难地说,“不好操作。”
要不怎么说策划一时爽,执行火葬场。
梁司寒把儿子抱在腿上,舍不得看他的小委屈样子:“说说看。”
周文安握住宝贝的小嫩手,轻轻地晃:“其实也就是吨吨的逻辑,找一个能压得住莫枫爸爸的人就行。问题就在于,我们不认识小枫的家人,贸然插手别人的家事,恐怕会引起更多的矛盾。按照莫枫一贯挨打的情况,他的家人也不在乎这件事,就算我们找他的家人,好心劝解,也无济于事。因为要么他们一致认同家长打孩子的观点,要么家人反对但阻拦不了莫枫爸爸动手。”
所以这一顿分析下来,周文安陷入了思维的僵局。
吨吨没跟得上爸爸的思路,总觉得爸爸说得又快又多,小脑袋也转不过弯来,只能期待地看着大青蛙,寄希望于他能说点什么。
梁司寒琢磨了一下莫枫爸爸的情况,对周文安道:“思路还是这个,但很有可能可以压得住莫枫爸爸的不一定是家里的人或者长辈。小周爸爸,你还记得昨天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吗?”
这道题吨吨会,他抢答:“车钥匙哦!”
当时莫枫爸爸用车钥匙指着自己,他记得很清楚。
“吨吨记性这么好?”梁司寒低头亲了儿子一口。
吨吨“啊呀”一声躲开:“那怎么办呢?爸爸?用车钥匙干什么呀?”
梁司寒道:“不是用车钥匙,是我们可以找一个有用的人,劝莫枫爸爸不要打小朋友。”他看了眼吨吨,又拿出手机给他看时间:“吨吨小朋友,你到睡觉的时间了。”
吨吨瘪瘪嘴,他刚听到爸爸说到这里,正意犹未尽地想知道怎么办,瞪了大青蛙一眼:“我不要做小朋友啦!”
梁司寒揉着儿子的小脑袋:“吨吨乖。你先睡觉,我一会儿跟你爸爸再商量下。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吨吨看一眼左边的爸爸,又看一眼右边的大青蛙:“那……爸爸不可以骗我哦?!”他伸出小手,“要跟我拉钩钩才行。”
“好的,拉钩钩。”梁司寒抬手。
周文安也伸手过去,看着吨吨的小手指勾住了梁爸爸的大手,好温馨的一幕。
吨吨拉过勾,才慢吞吞地自己爬进小被子,他躺在床上,仰天闭眼:“爸爸,我今天不听故事,自己睡觉觉哦,爸爸快跟大青蛙想办法哦。”
周文安帮他把小被子盖好,在额头吻了一下:“知道了。我们一定努力地想办法,吨吨乖乖睡吧。”
周文安原本以为吨吨只是说说的,还得陪着,结果没想到吨吨居然真的努力地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他猜测应该是今天心思重,有些过度疲惫了。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为了小伙伴的事情如此焦虑,周文安都开始自责自己没用,不能立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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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司寒洗过澡出来,两人郑重其事地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摆起龙门阵。
周文安先说:“结合昨天莫枫爸爸的表现判断,他显然比较看重金钱。从穿着打扮判断,应该是个做生意的人。”
“生意规模不大。”梁司寒补充,“一个喜欢招摇、显摆的小生意人。”
周文安倒是没想到梁爸爸观察得这么细致,他再想了想:“如果是在剧本里处理这类人物,多半从惩戒角度,破坏一个反面人物最想要的得到的东西。像是莫枫爸爸,他看重钱,可对他而言,失去生意或者金钱固然是一种惩罚,但无法改变莫枫的处境,甚至会加重他的危机。”
梁司寒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长腿搭在周文安的腿上,看着赏心悦目的小周爸爸,续上他的思路:“没错,所以我们不惩罚他,而是诱导他。”
周文安也跟吨吨一样皱眉头:“用金钱诱导,让他认识到不应该打孩子?我不懂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是利益关系最密切的那个人或者几个人,让他们都亲口告诉他,打孩子这件事直接影响到他的生意或者是职业生涯。”
周文安一脸惊呆的表情:“从理论上说,这是可以成立的。可是,怎么找到最合适的那个人呢?”
梁司寒的头枕在扶手上,看了眼起居室的屋顶:“我让诚骏帮个忙,不行就找我爸,他们生意上关系广。”
梁司寒没有说的是,梁家和厉家的生意基本上全面覆盖本城,几乎各行各业的大小公司多多少少跟他们有连结,关系盘根错节,不怕找不到人。
周文安仔细琢磨这个办法,的确有一定的逻辑在,符合莫枫爸爸的情况。
他看了眼床上酣睡的小宝贝,轻叹道:“希望这是有用的,这样小枫至少可以避免很多责难,而吨吨也不用发愁。”
梁司寒把软绵绵的小周爸爸拽到怀里来:“这两天一直躲着我?”
“没有啊。”周文安睁眼说瞎话。
从颁奖礼回来,他就不知道怎么面对梁爸爸,是故意躲了吗?没有吧?
嗯,没有。
梁司寒捏他的耳垂,见他脸红起来,笑着道:“今天放过你,等吨吨的事情处理好,我再好好惩罚你。”
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弯腰把人抱在怀中,“先睡觉,明天得早点去片场默戏。”
周文安知道,明天下午和晚上是杀青戏了,应该很辛苦。
他没有挣扎,乖乖地被抱到了床上。
他开始莫名其妙地期待梁爸爸说的惩罚……
变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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吨吨第二天醒来,得知爸爸已经和大青蛙找到办法,但还需要时间还不能这么快就处理好。
他选择了相信爸爸们,乖乖去幼儿园上课,而小枫又没有出现。
等到第三天,吨吨快熬不住时,回到家里看到爷爷和郑伯伯在。
吨吨扑过去抱住爷爷:“爷爷,吨吨这几天都不开心。”
梁忠年拍拍他的背部:“怎么不开心了?跟爷爷说说看。”
吨吨没有说自己被污蔑成小偷的事情,只说了自己的小伙伴被爸爸打。
梁忠年和老郑对视而笑:“爷爷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他又看一眼拎着吨吨书包的周文安,“小周,老郑帮你们把事儿办好了。”
“嗯?”周文安一听,有些云里雾里。
吨吨也是,他仰头问:“爷爷说什么事情办好了?”他听见了“老郑”两个字,大眼睛去看站在一侧的郑伯伯,“郑伯伯办了什么事情呀?”
老郑笑着说:“就是吨吨说的打小朋友的坏叔叔,今天我去找他说话了,他以后应该都不会打小朋友了。”
“为什么?怎么解决的。”
周文安好奇不已,怎么看上去好像很轻松就解决这么重大的问题。
他猜测是梁爸爸嘱托伯父去联系的人,可这也太快了吧?坐火箭去的吗?
老郑笑着说:“我叫人查的情况,这位莫先生是做红木家具生意的。这行里头很多老板都特别迷信,我借一个老朋友的关系,下午跟他一起去了莫先生的小公司。”
周文安和吨吨都神奇地看着老郑,竖着耳朵仔细听。
老郑继续道:“果不其然,他公司里供着财神,每天都进香火的。我听老朋友说,他连招人都要看生辰八字。这不就好办了?我一坐下,就问他是不是有个儿子四岁左右。一顿分析,告诉他,这孩子从今年十月份开始要帮他转风水,特别利他,所以要对着孩子加倍地好,他的生意才能做顺利。”
老郑一脸严肃,说得煞有其事,听得周文安目瞪口呆。
这都是什么社会人士的操作?
吨吨也听得一愣一愣的,扭头问:“爸爸什么是生辰八字?还有风水呢?”
周文安揉他的小脑袋:“爸爸一会儿给你解释,爸爸先问郑伯伯问题好不好?”
吨吨乖巧点头。
周文安问道:“可如果万一生意没做起来,他会不会迁怒孩子?”
老郑道:“我跟他说了,这孩子的八字有慧根要好好培养,以后是个做大事情的人。他这辈子做生意可能就这样,但他儿子比他厉害。”
周文安再度惊讶,佩服。
梁忠年道:“小周你放心吧,他要是真的特别信这个,一定不会再打孩子的。就算要下手,也得三思而后行。”
周文安点点头,看样子的确是如此。
果然现实比剧本更精彩,他学到了。
梁忠年把吨吨抱回去,让他坐在腿上,颠了颠腿:“吨吨,你过两天可以问问你的小同学,看看他有没有挨打,知道吗?”
吨吨疑惑地问:“如果小枫还是挨打怎么办?”
梁忠年和老郑对视看了看,老郑着说:“那我们就坐实他打小孩就做不好生意的事情,折了他一笔生意,让他吃点亏,他肯定就知道了。”
吨吨没懂,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那我等小枫来幼儿园,就问他哦。”
隔天上课,吨吨竟然真的看到小枫来上课。
他欣喜地冲过去:“小枫小枫你来啦!”
莫枫还记得自己污蔑吨吨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吨吨,对不起。”
“没有啊,已经过去了。”吨吨左看右看,一直在观察小枫,他悄悄问,“小枫,你爸爸有没有打你哦?”
莫枫也凑在他耳边悄悄说:“我爸爸好奇怪,昨天给我一个这个,还说以后都不打我了。”他把挂在脖子上的观音玉佩取出来给吨吨看,小小的一个,很精致,“爸爸还说我要好好学习,以后把我送出国外念很好的学校。”
吨吨第一次看到玉观音,觉得很神奇:“那你好好带好哦。”
他拉着小枫的手要去找珠珠玩,小枫说:“吨吨我爸爸太凶了,吓到你了是不是?”
吨吨解释道:“没有啊,已经好了。”
小枫上前抱抱他:“吨吨,我喜欢你做我的朋友。”
“我也喜欢你啊。”吨吨笑着说,还学着爸爸那样揉了揉小枫的脑袋。
原来揉小朋友头发这么舒服,他心里偷着乐。
小枫却没放手,一直搂着吨吨,末了道:“吨吨,我好喜欢你的爸爸……”
吨吨:“……”
说好的喜欢我,怎么变成我爸爸了?不可以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