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夜色中, 但周文安依旧在这个若有似无的触碰后,满脸煞红。
他的手用力地压着床单,不知如何是好。
梁司寒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肌肤上, 他的心里像是有个猫爪子疯狂地挠,焦灼不安中,他只想做鸵鸟, 跟闹脾气的小孩儿似的翻身转过去把脸贴在枕头上。
柔软的薄唇却贴在他的后颈上, 他缩了缩肩却没有动,像是给了男人莫大的鼓励, 随后便是倾身压下来的,密集的吻,沿着他的后颈慢慢延伸向他的耳朵。
周文安想, 梁爸爸怎么好像很喜欢自己的耳朵?总要启唇抿住绵软圆润的耳垂。
此时,他的犬牙慢慢地碾过,叫周文安在酥麻震颤中揪住枕头,耳廓上被利齿柔柔刮蹭的感觉,真是令他浑身战栗。
“小周爸爸,转过来, 我好好亲亲你。”
热气如蛇信一般灌进耳孔中, 周文安颤抖着摇头,他莫名地害怕起来。
他总是在梁司寒亲近时,产生一种不该有的渴望, 好像是在渴望他满足自己一种深层而未知的欲.想。
梁司寒抱住他,就像是抱孩子那样, 而自己躺下去,让他趴在自己身上。
周文安脸蛋红成番茄,羞得想要躲开, 却被他按住了后脑勺,慢慢地压下去。
双唇相依时,周文安闭上眼睫,颤颤地伸手按在他的肩头:“……你该去洗澡了。”
他不知道在提醒谁。
梁司寒用行动告诉他,他不想去。
狠狠地吻上去,撬开他的柔唇,香甜的气息涌来,他前所有为地兴奋,从未像此刻这样,想要拥抱怀里软绵绵的男孩子,疯狂地占有他。
“唔!”
周文安倒下去,又翻滚了一圈,手腕被拽高落在了枕头上。他除了承受这个狂风暴雨般的吻,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梁司寒用力地拍开了灯,光芒袭来,将两人照得无所遁形。
周文安羞怯地缩肩,死死地闭着眼,不敢看他。
在这个深到窒息的热吻里,周文安仿佛看到了从未存在过的梦幻,他只想沉沦下去,不眠不休地沉沦下去,永远不会醒来。
理智始终占据高低,冥冥之中疯狂地在提醒他,他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所有一切都构筑在孩子的基础上。
周文安很清楚,如果没有吨吨,他永远不可能和梁爸爸这样的人并肩站在一起。
梁司寒看着怀中的男孩儿颤抖着眼睫,脆弱地被自己欺负,予取予求的模样真是在勾人犯罪。
等到胸腔里的空气再也无法支撑,他一遍一遍地亲他水嫩嫩的红唇,哑着嗓子问:“宝宝,喜欢吗?”
周文安害羞地往他臂弯里躲,眼尾都染上湿意:“不要叫我宝宝。”
梁司寒吻他的下唇,含着吮,太软了,软得叫人想要吞进腹中:“那叫你什么?”他在周文安的耳边低笑着地说了一句话。
周文安搭在他腰上的手,轻轻打他一下,浑身都烧烫得厉害。
梁司寒揉乱他的头发:“我去洗澡。”在平直性感的锁骨上,用力啃了一口,严肃道,“乖乖等我。不许跑。”
好凶。
周文安闭着眼睛把被子拽到头顶,脸红心跳地想,他的声音为什么总是这样,冷感严肃,偏偏温暖起来又那么引人靠近?
以前他有没有这样对别人说过话?
……有没有这样吻过别人?
耳朵里是他走路的声音,周文安努力地克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他还是演员,在电影里也有吻戏,虽然周文安看到的基本都是浅尝辄止,但想必也是有过不少经验的。
可是心里就是觉得很古怪。
原来喜欢一个演员,还会产生这种忧伤的芥蒂。
除了演员呢?
周文安怕自己纠结死,转身趴在床上,开始对着白色的软枕想入非非,回忆刚才被吻的细节。
梁爸爸好像一直温柔地在顾着他的情绪,每一次都那么甜蜜,一点都不会觉得不舒服。
所以到底他跟多少人接吻,才会有这种吻技呢?
为什么思维又绕回去了?
周文安从床上坐起来,疯了,决定去喝点凉水冷静一下。
手机震动,来电显示是梁伯父。
周文安接起电话,听到吨吨的声音:“爸爸!你睡觉觉了吗?有没有想吨吨?大青蛙呢?”
一个晚上就问了两次,看来小宝贝真的很想念他。
“想哦,很想很想吨吨宝贝,吨吨宝贝呢?”
吨吨嚷嚷着喊:“想爸爸!爸爸我可以看到你吗?”
“好啊,爸爸给你发视频过来。等一下。”
周文安按断手机,走到迷你吧台,注意到一杯没喝完的烈酒,他凑过去轻轻嗅了一下,是梁爸爸唇齿间的味道,只是他喝得很少,嘴里的味道不重,可是依旧醉人。
周文安还不是醉倒在他的吻里?
他痴痴傻笑了一下,用两个水晶玻璃杯把手机支起来,稍微整理一下身上的浴袍和头发,点开微信视频。
等待的时间里,周文安倒一杯凉水抿一口,去去浑身的燥热。
吨吨大大的笑脸在视频上闪现:“爸爸!大青蛙呢?”
“大青蛙在洗澡。”周文安说着瞥了眼洗手间的方向,“吨吨,在家里乖不乖?爷爷呢?”
“爷爷在旁边啊。爷爷!你跟爸爸说话。”吨吨把手机转过去,立刻看到了梁忠年。
两个成年人第一次视频,多少都有些拘谨,周文安怕长辈更局促,便主动笑了下:“伯父,真是辛苦你了。明天下午我们就回去了。”
“不会,别这么说。”梁忠年摆摆手,神情的确有点僵,“你跟司寒多待一天也行,家里没事情。吨吨挺好的,别惦记。”
周文安想,原来家里有长辈帮忙带孩子,是这样的感觉。
“爸爸,吨吨今天特别乖哦,爷爷让我不要吃葡萄了,我就立刻没有吃。”吨吨一板一眼地说,拿着手机躺在床上,仰天对着手机。
周文安欣赏儿子各个角度的可爱,真是软嘟嘟的,怎么看都很招人疼,都让人想伸手好好揉揉捏捏。“嗯,等爸爸回来,过一天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爸爸,爷爷说,大青蛙拿了奖,所以爷爷请我们去吃好吃的。是不是啊爷爷?”吨吨转头大声问。
梁忠年的声音从屏幕外传进来:“是的,爷爷请大家吃饭。到时候奶奶也来。”
周文安听见洗手间的门被打开,梁司寒裹着浴巾走出来,潮湿凌乱的发梢有水珠沿着性感的曲线往下落,充满荷尔蒙气息的身体毫无顾忌地展现魅力。
周文安强忍着羞涩道:“梁爸爸,我在跟吨吨视频。”他拿起手机,走向梁司寒。
刚走到面前,还来不及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他,周文安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吓得他咬牙不敢发出声音,而手机也不敢转过去,只是对着自己。
视频里,吨吨好奇地问:“大青蛙呢?爸爸?”
周文安靠在他湿漉漉的肩头,慌张中解释:“他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要吹头发,宝贝等一会儿。”
随后,周文安被抱上床,正要问梁司寒要不要跟吨吨说话,却见他居然扯开了浴袍,手掌掐握住脚踝。
他瑟缩了一下,露出害羞不解的神情。
梁司寒低眸,半跪在他身侧,欣赏修长小腿的曲线,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你继续跟吨吨说话。”
“……”
周文安被他温热的手掌来回地摩挲脚踝脚背,不安地扯浴袍,却被他压住了手。
“爸爸?你怎么了?”吨吨在视频里问,他怀里抱着小青蛙,用细细的长绒手朝着镜头招了招,卖萌装可爱试图引起爸爸的注意。
周文安的眼神游移,忙将视线对上吨吨:“没什么,在看吨吨。吨吨,你今晚是谁给你洗澡的?”
他虽然说着话,但却无法忽略梁司寒抬起自己的一条腿,低头吻在自己脚背上,他深沉的眼神看向自己,透着难以言喻的暧昧。
不过是这样一个动作,周文安整个人都好似酥软了。
吨吨在说着洗澡的事情,周文安“嗯、嗯”时不时应和,强迫自己不要去看梁司寒的动作。
“爸爸?你是不是困了呀?大青蛙呢?”吨吨的声音在视频中脆脆的,终于唤醒了“作恶”梁司寒。
他揉了一把纤细的脚踝,快速拿过周文安手里的手机:“吨吨,爸爸来了。想我了?”
周文安这才松口气,准备逃离一下,否则自己快要心脏病发了。
可是他的衣带被梁司寒拽住了,逃不开,被他一条胳膊揽在腰上,强行抱着一起出镜。
手机横了过来,屏幕里是两个爸爸的脸,吨吨高兴地挥动小青蛙玩偶的手:“爸爸,我也想跟你们一起抱抱哦。”
他嘟嘟嘴,如果爸爸在身边,他就可以想让谁抱就让谁抱呢。
吨吨比较喜欢趴在大青蛙的胸口,又喜欢窝在爸爸的怀里,都很温暖,很有安全感。
周文安此刻一动都不敢动,因为梁司寒的手沿着浴袍衣襟的开口顺了进去,按在自己的腰上,虽然没有其他动作,但已经足够让他呼吸不畅。
梁司寒慢条斯理地逗弄周文安,又平静地对儿子说:“等明天爸爸回来了,看到吨吨,就抱抱吨吨。”
“好!”吨吨笑眯眯,“爸爸不可以忘记哦!吨吨会生气的。”
“不会的。”梁司寒柔声道。
“那吨吨去睡觉啦,爸爸晚安!亲亲爸爸!”吨吨乖乖地凑到镜头前亲了亲。
周文安嘟嘟嘴也亲了亲宝贝儿子:“晚安吨吨。”
视频挂断,梁司寒将手机搁到柜子上,反手抱住要逃跑的小兔子:“回来,跑什么?”
周文安在他怀里挣了一下,左手捂自己的浴袍,右手去拽被子,却被他牢牢地压住了手臂。
他红着脸:“我去睡觉了。”
梁司寒捏住他的下巴,眯起黑眸,严肃道:“去哪儿睡?”
视线划过他胸前的白皙,没入松垮的衣襟间,还有那两条修长的细腿,白得晃眼。
周文安有些害怕这样的梁司寒,闷头低喃:“沙发。”
梁司寒一手搂住他,一手关灯,掀被子把他抱进怀里:“好了,就睡床上。”
周文安的脸贴在他胸口,耳边是砰砰的心跳声,自己的心脏也在胡乱地蹦。
“小周爸爸,喜欢我亲你吗?”
男人胸腔发震,震荡得周文安目眩神迷,他闭着眼,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在周文安走神时,被他推搡着,像是面团被揉着趴在床上,而后男人欺身压来,耳边是他烫得发颤的声音:“不喜欢是吗?”说完后叼住了软嫩的耳垂轻轻地咬,手掌往下剥掉了凌乱的浴袍,堆在腰际。
周文安颤抖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当然是喜欢,无穷无尽的喜欢,可是要他说出口,他怎么也做不到。
像是有人无形中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说不出心里话来。
后脊的唇带着某种高热,从脖子一路滑下去,周文安的脊椎绷得死紧。
梁司寒用粗糙的指腹擦过细嫩的皮肤时,能感受到他敏.感地颤,也不抗争,只是脆弱地紧张着,生涩而有趣。
拇指指腹刻意地在腰际凹陷的位置盘旋,激得周文安掐住了软枕,将脑袋死死地埋在枕头里。
一只手从后方绕过来,手指带着扭曲的欲望抵进他柔软的唇间,他似懂非懂,却也张嘴乖乖地含住,指尖在舌头上滑动,他不知道要怎么做,耳边是他染着欲望的性感声音:“舔。”
周文安像个木偶人,他说什么,便做什么。后脊上像是一万只蚂蚁在腰窝上集体啮噬细嫩的肌肤,血液翻涌叫嚣,无法自控的神经末梢疯狂地颤,周文安失去了理智般用舌头裹着嘴里的手指。
忽然间,后背传来刺疼,好像是被梁爸爸咬在了皮肤上。
周文安疼得皱眉,本能地抬脚踹上去,有些被吓到地往床头缩,低声说,“不……别这样……我……我要去睡沙发。”
“不许去。”梁司寒抱住他的腰,将浴袍拽回去,覆在他的背上,“好了,睡觉。”摸索到他的眼角,发现有些湿意,舔抿去水迹,在颤抖的眼帘上狠狠地吻过。“疼了是吗?”
周文安的确是疼了。
他有些害怕,好像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需要时间过度消化。
梁司寒在黑暗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喟叹,像是拿他没办法似的,捏住他的下巴,把自己的舌尖喂进去,含混地说:“喜欢我亲你,是不是?”
周文安微微启唇稍稍回应他,但动作依旧笨拙。
梁司寒勾弄他的软舌,非要他一个答案:“是不是?”
周文安期期艾艾地答应:“嗯。”
“乖,舌头伸出来,我亲亲。”梁司寒轻轻啜吻,爱怜地揉着他的腰,慢慢地让他放松。
周文安一直闭着眼,慢慢地吐出粉舌,还未做准备便被他再度含住,拉扯推拒中两人的舌头都回到自己口腔里。
这是一个在瞬间就会窒息的吻,好像世界末日,没有彼此的吻就会濒临死亡一般。
一吻结束,梁司寒推着他靠在自己手臂上,在他额头轻吻,纯洁地像是从未深入地吻过:“好了,睡吧。”
周文安脑子缺氧,嗡嗡直响,只是胡乱想,腿边为什么有一个擀面杖一直顶着。
想了半天,才意识到擀面杖是什么。
他侧过身去,默默地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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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周文安在迷蒙中醒来,出现在迷糊视线中的陌生装饰令他微有几分钟的愣怔。
“醒了?”梁司寒揉这满脸迷茫的小兔子,“去洗漱,一会儿随我出门去见陈导。”
“嗯?我也去吗?”
梁司寒揽住他的后颈靠近自己,在他鼻尖上亲了亲:“陈导对你的剧本有兴趣,想跟你聊聊。”
“……???”
周文安慌了,昨天为什么不告诉他?至少他可以准备下!
等一下是哪一个剧本?
他想起上次时影通知他有人看中的电影剧本,难道看中那个剧本的人是……
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梁司寒:“梁爸爸你把我的剧本给陈导过目了?”
梁司寒好整以暇地欣赏他呆呆萌萌的可爱模样:“也不算,我想找个合适的导演。恰好他上次联系我来颁奖礼,说起他对社会心理方面的本子有兴趣,我顺水推舟让他看了下剧本,他刚好有兴趣。”
周文安还是没在状态,不敢相信这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小声问:“可是我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万一……”
梁司寒揉乱他的头发,宽慰道:“黄导跟你聊什么,陈导跟你聊的也是类似的,导演聊的都是那一套。陈导年长脾气和善,对晚辈很照顾,不用担心。”
紧张和兴奋的情绪令周文安心绪不宁,那可是陈建云导演,昨天颁奖礼现场不知道多少演员会跟他套近乎,想上他的戏。
他激动地想,我一个初级编剧,居然要跟陈导聊我的剧本?
周文安进洗手间时,悄然看向梁司寒:跟梁爸爸待在一起,真是什么神奇的事情都会发生。
几分钟后,罗远恩带着造型进入客房,梁司寒要出境参与一个电影节的影人对谈环节,对谈的对象就是陈建云导演。
周文安洗过脸,在一旁喝牛奶吃早饭,随手把喝的递给在弄头发的梁司寒。
造型拿着直板夹叹气:“梁哥的头发真的是太硬了,昨天刚弄过,过了半天吧?还是这么扎手。”
周文安发达的联想能力迅速浮现起昨晚的擀面杖,默默脸红。
梁司寒见他低着头红着脸,摸了下他的耳朵:“想什么?”
周文安乖巧摇头,往嘴里塞一个牛角包:“我可以当助理么?我陪你去的话,拎东西好吗?”
梁司寒道:“没有东西需要你拎。”想了想,“帮我拿手机?”
“嗯!”周文安高兴地答应了,总是有点事情做,不然感觉跟在身边,会被媒体或者有心的狗仔误会吧?
他今天换了舒服的白体恤和淡蓝牛仔裤,同昨天来的时是类似打扮,脚上一双帆布鞋,轻装上阵。
出门前周文安还特意跟吨吨打了个电话,小宝贝正在去幼儿园的路上,坐的是爷爷的劳斯莱斯,高兴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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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节持续五天,有佳片展映环节、大片预告环节,还会组织电影的发布会现场,以及影人访谈等。
梁司寒先去后台见陈建云为一会儿的对话做准备,周文安则跟罗远恩在展厅站了站,拿了不少有意思的影展介绍和电影宣传册。
周文安对昨天获得最佳导演的《第十一刀》印象非常好,特意走过去取了影人介绍和电影宣传,负责展台的女孩子还微笑着送了他一瓶矿泉水。
周文安笑笑,意识到自己戴着帽子和口罩,便努力地眯起眼睛,试图传达自己的友善。
他正在翻阅宣传册,突然听见一阵热闹喧嚣。
一群人呼啦啦地从展厅一处走出来,不时传出相机快门声。
周文安往后退了一步,被展台的女孩子往里面拉了拉。
原来是有正当红的大明星经过,保安、助理、记者一直围着,旁边还有一群粉丝兴奋地高喊“哥哥”。
周文安往人群中央看了眼,依稀记得是演古装剧出名的明星。修长身材,剑眉星眸,穿一身黑色修身西装,卓尔不群,的确颇有风华,他转身对粉丝展颜一笑,便迎来一阵阵惊呼。
展台边的女孩子垫着脚,惊喜地感叹:“哇!谭启灏真的好帅啊。”
周文安这才知道,原来是叫谭启灏。
正仰头看明星,忽的,明星也转过头,撞上了他的视线。
周文安穿的简单,一看就是路人甲的装扮,但黑色口罩和帽子着实引人注目,不知是不是这样,才引起了谭启灏的注意。
连周文安身旁的女孩子也看他一眼:“谭启灏在看你吗?”
周文安摇头:“怎么会呢?”他再抬眸,谭启灏已经在前呼后拥的拥簇中离开。
女孩子惊讶地再度打量他:“你是不是……”她看他戴口罩帽子,立刻反应过来,猜测他也是明星,甚至是谭启灏认识的。
周文安扶了一下鸭舌帽,快速说:“我不是哦。”
此刻,罗远恩从不远处大步流星地走来,他刚才去洗手间了。
“走吧,访谈开始入场了。”
周文安跟展台的女孩子挥了挥手里的宣传册,跟上罗远恩的步伐。
女孩子若有所思地想:难道刚才谭启灏看的不是他,是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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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司寒和陈建云的对话吸引了不少媒体记者以及电影节的观众、粉丝到现场聆听,周文安进去时,又看到了苏桢,她身旁还坐着两个知名演员,看来都是来做旁听的。
周文安坐在罗远恩的身旁,望向梁司寒与陈建云,今天他没穿外套,白衬衫随意地卷着袖子,也没打领带,有种隐约的粗犷性感,十足十的成熟男人范式。
眼神缓缓扫来时,周文安悄悄扯开嘴角淡笑,见他视线在自己这里停留了几秒,开心得像是吃到世界上最甜蜜的糖果。
今天访谈主办方不限定主题,给的核心话题是“导演和演员是如何转圜思维共同构造镜头语言”。
陈建云拿了话筒,从他和梁司寒早年合作的亲情片开始说起,“……说起来,那时候司寒还很年轻,当然现在也不老……”
他兀自笑了下,看向梁司寒的眼神透着无穷的慈祥和欣赏,“当时合作亲情片,我习惯用正反打视线对接镜头为主来进行拍摄,但司寒那会儿还在学校,演得最多的是话剧,他对正反打镜头适应得很慢。我记得,他当时很愁苦啊,我在片场抽烟,他也跟我要了根烟,问我说,他是不是不适合演电影,要不要一直钻研话剧算了……”
这是一段很久远的往事,久远到了,周文安从未在网上看到过类似的片段。
原来梁爸爸也曾经在演员的道路上遇到过不少波折,甚至自我怀疑。
周文安手肘撑在扶手上,慢慢地跟着陈导不疾不徐的语调沉浸与梁司寒有关的故事中。
“我说,我到三十多岁才拍出一部像样的电影,你一个二十岁的小年轻愁什么?后面就一点一点地带,让他去看同类的电影,那段时间每天基本上他都告诉我他看了什么导演的片子,跟我聊聊镜头,聊聊演戏的方法。”
梁司寒诚恳地道:“其实就是想套近乎,怕陈导回头跟我专业课老师说我不行,影响毕业,没别的意思。”
大家都笑起来,周文安也抿着唇笑,梁司寒却忽然看过来,锐利的眼神像是在说“不许笑”,他默默地收拢笑意,可是心里还是乐呵乐呵的。
陈建云点了点梁司寒,继续道:“后面到了第二部 合作的时候,这小子就很上手了。我记得印象深刻,有一场高潮戏,还是镜头的问题。为了表现人物的内心,我认为是需要演员来做功课的,但司寒坚持应当改变人物身体的取景方式,由远及近地转换不同的取景部位,起到改变观众视点的作用,形成有层次的、递进的情绪演变,并且人物可以和观众形成一种微妙的情绪互动。我当时特别惊讶,我说,哟,年轻人你回学校补修了摄影是吗?”
梁司寒微笑着,补充:“后面你采用了这个建议。”
陈建云点头:“是的,这么好的建议摆在眼前不用,非常可惜。所以后面这部电影拿了最佳导演,但是失去了最佳男主角,可见你的心思在导演上,不在演技上了。”
周文安托着下巴直笑,他觉得这样的对谈很有意思,像是老朋友在说话,加上他们很熟悉,因此都放得很开。可以想象,如果是旁边的女主持人准备了采访稿子来采访梁司寒,那他的状态一定不会如此放松。
陈建云问:“梁导,什么时候筹备剧组拍片?我也客串一把?”
梁司寒转头,看向了周文安,随后淡然道:“不排除有机会,但肯定不是现在。”
周文安被他似有深意的眼神望着,心道:梁爸爸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梁爸爸有一天转幕后做导演,那他写的剧本有机会么?
正在漫天遥想中,周文安手中的手机震动。
是梁司寒的手机。
屏幕上跳出一条微信消息,由于手机型号,没有显示具体的消息内容,但可以看到对方的微信昵称。
谭启灏。
周文安脑海里浮现那张眉目张扬的英俊面孔,原来梁爸爸认识谭启灏?
随后又跳出了三四条微信,都是他发来的。
周文安想,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半小时后,梁司寒和陈建云的谈话结束。
周文安随罗远恩进入后场休息的房间,看到了正在说笑的两人。
梁司寒对着进来的羞涩男孩儿招手,等走到身前后,旁若无人地直接握住他的手,同陈建云正色道:“老师,这是我同你说过的小周。”
“陈导您好。”周文安规规矩矩地鞠躬,像个见了领导的小员工。
陈建云拧开矿泉水,指着一张沙发椅笑着说:“坐下聊。别拘着,随意点。”他一看两人还牵着手,意有所指地点了点梁司寒,笑得颇有深意。
周文安拘谨地坐在梁司寒身侧,悄悄把手机递给他,但他没看,握在手心一直同陈建云聊天。
他们在聊前两天圈子里发生的事情,好像是说早年间合作过的一个男演员吸.毒出事,这事儿还没暴出来,但不排除就这几天会全网曝光。
周文安一开始听得云里雾里,后来才想起来,他们说的男演员不正是那天他给吨吨看的电影里,演梁司寒大哥的那个老戏骨?
周文安想,娱乐圈真是风云跌宕,稍微听个八卦就摊上这种大事情。
可是这适合自己听么?他们难道不怕自己转头告诉旁人?
陈建云唏嘘不已地叹气:“其实都站在这个位置了,没必要强求什么演技,还要别人看重,自己心里头过得去就行。再说后浪拍前浪,技不如人不丢人,奔着找灵感去抽这个,就犯不着。”
梁司寒道:“的确如此。”
陈建云一只手撑在扶手上,似乎对此事有相当大的遗憾,过了许久才得以抽离情绪,转而对周文安道:“来吧小周,咱们聊聊你的剧本。听司寒说,你不仅写悬疑电影,还写青春偶像剧呢?你可真是个人才啊。”
周文安猝不及防地被夸上天了,不可思议地又惊又喜,朝着梁司寒笑,不晓得说什么好。
陈建云拿到手的剧本,讲述的是女主角具有双重人格,如何在社会高压状态下被激发出第二人格的故事。第一重人格是文弱温柔的姐姐,第二重人格是冷酷暴躁的弟弟。整个剧本围绕姐姐意外发现了自己有第二重人格,寻找人格,但迷失自我的过程。
整个故事风格冷峻压抑,充斥大量峰回路转的悬疑桥段。
三人围坐在一起,仔细地聊了聊剧本的各种细节。
周文安听梁司寒和陈建云都提到了很多的剧本内容,这才知道原来他们真的是很用心地看过故事,而不是随便找时间聊两句而已。
陈建云时间有限,中间休息完毕还要去给一个电影发布会做嘉宾,他并没有立刻敲定要导这个故事,让周文安和梁司寒再等等,他需要点时间考虑。
离开前,他站了起来,低眸道:“小周,你故事的完整度非常高,逻辑严密,人物少,情节量大,挺适合写悬疑的啊,怎么跑去写偶像剧了?”
周文安如实道:“是写偶像剧的时候攒的经验,以前也不懂怎么写的。”
“原来如此。”陈建云了然,“我不该小看偶像剧,哈哈。这本子给我留着,我拿回去跟团队的人再聊过。你好好写剧本,以后有的是大放异彩的机会!”
等他离去,周文安还在回味一个知名导演一个知名演员聊自己剧本的事儿,奇妙。
梁司寒就望着他一个人傻乎乎地不知道想什么,眼神灵动嘴角浮笑,他把人搂在怀里,揉着后背:“不想回家了?”
“想。”周文安回神,闷头贴在他胸口笑,衬衣薄,能感受到肌肉喷薄的力量感。
“对了,梁爸爸,你手机有消息,好几条,可能是有急事找你。”
梁司寒“嗯”了一声,还没说什么,手机响动。
在他摸出手机的瞬间,周文安看清楚屏幕的名字,谭启灏。
梁司寒没避开周文安,接通后道:“启灏?怎么了?”手指绕着周文安的耳廓,亲昵地揉捏软软的耳垂,看他被痒得避开,再度把他圈进怀里,继续挠他,乐此不疲地玩这个小游戏。
周文安听不见谭启灏说了什么,只感觉他好像说了一堆的话,最后梁司寒简短地说:“今天就算了,我现在要赶回去。下次有时间碰面再聊。”
周文安想,他的语气非常温和,看来两人应当很熟悉。
只是梁司寒要挂电话,对方好像一直在说话,导致梁司寒的眉心越皱越紧,语气也不如先前的柔和,变得有些凌厉和不假辞色:“这是我的私事,不必要向你交代。好了,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先这样。”
周文安在一旁静静地听,猜测他们关系应该也还不错?但应该不如昨天梁爸爸与苏桢那种十年交情来的更深厚?对方说了什么事情,惹得他不高兴了呢?
梁司寒挂断电话,看身旁的小兔子又陷入深思,真是什么情绪都搁在脸上。他沿着柔嫩的脸颊调戏似的揉了一把,把他的魂召回来:“我们去吃饭,下午回去。”
周文安见他眼里藏不住的笑意,眼神深沉而坚定,望着自己时,情真意切。
他想,昨天他们那样接吻,究竟对梁爸爸而言,是代表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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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吨吨和小朋友正在课堂上画画。今天的画布很特别,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块小小的鹅卵石。
老师没有规定要画什么,大家可以发挥想象力。
吨吨提着细细的软毛笔,正在往鹅卵石上涂抹红色的颜料。
珠珠凑过来皱眉,有些不理解吨吨为什么把鹅卵石全部都涂成红色:“吨吨,你在画什么啊?”
吨吨头也没抬地说:“珠珠猜呀。”
珠珠挠挠头发:“珠珠猜不出来。”
旁边一个小朋友凑过来,震惊不已地看着通红的鹅卵石,掷地有声地说:“这是猪血!吃火锅的时候,我见过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凑过来欣赏吨吨手里的“猪血”。
吨吨也没有辩解,而是继续拿起另一只更细的画笔沾了点黑色颜料,轻轻地往红色颜料上点“小芝麻”。
“吨吨啊?是什么啊?”林越趴在桌上,手里捏着自己那块涂得五颜六色的鹅卵石。
“我知道了!”珠珠高兴地蹦了一下,“是西瓜!吨吨是不是?”
“珠珠好聪明啊!”吨吨特别高兴,有人知道自己在画什么呢。
等黑色的小芝麻点都一个一个地点上去,吨吨把略略有些三角形的鹅卵石放好,尖尖头朝上,宽的一面朝下,拿稍微粗一点的画笔沾了绿色颜料沿着宽宽的那一端描出弧度,再用白色的颜料衔接红色的西瓜瓤和绿色的西瓜皮,这样一来,从形状到颜色都仿佛是一块真正的小西瓜了。
林越喊道:“哇,是西瓜!好像啊。”
吨吨美滋滋地欣赏自己画出来的小西瓜,心里想的却是:好想吃西瓜呀,好久都没有吃西瓜了呢。
等今天爸爸和大青蛙回家,一起吃西瓜吧。
此时,张老师走向吨吨他们这一桌。
林越指着吨吨画的西瓜跟老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张老师揉揉他的脑袋,提醒他还没画完。
张老师也认真看了下吨吨画的西瓜,虽然西瓜画起来很简单,但特别之处在于,吨吨把鹅卵石的形状和西瓜本身结合得非常巧妙,不少小朋友现在都处于在鹅卵石上乱涂乱抹的阶段,根本不会考虑这些问题,显然吨吨的小脑袋的确是很灵活。
张老师弯腰对吨吨说:“吨吨,有人来看你,你跟老师出去一下?”
吨吨瞪瞪眼,又皱了下眉头,从来都没有人来幼儿园看他呢,是谁?他牵住张老师的手,仰头奇怪地问,“老师,是谁哦?”
张老师笑着说:“不可以告诉你的,他让我保密。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吨吨疑惑极了。
等他牵着张老师的手走出教室,便立刻看到了走廊尽头站着的两个人影。
“爸爸!”吨吨惊喜得忘形。
虽然两个爸爸是昨天才出门的,可是对吨吨而言,已经过了很久。他抬步神气活现地跑向他们,声音嘹亮地像一只冲锋号,“爸爸!”
梁司寒弯腰把这个冲过来的“糖衣小炮弹”抱起来,撑起小宝贝的腋下举高:“想不想我们?”
“想哦!非常想非常想!”吨吨高兴地蹦跶自己的腿,朝着周文安伸手,“爸爸也抱抱我。”
太好了,爸爸回家了。
周文安笑着抱紧小宝贝,在他额头和脸颊都亲了一下,这小肉团子抱在怀里,他心里就踏踏实实的。
他跟张老师请假,今天想带孩子早点回家。
距离幼儿园放学也就个把小时,张老师同意了,对吨吨说:“走吧吨吨,我们去收拾你的小书包。”
吨吨跟爸爸挥手:“我去拿小书包啦,爸爸不可以跑哦!”他扭了扭背带裤的带子,高高兴兴地自言自语,“爸爸回来啦!”
超开心,今天要跟爸爸一起睡觉哦,还要听爸爸讲故事。
啊!要给爸爸看自己画的西瓜!
一家三口从幼儿园回家,路上吨吨眉飞色舞地询问大青蛙颁奖的事情,奇奇怪怪的问题往外冒,兴奋地恨不得在车里要跳起来。
周文安柔笑着看小宝贝,听他絮絮叨叨地说话,真是享受。
“爸爸你笑什么?”吨吨伸手揪他的耳朵扭了扭,“爸爸我想亲亲小芝麻。”
周文安听他一口一个爸爸,美得冒泡。他把脸颊凑过去,给他红红的小嘴巴碰了碰,刮了下儿子的小鼻子:“小芝麻又不会跑。”
吨吨眼睛不眨,说出一句霸道总裁专用语:“小芝麻是我的呀,我想亲亲就要亲亲。”
从小到大,小芝麻都是他的呢!
似乎还觉得理所应当,哼唧一声以示自己的专有权。
梁司寒在旁侧眸,施施然地搂住周文安,问宝贝儿子:“吨吨,我可以亲亲小芝麻吗?”
周文安脸热,在他腿上轻轻敲了一下。
吨吨点点头:“可以哦,大青蛙可以亲,别人不可以亲的。”
梁司寒便在儿子的小眼神中也亲了亲小芝麻,顺势在周文安的耳边用气音低声道:“晚上好好亲你。”
“……”
周文安推开他,捏着儿子肉嘟嘟的手腕子,扒拉起小指头玩,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吨吨从爸爸怀里趴跪起来,小嘴巴凑到他耳边:“爸爸,爷爷说要给我剪头发,我说我要留长头发,爸爸,爷爷好像不高兴了哦,怎么办?”
“是么?”周文安注意到吨吨的刘海的确有点长,他给抹到脑门上去,拇指指腹轻轻按了下他可怜巴巴的大眼睛,安慰道,“不会的,爷爷怎么会因为吨吨不高兴呢?”
话虽如此,但他也清楚,梁忠年可能真的不会支持男孩儿留长发。
吨吨瘪瘪嘴,小声嘟囔:“可是爷爷说男孩子不可以这样,要跟男子汉一样。”
他不懂,难道留了长头发就不是男子汉了吗?
梁司寒在旁边听个大概,他摸着儿子的小脑袋问:“是什么事情?我不可以知道?”
宝贝儿子一有小心事永远都只会扒拉着周文安,梁司寒这心里多少还是吃味。
吨吨抱着周文安的胳膊,下巴挨着乱蹭,对大青蛙说:“爸爸,我想留长头发。”
周文安记得在幼儿园开学的时候,吨吨提过一句,他当时就答应了。
现在有些担心梁司寒跟梁忠年一样反对,快速启唇道:“梁爸爸……”
梁司寒笑了下,弹儿子的小脑门:“那就留,怎么了?你又改变主意,想剪成小光头?”
吨吨一听,吓一跳,大声嚷:“我不要剪成小光头!”
丑丑的。
周文安松口气,见梁司寒来抱孩子,他便松开手。
梁司寒道:“你刚生出来有一段时间肯定是头发很短,跟小光头一样,所有小朋友生出来都会有小光头的阶段,不信你问爸爸。”
吨吨坐在大青蛙腿上,哼唧哼唧地说:“我不是小光头!就算是小光头,也是……也是很可爱的小光头!”他努力眨巴眨巴眼睛较真地问爸爸,“爸爸是不是这样的?”
“是的是的,吨吨从生出来就很可爱很可爱。”周文安笑着捏他肉嘟嘟的脸颊。
不过他也没有说谎话,吨吨刚生出来就白白嫩嫩,是个又健康又可爱的小婴儿。有一度,他还担心小时候长得这么可爱,长大了会不会变化,谁知道现在越长越好了。
吨吨满意地大声“嗯”了一下,这才歪在大青蛙的胸口,咕哝说:“爷爷为什么不喜欢我留长头发呢?爷爷好奇怪哦,又不是让爷爷留长头发。”
吨吨都没有说,昨天跟爷爷说这件事的时候,爷爷立刻表示反对的模样,把他吓一跳。
他还以为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就跟平时要吃什么一样,都是很简单的事情,之前在幼儿园跟爸爸随口提过一句,爸爸就答应了,而且支持自己;可谁能知道,爷爷会反对?
他的小脑袋没有搞明白原因。
周文安被他这口无遮拦的话差点逗笑,强忍着表情才没有破功。
梁司寒摸了摸儿子的小嫩脸:“爸爸跟爷爷说,一定可以的。”
吨吨高高兴兴地亲了下大青蛙的下巴,夸张地扬声说:“爸爸要加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