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渝没有回答路荀的问题, 继续沉默,已经没了往日的聒噪爱闹的脾性。
“你离开师门就为了这个?”
路荀蹙眉,他对裴渝离开石门县一事很不理解,也不赞同。
如果裴家真的需要帮助, 只要裴渝说一声, 顾云舟绝对会出手帮忙。
但路荀又觉得另有原因, 只是裴渝不说。
裴渝垂眸没说话, 路荀又问。
“你大哥怎么样?”
“还在修养……”
路荀点了点头,裴渝是医修噗,情况如何他最清楚。
“裴家现在你掌权?”
“嗯……”
“那你出来那么多天, 他们不会找你?”
“我和我大哥说过了。倒是你……不是来查案,怎么反倒帮起我?不怕我滥杀无辜?”
路荀轻笑一声,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可是魔修, 难不成还要救死扶伤吗?”
还真有可能。
裴渝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沉默了半响, 裴渝忽然道。
“对不起……”
路荀疑惑的看着他,裴渝垂眸, 气氛有些低沉。
“你的身份是我大哥泄露的。他还对你下药……”
第一次是在仙魔大战后, 路荀和苏清珩在临城呆了一晚, 那天闯入的房间的黑衣人是裴渝的哥哥。
但是他下错了药。
第二次,是在玄山派的庆典上。
裴渝的大哥过来邀他们喝酒。
诱发入魔的药无色无味, 掺入酒水里也分辨不出。
常人喝了没事,但路荀喝了就会诱发体内的魔气, 导致失控。
“你魔修的身份也是他透露给神明殿的裘掌门。”
这也就是为什么裘掌门会认定路荀是魔修。
让裴渝意外的是, 路荀没有太过惊讶, 他神色平静。
“如果不是我大哥,你也不会落得现在这样……”
裴渝对路荀的愧疚不是因为他大哥对路荀下手,而是他在得知真相后,不敢让路荀知道这事和他大哥有关。
“那你知道神明殿的魔修是怎么回事吗?”
发现景然藏匿在祁星宫的小弟子不是玄山派的弟子,是裘掌门身边的人,而那名弟子是魔修。
路荀攻玄山派那日,手上唯一沾的血腥就是那名弟子。他当着众修士的面,徒手穿透那人的胸腔。
裴渝愣了愣,他想过路荀会气恼,也想过他会原谅自己。但唯独没想过,路荀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件事。
“你不知道?”路荀不知道裴渝在想什么,见他迟迟不说话,以为他也不知道。
“知道,济明也是魔修。”裴渝怕路荀不记得这两人,又解释道,“和裘掌门参加过庆典的那两名师兄弟。”
路荀不清楚,但也没有太意外。济明给他的感觉一直很奇怪
路荀还记得在庆典上,济明倒像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弟子,可又感觉哪里不太对。
“对了,你现在应该没什么事吧?”
“怎么?”
路荀拉着裴渝朝停尸的空地走去,“我一直觉得神明殿弟子的死像有些古怪,你跟我去看看。”
路荀说是这么说,却已经有了猜想,只是想让裴渝去确认。
“不对……”路荀看了眼空地上的尸体,最后一排少了三具尸体。
正好是昨晚死去的穷极门弟子,应该是六具尸体。
裴渝没发现端倪,朝其中几具尸体走去,和路荀一开始猜想的一样。
“是不是觉得死者的面部表情有些古怪?”
裴渝掀开其中一具尸体的衣角,手指在尸体的腹部按压,重复几次后,他又掀开盖在另一具尸体上的白布。
“发现问题?”
裴渝掰开了死者的嘴,把银针放入死者口中。
“中毒?”
裴渝看了眼银针,肯定了路荀的猜测。
他又测了几具尸体,结果都是如此。
一夜灭门这么大的动作,不可能不泄露半点风声。
神明殿弟子人数多,只是屠杀的方式不可能灭掉这个师门,那么最有可能出问题的就是井水。
早上漱口,洗脸都需要水。
“这种药剂量小,毒性强,只需要一点便无药可解。”
“怪不得这些尸体的表情这么惊恐,应该是毒发是的反应。”
凶手还特意做出被屠杀的假象,就是为了嫁祸。
“这种毒药常见吗?”路荀又问。
裴渝摇头,“不常见。我和江楚楚相识,就是因为这种毒。”
裴渝是医修,对一些奇毒怪病非常有兴趣。而裴渝和江楚楚初遇,就和这个毒有关。
他以前好显摆,和江楚楚初遇是在一场配制解药的比试上。
裴渝连胜七场,正觉得意,大概是他过于狂妄,江楚楚才会站出来。
当时,江楚楚手里拿着就是这种毒。
裴渝花了很久的时间,始终没有配制出来,最后低头认输。他向江楚楚提出请求,想得知解药的配方。
结果被告知这毒没有解药。
后来裴渝又缠着江楚楚,想要一点毒,他现在配不出,不代表以后配不出。
江楚楚自然拒绝,说这是他们师门不外传的。
“这毒出自摘星楼。”
路荀一顿,惊讶的抬眸,裴渝面色肃然。
“江楚楚……你信得过吗?”
路荀还记得他们第一次下山历练时,因突发情况不得不提前回师门,当时裴渝还在惋惜不能和江楚楚见面。
对上裴渝的视线,路荀肯定的说。“我信……”
路荀认为这件事和江楚楚没关系,但摘星楼的其他人路荀不熟。
“这么肯定?”
裴渝想了想又觉得可以理解,路荀那么信任他,因为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
而江楚楚虽然没有和路荀一起长大,但他们也是小时候相识。
裴渝默了一瞬才道。
“阿荀,太过信任身边的人,或许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