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周文安实在是没想到, 吨吨这么轻易就被“哄”进了幼儿园,他在幼儿园门口跟张老师沟通时,老师都对吨吨夸赞不已。

梁司寒的陪同让不少人都侧目。他虽然戴着口罩, 穿的也是T恤外搭短袖体恤的普通款式,可架不住身高实在是唬人,跟男模特似的, 再加上那一双浓眉深眸, 不管遮得多严实,都是鹤立鸡群、卓尔不凡的模样。

吨吨牵住爸爸, 望着一个小朋友扒拉家里小轿车的门框疯狂嚎哭,“我不要去幼儿园!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不远处有一个小朋友正抱着妈妈的大腿,似乎让她不要走, 一边抹眼泪一边用胆战心惊的眼神看着来往的人。

他拉了拉两个爸爸的手,仰头问:“爸爸,我是不是很厉害很勇敢?”

周文安揉他的脑袋,心里七上八下:你是很厉害,可是爸爸一会儿要去医院拔牙啊!爸爸现在也想哭。

前方一个熟悉身影走来,是珠珠。

珠珠今天梳着特别精致可爱的两个羊角辫, 鞭子上绑着草莓绳结, 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小圆脸大眼睛,像个洋娃娃一般。她也看到吨吨, 松开妈妈的手往这边跑。

吨吨挣脱爸爸的手,快乐地跑向前方:“珠珠!珠珠!珠珠!”

像是念这个名字就能感觉到无限地快乐, 吨吨跑上前在珠珠面前一直叫一直叫。

周文安只好上前捂住他聒噪的小嘴巴,弯腰说:“好啦,你要变成一只知了了。”

他笑着跟珠珠妈妈和珠珠爸爸打个招呼。

珠珠在笑, 吨吨牵住她的手,理直气壮地回答:“可是幼儿园本来就是很多只小知了在一起啊,哦不是的,是很多只小青蛙在一起,全部都呱呱叫。”

他学着青蛙叫逗得珠珠直乐呵。

梁司寒夸赞宝贝儿子:“这比喻还真是贴切。”

周围的确是几十号小孩子疯了一般“呱呱”叫,当然对大人而言有些疯狂,但对孩子而言,这就是日常。

珠珠妈妈朝着梁司寒也打个招呼,低声问周文安:“我还以为梁先生不过来呢,万一被认出来,多麻烦?”

周文安解释:“他说以前没送孩子来过幼儿园,所以想来看看。”

他昨天其实跟梁司寒商量过,但梁司寒还是觉得满足吨吨的快乐比较重要。

吨吨的梁爸爸随时都把他放在考虑的第一位。

珠珠妈妈笑着同他往里走:“那是,吨吨肯定希望他能天天接送。”

珠珠爸爸沈俊彦停好车,也上前同他们打了个招呼,跟梁司寒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上次打球的事情。

周文安在旁边听了一句,惊讶沈俊彦竟然喊梁司寒一声“梁哥”,原来已经这么熟悉了吗?

吨吨和珠珠交头接耳,一会儿问她这两天做什么,一会儿问毛毛做什么,东拉西扯,还伸手轻轻碰了碰珠珠的羊角辫。

“好可爱哦。”他扭头问爸爸,“爸爸我也可以有长头发梳羊角辫吗?”

“可以的。”周文安捏了捏他的小下巴,“你想梳辫子那我们就把头发养长一点,不就可以了?但是跟珠珠一样的长头发,要养好久的。”

“是么?”吨吨看向珠珠的头发,羊角辫一蹦一蹦的,超可爱。

周文安见他陷入沉思,便没再说话。

等送到教室门口后,家长跟老师简单沟通过,领取相关的教育培养准则和安全通知,随后得先离开,又有孩子闹得满脸眼泪鼻涕,家长心里也难受。

吨吨有了珠珠作陪,并没有那么害怕留在幼儿园。

可是周文安居然有些不想离开幼儿园,拔牙,太可怕了。

梁司寒揉了一下宝贝儿子的头发:“你乖乖在幼儿园和珠珠一起玩,我陪你爸爸去医院。吨吨,跟你爸爸说加油。”

吨吨快速用两个小手掌捧住爸爸的脸,在脸颊上用力吧唧一口:“爸爸加油!爸爸是最棒的!我们拔掉坏牙齿!不怕怕!”

兴奋地好比要亲自给爸爸拔牙一般。

周文安抱住儿子的小身体,也在他额头亲了亲:“爸爸不怕。”

才怪。

离开时,周文安一步三回头地去看宝贝儿子,结果他已经撒开蹄子乐疯了,哪儿还记得自己?

原先还以为他要闹要哭,周文安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结果他不哭不闹,周文安那一堆心理建树瞬间毫无作用,自己又要去拔牙。

难不成,他现在要把哄吨吨来上学的理由,全改了主谓语变成哄自己么?

梁司寒护着周文安上了轿车后排,让陈师傅开去口腔医院。

“口腔医院”四个字,就跟钉子一般活生生插进周文安的耳朵里,鲜血迸射,就地死亡。

周文安哭丧地央求:“我可不可以……”

他这会儿耷拉着眼尾,眼眸闪闪烁烁地看着梁司寒,倒也忘记害羞,只想让这个威严的家长网开一面,放过自己。

梁司寒摘下口罩,安慰道:“沈医生说,早点拔掉对你有好处,不然隔三差五就发炎。更何况已经开始引发三叉神经痛,以后很可能演变成经常性疼痛,总不能长期吃消炎药和止痛药?”

萌出智齿已经很惨,三叉神经痛起来搅得人都没法休息,他看着都替周文安难受。

周文安真的想哭,他不想做成年人了。

老天爷真是不给人活路,成年人面对房贷压力、工作压力还不够吗?还要面对拔牙的痛楚。

他默默无声地坐着怨天尤人,怪来怪去就怪这颗牙齿不好,莫名其妙的,难不成以为自己绝地逢生又有新的生长机会?

现在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要被拔了吧?

梁司寒就看身旁的年轻人两眼呆滞,心里也不知道在翻江倒海地做什么思考,红红的嘴巴一抿,受尽委屈的模样。

他用力把他揽进怀中,拿出哄吨吨的语气:“小周爸爸,拔了牙我今天陪你饿一顿。等你好了,我们带吨吨一起去吃好吃的。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好吗?”

周文安的大眼睛里满是哀怨:“梁爸爸说真的吗?不要骗我。”

梁司寒几时见过他这副模样,真是爱到心里去,凑到他耳边亲了亲他的小芝麻:“真的,一会儿拔牙的时候你就想什么好吃好玩,过两天我们就去。”

他想,吨吨偶尔那股子小娇气小可爱样子,肯定是学的周文安。

只是周文安不大在自己面前流露罢了,偶尔给自己这么一眼,都已经叫人恨不得把心窝子掏给他。

周文安靠着他,心里稍微好一些,可是一想到那拔牙的工具,他人还没到医院,已经魂飞九天。

抵达后,周文安先去拍片检查牙齿情况。

拍片时他在内心祈祷出点什么小状况今天不能拔,能拖一天是一天。

可医生一声令下,愉悦地通知他可以立刻拔掉。

周文安看着医生的笑脸,登时觉得牙齿发酸、膝盖发软,去了小半条命。

他躺在牙齿检查的专用椅上,脸色发白,惶恐不已。

梁司寒握住了他的手,拉到腿上紧紧握着。

等医生亮出麻醉针,一针扎在肉里的瞬间,周文安痛得指甲都扣进梁司寒掌心,眼泪几乎是直接从眼眶飚出来,疼痛感近乎野蛮而不讲道理。

他能感觉到梁司寒为自己抹眼泪,也能听见梁司寒轻声说:“别怕,我在这里。”

周文安想起了当初生吨吨的时候,他一个人在产房哭。

那光景,他一辈子都不想再来一次,甚至于联想起就止不住地泪流满面。

当时,他多想有个人能在床边陪着他,对他说一句:别怕,我在这里。

人生很多事,凭着一时意气,的确都能硬生生熬过去;可是,不代表当时的痛和苦是假的,非但不假,这些苦痛还深深地根植在记忆深处,随时等着在某个时刻把人彻底击溃,一辈子都逃不掉避不开。

哭得太入神,周文安连什么时候牙齿拔掉的都不知道。

他被医生托着仰起上半身吐掉嘴里的血水,俯头一直没法抬起来,眼泪水滚滚落下。

梁司寒绕过来帮他擦赶紧嘴角,揽他入怀:“已经好了。”

他没想到周文安这么怕痛,哭得满脸是泪,叫医生也吓了一跳。

周文安伸手,主动抱住他宽阔的肩膀。

痛得神志恍惚中,他想,这就是他的避风港吗?他是不是终于可以在这个怀抱里匀口气,借点力?

梁司寒跟医生拿一张口罩,帮周文安带上。

他眼睛睫毛脸颊都湿漉漉的,像是淋了一场夏日的热雨,可怜无辜,水泽瞳眸哭得红肿,梁司寒心疼地亲了亲他的眼睛,打横把他抱起来。

周文安很乖地随他摆弄,软软地窝在他怀里,双手吊着他的脖子,把脸死死地藏在他胸口,眼泪一点一点渗透进衣服,再渗透进梁司寒的心里。

周文安也不想骗自己,他就是很想有个人这么对自己好,能在人生每一个重要的时刻陪着他,也能在每一天生活的琐碎中陪着他,时时刻刻为他挡风遮雨。

他在这有力的庇佑中,明白了自己内心对梁司寒的依赖,甚至是某种难以言说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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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吨吨和珠珠在幼儿园里等到爸爸妈妈来接,两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珠珠挨着吨吨坐在长凳上,两人都晃荡着小腿,慢慢悠悠地说:“妈妈要去学开小汽车了,爸爸说这样以后家里可以再买一个小汽车,吨吨,我们长大了也去学开小汽车好不好?”

吨吨手里拿着一张粉红色的纸,正在叠方块,他说:“好呀。”他手上动作停了一下,皱着小眉心仔细想啊想,“我没有见过我爸爸开小汽车。”

家里以前都没有轿车,他也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个问题。

周文安和梁司寒抵达时,幼儿园门口停着一溜车,他们已经算是比较早的,可仍旧开不过去,只能靠在一边步行过去。

越靠近幼儿园大门,就越是吵闹,小孩子有说不完的话,旺盛的表达欲令他们无法区分时间地点,只要想到什么就必须要说出口。

吨吨翘首以待,见到爸爸第一时间就开始挥手:“爸爸!”

珠珠好奇地问:“叔叔怎么都戴口罩啦?”

吨吨也不知道,大青蛙戴口罩是爸爸说过的,因为他是演员,可能会被人认出来不方便,所以一般出门就戴口罩,可是爸爸……

他两眼瞪了瞪,聪明地悟到关键:“爸爸也变成演员了吗?”

珠珠好奇地问:“叔叔不是写故事的吗?”

“是哦。”吨吨想,爸爸是编剧啊,可是爸爸长得这么好看,变成演员也不奇怪。

正在两人瞎猜时,周文安和梁司寒走上前。

珠珠乖乖地打招呼:“叔叔好!”

吨吨高兴地冲他们喊:“爸爸!”

周文安弯起眼睛努力地笑笑,他口罩下面的半边脸都是肿的,实在是不合适给小朋友看到。他蹲在他们面前:“今天和珠珠都乖吧?”

吨吨努力地点头,“很乖的,我们都有听张老师的话,没有哭,我和珠珠都吃了水果和小蛋糕。”

幼儿园中班的孩子有下午茶时间,幼儿园会准备简单的小点心,例如蛋糕饼干之类的。

周文安捏捏他的脸。

他们陪珠珠等她妈妈到了之后,才各自回去。

坐上车,吨吨迫不及待地摘爸爸的口罩,结果看到爸爸脸又鼓起一个大包,他蹙起眉毛:“爸爸……”

好心疼,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在爸爸脸上轻轻地呼呼,希望爸爸赶紧好起来。

周文安摸着他的小手,“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宝贝儿子真像是个贴心小棉袄,怎么可以这么暖呢?

吨吨掌心紧紧攒着爸爸的两个手指头,忧虑地问:“坏牙齿呢?丢掉了吗?我可以看看爸爸的坏牙齿吗?”

“……”

周文安居然忘了,他当时疼得太厉害,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看向梁司寒:“梁爸爸,医生把我的牙齿扔了吗?你有没有注意到?”

梁司寒道:“我收起来了,在家里。”

周文安意外,梁爸爸把自己的智齿收起来了?怎么都没告诉自己?

吨吨凑到大青蛙面前:“爸爸我想看看坏牙齿哦!它欺负爸爸!”

“回家拿给你看。”梁司寒笑着揉儿子的脸。

吨吨一到家就急着找那颗牙齿,等从透明的小玻璃罐子里看到,他惊讶地发现,原来大牙长成这个模样,有尖尖的脚,他比照自己的小拇指,惊讶地宣告:“这颗坏牙好大好大啊!”

周文安抱住幼稚又可爱的宝贝儿子,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大牙都很大的。”他看着罐子里被清洗得很干净的牙齿,心道:当时梁爸爸有说过让医生处理完了带走吗?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

吨吨举起小罐子摇一摇,牙齿碰撞玻璃发出小小的叮当声:“爸爸我想要这个大牙齿。”

梁司寒刚落坐,听见这话,凑到儿子面前说:“爸爸也想要,可以放在爸爸这里保管吗?”

吨吨和爸爸同时发出“嗯”的一声疑问,动作一致地扭头看向他。

梁司寒揉了下吨吨的小耳朵:“吨吨,可以吗?”

吨吨嘟嘟嘴巴,看一眼大青蛙再看一眼牙齿,想到大青蛙对自己这么好,只能忍痛割爱,递到他的手掌心:“那爸爸要好好看好大牙齿!”

他快速收回手,生怕自己会反悔似的,把脸藏进爸爸的胸口。

周文安觉得奇怪,牙齿能用来作什么?

不过当地的确有一些风俗,好比小孩子换牙时期,如果是下牙掉了,那就要扔到屋顶上去,如果是上牙掉了就藏到床底下。

难道梁爸爸要拿去丢上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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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周文安只能吃流食,跟吨吨一样,面前搁了一份软嫩的水蒸蛋。

吨吨往嘴里送一口米饭,就细细地观察爸爸,满眼都是心疼。

爸爸咀嚼得那么缓慢,一定是非常疼的。

周文安不想影响宝贝儿子的情绪,引导他说幼儿园今天发生的事情,这才让他活泼起来,小嘴吧嗒吧嗒地往外冒有趣的事情。

吃过饭,周文安还有些工作要忙,便由梁爸爸去带吨吨玩耍。

正打开笔记本电脑,他意外接到梁忠年的电话。

周文安之前给韩蕙真留过号码,他想伯父应该是问的伯母。

可是伯父找自己说什么?

周文安犹豫几秒,接通电话:“伯父?”

“小周,我有个事情和你说,我在司寒的小区旁边买了一套别墅。”

周文安一愣,顿时无言以对。

伯父这是真想跟梁爸爸缓和关系?

还是想住得离吨吨近一点?

梁忠年道:“过两天周六,我请个大厨,你跟司寒、吨吨一起过来,热闹热闹,行吗?”

周文安想,这为什么问自己呢?

难道是梁伯父拉不下脸去跟梁爸爸说吗?

“您的意思是……”

梁忠年的语气透着点儿尴尬:“咳,我是想请你跟司寒说说?你们三人一起来。不叫其他人了,就我们一家人吃顿饭。”

周文安纠结,怎么变成他要做中间人,负责说和父子俩的关系?

这该多为难?弄得不好,万一叫梁爸爸生气怎么办?

“伯父,我可能没办法……”

周文安的话都没说完,梁忠年劝道:“没关系,要是司寒不乐意,我就再找他妈说说,到时候一起。小周,你先跟他提一句?就当是伯父请你帮忙。成不成都没事的,不影响。你看行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周文安总不至于直接拒绝。

万一梁爸爸不答应,那也不算他的问题?

周文安想起之前看的电影,亲情关系,真的好难处理。

他很是踌躇,因为心里记挂这事儿,总心不在焉的。

夜晚,好不容易把吨吨哄得睡着,梁司寒去洗澡,周文安坐在昏暗的起居室踱步,纠结。

梁司寒从洗手间出来,就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上前揉了下他的耳朵:“牙还在疼?”

“不是。”周文安低眸小声道,“梁爸爸,有一个事情……”

他担心是梁爸爸不爱听的,语气都变得谨慎起来。

梁司寒托起他的下巴,盯着这双隐藏着暗夜星辉的眼眸:“嗯?出什么事情了?”

周文安脸红红的,睫毛扑闪,把梁伯父说的事情告诉他,悄悄抬眸注意他的神色,好像没有不耐烦也没有不高兴,但也没有说任何话。他进一步问:“那我们要去吗?”

刚问完,梁爸爸的俊脸就慢慢凑向自己,周文安瞪了瞪眼眸,不知所措,连呼吸都屏住了。

“小周爸爸,你希望我们去吃饭吗?”

周文安茫然,为什么问自己,他嗫嚅着道:“我不知道。”

可是梁爸爸越靠越近,周文安下意识地往后避,靠在起居室的玻璃门上。

昏暗中,梁爸爸的神色晦暗不明,看不清眼神,只觉得深深凹陷的眼眸透着尖锐,仿佛在用一种审慎的眸光凝视自己。

“梁爸爸……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件事?你不高兴了吗?”

梁司寒软香在前,哪有空闲思考这件事?吃饭与否,根本不重要。

他和梁忠年多年关系一般,但毕竟是父子,也没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否则前几天梁忠年日日来,他早就该轰出去。

但看到小周爸爸为他的事情上心,还是很感动。

他俯身低头,靠近小周爸爸柔软白净的面颊,见他不自觉抿紧柔软粉嫩的唇,模样极为可爱。

“小周爸爸,你好像从来没有亲过我,是我让你讨厌了?”

周文安愣愣地眨眼,怎么……怎么突然说到这个了?

垂落的手揪紧睡裤,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是不讨厌的,非但不讨厌,还越来越在意。

只是他不敢那样做。

梁司寒一手撑着玻璃门,与身前沉默的男孩儿直视,一字一顿、慢条斯理地问:“这对于小周爸爸而言,很难是吗?”

周文安大脑嗡嗡作响。

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仿佛是受到天神诱惑的凡人,面对如此英俊无匹的容颜,理智瞬间烧得灰飞烟灭。

他也不想看到梁爸爸的脸上出现失望的神色,下定决心般闭上眼,飞快地在他面颊上碰了一下。

蜻蜓点水般掠过,快得有如烟花绽放的瞬间。

周文安从未这样脸红过,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尽管已经低头,可仍旧害羞得闭着眼,语音夹杂着小小的委屈,努力地解释:“我没有……没有讨厌梁爸爸。”说完,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他冲进了卧室,上床搂住吨吨睡觉。

梁司寒站在玻璃门边,怀里瞬间空了。

他罪恶地想:看自己都把这小兔子逼到什么份儿上了,可是逗弄他还真是有意思。

这是周文安第一次亲吻吨吨以外的人,对方还是梁爸爸。他纠结地抱着吨吨胡思乱想。

几分钟后,床垫陷下去,周文安的后背贴上来温暖的怀抱,他一动都不敢动。

而后,他被身后的男人转过身去,被他略有些强势地抱住。

梁司寒的下巴靠在他的肩窝,柔声道:“小周爸爸,以后家里的事情,我都听你的。”

周文安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小鹿乱撞。

梁司寒知道他是听见了,在他耳根处落一个轻柔的吻:“我爸应该很喜欢你和吨吨。”

周文安心中想:是喜欢吨吨吧。

而后是良久的沉默,在他以为梁爸爸就这么抱着自己睡过去之前,听见他语调低沉地道:“小周爸爸说的对,也许不能和解,但可以选择放下。周末,我们带吨吨去吃饭,好吗?”

周文安愣愣地想:梁爸爸说我说得对?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