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颁奖礼正式开始时, 周文安收到梁司寒发来的微信。

他在人群中寻找梁爸爸的身影,正在舞台正下方看到鹤立鸡群的男人,此刻他似乎正在跟一名年轻的男演员寒暄。

周文安想, 有时候人就是要比较的,单独看梁爸爸是风华正茂的模样,但在年轻演员面前, 他又有一种年岁沉淀下来的沉稳成熟, 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成年男性的魅力。

他有些遗憾地想,可能自己一生都无法变成这等模样吧。

只看了一眼, 他快速收回视线,查看那条微信。

梁司寒:「无聊吗?跟远恩说说话,聊八卦他在行。」

周文安想, 梁爸爸怎么可以这么温柔这么体贴?竟然还想到关心自己会不会无聊。

他回复:「还好。」

发完后,想起其他事情,继续发送:「对了,伯父刚才打电话给我,说带着吨吨一起看颁奖礼。」

梁司寒:「要是没拿奖,吨吨会失望的。」

周文安眼尾瞥向远处, 却被来往的人挡住视线, 他回复:「如果没拿奖,你会失望吗?」

梁司寒:「不会,习惯了。」

周文安想, 果然如罗远恩所说,演戏演足十年有余, 梁爸爸已经算是拿奖非常多的男演员,但尽管如此也难免会因为各种原因而错失一些奖项,可能期待值都已经变得很低, 尤其是如今已经不需要奖杯来证明他的演技,那真的是“习惯了”。

可他就是很希望梁司寒拿奖。

正当想着措辞时,梁司寒又发来一条信息:「但是今天小周爸爸在,吨吨也在看,希望能拿奖。」

周文安看着这行字句,是说他和吨吨很特别吗?瞬间心里充满各种甜蜜与喜悦。

「嗯!」

他发了一连串双手合十的小表情,为梁爸爸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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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吨吨乖乖地守着电视屏幕,和爷爷坐在一起,旁边还有郑伯伯和李阿姨、小黎姐姐,大家都围在一起看颁奖。

走红毯的时候,吨吨就大呼小叫地指出爸爸在哪里,让大家仔细看。

盯着屏幕上徐徐走过镜头的大青蛙,吨吨往嘴里塞了一个葡萄,鼓鼓囊囊地说:“爷爷,爸爸好帅好帅哦!”

梁忠年得意:“爷爷生的嘛。像爷爷!”

吨吨不可置信地抬头看面前两鬓斑白的爷爷,以他的小眼光,还真是没有发现大青蛙像爷爷呢。

但他没有说,晃荡小腿,大眼睛仔细盯着电视屏:“爷爷,爸爸以前也拿奖哦?你也在家里看吗?”

梁忠年望着屏幕上的英俊潇洒意气风发的大儿子,顿时感慨万千。

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大儿子的颁奖礼,或者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正视儿子是个演员的事实。

他已经到了五十知天命的年纪,却还是在儿子当年选择去演戏这件事上,耿耿于怀。

他静静地看着身旁的小孙子,不无遗憾地想:也许当年自己真的做错了,如果支持大儿子演戏,是不是后来他们就不至于形同陌路?

更让他心生愧疚的是,从头到尾,从十几年前到现在,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大儿子,为什么喜欢演戏,为什么坚持要去演戏。

好像大儿子的喜好在他的潜意识里,是那么的不重要。

梁忠年想起那天,周文安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

父母帮孩子做的选择,究竟是应该做对的决定,还是做孩子喜欢的决定呢?

时过境迁,面对着功成名就的大儿子,梁忠年想,自己当年如果能退一步……

电视在放其他演员的画面,吨吨仰头看向沉默且失神的爷爷:“爷爷?你怎么了哦?你是不是也想吃葡萄?”

吨吨乖乖地伸手摘一个最大的葡萄送到爷爷嘴边:“爷爷,你吃葡萄。”

梁忠年沧桑的面容上露出和蔼的笑容:“乖,爷爷不吃葡萄,吨吨自己吃。”

吨吨“嗯嗯”地点着小脑袋,把大葡萄塞进嘴里。

梁忠年看着碟子里的葡萄都快吃完了,提醒道:“吨吨啊,不可以再吃了。你爸爸说了,你晚上睡觉吃太多会想上厕所的。再吃两个,就好了,好不好?”

“哦。”

吨吨嘟嘟嘴,看了眼剩下的好几个葡萄,生怕自己后悔似的,连珠炮似的说:“小黎姐姐李阿姨郑伯伯,你们快帮吨吨吃掉葡萄吧。吨吨要忍不住了!”

他扭头,伤心地扑在爷爷怀里,不想看到葡萄被吃完,好难过哦。

大家都笑了,赶紧拿了葡萄吃掉,李阿姨把空碟子都撤掉:“好了,吨吨,吃光了。”

吨吨在爷爷怀里露出一只大眼睛,看一眼空空如也的碟子,心塞不已。

李阿姨却立刻往他嘴里又塞下一个,吨吨惊喜:“最后一个吗?!谢谢阿姨!阿姨真好!”

小黎在旁边道:“明明是我们一起给吨吨留的呢。”

吨吨笑眯眯地冲小黎姐姐和郑伯伯都说:“谢谢小黎姐姐和郑伯伯!”他看向李阿姨,小声央告:“李阿姨,我明天还要吃葡萄,可不可以的?”

“好的,明天再吃。”李阿姨摸摸他的小脑袋,去厨房放碟子。

梁忠年拿起手机,给韩蕙真发了一条微信:「大儿子今晚上电影节颁奖礼,你看不看?」

韩蕙真:「稀奇,你居然还惦记这事儿?你三十年终于醒悟过来要看看你大儿子了?」

梁忠年:「呵呵」

韩蕙真:「别给我发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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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礼现场,人声鼎沸,时不时因为颁出奖项而掌声连连。

周文安的手机屏幕闪了闪,跳出微信群通知的消息。

原来是韩蕙真组建一个微信群,拉了梁忠年、梁司寒和周文安,另一个是厉诚骏,梁司寒同母异父的弟弟。

韩蕙真@梁司寒与周文安,提醒他们记得拍摄现场照片,此外她还特地道:「我都没看到小周,司寒你都不带小周走红地毯吗?那你带他去,让他看你走?不像样子了吧?」

梁司寒:「太招摇,低调。」

周文安看见这几个字,慢慢往后靠,悄悄看向斜后方的梁司寒,没想到他也心有灵犀般回头,两人的视线意外撞在一起。

他紧张地快速避开,生怕被旁边的人发现,心中忐忑惊喜:梁爸爸也在看我吗?

周文安再度慢慢地往后靠了些,傻傻地再次望过去,见他还是望着自己,才抿着唇兀自害羞地笑。

群里梁忠年和韩蕙真闲聊,厉诚骏偶尔发表看法。

周文安收到梁司寒的私聊微信:「在看谁?有喜欢的明星在场?」

周文安默默地想,当然是看你啊,还有谁比你更好看呢?

可他不敢这么回复过去:「没有。」

梁司寒:「脸红什么?」

周文安看到这几个字,下意识地捂了下半边脸,红了么?好吧,是有些发烫。

「可能有点热」

可是现场的冷气明明足到女演员们都要披外套和戴围巾。

周文安扯谎完毕,心虚不已,把手机反过来,不敢看他回复什么,但心里急切地想知道他会说什么,看了一眼,却没看到任何消息。

心里有什么似的,既期待未知又害怕未知。

此时,罗远恩提醒他:“周先生,要颁最佳男主角了。”

“嗯!”

周文安挺了挺上半身端坐好,望向舞台上徐徐出场的两位颁奖嘉宾,一位是评委会主席大导演陈建云,另一位是资历深厚的知名女演员李如婉。

评委会主席居然在最佳男主角就要出来颁奖了?

难道不是给最佳导演颁奖?

周文安琢磨,可能正如罗远恩所说,《第十一把刀》的林广炆很可能会拿到最佳男主角,再由评委会主席颁出奖项,算是这一届评委会对新人新作品的重点鼓励。

可是这样一来,梁司寒拿奖的概率岂不是非常低?

周文安眉眼耷拉着,好生失落。

台上,李如婉虽然年过四十,可保养得意,连声音都显得极年轻,她先请观众欣赏入围的五名男演员的出色表演片段。

这五部电影,从商业片、文艺片、悬疑感情片再到搞笑喜剧片,并没有出现类型上的撞车。每个男演员都完成得非常出色,从片段上看,不分伯仲。

周文安看过梁司寒主演的《困兽》,讲述的是兄妹感情,梁司寒的表演是收着的,一直在为饰演妹妹一角的苏桢抬戏,最精彩的反而不是独角戏;反观林广炆在《第十一刀》里的两场独角戏,每一场都很有爆发点。

他听见身旁有人同另一人闲聊:“梁司寒很可惜,没遇到最好的本子,《困兽》里苏桢的戏份也很吃重,男女主之间本身撞戏。接下去是苏桢入围的影后,她拿奖的概率比梁司寒高。”

另一人低声道:“我听说最佳导演要给《困兽》了,那影帝估计要给林广炆,应该的,林广炆不差。”

周文安默默地转过脸:不听不听!

凭借他的观影经验分析,林广炆的确很优秀,但话剧舞台出身的演员有一个通病,演戏的时候略有些端着,腔调上不够那么自然,显然是梁爸爸的演技更收放自如。

周文安望着舞台上的两个颁奖嘉宾默默地祈祷:如果今天梁爸爸可以拿奖,那他就戒半年的海鲜。

五段精彩片段播放完毕,李如婉笑着提了提话筒,对大导演陈建云道:“陈导,我有个疑问,如果在五个男演员中选出一个您下一部戏合作对象,您选谁?”

这个问题勾起台下众多人的好奇心,毕竟这种场合要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相当考验功力。

陈建云佯装恼怒地点了点台下:“谁请李老师来跟我搭档的?问这么难回答的问题,这不是让我为难?”

观众席上给面子地发出一阵笑声。

李如婉笑着等答案,陈建云继续道:“我下一部戏呢,非常不巧,没有男主角,只有女主角。李老师,要不要赏光来试试?”

李如婉流露出极为惊讶的神情:“真的?”她对着镜头挑眉,“那我今天是来对了。邀请我来做嘉宾的那一位工作人员,你很有眼光,李老师给你一个大拇指。”

全场爆笑。

李如婉捏着话筒细杆,又问道:“陈导,我还有个问题。”说完她自己都笑起来,“我怎么像是赶着来做采访的?”

又掀起一阵掌声。

“咳咳,我想问问陈导,梁司寒算不算您的爱徒呢?”

大屏幕上顷刻放大梁司寒的面容,他自在放松地靠在椅子上,云淡风轻地笑着,气度从容,端的是圈内前辈的风范。

周文安匆忙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快速发到微信群中。

韩蕙真的响应极快:「谁儿子这么帅呢。得意.jpg」

台上,陈建云刻意地扭头看了看后面大屏幕上放大数倍的脸孔,摇摇头夸张地道:“爱徒有什么用?上一部电影让他来当主角,他居然要片酬!”这位陈导一改严肃,换了一种台湾腔,“拜托,我们十几年交情,你跟我要片酬?”

屏幕上的梁司寒也抿唇淡笑。

李如婉适时捧哏:“哦?那敢问梁司寒跟陈导要了多少钱的片酬呢?”

陈建云挥了挥一根手指头:“一万。”说完,做一副痛彻心扉地模样,“一万呐?太贵了,请不起。李老师你也知道的,我的电影没人投资的嘛。”

陈建云早年以文艺片为主,和市场行情有悖,多数投资是收不回成本,叫好不叫座,因而“没人投资”也算是一项自嘲了。

全场继续哄笑,梁司寒旁边的人还对他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情。

陈建云继续问:“李老师你还考虑来我电影当女主角吗?”

李如婉摆摆手,立刻拒绝:“那我们还是赶紧开奖,开完我得去别的剧组报到。您的电影我可去不了。”

她一边笑言,一边将写着获奖名单的红色卡递给陈建云。

陈建云略一推辞,请李如婉开出最佳男主角的奖项。

屏幕重新回到五位男演员并列的状态,其中第一次入围的男演员颇为期待地望着台上。

李如婉打开后,做惊讶状态:“我上台之前还存了一个疑惑,为什么陈导跑来颁最佳男主角,现在我明白了。看来那一万块的恩怨,至今还在陈导心里没去呢。”她扬了扬手里的台卡,宣布道,“恭喜——”

“梁司寒!”

周文安听见这个名字时,激动地转过头去看梁司寒,可是他被旁人抱住,好像是剧组的导演。

此刻的他疯狂地嫉妒那个中年导演,他想如果可以名正言顺地坐在他身旁多好?他就能陪着他紧张激动期待,也可以第一时间对他说一句恭喜。

周文安想到这里,快速拿手机给他发微信:「恭喜梁爸爸!」后面跟了一堆的小烟花和一束束鲜花。

他抬头时,梁司寒正往外走,眼神望了过来,他用力地点点头,努力地想笑得好看些。

周文安想:真好,在梁爸爸的高光时刻,自己也在。

梁司寒步态自如地徐徐上台,和陈建云与李如婉握手。

陈建云伸开手拥抱住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学生。

梁司寒将话筒提了提,把奖杯搁在桌上:“感谢《困兽》剧组导演、编剧、摄影、造型,每一个为片子付出过心血的同仁。感谢苏桢,苏桢在片中贡献了非常精彩的演技。感谢陈导,没有陈导当年的鼓励,就不会有一步一步到今天的梁司寒。”

陈建云适时道:“下次片酬不要喊这么高,一百块也就差不多了,来回公交车够了就行,是不是?”

引发满场大笑。

梁司寒点头,恭敬道:“下次0片酬出演,希望陈导可以赏我一个小角色。”

他在圈子里多年,出了名的客气,不少人也清楚他今天是特意来支持当评委会主席的陈建云的。

梁司寒缓缓道:“从前,我嫌少在领奖的时候会感谢家人。”他的情绪很深,像是有许多话要慢慢地从胸腔里流淌出来,“不过现在不同,我的身后站着默默支持我的家人,感谢你们。”

当台上的男人望过来时,周文安迎上眸光,听见他一字一顿地说:“我爱你们。”

周文安心里酸酸的,竟然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他想到了在电视前面看颁奖的梁忠年、韩蕙真,不知道他们此时此刻会有什么表情,会怎么想。

他只替梁司寒觉得委屈,心酸,也为他感到无比的骄傲。

一路荆棘,孤独前行,终赢得荣光满身,这是一个令人敬佩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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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吨吨听见大青蛙这么说时,高兴地在沙发上蹦跶:“爸爸说爱我们哎,爷爷!”

紧随其后,电视画面上一闪而过出现周文安和罗远恩的身影,导播好像是跟着梁司寒的眼神切过去的。

吨吨瞪大眼睛:“爸爸!爸爸好帅啊!罗叔叔也好帅啊!”

今天他们都是西装革履,罗远恩也比平时要干练。

梁忠年一直绷着情绪,他听了这些话五味杂陈,一边护着乱蹦乱跳的小吨吨,一边想:大儿子肯定爱的是你们,不是我这个糟老头子。

爷爷心里痛,但是爷爷不说。

吨吨兴奋地让梁忠年发微信,他对着手机拼命喊:“爸爸你好帅哦!爸爸拿奖了!吨吨也爱你!吨吨为你骄傲!爸爸是最棒的!”

梁忠年想:这小孩还真是会甜蜜话,他到这把年纪就有点难以启齿。

可是细细一想,他明白自己应当坦然地承认,在大儿子从几个演员中脱颖而出,获得奖项的瞬间,自己的确是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吨吨把手机推给他:“爷爷,你也跟爸爸说话好不好?”

他眨巴一下眼,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梁忠年咳嗽两声,有几分尴尬和不自然,但也对着手机说:“儿子,爸爸也很骄傲,恭喜你。”

发出去不到两秒,韩蕙真回复:「哟哟哟,学吨吨的呢吧?还不如我们小孙子可爱呢。儿子,恭喜啊,过两天你们都来妈这里,请你们吃饭。」

梁司寒:「谢谢。」

统一回复,没有指定给谁的谢谢。

其后,梁司寒又发了一条:「吨吨,爸爸晚上跟你打电话。」

梁忠年把消息告诉吨吨,吨吨也冲着手机语言道:“好哒,爸爸我等你哦。”

周文安悄悄地靠向椅背看梁爸爸,见他低眸,好像是在看手机,看不清楚情绪。

他的心已然变成一只翩然轻巧的小鸟,渴望飞向梁爸爸的肩头,想要蹭蹭他温暖的胸怀,想要被他紧紧拥住。

紧随其后的是最佳女主角,毫无悬念,苏桢凭借《困兽》中的精彩表演拿到最佳女主角;而评委会主席陈建云再度上台,将最佳导演颁给了《第十一把刀》的新人导演。

周文安想,今晚的确算是没有爆冷,《困兽》斩获最佳男主、最佳女主,而《第十一把刀》夺得最佳导演和最佳原创剧本,真正是平分秋色。

这一碗水,的确算得上是稳。

对周文安而言,最重要的是,梁司寒拿奖了;同时,也看到了拿最佳原创剧本的著名编剧。

他能听到上台的导演、演员们对好剧本好故事的渴求,也明白自己应该再加倍地努力,他才走上编剧这条路,未来还有很多机会。

至少,他也想站在舞台上,获得一次重量级的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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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礼结束后,是大型的嘉宾酒会。拿奖的、没拿奖的明星嘉宾不少都在酒会上交流应酬。

周文安被罗远恩先带到车里,等候梁司寒过来。

罗远恩收了个消息道:“一会儿苏桢跟我们一路回酒店。她也住在我们定的酒店。”

“嗯?”周文安瞪瞪眼,那怎么解释自己的存在?

要不然他就装作是梁爸爸的助理或者造型?反正的确好多明星身后都跟着好些个助理。

他往后座的角落里挪了挪屁股,翘首期待梁爸爸的到来。

几分钟后,梁司寒和苏桢分别坐进后座和副驾驶的位置。

周文安怯怯地看了眼裹着黑色披肩的苏桢,不知道如何跟梁爸爸说话,只是在昏暗中朝他眨巴一下眼睛,嘴角禁不住地要笑起来。

看到他能得奖,真的发自内心地高兴。

梁司寒怎么没看到他这幅可爱又羞于表达的小模样,眼底满是暗笑,揽着他的肩膀把他抱在怀中,柔声说:“介绍你认识朋友,别害怕。”

苏桢从副驾驶扭头过来,她出来前先摘了满身的珠宝,挽起的长发也已经异常随意地披在肩头,不像是舞台上时光芒四射,显得平易近人。她声音温婉:“周先生你好,听司寒说,周先生是编剧?你看我有机会跟你合作么?缺女演员么?”

她是典型的江南人,但有一颗爽气的心,语调虽柔和,可话却很干脆利落。

周文安坐直身体,一只手还搭在梁司寒的腿上,面对着影后,他有些羞涩地道:“我现在写的是甜宠偶像剧这类的。”

苏桢笑道:“正好,我可想演偶像剧了。回头你跟你们导演说说,有合适我的,就让去客串个几集。”她伸出手来,“来吧,咱们认识一下。”

周文安意外她这样开朗,他才往前伸手,规规矩矩地说:“您好,我叫周文安。您叫我小周就行。”

车里灯光暗淡,苏桢现在才看清楚周文安的模样,抿着唇直笑:“你好帅啊。”她仔细端详这位小帅哥,视线不佳也抵挡不了的俊俏风流,跟梁司寒完全是两种类型,特别容易勾起心中的保护欲。

她道:“我叫你文安吧,你叫我苏桢就行,别喊我您,我虽然比你老吧,但我永远十八岁。”

她笑起来爽朗,坐回去后,摆摆手:“你们俩聊吧,忽略我跟老罗两个电灯泡。”

周文安听了这一串话,默默地笑。

梁司寒凑近了他,低声问:“笑什么?”

声音缱绻,就在耳旁。

周文安见前面还有两人,不自觉地往后退,红着脸摇摇头。

却见他忽的开始解自己的西装,他有些不解,而下一秒,只看他动作流畅地脱下西装,罩向自己。

周文安视线一黑,不明所以间居然被他抱在腿上,他扭了扭,怕发出声响,引起前面人的注意。

但男人的手按在他膝盖上,轻轻拨开,他便跨坐在他两腿上。

而后,周文安见梁爸爸也藏进西装里,灼热的呼吸拂面而来,他羞得都忘了推开他。

他正想说什么,被梁爸爸点住了唇。

鼻尖相蹭,耳鬓厮磨。

在西装下的狭小空间中,周文安几乎忘记全世界,只知道面前的男人。

呼吸是热的,肌肤是烫的,渴望是真实的……

周文安蠢动着,焦灼着,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双手落在他胸前,魂不守舍,可是心底是幸福的,也是柔软的。

梁司寒托住他的腿,掌心是西装裤包裹下的肌肤,耳边是他软绵绵的呼吸声。

他发出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性感低沉的浅笑声,在圆润的小耳垂上亲了亲,启唇将耳垂抿进嘴里去,感受到怀里小兔子的扭捏与羞涩,慢慢地用舌尖来回碾,

周文安抱着他的头,羞得没地方躲,在他肩膀轻轻敲了一下以示抗议。

梁司寒停止这个危险游戏,揉着他的脑袋,安抚似的把他抱在怀中。

扯开西装,盖住怀里的人,他问苏桢:“真要去客串?小周有一部偶像剧,我有三集戏份,你来?”

“真的呀。我还没演过偶像剧呢,我黑粉还说我没有青春,一张老脸,只能演后妈。”苏桢一边刷手机一边愤愤不平,“老相怎么了?姐姐我这么多年不整容不线雕,现在脸还这么上镜,哼。”

周文安听了在梁司寒胸口闷闷地笑,不敢发出大的声响。

开车的罗远恩道:“别人吃青春饭,你吃老年饭,挺好的。”

苏桢同罗远恩也是不能再熟悉的老朋友:“你可别趁机挤兑我。真缺客串么?文安,你是编剧,你觉得呢?有合适我的角色么?”

周文安想了想,从西装领口探出脑袋:“女主角有个姐姐,两集不到的戏份,就是人物有点单薄,属于给女主角使绊子的反面角色,类似于工具人。其他的话可能不合适,都是婆婆和妈妈这类。”

苏桢满意地笑了:“就那个姐姐了。我就喜欢反面角色,单薄没事,我给你演出深度来。文安,你怎么做编剧去了?演戏吧,让司寒带带你,我们圈子里现在缺乏你这种长得花美男一样的男主角,真的,都是老腊肉,没眼看。”

周文安听见“老腊肉”三个字,笑得都轻颤起来。

结果屁股上被梁司寒拍了一下,他才瑟缩着僵住。

怎么这样!?像是他教育吨吨似的。

他嗫嚅着嘴唇,小小地控诉。

抵达酒店底下停车区,苏桢的助理已经在等候,她解开安全带对后座的人道:“那我先走了,我跟助理经纪人约好去隔壁餐厅吃夜宵。等过几天,我空下来跟你们聊剧本的事,我认真的啊。”

周文安已经坐在梁司寒身侧,红着脸点头:“好的。”

苏桢下车前,又想到什么似的,笑眯眯地挑眉问:“文安,你会打麻将吗?”

“额?”周文安有些懵,不太懂面前苏桢诡异的眼神,“一点点,不是太会。”

“行,下次我们凑一桌!走了,再见老腊肉。有空你带文安来我们家吃饭,我们家那口子惦记着跟你玩两把高尔夫。”苏桢推开车门下去,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周文安默默地佩服这个姐姐的率性,他疑惑地问:“她喜欢打麻将吗?”

罗远恩笑着道:“何止啊,打起麻将来戏都不要拍了,老公都不要了。我给她当经纪人的时候,天天打。我活生生地从不会变成了精通,什么广东麻将四川麻将,都会一点。她身边的经纪人、助理、老公、婆婆,全是她教会的麻将。”

“……”好神奇的影后。

周文安正想为什么梁司寒要介绍苏桢给自己认识,帽子和口罩便齐齐招呼到自己头上脸上。

宽大的手掌在头顶按了按:“戴好。”

“哦。”周文安默默地整理好口罩,看他也只是简单地戴了个口罩,小心腹诽:到底谁才是明星?

进电梯后,周文安拿着手机看群里说的话,梁忠年录了好几段吨吨在家里蹦蹦跳跳的小视频,他一个一个点开来欣赏,尽管内容都差不多,可是看着儿子这么高兴,不免也跟着翘起嘴角。

梁司寒眸光犀利,一眼就看到他在偷偷地笑着。

电梯门开,罗远恩抵达他所在的客房楼层。

电梯里只剩下两人。

周文安没意识到,还在看手机,忽然手机被男人按灭。他抬眸疑惑地看他:“嗯?”

梁司寒没什么表情地弯腰打横抱起他。

周文安一只手拽紧手机,另一只手本能地绕在他的胳膊上。他都被自己熟练的动作吓一跳,尴尬地问:“怎么了?”

梁司寒紧紧抱住怀里的小兔子,低头抵住他的额头,轻声道:“小周爸爸笑得真好看。”

周文安难以置信:自己明明戴着口罩好么?他怎么看得到?而且还突然抱自己,如果有人的话岂不是羞死了。

他悄然看向电梯上方的角落里。

一个黑色冰冷的摄像头正虎视眈眈。

周文安立刻收回眼神,把脸转进他的胸口,只听见他的浅笑,声音低沉性感极了。

常见人形容,好听的声音能把人的耳朵听怀孕,可不就是梁爸爸的笑声?

走出电梯后,周文安被梁司寒一路抱回客房。

他好像能隐约感觉到,梁爸爸今晚心情格外的愉悦,是因为拿奖了吗?

进门后,周文安落地,摘掉窒闷的口罩帽子。

他看向开始脱西装外套的男人,颀长的身姿不管是在舞台上远观还是此刻的近看,都如此迷人,尤其是西装脱去后,白色衬衫包裹出肌肉线条,每一寸都那么恰到好处。

等到男人单手扯掉领带时,周文安才从花痴中清醒过来,猛地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今晚只有他们俩,没有吨吨在。

远远地看向那张双人大床,所以,今夜他们要睡在一起吗?

周文安呆呆地站在玄关处,手里还拿着口罩和帽子,拘谨地不知道怎么办。

梁司寒丢开领带,解开领口的一粒扣,侧过身走上前伸手欲要拉他进来,却见他低眸明显地往后退了一步,喃喃:“我自己来。”

声音轻得像是一阵风,倏忽一下消失了。

梁司寒有所了然,淡笑着揉他的头发,靠过来挨着他的耳朵轻声说:“别怕,我今晚睡沙发。”

周文安被他锐利的眼神看穿,越发不安,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以及,他睡沙发么?

那套沙发是两人座,怎么睡得下?

周文安打定主意,还是自己睡沙发好了,毕竟他比较矮,应该塞的下。

梁司寒推他的肩:“去洗澡,早点休息。明早我要去跟陈导做一个访谈。”

“哦。”

周文安想:那我要一个人呆一上午么?尽管还没有到来,却已经开始有点小失落。

心里有所挂碍,他磨磨唧唧地走向洗手间。

梁司寒怎么没看出来他那张小脸上的情绪,连眼神都不亮了,垂落的发丝更是显得无精打采。见他要开门直接进去,他上前按住了肩膀说:“把外套脱在外面?”

周文安这才傻乎乎地头看了眼正装,想起来要解扣子,而梁司寒的手也探过来,灵巧地挑开西装扣,帮他剥掉外套。

周文安站在他胸前,忽然觉得心口闷闷地酸疼,不晓得为什么,好像有很多话堵在喉咙处,想说说不出来。

他自暴自弃地埋怨自己的蠢笨,但也大着胆子,小声地央告:“梁爸爸,我不会解这个领带,你帮我?”

像是干坏事,语调无辜极了,唯恐他不相信。

梁司寒慢条斯理地欣赏他粉扑扑的脸孔和温驯纯良的表情,握住他的手指慢慢地教他:“绿宝石后面有一颗暗扣,按一下领带会松掉,可以像戴项链那样从头上取下来,也可以像领带那样抽掉一端的细带,直接打开。记住了吗?”

“嗯?”周文安不懂,为什么要记住?“下次还要戴吗?”

他看着自己手掌心里略有些沉甸甸的绿宝石领结,从款式到质地都是很特别的存在,好像是欧洲中世纪推崇的奢靡配饰风格。

梁司寒按着他的手指轻轻压在宝石上,把它整个握住:“这是小周爸爸的了。”

他注视着周文安浮现的讶异神情,愉悦地浅笑,逗弄这只小兔子永远都能带来一种强烈而奇异的满足感。

他低头,用额头抵在周文安的额头上:“不说谢谢吗?”

被这双深邃的眼眸牢牢凝视,周文安的心脏彻底乱了节奏,额头烫得宛若高烧一百度。

怎么回事?

刚才在车上跟他抱着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现在他只是送个项链给自己,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反常?

可是梁爸爸现在真的又温暖又撩人。

周文安懵懵地往后仰,避开他带着深沉笑意的眼眸:“谢谢梁爸爸。”

梁司寒推他:“乖了,去洗澡吧。”

周文安又忘了把领结放下,就这么紧紧拽着进了洗手间。

合上门,他后背顶在门上,对着虚空长长地缓释了一口憋足的气息。

侧面的镜子里照出一个嘴角渐渐浮现笑意的年轻人,他拎着宝石领结,在眼前晃了晃。

宝石像钟摆一般轻轻摇,催眠他进入梁爸爸织就的奇异而温暖的梦幻中。

周文安光顾着发痴,洗澡完毕发现洗手间没有浴袍,刚才也忘了拿换洗衣物进来。

他的脸庞被热气熏得发红,在腰上裹了一块浴巾打开门出去。

行政套房的浴袍多半在门廊处的柜子中,周文安看了眼门廊,快速往那边走。

梁司寒刚在迷你吧台倒了一杯威士忌,正在慢慢地品,见一道白得发光的身影走向门廊,好像没有看到自己。

他一瞬不瞬地欣赏着纤细柔韧的身姿,眼底像是被点燃了一簇火苗。

他抿一口威士忌,酒液滑入身体,滋生出难言的欲.望,放下酒杯施施然地随他一同走向门廊。

“吱嘎”一声,周文安打开柜子,果然看到了两件长长的白色棉质浴袍,他刚抽出一件,听见梁司寒的脚步声,扭头看他:“梁爸爸?”

梁司寒悠闲慵懒地斜倚在衣柜上,摸了下他湿漉漉毛茸茸的脑袋:“怎么不喊我给你拿?”

“不用了哦。”周文安心里想的是,万一找不到就再问他好了,他低眸看了眼自己腰上的浴巾,尴尬的想要不要去洗手间换上。

梁司寒接过浴袍帮他打开穿上,而后,拽住浴袍的腰带,狠狠拉,把湿漉漉的小兔子拽到身前。

他慢条斯理地把腰带系上,而后手探进衣摆间,在周文安缩起瞳眸时,一把拽掉了底下的浴巾。

浴巾被扯出来时,浴袍下摆打开的幅度有些大,肤若凝脂的长腿若隐若现。

梁司寒眼底的欲色暗涌,反手将浴巾丢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弯腰将局促整理浴袍下摆的大男孩儿拦腰抱起来。

他走向起居厅的沙发,遗憾地说:“小周爸爸,我刚才试了试,躺不下沙发,怎么办?”

周文安没看沙发,眼神光顾着注意浴袍要滑下膝盖了,忙用手遮掩好,靠在他怀里声音低低的:“我知道,今晚我睡沙发好了。”

他正要下来,却被他抱住转身走向床的方向,正要问话,却被他抛上了床。

“啊!”

周文安被抛出去,吓得轻呼,后背刚碰到软软的大床,还没来得及作反应,就被欺身扑上来的男人吓一跳,他害羞地左躲右藏,扯着浴袍手指都羞得发红。

梁司寒弹了弹他的耳尖儿:“冷气太高了?热?”

“有一点。”

周文安扭头,看着他撑在自己脑袋边的有力臂膀,咬了咬下唇,“梁爸爸不去洗澡么?”

“不想去。”

周文安嗅到他唇齿间的一丝丝酒味,带一点苦涩,他不会喝酒,更不懂酒,自然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好奇为什么刚才路上都没有,难道是在房间里喝的?

在他瞎捉摸的期间,梁司寒微仰起身,按掉灯,房间里顷刻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两道灼热的躯体,以及,一声叠一声的呼吸。

黑暗给了周文安一层欲盖弥彰的保护色,令他产生微妙的安全感。

至少,他可以大着胆子勇敢地注视面前的男人,如此迷人的男人。

“小周爸爸,我今天拿奖了,你高兴吗?”

梁司寒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挠在周文安的耳际。

他胡思乱想,不晓得梁爸爸有没有去做过配音演员,如果配音,一定也很出色吧。

为什么好像梁司寒三个字和什么放在一起,都会让人产生一种,肯定可以做出一番事业的感觉?

梁司寒没等到回答,手指触及他的脸庞,沿着下颌线滑到了耳朵上,轻轻揉了下:“小周爸爸?这么快就睡着了?”

“没……没有哦。”周文安都没注意他问的话,懊恼地询问,“抱歉刚才……刚才走神了。梁爸爸可以再说一遍么?”

随后,男人的身躯慢慢下压,耳鬓有一股热气:“先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我再告诉你我问了什么。”

周文安难耐地扭了一下腰,却感觉到浴袍被他压住了,默默地复原不再动弹。

要怎么回答?撒谎说自己在想吨吨?

人在家中坐的小吨吨:……???

周文安都能想象如果小宝贝知道,肯定会摆着小脑袋,眼神不赞同地告诉自己:“大人怎么可以撒谎呢?不可以的哦爸爸。”

“嗯?又走神了?”梁司寒捏了下饱满圆润的小耳垂。

周文安随着他的动作,稍稍蹭动脑袋,趁着夜色决定说真话:“没有。就是……不好意思告诉梁爸爸。”

“为什么?”梁司寒撑起身体,用鼻梁贴着他的鼻尖,低哑的声音诱惑他,“我很想知道小周爸爸心里想什么,与我有关吗?小周爸爸,告诉我,好吗?”

周文安内心叫嚣:是的,全部都与你有关。

现实却是,他克制一切情绪,尽量波澜不惊地说:“在想梁爸爸的声音很好听,好像也很适合做配音演员。”

梁司寒若有所思:“是吗?以前也有人这么提过,我还没尝试过。”

周文安明白:真正优秀的人就像是一块闪闪发光的宝石,到哪里都会被人发现的。

不过,听梁爸爸话里的意思,像不喜欢配音?也对,他是演员么,一定是更喜欢镜头,而不是录音器。

他懊恼,自己好像不该这么说,哎,真是好臭的一个话题。

“小周爸爸觉得我适合给什么类型的片子或者角色配音?”

“嗯?”周文安意外,“其实我也不是很懂配音,只是觉得梁爸爸的声音好听。”

自己怎么在他面前总是蠢蠢的。

“是么?”梁司寒刻意把嘴唇贴在他的耳边,放缓语调,用气音缓缓说,“小周爸爸,可以形容一下,是哪一种好听吗?”

听到这一阵声音,和灌进耳道的热气,周文安浑身以耳朵为核心,彻底酥麻,七魂六魄都被勾走了。

他眯着眼,脑子都泛白,抿着唇用吨吨那种可爱的语调在心里腹诽:梁爸爸,你犯规哦。

周文安轻轻蹬了一下脚,试图清醒过来,在遥想中喃喃道:“梁爸爸知道Indian summer吗?”

梁司寒初一听到这个词汇,顿愕,低笑问:“美国人的秋老虎?”

Indian summer在英语语境中,多半是来形容凛冬之前的乍暖,也有人将之比拟中国南方的秋天。

周文安声音絮絮,低柔缱绻地道:“是无尽漫长的寒冬之前,最后的、令人难忘的温暖,艾米丽狄更斯在她的诗歌里形容这是immortal wine。既温暖,又遗憾。”

随着周文安的语调,梁司寒轻轻地吻他光洁柔嫩的面颊:“为什么说Indian summer是既温暖,又遗憾?”

“Indian summer太过美好,让人可以暂时忘记寒冷带来的威胁与恐惧;但Indian summer也太短暂了,转瞬即逝,纵然如何百般挽留,他终将会离开,而后就是冷峻的、漫长的冬天了。”

周文安说出这话时,竟有些想哭的冲动,鼻尖酸酸的。

梁司寒虔诚地亲吻他的耳鬓:“很独特。”富有诗情画意。

他总是会忘记,他的小周爸爸是一位创作者,可能是他一贯表现出来的内敛害羞令人产生的错觉,事实上,他的内心世界远比常人要丰沛也更加有趣。

周文安借着夜色,享受他羽毛般的亲吻:“你……会喜欢吗?”

你会喜欢这些话吗?

你会喜欢说话的我吗?

你……会喜欢我吗?

周文安充满期待地望着男人。

“嗯。”梁司寒轻嗅他脖颈间的气息,陌生的洗浴液的味道,过于甜腻,他的小周爸爸适合清爽酸甜的气息,独特的明快的年轻人独有的气息,“很喜欢。”

周文安内心窃喜,手指尖在床单上细微地摩挲,提醒他:“还不去洗澡吗?”

梁司寒犯懒,懒洋洋地轻哼:“靠着小周爸爸很舒服,不想动。”

他也想变成吨吨,赖着温暖柔软的小周爸爸。

周文安不做声,静静地闭眼,嘴角却一直在笑。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好像生活在朝着很好的方向发展。

正在他笑时,嘴唇却忽然碰到了另一双软软的唇。

顷刻间脑子里的烟花炸开,周文安手足无措地僵硬了几秒,不敢置信,梁爸爸居然亲吻了自己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