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安肯定想不到, 自己只是跟梁司寒提了要陪他去颁奖礼而已,可能间接促成梁司寒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去找梁忠年帮忙。
梁忠年当然更想不到,□□的他坐在公司开高管会议, 助理老郑进来告诉他,梁司寒在办公室等他。
面对着一张张看了好些年的老脸,梁忠年当然要立刻去见大儿子, 他几乎是直接站起来, 拍桌散会。
高管们都惊讶无比,梁董事长居然能开会到一半就跑了?
纷纷打听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难道是哪家的老板突然到访谈个大项目?
梁忠年带着老郑回董事长办公室,瞧着灰黑条纹的地毯有些陈旧,大盆的绿植也不够新鲜, 员工们都绷着脸,各个过于严肃。
他在办公室门外顿步,把董秘小刘招过来,吩咐道:“地毯换一换新,颜色要明亮年轻点。这些绿植要勤浇水,看着太死气沉沉了。让大家多笑笑, 上班这么累吗?一大早就没精神。”
“……”
小刘无语地看了眼老郑, 默默地应下。
随后,梁忠年对着自己办公室的双开大门整了整黑色西装衣襟,把敞开的西装扣给系上, 叫老郑开了门,派头十足地昂首阔步踏进去。
老郑心道:梁董这是见儿子, 还是见领导呢?
门一关,小刘嘀咕着问:“里头什么人?戴着帽子口罩的,身材高大, 气势很足啊,难道是梁董的亲戚?”
全公司上下几乎没人知道荧幕上的影帝梁司寒是他们老板梁忠年的大儿子,也联想不到一块儿去。
老郑往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不该问的别问,赶紧去联系换地毯。”
小刘用皮鞋鞋跟擦过灰旧的短绒地毯,摇头:“早该换了,上次不还说要节省董事长办公室的日常支出么?原来不是要省钱,就是没来对人。里头那位贵人要是天天来,我们这儿就该天翻地覆了。”
他说完笑着跑去忙。
办公室里,梁司寒和梁忠年面对面坐着。
他摘了帽子和口罩丢在一旁,双手手肘撑在膝盖上,抬头对面前的梁忠年说:“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你说。”梁忠年心道,稀奇,大儿子居然有事情要自己帮忙。
想了想,还是得意,大儿子还是有求于自己的,难道是资金出问题需要钱?
那是小问题,分分钟让几家银行调取个把亿。
梁司寒情绪很复杂,他今天送吨吨去幼儿园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这么多年了,他们父子之间剑拔弩张,现在他有求于梁忠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咳嗽一声,简短道:“我想带小周去外地参加电影节,两天时间,是工作日,吨吨要上幼儿园,这两天你能帮忙照应一下吨吨?我们次日下午就回来。”
梁忠年看大儿子那脸,还以为天要塌下来了,结果就是这么一件小事,他巴不得跟小孙子多待两天:“那没问题啊,我顾着,加上家里阿姨保姆都在,不会出问题的。”
他郑重其事地教育儿子道,“你是该跟小周单独处处,你们总带着吨吨,两个人感情顾不上了。能早点定下来结婚,就早点结婚。趁着小周年轻,还可以再给我生个宝贝孙女,到时候你们也儿女成双,不是挺好?”
梁司寒一听就远,这是哪儿跟哪儿?
平心而论,如果没有吨吨这个意外降临的孩子,可能他这辈子都不想结婚生孩子,他以前从不认为自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爸爸,现在也是慢慢地在调整心态。
再者,如今他唯恐对吨吨不够好,再生一个,更是顾此失彼。
“这不急。”
梁忠年看儿子若有所思,以为是听进去自己的话,他转而问道:“那你这一阵不忙?要不要到公司帮我?”
梁司寒扣上帽子,开始戴口罩:“暂时没时间。”
他今天是来找梁忠年帮忙的,话也没说死。
梁忠年一听,也不强求,笑呵呵地起身:“行,那你就这么走了?”他跟着大儿子站起来,一路走一路殷勤地询问,“你要不要去楼下参观参观?还是去公司的餐厅吃个饭?”
办公室门都开了,梁司寒扭头对他说:“不了,下次吧。”
梁忠年热情好客地把大儿子送到电梯口,指指点点地说:“这公司以后都是你的,你还是早点抽时间来看看,你接不上手,以后怎么给吨吨是不是?吨吨毕竟还小,等他成年能来公司上班,我都得八十了,总不能我八十还在公司当董事长吧?”
梁司寒:……
早知道他应该去问韩蕙真。
看大儿子沉着脸,只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露出来,梁忠年识时务地闭嘴。
送进电梯后,他还挥了挥手,笑眯眯地说:“那你有空再来。”
仿佛在说,有事情需要我这个当爸爸的帮忙尽管开口。
办公室里熟悉梁老板的都觉得稀奇,什么大人物需要送君送到电梯口?
集团大厦底下,梁司寒上了奔驰商务车。
罗远恩笑着问:“你爸应该特激动吧?”
“不知道,也许。”梁司寒讳莫如深,他略一沉思,“联系造型,让他们送服装到家里。”
罗远恩在后视镜里看他:“给周先生?”见他颔首,笑意更浓。
=
周文安从片场回家,刚下车,就听见吨吨欢快的脚步声传来,他提提精气神,努力地想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一点。
今天片场特别乱,因为道具问题,临时改一个场景,害得他死了很多脑细胞,还好新改的场景没问题。
“爸爸!”吨吨冲到面前,周文安弯腰把他抱起来,用力亲了亲小脸蛋,“吨吨,爸爸好想你。”
吨吨奇怪地凝视爸爸:“咦?爸爸不是去上班班吗?又不是出差哦。”
周文安抱着儿子往客厅走:“是哦,爸爸也不知道呢。”
可能上一天班比出三天差还累吧,真想躲在家里做个鸵鸟,可是那样就永远也只能是把自己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了。
吨吨趴在爸爸肩头,小声地在他耳边说悄悄话:“爸爸,大青蛙给你买了好多好多衣服。”
“什么衣服?嗯?”周文安正问,便见梁司寒迎面走来。
“回来了?”梁司寒接过他手里的电脑包,“吨吨,我抱你。”
他看得出周文安脸上的疲惫,剧组的事情有多繁杂他完全可以想象。
周文安抱紧孩子,生怕梁爸爸要抢过去似的:“没关系,我想抱着吨吨。”他对着吨吨笑了下,“宝贝,跟爸爸说说晚饭吃了什么好吃的?”
吨吨也搂着爸爸的脖子,乖巧地说:“爸爸抱一会儿就好啦,一会儿吨吨自己走楼梯。今天吃了牛肉条,很好吃。大青蛙做的,还有烤土豆,上面有……拉丝的好吃的。”
他转头问大青蛙,“爸爸那是什么?”
“是芝士。”梁司寒解释道,亦步亦趋地跟着父子俩慢慢地往客厅走去。
吨吨想起那个味道,默默地吞口水:“哦对!是芝士!很大很大的土豆上面有一层芝士,用勺子挖着吃,爸爸你也会喜欢吃的。”
周文安跟儿子软软地撒娇:“是吗,那好可惜哦,爸爸都没有吃到。”
走到楼梯边,吨吨要下来自己走,周文安弯腰放下他,牵住他软绵绵的小手。
谁知,他被梁司寒搂住了腰,耳边是温柔的声音:“过一天单独给小周爸爸做。”
周文安悄悄地抿着唇笑,像是被特殊优待了,心里暖暖的。
晚上,梁司寒负责给吨吨洗澡哄他睡觉,这小屁孩闹起来非要跟爸爸一起睡,周文安只得洗了澡在床上给他讲故事,梁司寒去书房。
吨吨喜欢爸爸抱着自己睡觉,故事听到一半,他开始嘀嘀咕咕地说幼儿园的事情:“爸爸,有个小朋友被爸爸打了,手臂流血了。”
周文安皱眉,这爸爸怎么能这么做?难道家里其他人都不会拦着么?还是大家默认可以揍孩子?
“爸爸,你也会那样打我吗?”吨吨把爸爸的手指头横在嘴边,默默地啃,像个要磨牙的小狗狗,“如果吨吨跟别的小朋友一样不听话,你会打我吗?”
“不会的。吨吨是爸爸的小宝贝,爸爸怎么舍得打你呢?吨吨又怎么乖,爸爸喜欢还来不及。”周文安亲吻他的额头,“大青蛙也不会打你的,没有人会打可爱的吨吨。”
吨吨撅着嘴巴满脸同情地说:“可是小枫也很可爱啊,小枫说他就是吃了弟弟吃的菜,就被打了。”
周文安轻轻地摸他的头发,对此也无言以对。
吨吨仰头,皱着小眉毛问:“爸爸,我也会有弟弟吗?”
“不会。”周文安抱紧孩子,这可是他的心头肉。
吨吨皱一皱小眉头,他心都要碎了:“爸爸只有吨吨一个宝贝,只爱吨吨一个。”
“可是……可是……如果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我也会喜欢的。一定很可爱哦。”吨吨在爸爸怀里转个身,娇声娇气地说,“爸爸,如果我有了弟弟,我会对弟弟很好的。我要把小青蛙送给他抱着。”
周文安想,哪儿来的弟弟呢?
这小屁孩子的思维就是跟踩西瓜皮似的,滑到哪儿是哪儿。
他把儿子抱到床中央,递上小青蛙玩偶,盖上小被子,轻轻拍着他的小胸脯:“睡吧,等吨吨睡着做梦的时候,说不定周公老爷爷就会给你送一个弟弟。”
吨吨一听,用力闭上眼,小嘴还在叭叭叭地说话:“会吗?周公老爷爷这么好吗?那我想小弟弟很聪明,很帅气,很可爱,可以吗?”
要跟爸爸那么可爱,跟大青蛙那么帅气,再跟自己一样聪明!
完美哦!
周文安就见小宝贝闭着眼睛也喜滋滋的瞎乐呵,不知道小脑袋瓜里装了什么好玩的小秘密。
他依偎在他身旁静静地靠着,心想,现在小宝贝睡觉也乖了很多,好像真的在慢慢长大懂事。
懂事后就会开始厌烦父母的啰嗦吧?
得跟着小宝贝一样成长才行,不可以变成让小宝贝厌烦的人。
周文安默默地听小宝贝的呼吸声,确认小宝贝已经睡着,又等梁司寒回到卧室,他才去洗澡。
站在雾气蔼蔼的浴室里,周文安胡思乱想着剧组的事情,他这生活也跟吨吨似的,踩中西瓜皮,滑到哪儿算哪儿了。
换上T恤和睡裤,周文安轻轻推开洗手间的门,却见一道修长的人影斜靠在门外。他意外地看着梁司寒,眼神懵懂地发问:“怎么了?”
梁司寒拉起他的手往衣帽间走去:“准备了几套西服,你试试大小。”
“要……要走红毯吗?”周文安惊讶,他只是陪着去,难道还要跟梁司寒一起走红毯?那是以什么身份呢?这合适吗?
脑子里一大堆不敢设想的画面,整个人都燥热起来。
梁司寒发出低沉的笑声:“不走红毯,只是去颁奖礼现场当观众。”他扭头瞥了一眼这满脸桃红的害羞小兔子,“那也要穿得帅气一点,对吧?”
“哦。”周文安默默垂头,好像是呢,不然会给梁爸爸丢人的吧?
可是到时候万一遇到他的朋友,他要怎么解释自己呢?还是并不坐在一起?
突然间冒出来好多问题。
周文安傻乎乎地被他牵着手带进衣帽间。
衣帽间比他和吨吨家的卧室还要大,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和吨吨的衣物也在这里占据了一小部分,心里就像是填满蜜糖般快乐。
梁司寒推开今天让人整理好的一个衣柜,里面是一整排笔挺的衬衣西裤,他抽出一件白色修身款的衬衣,递给满脸吃惊的小周爸爸。
“这些都是给我准备的吗?”周文安不敢相信,随便一套就要上万吧?
一排光衬衣就有十多件了。
梁司寒慢悠悠地推着他走到落地更衣镜前:“试试,看看喜不喜欢。”手指搭在他腰间的体恤衫边缘,慢慢地往上撩。
周文安刚惊讶完毕,意识到自己居然要在他面前换!衣!服!
衣帽间的灯光不够亮,却将周文安浮着粉的肌肤照得清晰。
他垂眸敛目地随梁司寒轻轻地脱掉宽大的体恤衫,眼眸始终微微阖着,既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也不敢看他,肌肤上像是有一道眼神在游移。
周文安羞怯而快速地从他手里抽过衬衫,指尖轻颤中快速套上带着凉滑的衣物,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很贴肌肤,很舒服。
他低眸想要快点系上,手指紧张得有些不对劲,总是对不上小小的扣眼,扣子也是精贵的质地,很滑,他越是着急,就越是难系。
“我来。”
耳边的身影宛若酒酿,醉得周文安几乎要双膝发软地倒在他的怀里了。
偌大的更衣镜中,高大的男人从周文安的身后伸出手臂,紧紧地圈住他,手指握住了他的手,慢条斯理地带着他的手指一起系上一粒一粒的小扣子。
周文安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加速,心道:在梁爸爸身边的多待一天,也许他就会多诱发一种心脏疾病吧。
但他不舍得挣脱,他喜欢后背贴在他温热胸膛的感觉,像是自己有了靠山,有了庇佑。
梁司寒的动作很慢很细致,他的眼神落在镜子里,细细地观察着怀里这只小兔子的一点一滴反应,害羞却乖巧,仿佛令人予取予求也不会说不。
随着衬衣扣子往上系,衬衣包裹着窄腰、平直精致的锁骨,浑身牛奶般的肌肤,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地完全裹覆。
梁司寒的手搭在他喉结前方,系上最后一粒扣子时想,他愿意变成一件贴身衬衣,没有一丝缝隙地覆在周文安的肌肤上,亲吻他的肌肤,一如虔诚的信徒。
周文安像个贪心的小鬼,默默地伸高自己的手臂,嘟囔:“梁爸爸,还有袖口,是用袖扣吗?”
他喜欢被梁爸爸妥善温柔地照顾,甚至越来越喜欢梁爸爸这个称呼。
也许就是贪恋这种温柔。
像个陷阱,一脚踏进去,万劫不复。
梁司寒淡淡道:“不急,先换上西裤和外套,都试试,如果不合身就再换。”
他取了一套烟枪灰细条纹西服过来。
周文安触手便知质地精良,价格不菲。
他闷头接住裤子,坐在更衣镜前的长条沙发凳上,脱下自己的短睡裤,快快地套进西裤中。
两条腿仿佛银白色的两条长长的鱼儿,在海面上一跃而过,瞬间的流光四溢后,又没入了海底,安全地躲藏起来。
周文安站起身将拉链合上,惊讶地意识到这裤子如此合身:“腰身正好,挺合适的。”
他说话时候抬眸,原本挂在嘴角的惊喜,在看清楚梁司寒眼底的晦涩后,一瞬间消弭殆尽,他不知道那是代表了什么意思,只低头小声说:“应该不用改了。”
梁司寒面庞深沉地走到他身后,将西装抖开:“手臂伸开。”
周文安局促地站在他面前,手指按着衬衣袖口,随他的动作套上了西装,是夏天的薄西装,裹上来时像把热气也裹了进来,暖暖的。
他像个木头娃娃,一动不动地叫梁司寒摆弄着,系上西装扣,戴上袖扣。
梁司寒的手徐徐滑过各色材质的领带,最后抽了一条宛若项链的宝石细带波洛领结,宝石在白色衬衣上散发着绿幽幽的荧光,压在领口处,两个细带落下去,代替了领带,显得优雅精致又漂亮矜贵。
这款波洛领结是厉诚骏从拍卖会上拍了送来的。
早前,梁司寒觉得自己这个年纪用这些年轻人的小玩意儿实在是有些轻佻,但此时戴在周文安身上恰恰是相得益彰,更加显出几分年少风流的意味。
周文安悄然注意他的动作,尤其是他专注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时,更叫他心跳加速。
穿戴完毕,梁司寒骨节分明的手指托起他线条精巧的下巴,令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
而后,薄唇亲密地贴在周文安的耳骨边,刻意用低沉诱人的气音问:“喜欢这身衣服吗?”
周文安看着焕然一新的自己,看着西装西裤如此贴服自己的身体曲线,好像是身体的衍生物。
他想起家里那一身可笑的西装,腰身大,肩膀也不合适,虽然可以穿,但别人看上去一定会笑吧,他那天居然还穿着出门跟梁司寒一起吃饭呢。
梁司寒见不得他沉默,声音步步紧逼地往他耳朵里钻:“小周爸爸,告诉我,你喜欢吗?”
仿佛并不是要问他喜不喜欢这件衣服,而是要问他喜不喜欢自己这个人。
“喜欢的。”周文安的眼睫如羽蝶般扑闪,小心地对上镜子中身后男人的视线,“我穿过最好看的西装了。”
虽然他也并没有穿过几件西装,他没有那么正式的场合需要用到西装。
梁司寒眼底的欲.望如火山底的熔岩般涌动。
他一点都不喜欢这套衣服,他甚至想在此时此刻把它们都彻底从周文安的身体上剥下来。
他嫉妒这些衣服,嫉妒得发狂。
梁司寒在他耳边几乎是哑忍着某种情绪,他试图自控地展现出自己的温柔:“脱掉衣服。”
周文安想时间的确不早了,试过挺合适的,那就脱掉吧。
他原以为梁司寒会帮他解开那复杂构造的领结与金属袖扣、细巧的衬衣扣,结果他却往后退了一步,坐在皮质的沙发椅中,像是要彻底袖手旁观般。
沙发椅是在暗处,周文安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搭在扶手的手臂,上面青筋微凸,他好像是很用力地按住了扶手。
周文安快速转过身,询问道:“梁爸爸,你是不舒服了吗?”
“嗯。”梁司寒的回答像是哑忍了某种情绪,“坐一会儿就好。”
“那我给你去倒点水喝吗?”
“不用,你先脱吧。”梁司寒淡淡道,像个恶棍那样在角落中窥伺他的一举一动。
周文安快速而小心翼翼地摘掉脖子上的领结和袖扣,放进柜子里,再将西装脱掉用衣架撑起来挂好,就站着的姿势解开西裤,两条细长的腿一叠一叠地在梁司寒眼前晃,晃得他口干舌燥。
周文安乖巧地将西裤整理平整,悬挂在衣架上,他不知道衬衣下摆轻轻摇曳时,自己是多么的勾.人。
梁司寒的眼神飘过自己的衬衣,脑海中浮现了周文安穿着大一号的衬衣会是如何曼妙。
“小周爸爸,我有点头疼,你帮我按按?”
周文安刚解开领口的第一粒扣子,听了这话,忙快步上前:“梁爸爸,你没事吧?”
他摸了摸梁司寒的额头,不烫,应该没感冒,几根细细的手指按在他的太阳穴上,“我帮你这样揉一揉可以吗?”
“嗯。”梁司寒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清新气息,顷刻间从恶棍变成了流.氓。
他单手搂住面前的细腰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脑袋无力地耷在他的胸口,像个重病患者,“你帮我好好揉揉。”
周文安原本怕压倒他,但见他像是很需要自己似的,又很难受似的,便没有推开他,只是缓缓地揉压按摩太阳穴的位置,希望帮他缓解一些痛苦。
“小周爸爸。”
“嗯?”
“你住在这里,开心吗?”
“嗯。”
安静中,周文安还以为他继续跟自己说话,却见他开始帮自己解衬衣扣。
他低声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吧,你好好休息。”
梁司寒暗笑,自己演技难道已经炉火纯青到了这种地步?他真的都没看出来么?
不过这只小兔子的确时常傻乎乎的,又软乎又好骗的小模样。
他解开每一粒扣子,如愿以偿地亲手剥掉这件自己帮他穿上去的衬衣,而后随手丢在沙发凳上,重新抱住了怀里的男孩儿。
周文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只穿了一件贴身裤子就坐在梁司寒的腿上?
他仍然搁在他太阳穴的手指都不知道怎么揉,试图放下手时,听他淡淡地说:“继续摁,还有些不舒服。”
“哦。”周文安低眸,胸口是他的呼吸热气,他紧张不安地微微僵直后脊,不知道是该站起来还是继续坐着。“梁爸爸,你有没有经常头疼?要不要去医院啊?”
上次也是忽然就不舒服了,他有些担忧。
“嗯,过阵子空了,你陪我去?”梁司寒淡淡地回应,手指却从他的肩头慢慢往下滑,沿着腰线滑到了膝盖上,毫无阻拦。
周文安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酥麻了半边,按揉太阳穴的力道也有所减弱,他生如蚊蝇地道:“嗯。”
他低眸,却见梁爸爸闭着眼,靠在自己的胸口,他竟有些喜欢梁爸爸这样依偎着自己,好像他也能给他带来短暂的休憩。
梁司寒眯着眼,指尖在脚踝处慢悠悠地打圈,迂回地旋绕,像是用手指在把玩品味那细窄精巧的骨骼结构。
美人在骨不在皮,周文安却是从皮相到骨相皆完美。
周文安有些痒地微微动一下垂落的脚,却被他握住了两只脚的脚踝,拉高搁在了沙发椅的扶手上,身体有些不平衡地要往后倒下去,本能地揽住他的脖子,声音怯怯的:“梁爸爸?”
瞬间的电光火石中,梁司寒克制住涌动的强烈情绪,抱紧他起身:“走吧,去睡了。”
等过一天,不急。
周文安等到上了床才意识到另一件事:他的睡衣T恤还在衣帽间,今天难道只穿着小裤子睡觉么?可是身后的男人已经如往常般靠过来。
梁司寒隔着周文安摸了摸宝贝儿子的脸,低声道:“吨吨睡得真香。”
“嗯。”周文安闭上眼,他想如果再下床,还要绕过梁爸爸,太麻烦了,还是赶紧入睡吧。
约莫十几分钟后,周文安都快要睡着时,忽然感觉到后颈被柔软锁贴住,好像是梁爸爸的唇?
他紧张中,无意识揪住吨吨的小手。
吨吨似乎在睡梦中察觉到些许动静,皱眉轻哼一声,翻身用屁股怼着周文安的脸。
周文安怕吵醒小宝贝,也怕让梁司寒发现自己没睡着,于是只能一动都不敢动,可怜巴巴地贴着儿子的小屁股。
他闭着眼,感受后颈传来绵密的吻,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团软肉,任梁爸爸搓圆捏扁一般。
而后,在周文安难耐的悸动中,听见了他柔情百转地说:“宝宝,好梦。”
伴随着的是一个落在自己脸侧的轻吻。
周文安心中翻江倒海,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么?
梁爸爸在叫他宝宝?
可是他们的宝宝不是吨吨么?为什么他叫自己宝宝?
也许是自己做梦吧,周文安迷迷糊糊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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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电影节开幕式之前,梁司寒专程邀请梁忠年到家中吃饭。
吃过饭,周文安特意跟梁忠年说清楚吨吨大概的作息时间和幼儿园的情况。
他原本担心伯父脾气大,不愿意听自己啰嗦,可没想到他很认真,还叫助理老郑一起听了听,显然对这件事也很重视。
梁忠年主动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上次那样让吨吨吃太多东西。家里还有阿姨,一起看着,我们都会注意的。”
听他这么客气,周文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好的,那麻烦伯父了。”
“这是我应该的。”梁忠年几时有这种机会可以给大儿子的小家庭帮上忙?
他对大儿子把小孙子托付给自己表示心满意足,昨天甚至还跟韩蕙真发了消息嘚瑟过,自然是要妥妥帖帖地把小孙子照顾好的。
吨吨在旁边起哄:“爷爷,那你要好好照顾吨吨哦!”
“爷爷知道了。”梁忠年把小孙子抱在腿上,小小的一团子肉,越揉越可爱,点了点他的小鼻尖,“下次爷爷也带你出去玩,想去哪里就跟爷爷说。”
吨吨兴奋地扭来扭去:“爷爷!我要飞去太空!我要当宇航员!”
梁忠年乐呵乐呵地逗孙子:“是吗?那爷爷努力赚钱帮吨吨买宇宙飞船。”
“哦!爷爷真好!”吨吨凑到爷爷怀里用小额头蹭了蹭,小宠物似的讨好爷爷,哄得他一直在笑。
周文安想,没想到吨吨和梁伯父处得挺好的。
主要是伯父好像改变得挺快速的,他想起伯母说过的话:看清现实,摆正位置,顺便改邪归正。现在想起来,虽然搞笑,但也自有一番道理。
他瞥了眼没怎么说话的梁爸爸,有些遗憾地想:若是伯父早一点改变,也许可能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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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周文安随梁司寒前往高铁站。
从下商务车开始,他就一直被梁司寒搭着肩膀,两人都戴着严严实实的口罩帽子。
周文安穿白色T恤和浅蓝的牛仔裤,很是轻松随意,他一路默默地观察梁爸爸。
梁爸爸也穿黑色的圆领体恤搭配深蓝做旧的牛仔裤,重点是,他们都穿同样的经典黑色匡威高帮帆布鞋。
周文安不记得原来梁司寒有同款,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他穿这么年轻的鞋。
他小心翼翼地用前脚去跟他的后脚,口罩下的嘴角慢慢地浮现充满傻气的笑容。
坐的是商务舱,只有四个人。
周文安和梁司寒并排,罗远恩和一个看上去像是大学生的男孩子在后面的位置。
周文安看车厢里没有什么人,就摘了帽子和口罩,他不是明星,也没需要捂得这样严实。
和谐号开始行驶后,梁司寒斜靠在椅子里休息,周文安去洗手间。
冲过手后出来,周文安正要回位置,却忽的被一只陌生的手拽住手腕,整个人都被对方强行推到了车厢壁上。
“你叫什么?那是你的男朋友?”
竟然是后排的男孩子,眼眸带着促狭暧昧的笑容,刻意压低声音,像是在同人调.情。
这人从上车开始就盯上这只单纯无害的小动物,眉眼生得太出众,让人想要一窥究竟。
果不其然,摘了帽子口罩极其诱人。
周文安惊诧地瞪眼,受惊的兔子般着急地要挣脱他的手:“放开我!”他手腕的皮肤有些火辣辣地难受,挣扎中一不小心手肘砸在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
他正要往旁边躲开这人,便听见不远处传来梁司寒的声音:“干什么?”他从男孩子的后方拽住了他的手臂,一把将人往后甩出去。
“操,力气这么大?”男孩捂着右肩动了下胳膊,冷笑着斜了一眼惊慌地被男人搂住的男孩儿,可怜无辜,胆小害羞,的确是他的菜,他抬了抬手道,“我可什么都没做,你的小男朋友勾引我而已。”他朝着男人挑衅地抬起眉尾,“出门在外,管好自己的人,对大家都有好处,你说是吧?”
周文安脸色顿红,怎么有这种胡说八道的人?明明是他自己凑上来,怎么说他勾引他?
他一下子气蒙了。
在周文安没反应过来时,梁司寒松开他,走到那男孩儿面前伸手一拳砸上去。
“别……”周文安怕打起来,回头不好收拾,万一要摘口罩,梁司寒还是个有名有姓的明星,只会搞得更复杂。
出乎他意料的是,梁司寒那一拳头竟是虚晃一招。
那人与周文安一样,都以为对方一拳头要往自己脸上砸,因此做了紧急防卫的后退动作,结果身后是拉杆箱,他被绊了一跤,直接摔在地上,屁股干脆利落地砸在地上。“靠!”
梁司寒居高临下地俯视地上摔得龇牙的年轻人,拎了拎裤脚往下蹲,影子压在他的腿上,压迫感极为强烈。
“毛都没长齐就敢动别人的人?”
“你要干什么?”男孩儿被他慢慢逼近的姿态吓了一跳,总觉得这口罩下面的脸色现在一定非常恐怖,光那双眼睛就跟寒刀似的刺过来,他瑟缩地往后躲了一下,“你别靠近我!”
他这时候才知道害怕,立刻为刚才的冒昧道歉,冲着周文安“喂”了一声,“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以为你是我大学的校友,刚才只是跟你开玩笑!sorry!”
周文安皱着眉头,心说:这人也太随便了吧?
梁司寒冷笑了一声,不屑地摇摇头。像是拎起一只小弱鸡似的,把这瘦削的年轻人拽起来,直接丢进他自己的座椅,连个正经眼神都没给他。
男孩儿被扔进座椅里,居然莫名感到松口气,毕竟对方没有真的出拳打他。
这男人的身材过于高大,不动武还好,一出拳头就显得极为壮硕,小臂上的肌肉线条简直就不是一般人有的,他喘口气拿起窗口的矿泉水拧开拼命灌了几口压压惊。
周文安见状,快速上前握住梁司寒握拳的手,他这才注意到罗远恩仿佛置身事外,根本没给这儿眼色,显然是完全意料到梁司寒可以处理。
他被梁司寒搂着坐进靠窗的座椅,他低声给他解释:“梁爸爸,我刚才……”
“不是你的问题。”
梁司寒摸摸他的头发,把帽子给他扣上。他有点后悔把人随便往外带,甚至不敢想象以前周文安在外面遇到过多少这种事情,多少不长眼的男人会对他出言不逊。
周文安怕他不高兴,像吨吨那样往他怀里凑凑:“你没有生气吧?”
“生气。”梁司寒索性坐到他的位置上,反正座椅够宽敞,他把人抱在腿上,两人搂在一起。
听到他这么说,周文安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小声央求:“那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梁司寒喜欢他这种软绵绵的声音,像用粉嫩的小爪子在自己的心头挠痒,他把人搂紧:“傻,不是生你的气。”
周文安想想那个人,觉得挺无语的,怎么还有这么明目张胆挑衅的人?
他努力地想宽慰梁爸爸,哄吨吨那样捏住他的手腕晃了晃,宽慰道:“那梁爸爸也不要生气了,不值得。”
“好,听小周爸爸的。”梁司寒低声道,看到他手腕处的红痕,皱着眉转身让罗远恩递来一张湿巾,他慢慢地握着周文安的手,在那一处轻轻地擦拭过去,“疼吗?”
“不疼,凉丝丝的。”周文安看他盯着自己手腕擦了一遍又一遍,难道他这样介意吗?
周文安默默地纠结。等他丢掉湿巾,他想着岔开话题,便低声问:“梁爸爸,你说我们要不要回去的时候给吨吨一个惊喜?突然去幼儿园找他什么的?”
梁司寒细细地轻揉他的手腕,捂在掌心中:“好,听小周爸爸的。”
一想到宝贝儿子一定会惊喜又兴奋地冲向自己,他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
等和谐号抵达,周文安被梁司寒好好地裹上口罩,见他低头对自己严肃道:“别摘,也别离我太远。听见没?”
周文安乖乖点头:“知道了。”他起身时见后排的男孩儿也望过来,神情比之前谨慎得多。他立刻转开视线。
出高铁时,周文安和梁司寒走在前面,罗远恩在后面打电话,确认来接的车以及造型服装等人已经抵达酒店。
晚上就是金河电影节最为重头的红毯和开幕仪式。
梁司寒这次凭借去年的一部电影《困兽》入围最佳男主角的奖项,其实奖项并不是最重量级,但这次电影节的评委会主席是他在电影学院的恩师,也是国内非常知名导演陈建云。
梁司寒此次前来,也算是来捧恩师的场,至于奖项倒是其次。
周文安提前研究过所有入围最佳男主角的男演员,分析来分析去,认为梁司寒获奖的可能性很高。
但也并不是完全绝对,另一个入围的男演员林广炆也很强,早年是演话剧的,功底扎实,这两年的作品中表演也可圈可点。
在酒店做造型换装时,梁司寒先做造型。
周文安就坐在旁边,只见造型师眼花缭乱一顿操作,就给梁爸爸梳了一个格外霸气的背头。
他看镜子里的男人越变越英俊,他也越欣赏越觉得出众迷人。
难怪粉丝说他是老天爷赏饭吃,天生电影脸,真的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尤其是一双眼睛,可坚毅,可悲悯,只要他愿意展现出来,就能在眼神中透露出无穷无尽的意蕴。
周文安也换上衬衣西装,相比较梁司寒黑色高定西装的正式优雅,他的显得更年轻修身些。
当两人齐齐身穿针状站在镜子面前时,身后的造型和助理都一直在抿着唇笑,一个英俊沉稳一个俊俏年轻,相得益彰。
梁司寒一贯认为做演员的虽然是靠脸吃饭,但拍电影的人也不完全靠脸,因而他很少会注意身边人的长相,也不认为自己长得如何。
但周文安不同,毋庸置疑,他从五官到脸型再到周身比例,没有一处不完美精巧。
一想到今天路上的事,他把身旁低眸害羞的大男孩儿紧紧搂在怀里,低眸狠狠地告诫他:“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不许乱跑,听见没有?”
“哦。我不会的。”
周文安吓一跳,身后还有两个造型师,而且他还是第一次见,尴尬得他无地自容,默默地垂首乖乖叫他抱着,乖乖答应,“我一定好好跟着罗哥。”
他们分开坐两辆车前往电影节现场,梁司寒要先同《困兽》剧组的导演和主要演员汇合,而周文安则跟着罗远恩先去会场,到时候周文安会在会场里看红毯直播。
大型电影节上的人员杂乱,从前场到后台都是人在乱窜,周文安面上戴着口罩,牢牢跟紧罗远恩。
罗远恩也怕把周文安弄丢了,那还不如他自己直接丢了呢。
颁奖礼的主会场灯光闪烁,每个座椅椅背上面都贴着相应的嘉宾名字,从前到后从中间到两翼是比较重要的明星嘉宾,而后排则相对自由,周文安和罗远恩的位置在比较偏的角落。
周文安拿起座椅上的电影节伴手礼,悄然问身旁的罗远恩:“罗哥,你不用去工作吗?我是不是耽误你的事情了?”
罗远恩面庞上露出笑容,他一贯说话的速度就不快,打趣道:“梁哥没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这么多年了,这种都是小场面。放心,梁哥应付得过来。”
周文安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望向空旷偌大的颁奖舞台,多少电影人期待的奖项就从这里一一揭晓,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有朝一日可以站在这里,拿一个属于自己的专业奖项?
这是周文安以前从未做过的梦,也是他从未敢仰望过的地方。
可是如今,他竟然萌生出一种强烈的渴望,也想体验一次入围、得奖的鲜花着锦般热烈。
最重要的是,想叫梁爸爸另眼相看,也想看他眼里流露出对自己的肯定与赞赏,也想看到小吨吨为自己欢呼鼓舞为自己骄傲的小模样。
此时,舞台后方的超宽屏幕上跳出广场红地毯的直播画面,第一个切到的镜头就是男演员林广炆,悬疑情感电影《第十一刀》的主角。
林广炆比梁司寒年轻几岁,今晚穿丝绒面的正式西装三件套,意气风发,频频对着红毯外的观众和媒体记者挥手。
周文安低声问:“罗哥,你说林广炆跟梁先生,谁拿奖的胜算大一些?”
罗远恩摇摇头:“不好说,各有胜算。《第十一刀》片子在剧情、导演、编剧上都很出色,这次跟《困兽》一样,入围的都是重要奖项。按金河奖一贯一碗水端平的原则,可能两部电影平分蛋糕。尤其《第十一刀》的导演是首次执导,关注度上要比《困兽》更热,很难说评委会不会为了鼓励新人导演,给电影颁布更有权威的奖项。”
“如此。”周文安听着就有些担忧,“我记得梁先生十年拿过两次金河奖的影帝了,按照你的意思,第三次是不是未必会给他?毕竟要鼓励新人?”
“是啊。”罗远恩淡笑,看他似乎眼眸带了些忧虑,安慰道,“没事的,周先生,他自己比我们清楚。”
周文安低声道:“是么?”
可是他希望梁司寒拿奖,甚至贪心地希望他拿得越多越好。
此时,周文安接到梁忠年的电话。
会场很吵,但他不能走开,只得在座位上接了。
原是梁忠年来问他,颁奖礼是在哪个电视台直播,他要跟吨吨在家里看。
周文安告知播放的网站平台,又关心吨吨吃得如何玩得如何。
“爸爸!吨吨吃得很好哦。”吨吨的声音脆脆地从电话里传过来,报菜名一般说了晚上吃的东西,又道,“爸爸我想你哦,也想大青蛙啦。”
周文安心里暖暖的:“我们也很想吨吨的。吨吨,要听爷爷的话哦,乖乖等爸爸明天回家。”
吨吨兴高采烈地道:“好呀,爸爸,我跟爷爷一起看颁奖。我告诉爷爷,今天是大青蛙拿奖,我们要一起看的。”
周文安其实有跟孩子解释过是入围,不肯定能拿奖的。
但吨吨没有彻底弄清楚,就听见爸爸要拿奖了,光顾着高兴。
罗远恩在旁边安静坐着,见周文安按断电话,便道:“吨吨跟伯父一起看颁奖吗?”
“对。”周文安也没想到,“吨吨第一次看颁奖礼,以前都没给他看过。”
罗远恩想起梁司寒和梁忠年的关系,淡笑着摇头:“梁伯父可能也从来没看过。”
他们父子俩僵局多年,现在要不是忽然出现个孩子,恐怕还会一直这么僵持下去。
听到他说伯父不关注梁爸爸的电影成就,周文安并未感觉意外,按照伯母说的,伯父恐怕真的很不喜欢梁爸爸去演戏吧。
他听李阿姨偶尔提过两句,梁家的集团公司业务庞大,涉及地产实业、金融投资、交通基础建设,跟政府关系尤其好,参与过不少著名的市政项目,如果梁爸爸不演电影,现在就是身价过百亿的公司股东。
周文安想,如果梁爸爸变成大公司继承人,那自己应该跟他更遥远了吧?
当然现在也很遥远,像是完全不在一个次元的人,平行线一般的命运突然发生了意外的交集。
舞台的屏幕里终于播放《困兽》剧组的相关信息,在主持人的介绍中,剧组的导演、主演等齐齐出现在视线中。
周文安一眼就看到高大冷峻的梁爸爸,他身旁是一个漂亮高挑的女演员,电影的女主角,知名女艺人苏桢。
摄像机镜头单独给梁司寒与苏桢的画面,俊男靓女,看上去赏心悦目。
周文安清晰地看到苏桢小声在梁司寒耳边说话的动作,像是说什么有趣的内容,梁司寒的眼尾带了一些些的笑。
他第一次发觉,原来看到旁人也可以轻易地牵动梁爸爸的情绪,他的心里就会微妙地不舒服。
好像平静的湖水被人丢了一颗很小很小的石头,一圈一圈的涟漪慢慢地扩散出去。
是等明星签名完毕剧组大合影时,周文安见梁司寒绅士地帮苏桢整理了一下长裙摆,心里又不对劲。
周文安想: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这么介意。
像个莫名其妙的小孩子。
实在是禁不住好奇心,周文安问罗远恩打听:“罗哥,苏小姐跟梁先生是很熟悉的朋友吗?还是只合作过这一次?”
罗远恩对苏桢是很熟悉的,自自然然地道:“苏桢啊?他们是同班同学。她以前有一阵子状态不太好,跟经纪人一拍两散后,我跟她还合作过半年吧。现在有好的电影本子,我们都是互相介绍的。一直都算有来有往。《困兽》就是她介绍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周文安默默地用手指头抠红色的矿泉水瓶盖。
抠了一会儿,他才想,我在干嘛?
为什么自己会变得像个小气鬼。只想梁爸爸对自己和吨吨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