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滚滚

庄旭虽然说是带陶子安逛公司, 但也不是全都逛,最重点的当然是陶子安自己负责的设计部, 这显然是他最感兴趣的。

里面有陶子安制作的各种机器人,生活类功能的,比如家政机器人什么,已经占据了不小的市场,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许多改变和便利。

机器人是近几十年来,人类不断研究的领域,一直都在取得新进展, 但要把机器人普及民众,让大部分人都用上,依然难以实现。

陶子安因为以人类身份在这个世界逗留, 就给予了一定的回馈, 伸手推了一把这方面的发展, 不过当然, 不会让它达到超越时代不该有而引起混乱的程度,像0724这样全能型的,只是陶子安一时心血来潮造的小弟, 只有他和庄旭知道。在外人面前, 它甚至可以伪装成一个人类的模样,智能到任何人都看不出来。

简单逛了公司, 和机器人玩耍了之后,陶子安很快就又见到熟人, 更准确来说,是熟鸟。

一只糯米团子从打开的窗户飞了进来,直直地扑进陶子安的怀里。

“主人,啾啾!”

陶子安被撞得一懵, 忍不住说:“雪球,你胖了好多!”

雪球:“……!!!”

主人不爱我了!

雪球伤心地抬头,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陶子安,然后发现,主人缩水了!

很快的,它就明白过来,这是过去的主人。

雪球蹭着他,很热情地表达自己的兴奋情绪,“小主人,吃虫子吗啾啾!”

陶子安冷漠拒绝:“不要。”

雪球立刻沮丧地低下小脑袋,不过,它还记得自己有正经事,就汇报说:“主人,距离这里五公里的银行发生了抢劫案,里面都是人质。”

陶子安下意识转头看向庄旭,庄旭默契一笑,“走吗?”

这种情况下,时间极其重要。

庄旭动用了自己的能力,一只巨大的熊猫凭空出现在大厦面前,圆滚滚的身材,像是一团大棉花糖,胖得可爱,软乎乎的。

熊猫透过窗户,看到了里面的陶子安,顿时兴奋地嘤了一声,还连忙把爪爪凑了过来。

陶子安笑了一下,配合地踩上窗台,跳到了熊猫的爪爪上,触感就像是厚厚的绒毛毯,让人恨不得在上面打滚。

庄旭也轻松一跃,落在了熊猫的爪子上。

这样一只不寻常的巨型生物出现在闹市中,路上的行人车辆却毫无反应,没有引起任何的恐慌,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事实上,他们确实看不见,甚至那些行人和车辆都会毫无阻碍地穿过大熊猫的jiojio,它是精神体的化形,隐形,没有实体,只有它的主人能看得到它,触碰它。

庄旭和陶子安碰到精神体的瞬间,也同样隐去了身形。大熊猫的体型虽然庞大,但很灵活,速度也很快,如风一般疾行五公里的距离,也不过是二十秒的事。

银行外面,停着几辆警车,还有救护车待命,救援小组正在紧急商讨着人质的救援行动事宜。

人质数量不少,都是在这个时间到银行处理业务的人。

当那几个男人走进来,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枪,对着天花板扣下扳机,炸开响声,所有人都吓坏了。

“不想死的,就乖乖蹲下,把所有手机都交上来!”

抢劫犯冷血残酷,仿佛眼前的都不是鲜活的生命。他们打烂了摄像头,控制了无辜民众,威胁经理打开黄金保险库。这几个遮住样貌的男人是身上背着人命的逃犯,肆无忌惮,张狂至极,抢钱就是为了逃亡。

相比之下,警方那边就受限制许多,因为摄像头被破坏,他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又为了保证人质的安全,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被动地等着犯人主动联系,让专家谈判,争取避免伤亡的出现。

里面的人质都是普通人,从未遭遇这样的事,都被吓得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忍不住害怕地低声啜泣。

庄旭他们到达的时候,没有急着立刻进去,而是在警方那里先悄悄拿到了银行的布局图,找到突破口。

犯人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门口都被警方堵住了,他们肯定还有别的出路。

庄旭他们就是从通风口进去的,没有惊动里面的犯人,庄旭刚才看了一眼,已经将布局图都记了下来,毫不犹豫地转弯,往前走。

他们并不知道犯人和人质的位置,但也有了基本的猜测。果然,穿过一扇门,看到了一个戴着头套的黑衣男人,手里拿着枪。

当他看见突然出现的庄旭和陶子安时,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对着他们开枪。就在那一刹那,庄旭手里凭空出现了和犯人一模一样的枪,像是复制粘贴一般,甚至比犯人更快扣下扳机,子弹瞬息飞出,击中犯人。

快得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犯人就被他解决了,而且枪上装了消.音器,没有太大的动静,那些共犯甚至没发现。

陶子安看见了,有些讶异,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庄旭还是那个青涩的少年,哪怕模样变成熟了,也没有太多清晰的认知,现在近距离看到庄旭身上惊人的气势和攻击性,硬朗的侧脸都透着说不出的味道。

陶子安愣了一下,才回过神,两眼弯弯,“嘘嘘好厉害。”

庄旭握枪的手一顿,进入社会之后,他对外总是从容淡定,运筹帷幄的脸,竟然难得划过一丝不自然,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向前走,实际上,嘴角却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勾了一下。

过了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人质被集中看着的大厅,四个犯人分别站在不同的位置,三男一女,身强体壮,眼里都是阴狠的戾气。

这样的状况,最好是能几乎同时把人解决,不然人质会有生命危险。

庄旭的能力不适合在小范围使用,容易误伤人质,他最多接连两枪搞定两个犯人,那个时候,另外两人肯定已经反应过来,开始反击了。而且,以陶子安的脾性,不让他参与进来做点什么,他肯定不满。

所以,庄旭很了解他,指了指另外两个,表示他负责。

陶子安点头,用拳头无声地锤胸口,很豪迈地表示——放心,有本主人在。

庄旭忍笑,准备开始。

但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了意外。

一个看起来还是初中女生的人质,似乎压制不住心底的恐惧,发出了一声较大的哭声,离她最近的犯人脾气极差,抬起枪就对着她,眼里是明显的杀意,“吵死了!我都说了闭嘴,不准发出声音,你想死是不是?!”

女生捂住头,惊恐至极,连忙哆嗦着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犯人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虽然没打算随便杀人质,但也只是不弄死而已,脾气上来殴打两下不算什么。他不耐烦地一脚踹过去,女生旁边的男生立刻抱住她,护在她身上。

陶子安这才注意到,这个男生长得很眼熟,是十年前,他和庄旭在小区里看到的那个小萝卜头,当时听那个保姆好像叫他小迪。

当然,陶子安还看见了男生身后那团微弱的光,从小就伴在他身边的守护灵,十年过去,力量已经很弱了。

陶子安忽然就改变了主意,从门后面走了出来。

这样显眼,犯人一下就注意到他的存在,猛地把枪对着他,扣下扳机。

庄旭高大的身影一闪,捉住陶子安的手腕,毫不犹豫把人揽进了怀里,子弹从他们身边擦过,没有受半点伤。

犯人本以为是偷偷潜进来的警察,结果一看,是个挺年轻的西装男人和一个俊秀的少年,他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脸色极其难看,“妈的!居然这里还藏着两个,立刻给我滚过来!”

另一个犯人烦躁不安,“他们肯定和外面的条子通话了,你们怎么搞的?被一个小孩耍了?!”

“烦死了!杀了算了!”

犯人很显然根本没把他们两人放在眼里,一个看着是办公室精英,一个还是学生,能构成什么威胁,很随意就定了他们的下场。

然而,陶子安和庄旭也没看他们,兀自说着话。

庄旭拧眉,“怎么突然就跑出来了?”

陶子安哦了一声,“我看到熟人了。”

庄旭不太赞同,“那也应该先和我说一声。”

陶子安扁了扁嘴,刚想说什么,就被庄旭捏住两边的脸颊,不情愿地嘟囔:“好呗,明明我才是主人,有什么命令你都要服从我才对的……”

庄旭坚持地盯着他,要他不乱来的保证,免得总是被吓得心脏病发。

陶子安还没答应,那边的犯人就已经快气死了。这两个人是在干什么?我们可是杀人犯,用枪指着你们,你他妈还有心情**说悄悄话秀恩爱?!当我们死的吗?!

犯人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羞辱,没有得到一个可怕罪犯该有的尊重,气得直接就对着他们开枪。

庄旭一举枪,干脆利落地杀了两个。

剩下的两个犯人也开枪了。

子弹极速飞出,但到了陶子安这边,却突然变得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子弹一点点破开空气,带起的气流都仿佛能看见。

陶子安直视着袭来的子弹,眼里倏地闪过金光,身后显现出一双巨大的漆黑羽翼,还有那宛如恶魔的犄角和尖尾。

子弹在就快碰上他的额头时,凭空消失不见,像是就这么被抹去了。

这完全超出了人类认知的一幕,让犯人全都呆住。

“这、这这不可能……”

“翅膀,人怎么可能有翅膀?”

他们不敢相信,极度排斥未知的危险,不顾一切就疯狂开枪攻击。

陶子安却忽然扯起鲜红的唇笑了一下,精致漂亮的脸上,竟然透出了惊人的黑暗邪恶气息,皮肤上蔓延开神秘的金红色纹路,火焰似的流动,从眉眼往下,几乎布满半张脸,脖子上也是,甚至延伸到了领口以下的胸膛。

他悠悠笑着,张嘴说着什么,却是不属于人类的语言,每一个音节都十分复杂,更是藏着无法形容的力量,将人硬生生钉在那,无法动弹。

瞬间,被他盯上的犯人俱是后背一凉,仿佛有一条虫子钻进了内脏,蠕动啃食,疯狂膨胀,一下吞噬了他们身体里的一切,还勾出了心底的黑暗心思。

表情猛地变得无比狰狞,宛若恶鬼。

杀,杀,杀。

女犯人突然就转身,对着刚才踹女生的同伴开了一枪,正中小腿,厉声质问:“你不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还想抢我那部分的钱!”

男犯人双目血红,阴沉极了,因为疼痛表情更是扭曲可怕,毫不犹豫地也对着女犯人开枪,“死婊.子,你他妈算个屁!女人就该跪着舔男人!允许你参与进来你都该……”

话还没说完,女犯人再次扣下扳机,砰地一声枪响。

眼前两个犯人忽然对骂,自相残杀起来,那些人质都傻眼了,脸上还带着恐惧的泪痕,呆呆地看着眼前奇葩诡异的一幕。

刚才还对着他们恶声恶气要他们命的罪犯,此刻却在眼前表演起了互杀,你打我一枪,我打你一枪,伤口不断向外淌血,他们却不在乎,像是杀红了眼,彻底疯了,腿中枪站不住了,跪在地上也依旧继续互相开枪,那不死不休的狠毒样,十分可怕。

直到他们互相打中要害,都倒在地上死了的时候,所有人质都还是呆愣愣的,空气凝滞,安静得诡异极了,他们根本没办法缓过神来。

亲身经历只在电影里看过的银行抢劫,心脏早就被吓得不行,脑子嗡嗡地响,极端的恐惧让他们难以思考,而现在,那些犯人又莫名其妙自相残杀,全都……死了?

一切都像是梦,那么的不真实。

庄旭走到他们面前,神情平静,语气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极其普通的事实,“你们遭遇银行抢劫,但犯人因为分赃不均引发了矛盾,最终自相残杀而死,你们非常幸运且安全,没有看到其他人。”

说完之后,他转身离开,牵着陶子安的手,又走到了门后。

人质们像是僵硬的石像,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个人发出不敢置信十分犹豫的疑问:“他们死了,那我们……没事了吗?”

有人尝试着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绕过罪犯的尸体,走过之后,就猛地加快速度,用尽所有力气跑着逃出去。其他人也一样,争先恐后地往外冲,逃离这个宛如地狱的地方。

外面警方看到突然涌出来的人质,都很意外,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将他们安顿好,还有专业的医护人员检查他们的伤势,安抚受惊的情绪。

所有人质的说词都和庄旭要求的一样,注意力只放在罪犯身上,没有人看见中途凭空出现的男人和少年。

这样戏剧化的发展,警方都难得一见,愣住了,还真没见过这么省心的犯人,直接自我解决了。

警方派出一个小组进去查看情况,果真看到了几个犯人的尸体,不禁很是感慨。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犯人死了也不好过。

犯人死了之后,变成了鬼魂,从身体里飘了出来。因为生前做了不少恶事,他们的魂体发黑,透着阴森的恶意。

而且,变成鬼魂后,他们死得不甘心,意识到是陶子安弄死他们,就想要报复回去。

罪犯化为的恶鬼,双眼血红,周身掀起可怕的冰冷阴气,宛如翻滚的巨浪,一层压过一层,整栋大楼都变冷了不少,毫不知情的警察疑惑问:“怎么好像温度变低了?”

此时,他们看不见的恶鬼面目狰狞扭曲,直冲着陶子安而去,恶毒疯狂地叫嚣着:“给我死!”

陶子安却一点躲闪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弯唇笑了一下,那笑容出现在一个漂亮的少年脸上,明明应该很无害才对,实际却透着难以形容的冷意,似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吃掉吧。”

陶子安不甚在意地点了下头,轻飘飘地下了个命令。

几个新生的恶鬼忽然就感觉到来自身后的危险,虽然已经死了,但那渗人的感觉直窜灵魂深处,控制不住地发抖,几乎要跪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几只恶鬼被一群的鬼包围住了,他们都是附近飘荡的鬼魂,死状千奇百怪,此刻看着中间的犯人鬼,就像是见到肉骨头的饿犬,眼冒绿光。

突然被那么多鬼包围,犯人鬼难免恐惧,向后退缩,十分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他们想的没有错,下一秒,就有鬼先憋不住了,冲上来抓住犯人鬼的胳膊,一口就咬断撕扯着吞了。

犯人不敢置信,惨叫了一声,瞪着自己少了的胳膊,一时大怒,想要反击,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一群鬼包围过来,争先恐后地把他们几个给分食了。

甚至在吃完之后,有的鬼还打了个嗝,像是大餐一顿,有的则意犹未尽,还没吃饱,馋得慌。

陶子安看着眼前这一幕,神情都没变一下。身旁的庄旭和他的反应同出一辙。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他们就也要准备离开了。

这群死状恐怖阴气森森的鬼,在陶子安和庄旭面前,却乖如鹌鹑,敬畏地低着头,像是仆人一样恭送主人离开。

陶子安很自然地使唤了鬼,也不理会,似乎这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

这时,大熊猫在窗外等着他们,还很努力地探头探脑。

庄旭看了一眼那些警察,为免被发现,对陶子安低声说:“我带你出去。”

然后,就很熟练地打横抱起陶子安。

陶子安也下意识就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庄旭身形敏捷,避开了所有警察的注意,快速移动到窗边,长腿一蹬,踩着窗台跳到精神体熊猫身上。

一到熊猫软乎乎的身上,陶子安就恨不得扑上去打滚,大熊猫也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喜爱,激动地嘤了一声。

庄旭已经习惯了陶子安对自己精神体的喜爱,精神体的感受和他本人是相通的,陶子安抱精神体其实跟抱他没有区别。虽然,庄旭还是没少因为这吃醋。

他咳了一声,故意转移陶子安的注意力,“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

陶子安果然被吸引,认真思考起来,但正要说话的时候,他的身体变透明了。

到了穿越回去的时间了。

陶子安顿时脸色一变,很是不舍又伤心,张开了双手要抱抱的样子,双眼湿漉漉,可怜巴巴的。

庄旭看他这样,还以为他舍不得自己,心里酸酸的,又有点得意,正要伸手抱他一下……

结果,陶子安一把扑向了大熊猫,紧紧抱住它不放,哇哇大哭:“呜呜呜……我都还没好好撸滚滚,我不甘心!”

大熊猫也很伤心地嘤了一声,爪爪抱住陶子安。

“……”

庄旭一头黑线,要不是陶子安很快就从眼前消失了,他真不敢保证不会揍人。

他回到办公室时,一个清俊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正等着他。

庄旭瞬间就大步走上前,伸手把人搂进怀里。

“工作完了?”

“嗯。”对方放松地依偎在他怀里,声音很好听,“你去哪里了?”

庄旭说:“照顾了一整天的小孩。”

男人转过身来,长相和陶子安是那么的相似,他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是今天?”

庄旭叹气:“对,以前的你真能折腾,我分分钟都能被你气死。”

陶子安弯唇,“我听出来了,你在抱怨我现在对你太好了,我会改正的。”

庄旭顿时懊恼,“别……”

过了两秒,他又低声说:“算了,你怎样我都喜欢。”

陶子安笑着,身后张开巨大的雪白羽翼,将他们两人裹了起来,羽翼彻底合拢前,只能看到他抬头,就要亲上庄旭的唇瓣。庄旭也更紧地搂住他,按进怀里,亲密无间。

十年前。

陶子安又回到了庄家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庄旭,还是十多岁,青涩少年版的庄旭,脸色黑得吓人。

陶子安被盯得头皮发麻,莫名有点心虚,“……怎、怎么了?”

庄旭伸手直接捏住了他的后颈,把人强行勾了过来,阴沉沉地说:“你说呢?”

陶子安缩了缩脖子,“我跟你说过穿越的事哦。”

庄旭冷声:“就那个时间、地点都不可控,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我等了你足足一个小时。”

陶子安刚想说话,但庄旭突然猛地俯身,贴得极近,几乎将脸埋在了陶子安的颈窝,鼻子微动,闻了一下。

然后,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你身上有别人的气味。”

陶子安:“……你是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