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标记·第三十六章 】
转眼间, 《折叠纸》剧组开机已经一周了。
刘学毅按照通告的安排,将几位演员在冬天的单人戏份全部完成,由于程夏和叶明谦配合默契, 他将原著中秦年、徐非两人的对手戏也抓紧时间拍完。
这天是周末,又开始下雪。
刘学毅大清早就将程夏和申凯叫到旁边,耐心叮嘱道:“你们俩现在也互相熟悉了吧?今天主要拍秦年和陆枫杨的对手戏,你们不要紧张, 先去旁边对对台词, 做一下准备。”
两人来到安静的角落里,拿着剧本开始对台词。
程夏对申凯这个Alpha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这几天基本都是分开拍戏, 接触不多, 申凯对他的态度还算友好,两人见面也会互相打招呼,随口聊个几句。
但说熟悉?他俩还真的不算熟。
申凯穿了身校服, 外面套着黑色羽绒服, 他比程夏高出半个头,由于他要演绎的陆枫杨一开始的设定是个“不学无术的顽劣学渣”,他的头发也被造型师给弄得有些非主流,栗色的发丝打着发胶, 看上去很酷, 实际上挺二的。
程夏演的秦年则是门门功课考第一的三好学生, 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 形象反差挺大,加上互相不熟, 大眼瞪小眼,脸色都有些尴尬起来。
还好刘导在旁边调节气氛:“来来, 先把前三幕的台词给对一对,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秦年,你就是陆枫杨,开始吧。”
程夏和申凯对视一眼,开始照着剧本对词。
他俩今天要拍的对手戏总共有四幕,前三幕是文戏,出场人物不多,两人只需要做好表情动作,念念台词就行。而且刘导为了照顾他们,今天挑的对手戏都是两人关系还处于朋友阶段的,程夏也不需要一上来就表现出偷偷喜欢对方的那种复杂情绪。
朋友阶段,当然比爱慕对方要好演许多。
两人在刘学毅的指导下对完台词,眼神、动作等表现不够细致的地方,刘学毅也手把手地教他们,程夏渐渐投入到角色当中,跟申凯对戏也越来越顺。
对完戏之后,刘导去旁边看现场布置,程夏目光环顾四周,他下意识地在人群里寻找裴总,却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程夏心里有些疑惑,裴总前几天每天都来片场监督,今天怎么没出现,是出什么事了吗?
“程夏。”耳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程夏回过头,对上申凯率直的笑容:“待会儿,我会尽量接你的戏,你不用顾虑太多,放开了演。”
程夏每天剧本不离手,走到哪都在背剧本,他的认真全剧组的人都看在眼里,加上前几天他跟叶明谦的对手戏演得特别顺,今天跟程夏演对手戏,申凯的压力其实更大。程夏是新人,NG还可以说是经验不足。他怎么说也演了几部网剧,要是比不上程夏,那多丢人?
程夏听到他的话后,认真地点点头,说:“好,我们都放开了演。今天上午的戏我们俩只需要演出好哥们的感觉,刚才听刘导讲了一遍,也不算特别难。”
申凯主动打开手机:“既然演的是朋友,不如先交个朋友吧?”
面前的Alpha目光坦荡,一脸没心没肺的笑容,表情酷酷的,似乎已经进入了“陆枫杨”的角色。程夏也干脆地拿出手机跟他加了好友,圈内人际关系复杂,跟申凯的这次合作也算有缘,单纯加个好友,程夏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加了好友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程夏这才知道申凯以前是学美术的,并不是电影学院科班出身,他不由佩服道:“你不是科班的,演技还这么好,太厉害了!”
申凯笑着摸鼻子:“哪好了,上部剧很多人骂我,说我把一个富二代演成了乡巴佬。”
程夏道:“黑粉的话不用放在心上。你上部剧我看了,确实演得不错……”
聊了几分钟,两人关系亲近了些,对戏也不像之前那么尴尬了。
片刻后,刘导那边的拍摄场地已经准备就绪,今天有大量妹妹、发小等配角的戏份,薛零、齐小飞这些新人表现也很好,一个小时过了四幕,进度喜人。
刘导心情不错,叫来程夏和申凯。
化妆师立刻上前帮他们整理妆容、发型,两人也脱掉了保暖的羽绒服。
雪下得很大,转眼间他们头发上就落了一层雪花。
随着刘导一声“开始”,程夏在摄影机对准自己的时候很快就进入了“秦年”的角色,他看向申凯,笑容自然:“枫杨,你怎么在这?”毕竟只把对方当朋友,演起来不算难。
程夏的台词功底让刘导刮目相看。
这新人实在太认真了,台词不知道私下背了多少遍,极少出现“忘词”这种NG方式,那些长篇大论的台词到了他的嘴里说出来总是很流畅,明显是背后下过苦功的。
反倒是演了几部网剧的申凯一时没跟上。
申凯朝导演这边鞠躬:“对不起,忘词了,程夏这枫杨叫得我愣了一下!”
程夏笑着说:“枫杨枫杨,多叫几遍你就会习惯。”
申凯点头:“嗯,重新来吧。”
重新开拍,程夏的台词依旧很顺,表情动作也到位,刘导刚才教他的那些,他显然已经记住了。面前的少年笑容明朗,叫“枫杨”的时候特别顺口,渐渐的,申凯也被带了进去,两个人配合越来越默契,第一幕戏三遍过,后面的第二幕、第三幕戏,甚至一遍过关。
刘学毅激动地朝许默然道:“我还以为程夏和叶明谦、申凯磨合起来需要很长时间,NG个十次八次都很正常,没想到他们的默契度这么高!”
许默然道:“几个新人都很认真,台词也背得熟,希望后面的感情戏也能拍顺吧。”
演朋友和演恋人,完全是两种感觉。别看程夏和申凯今天的对手戏拍得顺,到后面剧情进展到互相喜欢之后,那种情窦初开的心动,能不能演好才是关键。
刘导仔细想了想,道:“重点还是今晚的群戏,待会儿跟他们说一下。”
中午的时候,裴绍泽还没来剧组。
工作人员趁着吃午饭的时间,小声议论:“裴总今天怎么没来?他连续来了一星期,今天忽然不在,反倒不太习惯!”“不知道,他毕竟是天璇的老板,应该挺忙的吧,也不可能天天盯着片场。”
程夏听到他们的议论,心里也很疑惑。正好刘导有事找他,让他过去一起吃饭,程夏坐在刘导旁边扒拉了几口米饭,假装不经意地随口问道:“刘导,今天裴总不来吗?”
刘学毅一边吃菜一边解释:“裴总今天大清早的飞机去亚安。明德中学那边已经谈好了条件,他这次去就是确认档期,把合同给定下来。咱们这部剧,涉及雪景的部分都在十七中拍完,所有春、夏、秋天的戏,还有室内剧情,都在那亚安那边拍。”
程夏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裴总考虑得确实很周到。亚安我还没去过,听说那边一年四季都是鲜花绿树,风景特别好。”
刘学毅感慨道:“嗯,全剧组飞亚安,吃穿用度可都是钱啊!裴总这几天应该不会来片场了,除了到亚安出差,他还要去多拉点投资。剧组经费虽然够用,但多拿些钱,手头也能宽裕一些,可以用在后期的特效、音乐上面。”
许编剧也道:“裴总对这部剧真的很上心。程夏,他昨天还夸你呢,说你是个特别有天赋的新人,看了这几天的拍摄进度之后,他对你非常满意,也很放心你的表现。”
听别人嘴里说出裴总对他私下的赞赏,程夏的脸颊微微发热,心跳也忍不住变快。他很开心,就跟学生时代努力考进班里前几名,得到家长赞赏时的心情差不多。
这种喜悦表现在了眼神里,少年的眼睛特别明亮,满眼都是笑意:“谢谢刘导,谢谢许老师,我是个新人,还得跟着各位老师多多学习。”
刘学毅特别喜欢认真努力的程夏,目光慈爱地拍拍他的肩膀:“这几天的拍摄进度很顺利,程夏,你的功劳绝对是第一位的。今晚有一幕比较复杂的群戏,你下午好好做准备,争取顺利拍完。”
程夏昨晚就拿到了通告,今天白天的戏相对简单,全是些对话,他跟申凯对好台词,熟悉了对方的节奏之后拍起来确实很顺。
但晚上的群戏涉及到大量的动作。陆枫杨放晚自习后在一个小巷里跟几位混混打架,秦年路过时看见他,发现他以一敌五,渐渐体力不支,就上前去帮忙。这一幕戏的出场人物除了秦年、陆枫杨两个主角,还有五个演混混的群众演员。
程夏第一次拍动作戏,没太多信心,刘导看出他的顾虑,道:“下午会有指导动作的老师亲自教你这场戏该怎么拍,你跟申凯要配合群众演员一起演练,你跟着好好学。”
程夏点头:“知道了刘导。”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叮”的一声,是一条微信。
程夏打开一看,居然是裴绍泽发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条两边种满高大树木的绿荫小道,翠绿的树冠互相交融,像是在头顶搭建成了纯天然的绿色大伞。天气很晴朗,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碎片,幽静的走廊,美得像是一幅色彩清新的动漫风景画。
裴绍泽紧跟着发来一句:“亚安这边风景不错,无意中发现的约会圣地。”
程夏心头一跳——约会圣地?这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就见他道:“大结局你给陆枫杨送纸船的戏,可以在这里拍。”
程夏:“…………”
果然是工作狂,看见风景这么好的地方,只想着拍剧、取景。
程夏回复:“裴总在亚安?那边的天气看着真好。”
裴绍泽:“嗯,亚安最近都是晴天,阳光很好,气温28度左右,可以穿短袖。”
程夏顺手发去两张今早拍下的雪景:“榕城又下大雪了,比前几天还要壮观。”
同一时间,两个人相隔着大半个国家,一边是绿树成荫、花团锦簇,另一边却是银装素裹、满目苍凉。微信上发给彼此的照片就像是两个世界,这种感觉很微妙。
现实中由于父亲去世太早,裴绍泽忙于工作,每天都在连轴转,每次出差都是来去匆匆,根本没心情去欣赏路上的风景。可是今天,他看见那些风景的时候,忽然想到了程夏,便下意识地拍了一张照片分享给小程夏。
他想,程夏看见这么美的景色一定会很开心。这部剧的大结局拿这副场景去拍,拍出来的效果绝对满分,也不枉费程夏练了那么久的折纸。
裴绍泽顺手点进程夏的朋友圈。
今天早晨,程夏发了一条朋友圈,写道:“我昨晚在门前堆的雪人,结果今早起来一看,胖了一整圈。雪太大,眼睛鼻子都被埋了……”
照片里的雪人确实胖乎乎的,眼睛、鼻子全都看不见了,脑袋上顶着块黑色的毛巾当头发,脖子上还围了条奇怪的红领巾,绑得歪歪扭扭。
……还挺可爱。
裴绍泽看着这雪人,眼里浮起一丝笑意,顺手点了个赞,回道:“童心未泯。”
程夏收到后耳根一热,忽然有种小时候“调皮捣蛋被家长抓包”的尴尬。
——童心未泯,这是说他“幼稚”的意思吗?
昨天下午六点半剧组就收工了,门前有厚厚的积雪,洁白干净,程夏闲着无聊,就手痒堆了个雪人来玩,没想到裴总居然会看到他的朋友圈。程夏顺手点进裴绍泽的朋友圈,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以前的也全部删光了。
他只好在自己的朋友圈回复裴总:“报告老板,我没偷懒,堆雪人是昨天收工之后才堆的,我这就去背剧本^_^”
弹出的回复,让裴绍泽唇角的笑意更加明显。
裴绍彦正跟哥哥一起吃饭,见哥哥拿出手机发了两条消息后忽然轻笑起来,他平时严肃惯了,即便是笑,也不会像有些人那样哈哈大笑露出夸张的表情,哥哥的笑容只是扬起唇角而已,可就是这种淡淡的笑意,让原本冷漠、严肃的男人,忽然间变得温暖了许多。
裴绍彦心想,他肯定跟程夏发消息呢,陷入恋爱的人果然会变温柔。
加了程夏同时还加了裴总的人不超过五个,双方共同的好友才能看见这条留言。周颜正好有两人好友,看见朋友圈出现提示后,她好奇地点进去——裴总的留言是给程夏的。
裴绍泽自从来天璇正式上班,一个月来,从没发过一条朋友圈,没回过一条朋友圈消息,她还以为裴总根本不看朋友圈的,结果裴绍泽忽然回复了程夏?
周颜疑惑地皱皱眉,或许只是正好看见就顺手回复了吧?简单的四个字,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她不知道的是,裴绍泽刚才专门点进程夏的朋友圈看了看最近消息。至于其他人的朋友圈、日常动态,他根本没兴趣去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