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幼儿园, 老师办公室,吨吨和珠珠并排坐在一起。

珠珠坚定不移地相信吨吨没有偷莫枫的零食,因此当赵老师很凶地要吨吨进办公室时, 她就紧紧地拽住吨吨跟着一起过来。

方才,吨吨通过电话跟爸爸说话的时候,他能感觉到爸爸是相信自己的, 就没那么害怕了。

办公桌另一边坐着的是莫枫, 莫枫刚哭红了鼻头正在抹眼泪,赵老师则正在好言好语地安慰他。

吨吨眼睛直瞪瞪地盯着小枫, 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小书包里会出现小枫的零食。

他不能忘记刚才那一幕:

当赵老师从自己的小书包里翻出零食时,其他小朋友投来的眼神, 仿佛真的把他当做了小偷。

尤其是坐在他附近的林越,还悄悄安慰他,说就算他真的拿了零食也没关系,不会嘲笑他的。

可是吨吨知道自己没有偷,他不想因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道歉。

珠珠也觉得很奇怪,她明明一直都跟吨吨待在一起玩, 后面不晓得为什么零食就跑到吨吨小书包里。

可是她刚才给赵老师解释的时候, 赵老师都没有耐心听完。

珠珠比较喜欢张老师,很有耐心,说话都会弯腰跟大家平视, 赵老师说话都站得高高的,让她有些畏惧。

珠珠注意到了吨吨的眼神, 而且他表现得气咻咻的,有些担心地抓住吨吨的手腕:“吨吨,你不要难过哦, 珠珠相信吨吨的。”

她平时遇到很多小问题,都是吨吨帮忙一起解决的,既依赖吨吨也想帮助吨吨,所以这会儿也心里酸啾啾地难受,还有些害怕。

吨吨嘟囔一声:“爸爸和珠珠都相信我,我不难过。”

赵老师刚才联系过两个小朋友的家长,时间过去了一阵子,他有些不耐烦地看看手机时间。

正在此时,心急如焚地周文安走进了办公室,吨吨如离弦之箭冲进爸爸怀里:“爸爸!”

周文安心疼地要命,快速把宝贝儿子抱起来:“爸爸在,大青蛙一会儿里能到,吨吨不难受。”

吨吨急切地把一切都告诉爸爸,瘪瘪嘴巴,委屈地眼睛都红了。

他本来还很坚强地没有哭,可是一到爸爸怀里,他就忍不住又委屈又伤心。

周文安知道宝贝儿子心里难受了,亲了亲他的脸颊:“宝贝,不哭的哦。我们是坚强的小宝贝是不是?”

吨吨努力地咬着嘴唇:“不哭,吨吨不要哭。”

珠珠也跳下椅子怯怯地说:“叔叔,吨吨真的没有拿东西。”

周文安上前揉揉珠珠的小脑袋:“珠珠乖,谢谢珠珠相信吨吨。”

赵老师看人来了,便简单说了下情况。

周文安对赵老师的印象比较模糊,但看他好像跟自己年纪相仿,猜测应该是刚过来工作的。他听完赵老师的话,看了眼莫枫,见他哭得很难受,心里也不好受。

周文安把吨吨抱到椅子上,对赵老师说:“老师,你看要么先让珠珠回教室?我们处理一下零食的事情?”他低头对珠珠道,“珠珠,你先回教室好不好?”

珠珠着急地拉住吨吨的手:“叔叔我不要,我要跟吨吨在一块儿。”

赵老师也觉得珠珠在这不合适,就对她说:“珠珠你听话,我让陈老师把你带回去。”

吨吨说:“珠珠,你回去哦。我一会儿来找你。”

珠珠只得乖巧懂事地点点头,不想给大家添麻烦,无声地看看吨吨和他爸爸,然后被陈老师带离办公室。

赵老师从桌上拿过一小包零食,上面是全英文的字符,正中间是一个站在小船上的青蛙图案。“这就是在吨吨包里找到的,小枫的零食。”

周文安没来及细看,就听见门外一道声音传进来。

“赵老师,什么情况啊?你们幼儿园有没有搞错?我送小孩儿来你们幼儿园,给你们交那么多学费,是想让你们帮忙带好孩子的,你现在出了事情还要找我来?”

五大三粗的男人踏进来,手里还拿着车钥匙,他径直走到莫枫面前,推了推他的肩膀,“你哭什么?别人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啊。我问你,你东西被人偷了?被这个小孩儿偷的吗?”他用车钥匙尖指向吨吨。

周文安见状皱眉,挡在孩子面前:“莫枫爸爸,请你说话别这么大声。”

赵老师对这周文安说:“周爸爸,现在是吨吨拿了别的小朋友东西,而且还不承认。我让他给小枫道歉,他也不愿意。你说你是不是应该跟他好好沟通一下?”

周文安解释道:“吨吨虽然比较小可能也贪嘴,但从来没有发生过偷拿别人零食的情况。赵老师,你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毕竟都是小朋友,总是会有闹误会的时候。”

周文安深知,就连吨吨去了珠珠家里,大人让他自己拿零食吃,他都会主动告知一声,回家还会跟自己说吃了什么好吃的,谁给的。

莫枫爸爸伸手把桌上的零食拿起来,神情不屑地丢到周文安的面前,冷笑说:“这一包是进口的,这么一点点就要三十多接近四十。你儿子么,一定是没见过这么好的,又嘴馋想吃,又买不起,只能偷了呗。”

“你别胡说。”周文安捂着吨吨耳朵,不想让他听见这种话。

吨吨扒拉着爸爸的手,大声地冲着莫枫爸爸喊:“我没有偷!你不许说我是小偷!”

他转过头,对着爸爸小小声地再重复了一遍:“爸爸,不是小偷,吨吨不是小偷。”

他最怕爸爸因为自己做错事情而难过,他也不要爸爸因为自己而伤心。

“我们吨吨不是小偷。”周文安看着孩子眼睛通红的模样,努力地平静下来,柔声问,“吨吨,爸爸问你,你在零食不见之前,看见过零食吗?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你能想起来吗?可以跟爸爸说说吗?”

吨吨还没说话,莫枫声音脆脆地喊过来:“吨吨说这个青蛙很可爱,他看见过的。”

吨吨瘪嘴点头:“我喜欢小青蛙,但是我真的没有拿……”

他感觉好像所有人都认定了他拿东西,加上莫枫爸爸和赵老师都变得气势汹汹的,他突然感觉无助又恐慌,拼命往爸爸怀里挤。

周文安抱紧他,他清楚吨吨比较喜欢小青蛙,但也不会为了一个包装图案就偷东西:“吨吨,没关系,你说说看后来呢?”

赵老师劝说周文安:“周爸爸,你不能这么惯着孩子,我听张老师说你们家是单亲对吧?孩子是会被你宠坏的。你要告诉他道理,让他学会是非对错,甚至告诉他做错事情,是要接受一定惩罚的,不能一味地纵容。”

“够了!”

周文安抱着孩子气得人浑身发抖,他还没有遇到这种会对着小孩子发脾气的大人,更不知道原来幼儿园也有这种不等事情弄清楚原委就开始指责孩子、甚至拿着家庭情况来说三道四的老师。

“我不管你怎么对待你的孩子,我只知道必须要跟孩子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在选择合适的方式跟他沟通。”

周文安低头再次看了眼桌上的零食,除了明显的绿色小青蛙图案之外,旁边有三行清晰的英文字,Milk Chocolate topped with White Chocolate。

他拿着零食,问莫枫:“小枫是吗?叔叔问你,你的零食是巧克力和牛奶巧克力两种混合味道的对吧?”

莫枫谨慎地点点头。

莫枫爸爸翻个白眼,把车钥匙拍在桌上,一屁股坐下:“是啊,巧克力怎么了?进口巧克力才贵呢!你知道里面几粒糖吗?”

周文安不想跟这个野蛮的人沟通,尽量心平气和地对赵老师说:“我们家吨吨对巧克力过敏,他不会去拿巧克力的零食。还有,他的巧克力过敏症状发作是会全身都产生红点,严重点,会头晕甚至休克的。赵老师,张老师没有跟你沟通过吗?我非常确定,上个学期我就跟张老师强调过的。包括这学期开学的时候,我也跟她单独说过。除了巧克力,还有洋葱。我相信你们的学生管理档案里肯定有,因为是我一笔一划亲手写进去的。”

说完,他都已经快气得脑壳疼,但还要保持基本的礼貌和客气,最担心的是在孩子面前乱了情绪,让孩子害怕。

吨吨也在旁边补充:“是的,我不吃巧克力的,我过敏。小枫也知道的。小枫你快告诉老师和你爸爸呀!”

莫枫只低头瞅着他,却并不言语。

吨吨特别失望,之前他还总是请小枫吃糖,他挨打也会告诉自己,结果现在变成这样了。

赵老师还真不知道这一点,他拿过包装仔细看了看。

莫枫爸爸敲桌,出言讽刺道:“笑死,我儿子都说了,他是喜欢那个包装,又不是一定偷了就会吃的。你现在说他会过敏有什么意义?他不吃不就完事儿了?”

周文安听了这话,再也压不住情绪,怒不可遏,几乎是人生第一次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冲着莫枫爸爸道:“请你不要用这种态度说话。现在事情是怎么样的,我们都不知道,你冷静点对大家都有好处。”

周文安真的从来没有这么恼怒生气过,如果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也许情绪还能冷静点,但是发生在吨吨身上,他都有点没法克制自己。

赵老师附和莫枫爸爸的意思:“对啊,现在重点就是,这个零食就是在吨吨包里被发现的。周爸爸你这样不合适。你得教育孩子,你怎么能一来就开始包庇他呢?”

周文安以前总看热搜什么幼儿园老师出现问题,他都在庆幸自己从来没遇到过,现在可好,面前就有一个。

他绷着脸,认真严肃地说:“我不是包庇我的孩子,从我一进来到现在,就想要问清楚我的孩子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不是直接断定是他的错,武断地直接责怪他,这才是最差的处理方式。”

莫枫爸爸拿着钥匙丁零当啷地甩:“什么处理方式不处理方式的?不就是偷了不想承认吗?你问他,他能说实话?你把我们当傻子吗?”

周文安气得说不上话来,抬头注意到会议室里的摄像头,他才反应过来,指尖颤抖地指着摄像头说:“既然你们觉得我孩子在撒谎,那就看监控。我只知道我的孩子绝对不会对我撒谎。”

他的宝贝小吨吨虽然也调皮捣蛋,但绝对不会是个骗子,更不是个小偷。

他绝对不允许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他。

“爸爸!”吨吨被这一声怒喝吓到了,他感觉到爸爸为了保护自己现在很生气。

他知道爸爸平时很胆小的,以前都不怎么出门,主要是在家里陪着自己;遇到人多的时候,爸爸就脸红。他好心疼爸爸因为自己而这么生气,急忙拽紧爸爸的手,反而想要安慰他。

“看监控就不必了吧?”赵老师道,“现在东西都找到了,还要看监控吗?”

幼儿园的事情如果闹到要看监控,是要经过园长同意的。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如果闹到这一步,身为当时的值班老师肯定是会被问责。

忽而,一双长腿匆忙踏进办公室。

大家听见声音望去,吨吨见到了戴着黑色口罩和和帽子的大青蛙,喊道:“爸爸!”

梁司寒是临时从片场赶来的,还穿着戏里角色的衣服,一件黑色的破T恤和一条军绿色的老气长裤,他心疼地抱起吨吨,看向面色极差的周文安:“小周爸爸,现在什么情况?”

周文安已经缓过来,他刚才爆发那一下把自己气得头晕脑胀,慢慢同梁司寒说明情况。

会议室里的莫枫爸爸在上下打量这个新来的人,见他破衣烂衫的穷酸样,一脸嫌弃地皱眉,继续用钥匙扣不停地敲击桌面,满是不耐烦。

他就是心里犯嘀咕,怎么又是个爸爸?这户人家是什么情况?但他神经大条又只想着赶紧解决问题回公司,故而没有细究。

梁司寒听周文安说完,他扭头看了眼,莫枫爸爸和赵老师,锐利的眸光锁定后者:“赵老师是吗?我们家长跟幼儿园申请看孩子的记录,应该是合理的权利吧?你看你现在怎么才能看到?”

“你们可真麻烦。”莫枫爸爸不屑地看了眼身形高大,但是穿得像个邋遢民工的男人,站起来理直气壮地说,“东西就在你们小孩包里,他说没有拿你们还信了?就没见过你们这种不讲道理的家长!跟我儿子在一个班,我还怕带坏我儿子呢!穷酸货、偷东西还要装样!浪费老子时间。”

周文安欲要反驳,梁司寒按住他的肩膀,对莫枫爸爸厉声道:“就凭你在自己儿子面前这么粗俗,我才应该怀疑是不是你的儿子带坏整个班级。”

他一边说话,一边欲摘鸭舌帽,但周文安按住他的手臂,低声提醒:“别摘。”

对面那个莫枫爸爸明显就是个混不吝的野蛮人,他不想回头闹大。

梁司寒顺势推了一下帽檐,对着没有反应的赵老师提醒道:“老师?你们园区的监控是坏了还是不允许家长查看?或者是需要我向教育局反应,又或者必须是通过警察才能查?”

他一句比一句说得严重,虽捂得严严实实,可人高马大,站在赵老师面前威严十足,给人不少压迫感。

“……那倒也不必搞得这么夸张吧。”

赵老师看必然要查监控了,只能顺着话说,“那我去找园长吧,你们等等。”

莫枫爸爸又把钥匙往桌上一拍,露出有车标的那一面,重重地冷哼:“查就查呗。等查出来是你们偷的,你们就给我滚蛋,我要联合所有家长把你们儿子赶出去,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梁司寒目露寒光,居高临下地斜乜着这个男人,冷冰冰地问:“按照你的逻辑,那就是如果查出来不是我孩子的问题。那你就要带着你儿子退学是吗?”

莫枫爸爸见他帽檐的阴影中,一双眼睛透着凶悍,他第一回 见人有这么凌厉的眼神,不禁有几分疑惑,但这件事他占道理,正当要说话时。

赵老师回到会议室,对大家说:“楚园长同意看监控,你们跟我来吧,去他的办公室。我们园区只有他有权限可以查的。”

赵老师又说:“要么先让小朋友在这里等一下,家长过去看?我让陈老师照应一下。”

大家都没有异议。

梁司寒把吨吨抱上办公椅,让他先等一等。

周文安想去看监控早点还宝贝儿子清白,又想陪着吨吨,正在纠结中,就听吨吨善解人意地说:“爸爸快去看哦!快点帮吨吨。”

“好的,宝贝坐在这里不动,乖乖等我们来。”周文安亲了亲宝贝儿子的额头。

等大人走后,吨吨乖乖地坐着,视线望向莫枫,他刚才有看到莫枫希望被抱一下,可是都被他爸爸拒绝了。

吨吨奇怪地想,为什么莫枫爸爸不能抱一下他?为什么他爸爸这么凶?

他不是爸爸吗?

爸爸不都应该对小孩子很好很关心的么?

而且吨吨知道莫枫平时很乖的,不是那种吵起来没完没了的小朋友,这样也得不到爸爸的喜欢么?

吨吨的小脑袋里满是大大的问号。

进了园长办公室,年届不惑的楚园长和蔼地接待了所有人,表示自己不清楚这件事,如果知道一定会立刻查监控处理的。

话虽如此,可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懒政行为而已。

楚园长在查询平台输入密钥,调取监控。

莫枫爸爸凑楚园长他背后,盯着屏幕上的黑白影像:“哇你们这什么老设备,都糊成这样了!别还有监控死角吧?”

梁司寒与周文安也站过去一起看,楚园长调出四台监控同时设置到了今天上午事发前半小时。

宽大的电脑屏幕同时出现四个镜头视频。

周文安秉着呼吸,紧张地在来来往往的小朋友中寻找宝贝儿子的身影。

梁司寒一眼就看到右下方的视频中,一个小朋友背对着镜头,把一袋东西放进一个包里。

“暂停。”他指着那个图像问周文安,“小周爸爸,这是吨吨的书包吧?”

“对!”周文安辨认那个书包,肯定地道,“是吨吨的!可是这个背影不是吨吨,好像是莫枫。园长怎么看这个小朋友的正面?”

莫枫爸爸几乎是扑过来的,夺过楚园长手里的鼠标:“怎么可能?不会的!我儿子干嘛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别人包里?”他拍了几下鼠标,“园长你赶紧调一下正面啊,别冤枉我儿子。”

梁司寒冷冰冰地讽刺:“你连你儿子的背影都认不出来吗?你儿子招风耳,我儿子后脑勺比较圆。”

他刚才一看到莫枫就注意到特征了。

莫枫爸爸不占理,气得无言反驳。

赵老师此时为难地说:“有个情况可能被我忽略了,就是吨吨跟莫枫的小书包有一点相似,是不是可能莫枫自己看错了?放错了书包?”

周文安无语,压着怒气说:“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呢?你知道吨吨受了很大的委屈吗?”

楚园长也对赵老师说:“对啊,这是很大的疏忽。”

见楚园长的态度如此,赵老师着急地解释起来:“因为莫枫一口咬定是不见了的。所以我才去一一检查小朋友的书包,吨吨又死活抱着书包不肯给我。那显然就是有问题。我拿过来一看,果然在他包里。那不就是人赃俱获吗?”

梁司寒打断他的话,无比严厉地问:“你的意思是,你不经过孩子的同意,甚至你在孩子反对的情况下,强行看了他的书包?你知不知道,我的孩子是有权利不给你看的,除非他自己愿意,你凭什么这么做?”

他咄咄逼人地逼近赵老师,吓得赵老师脸色发白,频频向楚园长发出求救信号。

楚园长站起来说:“这位爸爸你消消气,我们还是弄清楚整件事比较好。之后,我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梁司寒阴森的眼眸划过赵老师的脸,转而对楚园长一字一顿地道:“是的,我希望楚园长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楚园长讪讪地看向赵老师,转而狠狠瞪了一眼。

周文安拉了拉梁司寒的手,让他去看继续播放的视频:“梁爸爸,我看到莫枫在自己的包里翻找。”他指着屏幕里的莫枫,“你们看,他还特意弯腰去桌子底下,像是找什么东西一样。”

赵老师低声补充说:“他后面就喊自己的东西没了。”

刚才的理直气壮一扫而光,语调都弱了很多。他也跟着仔细看了看监控:“可能是因为两个小书包挨得很近……”

话都没说完,莫枫爸爸讪讪地道:“就是搞错了,一场误会而已!”他确认完事实,摆摆手,“算了,那我也可以回去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反正没事就行,小孩子哭最麻烦了。”

“算了?”梁司寒冷漠地看着他,“我还得弄清楚,既然你儿子知道他已经弄错,为什么不跟老师说明情况,反而要指责我儿子拿了。在我儿子被老师误会的时候,他非但不站出来,还一起责怪他。你觉得这是不小心?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回到那个办公室,一起来问问,你儿子为什么要骗人了。”

他转而看向赵老师,讥讽道,“是吧,赵老师?按照你的处理方式,应该是这个流程吧?”

被这寒光一般的眼神看了一眼,赵老师吓得立正:“对对对,是得问清楚,还吨吨一个清白。那个,莫枫爸爸你别说了,这件事看来还是得去问你们家的小枫。”

莫枫爸爸被这话诘难得脸红脖子粗,面子里子全没了。

他挥着手不耐烦地说:“妈的,老子去问!小兔崽子,竟给老子找麻烦。”

他说完,带着脾气转身离去。

其他人也从园长办公室走回去。

吨吨一见爸爸露面就扑过来:“爸爸!”

刚要说话,就听见莫枫爸爸对着莫枫大声呵斥:“你小兔崽子,你说,是不是骗人了?!啊!东西是不是你自己没长脑子放进人家书包的?”他一扬手就在儿子屁股上揍去。

周文安立刻抱起吨吨转身,他从来没有这么用力地打过吨吨的屁股,真闹腾起来也就是碰两下意思下,也从来不会用这种话骂吨吨。他都不知道吨吨看到这种画面,作何感想。

果然,伴随着莫枫撕心裂肺的哭声,吨吨在爸爸怀里都吓得一哆嗦。

梁司寒揽住周文安跟吨吨,捏了捏吨吨的小脸蛋,柔声说:“吨吨,你没有拿东西,爸爸都知道了。是莫枫弄错书包,把巧克力放进你的书包里。”

吨吨用力点头,眼眸澄澈清明:“嗯,我不是小偷!”

但是听着莫枫爸爸责骂莫枫的声音,他真的是畏惧,一直缩在爸爸怀里。

楚园长上前劝说:“莫枫爸爸,你先问清楚事情。你这样只会让孩子怕你,回头什么都问不出来。”

“打了就问得出来了。”莫枫爸爸头也不回地把孩子一下桩在地上,一手拽着他的肩膀,一手指着他的小鼻梁,“说不说!你说不说!不说我今天打死你。”

莫枫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哆哆嗦嗦地痛哭:“爸爸我错了我错了……是我自己弄丢的,不是吨吨偷的……爸爸……你别打我……爸爸……我错了!”

此情此景惨不忍睹,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楚园长把莫枫抱过来,纸巾擦过他的小脸,抹去满脸泪水:“好了好了,园长阿姨不打你也不骂你,不哭了。”

她柔声问:“小枫,那为什么不告诉赵老师,是自己放错了呢?”

莫枫在她身边,哭得小肩膀一抖一抖,畏惧的眼神看向莫枫爸爸:“爸爸说我今天不可以吃完,要拿回家给弟弟一半……巧克力很贵……很贵……”他说着又大哭起来。

莫枫爸爸赤红着脸站在原地,指着他骂道:“你现在怪我吗?你现在是自己脑子笨,还要骗人!你真是让我丢人啊你!”

周文安这才想起来,原来之前吨吨跟自己说过的,那个挨打到流血的小朋友居然就是莫枫。当时吨吨说了小枫什么的,他没有特别在意名字,现在竟看到莫枫爸爸打他,浑身都充满凉意。

这种人居然还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周文安不禁毛骨悚然,他顿时都无法再强硬地责怪莫枫本人。

梁司寒也看不下去这么一个成年男人打小孩子,扬声打断莫枫爸爸:“你要怎么教育孩子尽可以回去。现在你和你儿子需要给我的孩子跟我的先生道歉。”他眼神如刀般凝视赵老师,“赵老师,你也必须要道歉。”

赵老师被这位高大的爸爸吓到两次,加上楚园长在旁边看着,他立刻看向吨吨,努力地微笑客气地说:“吨吨,对不起,老师没清楚就误会你。”

吨吨一手揪着周文安的耳朵,也有点不安。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求助似的看向大青蛙:“爸爸,我要说什么?”

梁司寒一板一眼地教导他:“老师跟你道歉,是证明老师承认错误,如果吨吨原谅老师刚才的行为,就跟老师说你原谅老师,如果你觉得老师让你伤心了,那你可以说你不原谅老师。”

周文安也轻声说:“对的,爸爸说得没错。吨吨懂了吗?”

吨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努力对赵老师弯起眉眼:“那我原谅老师啦!我现在没有伤心哦,我不是小偷,我就不伤心了。”

赵老师尴尬地笑笑。

周文安想到他说的那些话,想了想仍旧开口道:“赵老师,希望你清楚,不管是不是单亲家庭,但是在孩子教育上都没有区别的。这不是判断一个孩子或者家长的标准。”

楚园长也在旁边道:“对,我们一贯是一视同仁的。小赵,你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呢?”

赵老师垂头,对周文安低声说:“周爸爸,抱歉了,是我冒犯了你。”

“现在都没事就好了。”周文安道。

梁司寒继续教育吨吨:“吨吨,你今天做得很对,你保护了自己的小书包。如果以后别人不经过你的允许非要看你的东西,你还是可以像今天这样勇敢地拒绝别人,你知道吗?”

吨吨乖乖点头:“嗯!我知道啦!因为小书包里有我的小青蛙啊!”

他上幼儿园不可以带大的青蛙玩偶,所以就把那个小的青蛙玩偶放在书包里,每天陪伴他上下课。

而后,莫枫爸爸推着莫枫上前:“赶紧的,给人道个歉,我就走了。我这一天天忙的,跟你这里兜圈子浪费时间呢?”

他这阴阳怪气的,成年人一听就明白是说给谁听的。

莫枫哭着抹眼泪,不情不愿地被推过来,仰头,抽泣着道:“吨吨……”

周文安抱住吨吨弯腰,让吨吨站好跟莫枫平视。

莫枫垂头痛哭,鼻涕堵住了鼻子,只能张大嘴巴一边喘一边说:“吨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怕……怕爸爸骂我……我还是喜欢你的,吨吨……你以后不要不理我……”

吨吨没说话,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同学。

周文安怕他心里不舒服,可能是刚才莫枫这么做伤到了他幼小的心灵。“吨吨,你要是……”

吨吨却伸出手去,主动抱抱莫枫:“你不哭哦,你爸爸打你是你爸爸不对哦。爸爸不会打人的……”他仰头跟周文安确认,“爸爸我这样说可以吗?”

周文安谨慎地看了眼默不作声的莫枫爸爸,鼓励地对孩子点头:“可以的。”

莫枫“呜呜呜”地抹眼泪,小脑袋靠在吨吨的肩膀上,T恤的布料都被泪水洇出一片暗色:“我不要爸爸打我……”

莫枫爸爸走过来,把他拽过去:“我打你怎么了?我是你爸爸!”

“可是你都不打弟弟!”莫枫捂着眼睛大声喊,“就打我……呜呜呜呜……”

也许是刚才痛得太厉害了,也许是看到吨吨的爸爸都维护他,还一直抱他亲他,把他当宝贝一样搂在怀里,莫枫又委屈又羡慕,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莫枫爸爸被其他人的眼神盯着,如芒在背,他拽着儿子说:“走了走了,赶紧回去念书,少给我丢人现眼。”

他们正要绕出去,梁司寒抬起长腿,一脚架在椅子上,霸气十足地拦住去路:“道歉呢?孩子不小心犯了一个小错误都可以道歉,你身为家长难道不应该为自己的言行道歉吗?”

“我言行怎么了?我也不知道真相,都是这个姓赵的老师搞错了冤枉你儿子!关我屁事。”

莫枫爸爸指着赵老师大骂,“你怎么当老师的?你这种素质也能当老师?”他转而凶巴巴地对楚园长说,“开除他,都是他误导别人!”

赵老师都懵了,再也绷不住,反驳怒喝:“你是不是神经啊?我一开始也是听了你儿子说的话!你现在反咬一口吗?我就没遇到你这种家长。”

梁司寒慢悠悠地反问对莫枫爸爸:“不敢面对自己的问题,开始把责任转嫁给旁人是吗?一码事归一码事,你要为你的不当言行负责。”

莫枫爸爸眼睛瞪出红血丝:“我有什么不当言行?就算有,那也是因为我不清楚情况!”

梁司寒指了指这个办公室的监控:“虽然幼儿园的监控老化模糊,但应该也记录了你如何恶行恶相地对待我的孩子。尤其是在事情未搞清楚之前,用粗俗的语言指责我的先生和孩子。难道你是三秒记忆,已经忘了?忘了也没事,我认识人,可以把你的视频片段剪辑出来,甚至还可以给你做后期加特效,你可以自己循环播放欣赏个一百遍,直到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道歉为止。”

这话说的周文安都想笑,他都不知道原来梁司寒会这么凶悍且不假辞令地怼人呢。

莫枫爸爸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格外精彩,眼珠子如轱辘转,俨然是在认真权衡这里的事情。

莫枫却忽然勇敢地抱住了他的腿,哭着央求:“爸爸,你给吨吨道歉好不好!你骂吨吨了!我听见了!”

梁司寒哂笑:“你看,四岁的小孩子都比你懂事。我真为你感到羞耻。”

莫枫爸爸推开莫枫,压低声音怒斥:“我给你花钱,给你买零食,三十多的零食。你问问这个姓周的,他们家买得起吗?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会议室空旷,拢共就这么些人,声音再低,也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梁司寒语调冰冷地扬声道:“原来你觉得你给孩子买三十多元的零食,就已经是对他莫大的恩赐?既然如此,那我是不是给莫枫买三千多的零食,莫枫能喊我一声爸?是这个意思是吗?”

“你……”

莫枫爸爸气得讲不出一句话,他瞪了眼被抱在怀中护着的吨吨,“你有钱吗?你儿子穷得都要看别人零食的包装纸眼馋,你说这种话亏心不亏心?”

周文安看梁司寒漠然地忽略莫枫爸爸,而是摸出手机,他不明所以,还以为他临时接了个电话。

可是下一秒,梁司寒走到了桌边,拿起那包巧克力。

他语调清晰,慢条斯理地对着电话说:“远恩,现在帮我去商场定一款牛奶巧克力,品牌是Cadbury,产品名字是Dairy Milk Freddo,Milky Top,180克装,包装图案是一个撑船的小青蛙………”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尤其是楚园长和赵老师,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英文词量不多,发音却标准,甚至于单独看他的背影,忽略他这一身打扮,更像是一个受过精英教育的中产人士。

梁司寒转过头问楚园长:“楚园长,冒昧请问你们幼儿园上下从老师到学生还有门口保安和保洁后勤人员,一共多少人?”

楚园长也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只是道:“102个……”她仔细想了想,扯出个尴尬笑容,“算上我自己,103。”

梁司寒对着手机说:“远恩,就这个包装的产品,现在买1030份。”他说了一下幼儿园的地址。

听到这话的莫枫爸爸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再仔细看梁司寒的气势仪态,明白自己可能踢到了铁板。

梁司寒挂了电话,对楚园长说:“我觉得你们的监控器也有问题,我随后让朋友来看看,捐赠幼儿园一套更清晰的彩色监控设备,以免有些高度近视的家长都找不出自己儿子。”

莫枫爸爸面色乌青,斜瞪着眼:“你行,你有钱是吧?”

梁司寒走到周文安身边,手臂搭在他肩头,对着莫枫爸爸哼笑:“你看,你相信你有钱就可以肆意地贬低比你穷的人,现在我就用你的方式来贬低你。怎么样,喜欢这种被钱贬低的感觉吗?”

莫枫爸爸此时的眼神表情可以用慌乱来形容了,他皱着眉心,心中翻江倒海。

因为这个人准确无误地戳中了他的心思,他就是相信有钱可以为所欲为。但他没想到的是,今天在这个破幼儿园遇到一个更有钱、甚至不把钱当钱的人。

一千多份同款零食,就是接近四万块钱;给幼儿园装更新所有的监控设备,一套如果2000左右,少说也要两万以上。

钱倒是其次,这个人穿得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甚至脸都不能见光,但居然可以打个电话就能让人办事。

难道是特别有钱的富豪,所以要戴口罩?但怎么会在这种幼儿园里念书?不合逻辑。

虽然没有想明白,但莫枫爸爸清楚认识到一个现实:这个人自己惹不起。

见大家诡异地沉默了,楚园长出声道:“莫枫爸爸,你给周爸爸和吨吨道个歉,这个事情就算过去了。你们做家长的也很忙,孩子也要继续上课。你觉得呢?”

梁司寒提醒莫枫爸爸:“刚才在查监控之前,你自己说过的,如果我儿子做错事情,你要联合所有家长把我儿子赶出去。现在我一模一样的话还给你。但是我不会跟你一样,说你的儿子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我反而觉得你儿子至少比你有勇气,敢于面对错误。”

莫枫爸爸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你的意思是要让我儿子退学?”

莫枫一听到这两个字,小脸苍白地哭喊:“我不要退学啊,我要上学!园长姨姨!老师……我不要退学,我不要……”

梁司寒低眸看了眼跟吨吨几乎差不多高的小男孩儿,对莫枫爸爸说:“我没这么说,我只是提醒你,你说过什么话,你要记得。”

莫枫爸爸盯着他,试图看清楚他帽檐下那双阴郁深沉的眼睛,他恍然想起来应该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好像是什么生意人的饭局上,又或者是什么大生意合同签订现场,他作为旁观者或者小跟班的确见过这种有钱人坚定而不可一世的眼神。

他想了想自己儿子还要继续在这里念书,而自己还有一个小的商务公司在运转,如果对方一定要儿子退学是很麻烦的,如果把对方惹毛了对方说不定还会对自己的公司动手……

这么一连串心理活动下来,莫枫爸爸立刻换上一副诡异的笑脸:嘴巴是咧开了,眼睛也眯起来了,但眼神还不到位,显得极其尴尬。

他故作亲和地上前对着吨吨说:“哎呀,你叫吨吨是不是?对不起啊,叔叔真是不该胡说,吓到你了啊。”

吨吨:……刚才没吓到,现在才吓到了好么?

他往爸爸怀里缩,藏起半张脸。

莫枫爸爸见孩子躲开自己,就对周爸爸说:“那就对不起吨吨的爸爸,抱歉啊抱歉,以后我一定谨言慎行。”

周文安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人,只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看一眼在抹眼泪的莫枫,他有些同情心泛滥地提醒:“莫枫爸爸,你不可以打孩子的,小孩子身体骨头还没长好,万一出点事情你们都要后悔的。他四岁了,已经能听懂道理,你可以和他讲道理的。”

话说到这里,周文安自己都想笑:

这个爸爸本身就都不讲道理,他居然还劝他和小朋友讲道理?简直就是在对牛弹琴。

莫枫爸爸抹一把后颈,故作镇定地缓解一下尴尬,没应这话,只是干笑,转身对楚园长说:“那既然没事了,我先回去。孩子就继续上课。”

楚园长也卸下心里的石头,生怕这闹下去没完没了最后归咎于幼儿园,她也微笑着提醒他两句,让他不要回去再迁怒于莫枫。

莫枫爸爸点头答应,脚底抹油,灰溜溜地离开。

梁司寒则扭头,对着周文安眨眨眼。

周文安偷偷笑了,原来有人给撑腰是这样的感觉,可是那么多的巧克力……

梁司寒像是看出周文安的疑虑,他对楚园长说:“那些巧克力就麻烦老师们分发一下,不过尽量低调处理,就以幼儿园的名义给孩子。另外,希望楚园长能够帮吨吨澄清一下,他并没有偷东西,这是一场误会,可以吗?”

“这是自然的,你不提我也会安排人去澄清的。”楚园长走上前对着吨吨笑得和蔼可亲,“吨吨,今天误会你了,希望你不要难过也不要记在心里,以后还是跟小朋友开开心心地玩好不好? ”

“好的,园长姨姨。”吨吨也笑眯眯地答应了,“我乖乖的啊。”

他扭着身子从爸爸怀里下地,主动去牵住莫枫的手:“莫枫我们还是一起玩啊,等我爸爸买的巧克力送来,我分给你好不好?我不吃巧克力的。”

梁司寒摸摸他细软的头发:“爸爸带你去买你喜欢吃的,买很多很多。”

吨吨仰头笑:“嗯!”

要把超市的小零食都买好多好多,想想就美滋滋。

在没人注意时,赵老师似乎满脸纠结,过了几分钟像是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楚园长,我可能不合适做幼教行业,今天出了这个事情,我难辞其咎,我决定主动离职。”

楚园长略一思考:“一会儿你去我办公室,我们再说。”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周文安原本想让吨吨请假休息半天,但吨吨不乐意,他还想着跟珠珠他们一起玩:“珠珠说相信我不是小偷的,还有好几个小朋友都帮我说话了,我要去告诉他们啊。”

周文安想也是,万一吨吨就这么走了,可能别的小孩子也有想法。

他揉乱宝贝儿子的头发,又给他抚平,笑着说:“我的吨吨真勇敢。”

他与梁司寒分别亲了亲宝贝儿子,才让陈老师带着他回教室。

两人从幼儿园出去,上车时,周文安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莫枫爸爸,正在口沫四溅地讲电话。

莫枫爸爸也转身看到了他,四目相对,莫枫爸爸的关注点却在那辆奔驰AMG上,这辆SUV至少一百万出头,豪华配置在一百三十万。

他转而看向简陋的幼儿园大门,这种幼儿园居然有开奔驰AMG的人?居然还配司机?

两分钟后,这辆铮亮的奔驰行驶到莫枫爸爸的面前,驾驶室的车窗玻璃流畅地滑下去,露出司机的脸孔。

罗远恩扮演一位专业司机兼助理,彬彬有礼地询问:“莫先生您好,我们家先生让我请问您,是否需要载您一程?”

大太阳底下,莫枫爸爸脸色发白地挥手:“不用!”他的眼神看向后座的两个男人,但车玻璃贴了防爆膜和遮阳膜,漆黑一片,只能印出他那张局促紧张、尴尬慌乱的脸孔。

罗远恩客气地点头:“那好,再会。”

奔驰滑出去,后座的周文安扭头看了看莫枫爸爸,疑惑地问:“我记得他好像是开车来的,他的车呢?为什么还不走?”

当时他还用车钥匙指着吨吨和自己,周文安的印象深刻。

罗远恩道:“违章停车,我联系交警平台,刚拖走。”他抬了下手,得意地说,“举报还有五十元的奖励呢,我可是三好市民。”

梁司寒拍了拍座椅:“干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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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的吨吨,快乐地冲向了珠珠:“珠珠珠珠珠珠珠珠!”

珠珠正在画画,听见声音立刻也迎了过来:“吨吨呀,你怎么这么高兴啊?”

大家都也都看着吨吨。

林越扑过来问:“吨吨,你到底有没有拿巧克力啊?”

“没有哦,已经弄清楚了!”吨吨笑着扬起小脸,“你问老师呀。”

陈老师牵着莫枫的小手,让他也坐回自己的座位,然后对大家说:“小朋友们,大家坐好,老师跟大家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

小朋友陆续回到自己的座位,乖乖看向陈老师。

陈老师说:“是小枫不小心把自己的巧克力放进了吨吨的小书包,因为他们的书包长得太像了。”

说到这里,好些脸孔转向他们集体放书包的地方,果然如此呢。

陈老师继续说:“老师查过之后弄明白情况,所以吨吨是好孩子。刚才在老师办公室,小枫也跟吨吨道过谦,他们已经和好。大家不要误会吨吨,还是跟以前一样跟吨吨玩耍好不好?”

“好哦!”珠珠最高兴了,起头大声地喊,“老师,我喜欢跟吨吨玩。”

林越听见,雀跃地说:“我也喜欢!”

其他小朋友也陆陆续续地说:“还有我哦!”“还有我,老师!”“我们都跟吨吨一起玩。”

吨吨开心地坐在小椅子上,第一次害羞得脸红起来。

大家没有继续误会自己,真是太棒了。

等到大青蛙买的巧克力送到,老师给大家发巧克力,所有小朋友都乐疯了。

为避免太过高调,老师并没有说是吨吨的爸爸送的,就说是幼儿园方面发的。

吨吨也被大青蛙叮嘱过,他并没有大肆宣扬,只是悄悄地告诉珠珠,这是大青蛙买的。

虽然他也没有搞清楚为什么,但反正可以让大家开心,他就很开心。

吨吨和珠珠都还没有认真研究过物价,一般情况吃喝什么的,都不会刻意去了解价格。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个巧克力算是贵的。

那他想,家里平时吃的那些算是贵的吗?贵的会特别好吃吗?没明白。

就像是吨吨在办公室对莫枫说的那样,等他拿到属于自己的巧克力,他分成三份,一份四个送给珠珠;另外平分成两份,一份给林越,另一份给莫枫。

莫枫从办公会出来后,一直都恍恍惚惚的。

吨吨也不晓得要怎么说,就是跟他说,以后还是会一起玩的,就把巧克力塞到他怀里跑回座位了。

而林越则一个劲地说,明天要带好吃的山楂和棒棒糖分享给吨吨和珠珠。

吨吨高兴极了,仿佛白得这么多的喜爱。

这天下课,等吨吨又看到两个爸爸,他跟珠珠和珠珠妈妈说了再见,一蹦一跳地扑进爸爸怀里。

周文安抱着暖暖的宝贝儿子亲亲:“跟小朋友都和好了是不是?”

看着儿子这么高兴,他松口气。

吨吨点点头,笑着揉爸爸的耳朵:“嗯!大家都没有说我是小偷,还跟我一起玩。”

等上车后,吨吨听大青蛙说:“吨吨,爸爸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嗯?”吨吨不明所以,朝大青蛙眨眨眼,又看向爸爸,“爸爸,是什么?”

梁司寒抱过儿子,郑重其事地说:“我们商量了一下,想给吨吨换一个幼儿园。”

“!!!”吨吨瞪大眼睛,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